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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莲静竹衣
“嗯,我知道,从小你和芳儿就爱较劲,凡事都会争个高低。小时候是斗草,大一些斗诗、斗才,每每总是你赢得多。可这一次,偏她当上了皇后,你心里一定不舒坦。”锦珍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眉头微蹙,“好可惜,这便是‘既生瑜何生亮’吧。如今,连我都替你可惜。”
东珠注视着锦珍,仔细看着她的神情,她的目光纯净清澈,看不到一丝杂质,东珠笑了:“那你说,我们俩谁是瑜,谁是亮?”
仿佛没有想到东珠会这样问,锦珍一下子就愣住了,白皙的圆圆脸略有些发红:“你是亮,当然你是亮了!”
东珠笑了,不是世家女子该有的浅浅一笑,而是咯咯一阵爽朗的大笑,笑得花枝乱颤,身形微动,那朝冠上的珠饰也跟着晃了起来。
锦珍越发糊涂了。
只见东珠手抚着xiōng口,笑过好一阵之后才说道:“好姐姐,你真会哄人。明儿见了皇后娘娘,你又如何说呢?”
锦珍面sè更红:“你是知道的,我跟她一向没话说。”
东珠收敛了笑意,转而看着远处的宫墙,一墙之隔,便是两个世界,在那朱墙宫阙之外,有无比广阔的天空,那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幽幽的声音,出自她的口中又像从天际边传来的鸣唱,那样不真切。
“瑜与亮,以出世之才偏行入世之事,结局何其悲哉。若我为瑜、为亮,自当携小乔、黄硕归隐于山野间,哪管它三国风雨硝烟。人生在世,何必求闻达于诸侯。若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即使于村野、居陋室、数米而炊,也是福祉。”
她的背影玲珑娉婷,微微高昂的头径直望着远方,那前面只是一道看不到边际的宫墙,但似乎却是一望无际的原野。
那秀丽柔美的身姿让人惊艳,那白皙如玉的颈子美得有些炫目。
锦珍听不懂东珠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那一道宫墙有什么好看的。只是她突然闻到了一股味道,那味道她虽然只闻到过一次却早已铭记于心。于是她悄悄走过去,用自己的手环住东珠,两人并肩相依在一起。在外人看起来是两位小皇妃亲密无间的友好,实则是以自己的身体悄悄挡住她那婀娜的背影。
第六章 帝后合卺霜满地
坤宁宫东暖阁喜床之上,身着皇后礼服的赫舍里芸芳独自端坐在绣着龙凤呈祥jīng美图案的大红喜褥上,目光中带着殷切的期望,看着一步一步向她走近的皇上,紧张地微微咬住了朱chún。
站在喜床边上,看着放在喜床四角的玉如意,康熙的神情很是有些凝重。
坐在床上的被大红sè包围的这个女子,是他的皇后。
她是太皇太后为他钦定的,也是他自己诏告天下亲自册封的。
在今天入洞房掀盖头之前,他在心里无数次地用各种理由告诫自己,赫舍里芸芳是最优秀的,是最适合做他的皇后的人选。
她是索尼的孙女。
是外间广为流传并备受赞誉的“四全姑娘”。
她容貌端庄,举止得体,仪态万千。在整个婚礼大典中,进退有度,就连一向严谨的康王福晋、一向挑剔的安王福晋都对她赞赏连连,露出由衷地钦佩。
但是,当他掀开盖头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以前所做的一切功课都白废了。
掀开盖头那一瞬间,她的面上洋溢着女子特有的娇羞,此外还有竭力掩藏却又无从掩藏的兴奋以及一种志在必得的神sè,正是这种神sè在无意间触动了少年天子心底的脆弱。
她终究是自得的。
她的自得映衬了他的自卑。
自他为成帝王之后,最怕的就是别人把他同他的父皇相提并论,哪怕是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比较,他也受不了。
因为他知道,所有人都瞧不起他的父皇。
他也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也和世人一样认为他的父皇太过懦弱,太过自私,太过草率。
但是当他渐渐长大并开始临朝听政时,他才一步一步走近他早已去世的父皇,也才明白在那种种惊世骇俗为人所忌的行为背后,父皇的睿智与勇敢,也更能体会到父皇的孤独与无奈。
他曾发誓,这一生,绝不走父皇的老路。
可是,在掀开盖头的那一瞬。
他仿佛亲历了他父皇当初第一次、第二次大婚时的情境,于是他掉头就走,仿佛逃一样地逃出坤宁宫向御花园走去。
好像他的父皇在第二次大婚时,也是丢下皇后走出坤宁宫。
是的,这个时候他需要透透气儿,需要外面的天空、宫墙、花草,冲淡那满眼令人窒息的红。
于是,他看到了那样一幕。
他的两个小妃子正在执手聊天,她们聊得很投入,丝毫没有意识到不远处的殿廊下有一抹明黄。
对于那个叫东珠的昭妃,从进宫时起,康熙就看她有些不顺眼。
都说她比赫舍里更美,更具才华,可是在秀女御前终审时却突然染疾不能应选。老祖宗命人详查发现她竟是自己服了药的,那药还是放在空心珠钗里带进宫的。康熙听了心里很不舒服,她这是不想应选,这样的女子应该是极为自负又颇





清宫谋 第 8 章
有心计,不入选最好,所以他痛快地撂了牌子。可是没承想,老祖宗却非要她入宫为妃,为此还惹来和硕长公主的入宫责难。老祖宗为什么要让她入宫?就因为她是遏必隆的女儿,是鳌拜的义女?听曹寅说鳌拜这个义父还是她自己认的。
这个丫头太有心计,康熙一开始就不喜欢。于是分宫的时候,便让她去了承乾宫。
宫里人都知道承乾宫是父皇宠妃董鄂氏乌云珠的寝宫,以为皇上是恩宠东珠,其实这承乾宫自乌云珠死后再也没人住过,多年未修缮早已如同冷宫,更流传着不祥的征兆。
做了这样的安排之后,康熙心里才略舒坦了些。
前日九月初六,她和仁妃佟佳锦珍一道入宫,在慈宁宫里康熙第一次见到了她。
她长得极美,美得让人生厌,至少是让康熙不快。因为他觉得这样的美太不真实,太过招摇,也太骄傲了,于是他刻意地冷淡她,无视她。
然而,刚刚她的一番话让康熙极为震撼,他不得不仔细打量起她,可惜只看到她的背影,这样也好,他可以很认真很从容地看她。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sè遥看近却无。
她的背影,让他想到了这样一句。
直到苏麻喇姑再三催促,他才不得不回到坤宁宫,面对他的皇后,他的洞房。
“皇上不喜欢臣妾?”赫舍里见康熙揭开盖头以后就有些失神儿地走出东暖阁,如今被苏嬷嬷请回来又是一副茫然的神情,不由心底一沉。从小假作男孩教养的她顾不得矜持与羞涩,昂着头直接问道。
这倒让康熙有些意外,对上赫舍里的眼睛,片刻思忖之后说道:“皇后何出此言?”
赫舍里站起身,走到康熙跟前轻轻转了个身,大红的礼服与朝冠包裹着她舞动起来如同一团火焰:“皇上可看清楚了?臣妾完完整整地站在皇上跟前儿,皇上如果不喜欢,可以把臣妾退回去。”
“退回去?”康熙哑然,赫舍里十三岁了,比自己大一岁,比东珠大两岁,可说出话来却像个孩子。
“嗯,民间百姓都可以退婚,皇上当然也可以了。”赫舍里笑了,如同繁花丽日。
“皇后说笑了。民间百姓退婚,那是为人妻者犯了七弃之罪。皇后出自世家,首辅索尼家风谨肃,皇后得其言传身教,性禀贤良必为天下妇人之楷模。”康熙答道。
“皇上,民间百姓家里若妻子犯了七出之条方可休离。但皇上不同于百姓,皇上是天子。只要皇上不喜欢便可以休弃不需要理由。”赫舍里收敛了笑容,径直对上康熙的龙目。
康熙不太习惯一个年轻女子这样直视自己,他微微有些皱眉。“皇后又说笑了。其一,皇上虽是天子,但做任何事也需要理由,也有祖宗家法典章制度管着,有群臣与百姓看着。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更不能言行有失,德性有亏。二则,朕没有不喜欢皇后。”
赫舍里定定地看着康熙,目光一动不动,仿佛要从这里探入他的心底以辨明这话的真伪。
不知过了多久,一抹笑容浮现在赫舍里的脸上。
“臣妾谢皇上。”她恭敬地蹲跪了下去。
康熙有些意外,伸手将她扶住。
“从今天起,皇上不仅是天下万民的皇上,也是臣妾,是赫舍里芸芳的天。”赫舍里的声音微微有些轻颤,一双手轻轻环住身着龙袍的康熙,涨得通红的脸顺势埋进他的xiōng口。
听得出来,皇上的心跳得很厉害。
赫舍里闭上了眼睛,玛嬷说得对,九月初八真是个好日子。这一天她不仅要做大清的皇后,因为在她之前,大清已有过好几位皇后,她要做的是一个真正幸福的皇后。
所以,她要牢牢地圈住他,要让他喜欢自己,胜过其他一切女人。
一夜无眠,天刚蒙蒙亮,内务府执事人等连同两位亲王福晋、两位命妇便在坤宁宫殿外等候,待帝后起身便伺候冠服、进献果茶,皇后捧柴,交全福命妇交结发萨满收存。
内务府于坤宁宫明殿内预设天地桌,陈设如意,供香烛、香斗、苹果;北向设喜神桌,伺候皇上诣天地香案前上香,皇上上香毕,同皇后向天地香案前行三跪九叩礼。接着诣喜神桌上香,同行三跪九叩礼。
礼毕,帝后同诣灶君前上香行三跪九叩礼。
内茶膳房预备团圆膳桌于坤宁宫殿门外,女官恭进膳桌。
一系列隆重而繁杂的礼仪之后,皇后在坤宁宫稍歇,接受皇妃、女官们的朝贺。而皇上则前往寿皇殿在列祖列宗圣容前拈香行礼。
接下来,皇后领皇妃女官们至慈宁宫拜见太皇太后与仁宪皇太后,至此,整个大婚才告圆满结束。
从寿皇殿出来,康熙弃轿而行。
亲随侍卫曹寅说道:“从这里若是走到慈宁宫得半个时辰,皇上还是乘辇吧!”
康熙未曾答言,只是缓缓踱步前行。
看他神sè凝重,曹寅便不再开口。
远远地,看到福全与常宁迎向走来。“臣福全、常宁给皇上贺喜,皇上大喜!”
“二哥,五弟。”康熙看到他俩,心情一下子明朗起来,“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今儿尚书房难得放一天假,朕还以为你们俩早就溜出去玩了。”
福全憨然一笑:“本来是想出去的,只是常宁嚷着要去看皇嫂,刚到了慈宁宫又让苏嬷嬷给赶出来了,说是皇上还没到,哪有让新媳妇先见小叔子、大伯子的道理。”
“苏嬷嬷就是讲究多。”常宁年纪小,也顾不君臣之别,上来就拉着康熙的手,“皇上哥哥,快点走,常宁想赶紧去看看皇上哥哥的四全姑娘!”
就这样,康熙被常宁牵着,与福全一道步入慈宁宫。
一进延寿堂,原本热热闹闹的莺歌燕啼全部戛然而止。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与皇妃、女官们齐刷刷地行礼请安。
康熙先给孝庄行了礼,又免了女眷们的礼。福全与常宁的到来使得室内又热闹起来,大家各自落座上茶,自然是一番礼来复往的han暄。
孝庄与皇上坐在铺着猩红毡毯的炕上,下首坐着皇后,地下两面相对的雕花紫檀圈椅上一则坐着福全、常宁,另外一侧坐着昭妃、仁妃,还有两个穿着新宫装的女子。
“老祖宗,这些都是我的皇嫂吗?”常宁看着满室的女子有些嗔目。
“常宁说话还是这么不着tiáo。”孝庄笑着抿了一口茶,“苏麻,你给咱们常宁指引指引。”
“是。”苏麻喇姑首先指着皇后说道,“这就是皇后娘娘。”
“皇后,四全姑娘?”常宁瞪着眼睛上下打量皇后,赫舍里看着比自己小上好几岁的小叔子这样看自己,觉得有些好笑,依旧行了礼:“五爷安康。”
“安康,安康。”常宁看了看皇后,又把目光扫向其余妃嫔,看来看去一下子停在了昭妃身上。
昭妃今日穿的不是隆重的皇妃礼服,也未带




清宫谋 第 9 章
朝冠,一身浅蓝sè的修身旗装恰到好处地显露出她妩媚玲珑的身姿,蓝sè浅至如水的旗袍下摆处以暗纹绣成的粉蝶若隐若现似展翅欲飞,再普通不过的旗髻上除了一支白玉簪并无半分装饰,整个人低眉敛目平静娴雅如同一枝芙蕖。
素衣素妆,无半分雕琢之态,却美得不可方物,让所有的女人都黯然失sè。
“这是谁?比咱们妍姝还漂亮?可是从画儿里走出来的吗?”常宁瞪大眼睛脱口而出。
毫无章法的问话实在太过突然,一屋子的人都愣了,只见东珠一缕浅笑,清冷中透出三分俏皮,起身微微施礼:“五爷谬赞,东珠给五爷请安!”
常宁立即跳了过去:“这个美人姐姐会说话啊,原来是真人啊,刚才那样一动不动的,我还以为是地方上敬贡的什么稀罕物呢!我还说这蜡人做得真好看,正想请皇帝哥哥借我回去摆两天呢!”
众人皆笑,唯苏麻挡在常宁前边:“我的五阿哥,什么日子口您也敢胡吣,这话也是浑说的!”
孝庄则不动声sè,只略微含笑着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康熙也是无话,目光扫了一眼东珠,便长长久久地凝视着皇后。
赫舍里面sè微红,说不出是紧张还是害羞,短暂的停顿之后,她起身走过去拉起东珠的手走到康熙和孝庄跟前儿:“老祖宗,昭妃妹妹是芳儿的闺阁好友,从小琴棋书画、德容言工都不曾输于芳儿,如今我们能一道入宫为老祖宗尽孝,能长长久久和和睦睦地在一块儿,真是我们的福气。”
“好好好。”孝庄连连点头,“皇后贤良,皇妃娴静,你们姐妹和和美美地侍候皇上,哀家也就放心了。”
这边常宁还扯着苏麻喇姑问东问西,苏麻喇姑也只得一一介绍,介绍了仁妃,又指着下首一位身穿藕sè旗装的女子说道:“这是新进宫的福贵人。”接着便指着翠绿sè旗装的女子说道,“这是贤贵人。”
“皇上哥哥真厉害,一下子就给咱们娶了五位皇嫂,除了皇后,还有两位皇妃,两位贵人。”常宁嗔目,表情实属夸张,又把目光转向福全,“二哥比皇上哥哥还大呢,二哥可还一个没娶呢!”
“常宁,你再浑说,我不理了。”福全年纪大些,面子自然挂不住,拔腿就往外走。
常宁立即追了出去。
“二阿哥、五阿哥。”苏麻喇姑要拦,只听孝庄说道:“罢了,他们俩走了,咱们正好说说体己话。”
她话音刚落,自皇上以下,皇后连同两位皇妃及两名贵人都起身恭听教训。
孝庄的目光在众人面上环视一番方才说道:“刚才五阿哥所说的话虽有些莽撞,却也算不得胡诌,先帝十五岁大婚,而当今皇上年方十二便立后册妃,你们可知这是为何?”
众人并非不知,只是皆不敢答言。
唯有福贵人,博尔济吉特乌兰,她是孝庄的侄孙女,任宪皇太后的侄女,从小在蒙古长大,性情十分爽直,她接语道:“皇上天资聪颖,比先帝早两年大婚也不足为奇,况且太皇太后定是想早点儿抱曾皇孙了。”
孝庄含笑,康熙则面露不悦瞪了一眼福贵人,福贵人立即茫然失措。
赫舍里面上越发和煦,开口说道:“福贵人说得不错。皇上聪颖过人,驭事比常人早些也是有的,此其一。其二,便是当今时势。正因为时势,臣妾等才有缘入宫伺候皇上。臣妾明白,越是如此时势,妾等言行越要如履薄冰,时刻谨记老祖宗的苦心与远虑,定不会令老祖宗失望。”
这一番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不管是谁都十分佩服。
所说的话亦不仅仅是得体。
她的话正说中孝庄的心坎。
此时册后纳妃,明眼人都知道所为何来,但是作为当事人的她竟如此不遮不掩,坦然甚至是怡然的接受,并在诸妃面前做如此表态,果然气度非比寻常。
“好好好,如此,便可放心了。”孝庄甚为满意,说罢便随手微微一摆,立即有宫人捧着礼盒上前,皇后与诸妃嫔皆有礼分赏。
赏给皇后的是一对鹅蛋大小的夜明珠,给昭妃和仁妃的是一模一样的玉如意,给福贵人、贤贵人的则是每人一对翠玉镯。
而皇后等也准备了敬献之礼。
皇后敬献老祖宗的是一串由深海红珊瑚jīng心打磨而成的佛珠,共计一百零八颗,难得可贵的是sè泽与大小及圆润程度一般无二,不仅价格不菲,更因为是佛珠,而体现了皇后的良苦用心。
孝庄一生经历了三次jīng神归宿的转变,少年时信奉萨满教,中年时因为顺治第一位皇后染疾,而与西洋天主教神父汤若望结识,转而信奉天主,再后来是受顺治影响渐渐依佛门。
如今在慈宁宫西殿还设有佛堂,早晚礼佛诵经颇为虔诚。
赫舍里的礼物不仅珍贵,还非常贴心。
其余妃嫔所献也都是带有吉祥意义的礼物,其中以昭妃所献的菊花枕为冠。
枕面是东珠亲自绣的万字团寿,满蒙汉三种文字数十种写法的寿字绣满枕面,非但没有显得零乱拥挤,其绣工与笔法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更是飞扬飘逸堪称经典。
而枕芯竟然全部是以这一季晒干的菊花花蕾为枕垫,东珠说“菊花可以明目清心,其香幽淡宁神,以此为枕可夜夜安寝”。
孝庄接过菊花枕,用手轻抚着上面的寿字,沉默了好一会儿。
直到苏麻喇姑命人在室内放好拜垫,皇上、皇后领诸妃嫔同行拜礼,孝庄方才连连说好。
第七章 天地交泰宫门怨
从慈宁宫出来,皇上去了乾清宫,诸妃各回寝宫,唯有皇后拉着昭妃站在御花园里的丽景亭中说话,随行的宫女们都很知趣地在亭下的甬道低首而立。
站在亭上可以看到全园的景致,此时虽已至夕秋,园中罕有花草,但苍松翠柏林立、奇石楼阁相映,依旧情趣盎然。
“东珠,你看那儿,你知道那道门叫什么吗?”皇后指着坤宁宫与御花园之间的那道门问道。
“坤宁门。”东珠答道。
“你知道?”皇后脸上无喜无悲,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只略点了点头,“原来你知道。那你就应该明白今儿自己的越礼之处。”
东珠面上毫不在意,甚至都没有去看皇后。她只是望着满园的翠柏缓缓言道:“后宫三大殿乾清宫、坤宁宫、交泰殿的命名取自《周易》。‘乾,天也’,‘坤,地也’。乾清与坤宁是天地清宁、江山永固、国泰民安的意思。这个,东珠自然明白,旁的却不知了。”
“如今乾清宫与坤宁宫已天地定位各有其主,若有人存着痴心妄想阻碍天地交泰,你说是不是越礼,是不是该罚?”皇后的目光从坤宁门收了回来,牢牢盯在东珠的脸上。
“皇后是后宫之主,皇后说该罚自然便是该罚。”东珠对上赫舍里的眼睛,面上却露出三分顽笑之sè。




清宫谋 第 10 章
“东珠,昔日我们是娇养于闺阁之中的塔拉温珠子,我们争名斗气,都是无碍的。如今后宫之中虽是昔日姐妹却名位已定,我为后,你为妃,你要牢记自己的身份,若有越礼不轨之处,莫怪本宫无情。”赫舍里冷飒飒的话里带着警告的味道。
东珠侧首一笑:“皇后是主子,东珠是奴婢,自当以皇后马首是瞻,请皇后放心。”
她顽笑般的神情让赫舍里极为不满:“你到底明不明白?非要我说出来吗?”
东珠收敛了笑容:“是为了那个菊花枕头吗?”
赫舍里面sèyīn沉:“是。我素来知道你的心计,你就爱把心思用在这上面,取宠老祖宗,引皇上注意,一个菊花枕便夺去了所有人的关注,你置我于何地?”
东珠深深吸了口气,眉头微蹙:“想不到当了皇后,你还是这样的脾气,从小到大我的无心之举总会让你大发雷霆。好,我去找老祖宗把枕头要回来,我自己枕行了吧。”
东珠转身就走,赫舍里伸手去拉,这手刚刚抓到东珠的衣服便突然哎哟一声摔了下去。东珠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亭下候着的宫女们就齐刷刷地拥了上来,被宫女搀扶起来的赫舍里立即说道:“不关昭妃的事,是本宫自己不小心,你们都把嘴封严了,今儿的事一个字不许往外露。”
“是!”跟在皇后身边的宫女立即去传软轿,看着有些愣神儿的东珠,赫舍里神情关切地说道,“好了,你不必自责了,都说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了。这里风大,别跟这儿站着了,你回吧。”
看着宫女们狐疑的目光,东珠便恍然懂了,这是苦rou计吗?
赫舍里实在是太谨慎,太草木皆兵了,自己不过是一句顽笑话,她真以为自己会去找太皇太后要枕头吗?这不真成了小孩子打架斗气了吗?东珠其实只不过是想吓吓她,再借故离开。而她竟然如临大敌,并以这样的急智来为自己解围,又无形中给东珠设了一个套。
看来,她的确比自己更适合宫廷生活。
东珠自嘲地笑了笑,行了跪安礼,便告退了。
春茵跟在东珠的后面,小声喃喃着:“旁人没看清也就算了,奴婢可是看得清清的,明明是皇后自己摔下去的,还这样扮好人,什么意思!”
东珠没有说话,径直朝承乾宫走去。
这座宫殿为两进院落,正门南向为承乾门,前院正殿面阔五间,殿前是宽敞的月台,东西各有三间配殿。后院布局与前院相同也是正殿五间东西配殿三间,只是院落进深更长并种有古柏藤萝,在西南角还有井亭一座依墙而建玲珑雅致的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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