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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莲静竹衣
只是转瞬间,风波又起。
“回万岁爷,那杂耍班的班主在外面哭闹,说是他徒儿中了毒才会失手,请皇上明察,还他们一个公道!”守宫侍卫进前回奏。
康熙看了一眼孝庄,从目光里读出稍许的安慰,那神情康熙明白,就是直接面对。
于是他说:“宣他进殿。”
很快,一身蓝sè衣裤短打扮的中年男子进入殿内扑通一声跪在殿中。“皇上,我们陈家班是吴桥最出名的杂技班子,走南闯北这些年从没失过手,若是今日这样出了宫门,在江湖上便再难立足了。恳请皇上明察,还贱民一个公道。”
他把贱民两字咬得很重,东珠看到康熙面sè变了又变。
“你说你徒弟是中了毒,有何凭证?”康熙问道。
“刚才太医说的





清宫谋 第 26 章
”他答得很干脆,并把头转向身后。
“宣太医。”神情中并没有丝毫停顿,康熙立即宣太医入内。
“回皇上,受伤的艺人伤了脑部还在昏迷之中。奴才经查发现此人除了外伤还中了毒。想是因为手脚发麻、头晕目眩,所以才会踩空摔了下去。”太医如实回奏。
“所中何毒?”康熙眸sè如海。
“是,是草乌。”太医说完,便低下了头。
一时间,殿上各人心思如cháo。
跟皇上一同去南苑的王公大臣们立即想起来,当日猎场之上昭妃不就是用草乌猎的斑鸠吗?难道是昭妃让人下的毒。那目的又是什么呢?
对了,这次皇后赫舍里主持大宴,这是天大的脸面。不仅在后宫就是全天下都奠定了她母仪天下的地位,妃嫔们难保不嫉妒。可若是在整个宴会当中有些岔子发生就热闹了,特别是还见了血光之灾。不仅说明皇后没有才干而且还非常不吉利,不管怎么说,这都会让皇后脸上无光。
原本,昭妃从容貌、资质到出身都曾经是皇后之位的不二人选。
于是,众人把目光投向昭妃。
东珠面sè如常,虽然转瞬之间她便已参透众人心中所想,也知道当下境遇于她有些尴尬,但却心无旁骛坦然至极。
“你们在上场之前,可吃了些什么东西?”康熙又问,在这太和殿上审案,他还是头一遭,又见矛头引向了东珠,反而觉得有趣。
“回皇上,我们这些艺人自有规矩,为了登台表演顺利,不致在殿前失仪,所以从昨天午后开始已经不再进食了。”班主回答。
也正是如此,在这隆重的大殿典礼之上,这些艺人们要等上三两个时辰才能登台,这中间若是想如厕,不仅不便更是不敬,所以从前一天便不进食了。
“那么,又如何会中毒?”
康熙与众人皆感疑惑。
“回皇上,贱民刚刚问过别的徒弟,她们说看见碗儿在太和殿外候场时曾吃过东西。”班主面上露出恨恨之sè。
“哦?吃过?你不是刚刚说没吃过吗?”康熙仿佛糊涂了。
“是,原是不能吃的,只是宫中贵人赏赐,却不敢不吃。”班主顿了又顿,面上神情仿佛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样子。
“吃的什么?谁给的?”端敏忍不住站了起来,chā嘴发问。
康熙瞪了她一眼,她吐了一下粉舌,又坐了回去。
“豌豆糕。”
这三个字一出,大殿上又炸开了锅。
“可怜碗儿现在还昏迷不醒,不然她一定能指证害她之人。”班主伏在地上,以头触地,“贱民卖艺为生,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可是,这是在宫里,在天子跟前啊!”
声声悲凄,与这喜庆的大宴形成鲜明的反差。所有人的心情都沉重起来。
仿佛过了好久,东珠跪在大殿之中,接受着百官们的万众瞩目。
她看到她的阿玛,圆润的脸上已经浸出了汗珠,玛嬷面sè严峻,仿佛要与人动手,而额娘已经开始垂泪。
她也看到了皇后眼中的怨恨与凌厉。
来不及多想,只得把从慈宁宫出来至太和殿路上发生的事情陈述清楚。
“在经过慈宁宫花园的时候,听到有小孩子的哭声,臣妾便停下来,见她在那里哭,说是饿得直晕,怕一会儿在殿上献艺的时候有个闪失,师父会责罚。臣妾便从食盒中拿了一块点心给她。”
“皇上,当时臣妾也在场。”仁妃扑通一声跪在东珠身侧,她声音发颤,带着哭腔,“臣妾相信,不关昭妃的事情。当时,不仅臣妾在场,还有昭妃和臣妾的宫人都在场,还有抬轿的宫监,众目睽睽之下,昭妃怎能下毒?”
“当场不能下毒,难道这毒是一早下好的?”不知是谁,yīn阳怪气地说了这么一句。
于是所有人都大惊失sè。
东珠此时反而不慌了,原来自己已经掉入陷阱之中,现在,她是束手就擒还是反戈一击呢?
没有等太皇太后和皇上叫起,她便自己站起身,如星辰般美丽的眼睛缓缓环视大殿:“刚刚那豌豆糕,可有谁吃了?”
没人应答。
东珠走到太皇太后桌前,捏起一块豌豆糕塞入口中,慢慢嚼着如同品着人间美味一般。
chún齿留香,滑软甜腻。
东珠面上十分淡然,嘴里慢慢品着香软的糕点,脑子却飞快地思索着,希望能够理清头绪。
如班主所说,那个杂耍艺人真是吃了自己做的点心而中毒,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在自己熬制豆沙的过程中下的毒,否则晾好成型以后这豆糕外表如水般晶莹,若洒上药粉,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样非但自己会看出来,孩子也不会吃。所以,就只能是在制作过程中放了毒,可如果那样,下毒之人便是自己宫里的人,会是谁呢?
不对,东珠忽然想到,这下毒的目标应该是搅局,显然是冲着皇后去的。而这糕点放在宴桌之上敬献皇上、太后与王公命妇,若是她们先吃了……
先人有中毒,那杂耍艺人再中毒,便没有现在的效果。
所以,她赌这些糕点无事。
果然,吃过以后并没有异样。
“这样也不能排除昭妃的嫌疑。”端太妃说,“昭妃可以准备两盒点心,有毒的用过之后便隐藏起来,而放在皇后这里的自然换成无毒的。再或者即使只有一盒点心,哪块有毒,哪块没毒,昭妃怕是自己心中有数。”
姜还是老的辣,端太妃如此一说,东珠倒真是说不清了。
“查查这草乌粉还有谁有,不就知道了。”有人提议。
“只有昭妃娘娘在十月跟太医院要过。”太医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回道。
结果更加不妙。
东珠如今才体会到这千夫所指、百口莫辩的意思。
“臣妾没有下毒的理由。”她把目光投向康熙,直视着少年天子,九五之尊。
不知是谁设的局,会不会是赫舍里的苦rou计呢?
东珠无从分辨,可不管幕后主指之人是谁,都是想造成自己陷害皇后、与皇后争宠的场面。
然而,这个理由对别人或许成立而对自己却毫无可能。所以,她把目光投向康熙,她在赌,因为他知道她想离开皇宫,一个想离开皇宫的人怎么会与人争宠呢?
于是,东珠淡淡地笑了。
眼中露出轻蔑之sè,是的,如果我钮祜禄东珠要想争宠,也绝不会用这样的法子,这对我的智慧简直是一种wū辱。
康熙心中百味杂陈,会是她吗?
记得当年额娘辞世的时候留给他一句话,不要相信这宫里的女人,不管是你爱的或是爱你的,任谁都不要相信。
僵持之际,遏必隆想要起身求情,鳌拜一只如铁蒲扇般的大手牢牢按住了他:“看戏。”
只两个字,便让遏必隆惊出一身冷汗,当下便想明白了。
终于,孝庄开口了:“皇上,此事你怎么看?”
康熙定定的目光直抵东珠




清宫谋 第 27 章
,她眼中的坚定与桀骜让他颇感意外。转而再对上孝庄的目光,康熙便有了主意:“今日大宴是皇后主理,此事,也由皇后处置吧。”
见皇上将此事交由皇后处理,众人皆把目光投向一直未开口的太皇太后。
“如此,甚好。”孝庄微微点了点头,面上依旧是惯常的慈祥平和之sè。而心中却颇为感慨,皇上真的长大了,懂事了。这一局虽不知是谁所设,意思却相当明确,就是“挑衅”。
把一个难题抛给自己,此事若是处理不当不仅会打破后宫现有安定的局面,也必然要牵连到朝堂的风向。
若是向着皇后,重罚了东珠,不仅是穆库什要闹,就是遏必隆、鳌拜也会han了心,再也拢不住了。可若是罚得轻了,皇后面上无光,那老狐狸索尼的心思又会摇摆。
孝庄当下也没有两全之策,而皇上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交由皇后处理,看似简单却是再妥当不过了。
由此,罚得重、罚得轻、谁委屈谁无辜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要闹,也是辅臣们之间去闹。
孝庄定了心决定借此事看一看年少的皇上与皇后的处事之才。
对于太皇太后静观其变的态度,殿内众人皆疑,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事态将如何走向。
皇后赫舍里此刻仿佛恢复了以往的镇定,她思忖片刻之后便紧挨着东珠跪了下来:“臣妾蒙太皇太后和皇上信任,以初生之犊的心态承担此次大宴难免有不周之处。如今出了任何瑕疵均是臣妾之错。臣妾自罚月银半年,愿拿出银两为伤者医治。”
皇后将这殿上的血光之灾称为“瑕疵”,她不牵连任何人也不深究幕后主谋,只一味揽错上身并请自罚以息事宁人,着实聪明。
“皇后大度。”
一时间,殿中称颂连连。
皇后丝毫没有提及东珠半句,如此一来更让人感觉她的贤德与大度。
那班主见有钱可拿,也不再开口。
此事似乎就此打住,谁也未曾想到,东珠开口了:“皇后此举不妥。”
众人颇感意外,顿时认为昭妃太不知礼数了,皇后明显维护她,而她竟如此不知好歹。
“不妥在哪里?”康熙盯着东珠,他倒是很想知道她想说什么。
“后宫与朝廷一样,均须奖罚分明,不能混沌了事。今日之局,所有证据都指向臣妾,而此时皇后娘娘不再追究并不是宽厚仁德,而是将臣妾推入万劫不复之境,故臣妾恳请皇后彻查此事,还臣妾一个清白。”东珠说完,便伏身拜了下去,神情之凝重,话语之冷静让所有人都感觉到意外。
年轻的皇后听了,面上露出委屈之sè,仿佛进退为难。
片刻的寂静之后,康熙说道:“昭妃说得也对。此事可大可小,须毋枉毋纵。这样,此事既交由皇后处理,就请皇后仔细查问,待伤者醒来若有新的线索再做打算亦不迟。”
“是。”皇后应了。
一场大宴出了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歌舞不一起烟消云散,于是早早收场,众人各自退下。
第十八章 赏画阅人辨忠jiān
出了宫门,坐在自家的车马之上,遏必隆夫人忍不住抽泣起来。
“哭什么?”婆婆穆库什的声音里透着不悦。
“额娘,咱们真不应该让东珠入宫。她的性子您是知道的,什么事儿都求最好,容不得半分凑合,更不会变通。凡事都是一条道走到黑不知拐弯,这样的性子在宫里……怎么能有好日子过。”遏必隆夫人伤心哽咽道,“今儿的事还不知怎么收场?东珠会不会被罚?会不会受刑?会不会?”
“你呀,真是个没经过事的。”穆库什沉了脸,眼中闪过凌厉之sè,“我的东珠,绝非你想的那般没用,你且睁大眼睛瞧着吧。任谁兴风作浪,笑到最后的,除了东珠,没有第二个人。”
“额娘。要不,咱们去求求太皇太后?”遏必隆夫人仍是满心惶恐,她不知道婆婆为何如此笃定。
“她当然等着我去求她。可是咱为什么要去?若去了便是给东珠抹黑,将东珠推入险境。”穆库什带着七分训斥的口吻,“告诉你男人,这些日子起居办差要一切如常,对东珠之事要做到不闻不问。”
“额娘?”遏必隆夫人满腹疑惑,老太太这是怎么了,东珠是她一手带大的,骑马、射箭、女红、满文,她对东珠倾注了多少心血,那么多的孙子都靠后了,她眼里只有东珠,为什么到头来却这样心狠?
遏必隆夫人不明白。
作为大清开国皇帝太祖努尔哈赤的女儿,穆库什的一生经历过数不清的坎坷与变故,初嫁、再嫁、三嫁、四嫁,面对的不管是敌对部族首领,还是太祖亲信爱将,甚至不顾乱伦之名给父子两代人为妻,在看不见硝烟的另一个战场上为质、为谍,为太祖皇帝的雄图伟业默默肩负着特殊的使命。而居功至丰的她还曾为阶下囚,面临满门抄斩的绝境,可是那又怎样,当同一代的男人、女人、兄弟姐妹都死去的时候,她还活着,享着儿孙满堂的福。
所以,她绝非常人,所想所行也非常态。
这一点便毫无保留地承袭在东珠的身上。
回到承乾宫的东珠,面上丝毫没有颓废落寂或委屈之sè。进入贞顺明德殿,换去礼服除去朝冠,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菜都准备好了吗?就摆在品秀斋吧。”
“娘娘。”春茵眼圈发红,“您还有心思摆宴?”
东珠笑了笑:“春茵,你相信是我下的毒吗?”
春茵的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样。
“那不就成了,我问心无愧。”东珠靠在榻上,“去吧,去准备,刚才席间我什么都没吃,你们也一样,大家都饿坏了,不能空着肚子过节啊。”
春茵还待再劝,云姑姑将她拉了出去:“听主子的话,去吧。”
不多时,小厨房里准备的jīng致饭菜摆上了品秀斋,这是承乾宫后院正殿的西花厅,厅内沿窗是一幅大炕,如今升了地龙,温暖如春。
炕上由三张炕桌连在一起搭成的长桌上摆了十几道菜肴和好几种jīng致点心。
换了一身舒服的旗装,简单梳了一个两把头的东珠坐在正中,看着殿内站立的众人,她笑了:“来吧,都上炕来,咱们坐在一处,热乎乎地吃顿饭。”
“娘娘。”
承乾宫里六名宫女、两名太监以云姑姑为长,凡事大家都会看她,云姑姑知道这不合规矩,但是不知为什么,此时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娘娘,我们怎么敢上炕跟娘娘同桌用膳?这还不折杀死奴才了!”小太监来喜站在门口缩头缩脑地说了一句,他和秋生是承乾宫的粗使杂役,平时只在殿外服侍,干些打扫庭院、提水、跑腿什么的粗活,今日娘娘将他们俩也召进殿里已经高兴坏了,还怎么敢跟娘娘一桌吃饭。
“是啊,娘娘,这不合规矩。”春茵、如霞两人是常在寝殿服侍的贴身




清宫谋 第 28 章
大宫女,自比旁人有些脸面,她俩也连连推辞。
东珠长长叹了口气,看着她们缓缓说道:“这天下有多少人?恐怕如天上的星星难以数清,而这当中又有多少人有机缘可以进宫?宫中太监、宫女少说万人,偏你们几个分到这承乾宫里,这说明咱们有缘分。人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自我入宫三个月来,咱们一起在这承乾宫里共处,多亏你们的照顾,这也是难得的缘分。今日过节,不分主子奴才,都是远离家人寄居宫中,不知何年才能回家过节,今日就破个规矩,大家也自在些。”
都是远离家人,寄居宫中,不知何年才能回家过节。
这一句,道出了大家的心事。
是啊,在宫里,不管主子还是奴才,得脸的还是没脸的,都是远离家人的独行者。
“既如此,大家听主子的吧,别辜负了主子对咱们的体恤。”云姑姑一向老成,见她也如此,众人便纷纷上了炕,围坐在桌前。
品着jīng致的菜肴,气氛略有些沉闷。东珠便说:“咱们做个游戏,找个乐子吧。”
“听娘娘的。”
“春茵,去取笔墨纸张来。”东珠有了主意,她让所有人画一幅画,花卉鱼虫飞鸟走兽均不限制,只要是她们喜欢的然后叠好放在一个大瓷碗内,再以击鼓传花的方式,乐停花落谁手,谁来抽取碗出的折纸,被抽中的人要说出自己画的何物,然后将准备的礼物送给对方。
这玩法新鲜,大家都聚jīng会神。
乐停,第一个抽取的折纸的是一向少言的小太监秋生,他从碗里随意取了一张纸展开一看,是一棵树,树上有很多花,可是又看不出来是什么。
“这是谁画的?”东珠问。
“是奴婢。”说话的是长得白白胖胖的宫女来娣。
“画的是什么?”春茵凑过来问。
“是奴婢家里的槐树,槐树每到秋天会开满白sè的小花,很好看,花香甜甜的。这花不仅好闻好看而且还可以吃。额娘用槐树花做成糕点,可以吃上好长一阵子。”来娣面上是憨憨的笑容。
东珠点了点头。宫中的宫女与秀女不同,虽然也在旗,但是都是下三旗穷困人家的孩子,虽然家世清白,但是难免生活艰难才会将女儿送入宫中,来娣画了一树槐花,应当是想家了。
“来娣,你送的什么?”春茵很好奇。
来娣掏出一个布包,面上有些窘迫。
“娘娘说过,这次准备的礼物不必花费一分一厘的银钱,应当是自己亲手准备的,这样才能体现出心意。只要心到了,贵贱都是一样的。”如霞看出了来娣的心事,虽然大家都是宫女,但是出身、级别也各不相同,在承乾宫中云姑姑是管事姑姑,如霞和春茵是大宫女,所以例银比旁人都高,而来娣她们则少多了。
来娣面sè微红,将布包展开,递给秋生:“这是我自己纳的鞋垫,里面絮了棉花,不知道谁会抽到,所以做得大些,你试试,不合脚我再帮你改。”
秋生拿过来一看,那鞋垫显然用了心,针脚很密,摸上去厚厚软软的,也不知是多少层,这样垫在靴子里一定很舒服。他立即双手相握连连称谢:“多谢来娣姐姐。”
乐声又起,闭着眼睛,东珠拨动着响鼓,这一次不知又是谁。
每个人画的东西都不一样,东珠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样jīng于算计。是的,原本今日承乾宫中只是大家聚一聚,再打赏些银两,意思也就到了。但是白天在太和殿上发生的一切,让她很不舒服,她不愿意相信承乾宫中有人里应外合陷害她,但是她又不能回避,于是她增加了这个游戏。
从画作中,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心思。
老实娇憨的春茵画了一只jī蛋,她说:“好主子,奴才生平第一次拿笔,手直哆嗦,所以只能画个jī蛋,主子千万别笑话奴才。”
这便是春茵,单纯可爱。
云姑姑画的是一只猫,虽然有些不像,但是那炯炯有神的猫眼睛倒让东珠心中一动,云姑姑说:“猫之所以抓得住老鼠,是因为它在夜里睁大眼睛,而白天则养jīng蓄锐。”云姑姑喜欢猫,她说猫有九条命,这东西耐活。
她的画如同她的人,让东珠不han而栗,总会小心提防。
启秀画的是一只鸟,她虽然没说为什么,但是东珠明白,天高任鸟飞,恐怕她也是向往紫禁城外的自由吧。
那木都的画上只是寥寥几笔曲线,大家都不知那是什么,她说那是家乡的山水。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由此可见,那木都也非庸碌之辈。
最让东珠吃惊的是如霞,对于她,东珠多少是倚重的,她比春茵要沉稳,比云姑姑要亲切,所以东珠对她最是青睐。
而她画的看起来也是一只鸟,但比启秀画得要大很多,翅膀很硬,鸟嘴又尖又长。
如霞说,她画的是老鹰,这是她最喜欢的,因为老鹰之所以厉害,全在于它的喙,它也是世上寿命最长的鸟,可是在它四十岁的时候,要面临痛苦的抉择。它的爪子开始老化,钝的抓不住猎物。它的翅膀又沉又硬,不能再任意飞翔。而它的喙又长又弯,一不小心就会刺到xiōng口。这时,它面临等死或者痛苦的重生。
若要重生,它必须努力飞到山顶,用喙去击打岩石,直到完全脱落。然后静静地等待新的喙长出来,再用新长出来的喙去拔掉爪子上的指甲,一根一根忍着痛苦,指甲拔掉长出新的以后,再用指甲拔掉全身的羽毛。这样,五个月后,新的羽毛长出来,它才获得了重生。
绝决的重生,血淋淋的痛苦,它挨过去了,才能获得新生,才能任意驰骋。
其实动物是这样,人也是这样,表面的风光那只是外人看的,看不到的是自己品尝的辛苦。
这席话当中,东珠听出了卧薪尝胆的感觉,也仿佛看到了凤凰涅和破茧成蝶。
平日一向谨慎有度的如霞为什么要画鹰呢?
是放松之后一时不慎将心声吐露吗?
经过了一lún展画、赠礼的游戏,大家围坐一起,其乐融融,仿佛就像一家人。东珠赏给每人一件小羊皮的坎肩,这坎肩又轻又软,穿在宫服里面贴着中衣,又暖和又舒适,众人皆感谢东珠的体贴与细心。
每人又发了一个银锭子,还给云姑姑、春茵、如霞添了几样首饰,虽然东珠很想一视同仁,但是她又想起玛嬷的教诲,“下人众多,你一个个管不过来,总要有三六九等、亲疏远近之分,以人治人像盖宝塔一样,这样坐在最上面的你,才会稳固。”
吃好玩好又打过赏之后,便撤去宴席,东珠也回到前院寝宫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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