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大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安化军
文浩信道:“就是不要让契丹人看出来呗。这些日子,我们随着将军做事的人,都谨记教诲,安心做自己这一行该做的事情,绝不另生枝节。”
丁令德点头:“正是如此。回去吩咐手下的人,我们只是打听消息的。一张嘴巴说,还有一双耳朵听,其他事情,都要上报,自然有人去做。若是有人多生枝节,让契丹人发现蹊跷,绝不轻饶!”
说到这里,丁令德突然变了脸色,严肃异常。几个人都没有见过,一时间怔住。当丁令德冷森森的目光扫过自己,急忙拱手:“一切听将军吩咐!”
看着众人,丁令德好一会不说话。过了好长时间,才点了点头:“你们记住,做这一行,一切都要小心谨慎。要明白自己是干什么,哪些是该做的,哪些是不该做的。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哪个敢泄露了消息,朝廷律法,可不容人!”
自从到雄州,丁令德一直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直到今天,才露出森严的一面,让在座的人都心头狂跳。这才想起来,他是枢密院下的将军,可不真的是乡间酒馆的主管。
随着一天冷似一天,丁令德开始慢慢收自己布下的网。要想让契丹人有来无回,哪怕张岊手下五万大军,也不能面面俱到。丁令德要给他地方,最多只有一两条路线,及时布置。
第184章 冤家聚头
下了渡船,时一鸣对一起来的彭月等人道:“前面一家酒馆,酿的酒极好,不是诸位官人以前饮的酒可比。特别是他家的烈酒,一入口,便如一块炭火填进喉咙里面一样,直热到肚子里去。这样冷天,饮两杯热酒,去去寒气。”
彭月抖了抖身子,道:“也好。此次只怕一两日才能回来,先吃一顿好的。”
一边说着话,时一鸣引着几个人到了丁令德的酒馆前,指着道:“列位官人,就是这一家了。里面的丁掌柜最是好说话。上次我来,还送了我一块卤豆腐呢。”
彭月点了点头,随着时一鸣一起,进了酒馆。
捡了副座头坐了,小厮过来,抹了抹桌子,问道:“几位客官要用些什么?”
彭月道:“有肉么?先切一盘来!有什么好的下酒菜,也一起上来。对了,听说你们家的酒极是有力气,先打一角过来。若是不够,我们再要!”
小厮答应一声,搭起抹布,快步跑着去了。
不多时,丁令德过来,行个礼道:“列位客官,酒你们是要热的,还是凉饮?这样天气,最好是烫得热了,一口下去,直热到心里去。”
时一鸣见了丁令德,急忙道:“原来是丁掌柜。这样天气,最好热饮。替我们取一盆汤来就是。”
丁令德答应了,看着时一鸣,想了想道:“看着客官有些面善,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时一鸣道:“我是拒马河北边的时一鸣啊,以前来赶草市的时候,曾在主人家的店里饮过酒。记得那次,主人家还送了我一块卤豆腐,极是美味。对了,今日再给我们上盘卤豆腐来!”
丁令德拍了拍自己额头,恍然大悟:“原来是时官人!看看,我这记性!莫怪,莫怪!”
一边说着,一边让小厮上酒时端一盘热汤来,让时一鸣几个人烫酒。再上一盘卤豆腐来做下酒菜。
酒菜上来,时一鸣亲自把酒壶放下热汤,对彭月道:“官人,这酒最烈。烫了之后,酒气上头,可不敢喝得快了。如若不然,容易大醉,误了正事。”
彭月拍着桌子道:“哪个有那样的耐性!先倒几杯来,我与兄弟们喝个碰头酒!”
时一鸣无奈,只好在几个杯子里倒了,口中连道:“这酒便如火刀子一样,诸位官人小口慢饮,可不敢喝得急了。这样烈酒,不知道有多少人不知厉害,被放倒了呢。”
彭月哈哈大笑,与几个属下碰了杯,一口喝个干净。
这酒到了肚子里,也没有什么感觉,舔舔嘴唇,倒是有浓烈的酒味。彭月正要吩咐时一鸣再倒,突然觉得肚子里面闹腾起来。不多时,就连头也有些微晕。不由吃了一惊,猛地站起,厉声道:“这酒有什么古怪?怎么一杯就天旋地转了!”
时一鸣陪着笑道:“官人,这酒是最烈的,可不是以前的水酒可比。许多人几杯入肚,便就倒地人事不知。且坐下,等烫得热了,我们慢慢饮,才最有味道。”
彭月看了看其余几人,都道酒实在太烈,不敢再满杯喝了。
不一会,一大盘肉端上来,时一鸣看酒烫得热了,才又重新给众人倒上。烈酒烫得热了,酒劲蒸腾上来,一时之间满是酒味。彭月最是爱酒,不由大喜,与众人喝酒吃肉。
丁令德站在柜台后面,看着几个人喝酒。时一鸣与北边的契丹官府走得近,还曾经去过涿州,早是上了名单的人物。他今天带来的人,看着有些面生,而且看动作习惯,明显是当兵的人。
一边照顾着生意,丁令德用眼角余光,一直观察时一鸣几人。耳朵里,把他们说的每句话,都听得仔细。一边心中分析,他们过河的用意。
一个可能的契丹细作,带了几个当兵的人,悄悄过河,要做什么事情?答案其实很清楚。丁令德是专业做这一行的,越是这个时候,越是清醒,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很有可能的是,自己这次来雄州最重要的事情,今天碰上了。过了渡口后一直向南,约四十里路,就是南易水。过了南易水,便就是南逃百姓的村子。这些人,听他们话里的意思,正是要到那里去。
等几个人喝得正酣,丁令德到了后面,叫过自己的亲信吕豪,道:“前面几个饮酒的,看起来有些蹊跷。那个时一鸣,本就为契丹官府做事,前些日子还特意被叫到了涿州见知州。今天他们过河来,很有可能是探查路途。你安排人,在路上盯住他们,看他们走了哪里。记住,不许被发现破绽!”
吕豪答应了。丁令德又派了个人,去把文浩信请了来。
文浩信从后面进了酒馆,丁令德道:“前面店里,有北边的时一鸣正与人饮酒。我看那几个人,好似都是从军的。这个时候,他带从军的人过河,还能做什么事?你立即安排,打到北岸的人,等他们过河之后跟着。看一看,这些人什么来路。记住,要多找几个人,不要露出破绽来。”
文浩信搓搓手:“好不容易等到人来了,岂能借过?我亲自跟着他们,看看什么来路!”
丁令德摆手:“不可,你是雄州衙门的人,有人认得你!我们做这种事情,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被人瞧破了行藏。你去找那些就住在河北岸,不致惹人生疑的。记得多找几个,每人监视一段路,到了地方就换人。看看他们过河后,到底去了哪里,见什么人。”
“可惜,自己做不得!”文浩信有些失望。“将军,是不是他们就是来探进军路线的?”
丁令德摆了摆手:“说不好。做这种事情啊,最重要的是心细。见到值得怀疑的,就不要放过。至于哪一个是正主,那可是谁也说不准。只要用心,总能够找到线索。”
吩咐完了文浩信,丁令德又到了前面,看见时一鸣跟彭月几个人还在那里饮酒。此时几个人的酒劲上来,有人脱了袄,正在兴头上。大声叫着,互拼酒量,大口吃肉。
把肉吃得精光,彭月高声道:“主人家,再上一盘肉来!还有,这酒也再打一角来!”
时一鸣急忙止住,对彭月道:“官人,我们今日有事,还要走好远的路呢。若是吃得醉了,岂不耽误了事情?等到回来,我们还来这家店里,吃个痛快如何?”
“我如何会醉——”彭月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推时一鸣,不想却是一个趔趄。
时一鸣无奈地一推手:“官人,可不是醉了!”
第185章 张网
刘几和张岊下了马,一个士卒指着前边的酒馆道:“太尉,这就是丁将军的酒馆。”
看看张岊,刘几道:“这里正处渡口,契丹人查看地形,必从这里走。丁将军选在这里,还真选对了地方。走,我们进去看看,丁将军这些日子收获如何。”
说完,当先进了酒馆和门。
丁令德正靠在柜台那里打盹,听见动静,一睁眼,见到刘几和张岊进来,急忙上前行礼。
刘几道:“拒马河已经冰封,契丹人很快就要来了。今日我和张太尉在四周看看,听说你这里做得极好,便一起过来。怎么样,可有契丹人消息?”
此时不是饭点,店里一个客人没有。丁令德唤过小厮,让他们注意周围,对刘几道:“太尉,且到后面,下官详细讲给你们听。”
几个人随着丁令德,到了客栈的后面。丁令德指着院里一间不起眼的房子道:“这里就是日常我们议事的地方,里面方便。”
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几人到了房门前,打开房门进去。
房里有些阴暗,丁领德进来,点起一盏油灯。打火焰调得大了,放在桌子上。又从旁边的柜子里取了一幅卷轴出来,口中道:“这是与契丹交界的地图,本来想最后确认一番,给张太尉送去,不想今日就到了。这上面画了契丹人可能进攻的地方,以及会走的路线,可供太尉参考部署。”
一边说着,一边把卷轴铺在了桌子上。借着灯光,看得分明,正是雄州到涿州的地图。这地图非常简陋,只是标了地名和湖泊、河流、道路,上面还写明里数。
借着灯光,刘几和张岊上前,仔细研究地图。地图与后世不同,按这个时代习惯,是上南下北。上面正是雄州,中间一条拒马河,过新城县,到下面的涿州。
丁令德道:“契丹的兵马已经从析津府到了涿州,下官已经探过,有六千人左右,全是骑兵。涿州本地还有两三千兵马,这约万人,就是会渡河而来的契丹军队。也就是说,此次契丹人会从涿州出兵,易州并不参与。是以这幅地图,画的是从涿州过河,来攻雄州的形势图。”
地图上标了各重要地方,而且写了距离。刘几看了,道:“涿州到新城县五十里,由新城再到拒马河,还有三十余里。如果契丹人要来,应当在境内休息一夜,第二日平明过拒马河。”
丁令德点头:“太尉说的是。现在契丹兵马,都聚于涿州城里。如果要南来的话,应该先在边境歇息一夜,第二日凌晨渡河。只要仔细监视,从契丹人歇息的地方,就可以判断出他们要渡河去的地方。”
刘几点了点头,问道:“契丹人过河来,要去哪里?”
丁令德指着地图上雄州以西的地方道:“契丹人来,必然要攻这里。可能的地方,我在地图上面做了标记。北易水以北,有三座军寨,契丹人可能会攻。当然,最有能的,还是契丹越过这三处军寨,直到南易水河岸。而后过河,抢掠河南岸的南逃百姓。”
看着丁令德在图上指的地方,刘几对张岊道:“你所部兵马,有没有针对这几个地方布防?”
张岊道:“朝廷严令,要让契丹人有来路,无退路。这些日子,我一直派人在察看此处的地形,兵马驻于安肃军和雄州。单等契丹人过河,便就立即派人截住他们的归路,大军合围。”
刘几沉吟道:“一万契丹骑兵,你打算用多少人,合围他们?”
张岊道:“三万人。现在一万在雄州,还有两万布置在安肃军。如果契丹人渡河,立即派一万骑兵东进,截断他们退路。其他兵马由雄州和安肃军一左一右,包围契丹军队于两河之间。”
刘几点了点头:“如此布置,要契丹人深入边境才好。若是只过河十余里,你大军出动,他们还有机会逃过河去。一万骑兵前出,想瞒过人可不容易。”
张岊道:“不错。所以丁将军选定的地点至为重要。契丹人过河,只要到南易水,就有了足够的距离拦住他们。不过,消息越灵通越好。出动晚了,只怕他们要返回。”
丁令德道:“太尉说的对,此次迎击,最好是算对了契丹要来哪里。大军准备得越早越好,能够在契丹人南行的时候,从容切断其退路。下官这些日子,就是做此事。”
说完,指着地图道:“这些日子,契丹一共派了五次人过河探路。雄州以东不必说了,雄州到安肃军之间,一共派了三次人来。两次是探查南易水以北,特别是围着新修的车站,查探得非常仔细。还有一次是找了一个住在拒马河边的百姓,名为时一鸣,带着他们一直到南易水。他们去的地方,正是夏天南逃百姓安置的地方。”
刘几点了点头:“此事因这些百姓而起,契丹人来了,不到这里走一趟,如何心甘?”
丁令德道:“下官也是这样想的。依这些日子契丹探子走过的路线,他们看过的地方,一路的言行来看,如果契丹兵马过河,最有可能攻击的地方是两个。一个就是南逃百姓住的地方,还有一个,就是现在正在修的车站。依据探子们的言行,我们估计,契丹人很可能同时攻这两处地方。”
一边说着,丁令德一边在地图上指出两地的位置。同时,指着地图上的几个地方道:“这都是契丹探子加意查看过的,正是南来的路途。”
刘几和张岊看过了地图,沉默了一会,暗暗思索。过了一会,刘几道:“车站离拒马河约有三十余里,骑兵平明过河,不等天黑就可以到车站了。不早做布置,车站很难防住契丹人。”
张岊道:“这可有些难办。如果我们早布置兵马,必然引起契丹人猜疑。要不,乘着天冷,让车站暂且停了,把在那里做工的人遣散回去?”
刘向摇了摇头:“那怎么可以?车站停了,契丹人必然怀疑。这样吧,你还是派兵马去把车站保护起来。一要把地方保护得万无一失,还要不惹人注意。”
听了这话,张岊看着地图,不由皱起眉头。这话说得容易,做起来何其难也。车站没有驻城,在旷野之中,想阻挡一万骑兵,非派大军不可。可一派大军,契丹人就会得到消息。
丁令德道:“此事下官想了许久,想来想去,守是靠不住的。不如,在契丹人过河后,立即把车站的人撤走。只要不伤人,契丹能抢多少东西?后来拦住他们,他们也搬不回契丹去。”
刘几听了,略一思索,点头道:“好,就是如此!前面得到了契丹人过河的消息,立即让车站的人撤走!些许物资,就让契丹人搬好了!等到大军合围,他们能搬到哪里去?”
张岊叉手称是,道:“除了车站外,这一路上还有不少百姓,又该如何?”
丁令德道:“下官已经查探明白,这一带的百姓,大多都是两输户。本朝的百姓,大多都是居住在南易水边。所以此次防契丹,应该以南易水为界。契丹人过河,北路截其归途,南路守南易水。”
刘几看着地图,想了一会道:“探子发现契丹人在边境聚集,便就立即回报。第二日等到契丹人渡河,一路从安肃军出发,以骑兵为主,堵契丹人归路。另一路从雄州出发,在前面堵住南易水。就在新修的车站附近,围歼来犯的契丹军队!”
张岊叉手称是。
丁令德指着地图,向张岊详细讲解契丹可能从哪里渡河,走什么路线。一万骑兵,要快速地纵横来去,必须走开阔平坦的地方。这一带水泽众多,而且多芦苇,适合这个要求的路线,其实不多。丁令德派人仔细查勘,已经把契丹人可能走的路线确定下来。
张岊连连点头。有了契丹渡河的地点,有了他们的行军路线,有了他们的目标,自己手上有充足的兵力,再堵不住就无法交待了。
杜中宵派丁令德到这里来,不只是他善于情报,而且对军事非常熟悉。依据得到的情报,可以提前预测敌人的行军路线。这事情说起来难,其实只要细心,熟悉行军,并不太难。丁令德这些日子盯紧了过河的契丹人,根据他们的路线,推测出来并不难。
第186章 蠢蠢欲动
天章阁,杜中宵、赵滋和李璋肃手而立。前面赵祯看着桌子上的地图,仔细查看。
直起身子,赵祯道:“你们估计,此次堵截进犯的契丹人,有几成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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