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风流人物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瑞根
数风流人物 甲字卷 第三十六节 求救
“二郎,很多事情咱们也不清楚里边底细,毛贵他爹为啥挨板子而仓大使没事儿,lún不到咱们这些外人置喙,他们自个儿心里明白。”冯紫英淡淡的道:“你还年yòu,日后长大了就能知晓一二了。”
左良玉似懂非懂,只能点点头,冯紫英的话对他来说还是深奥了一些,但他隐约也能觉察出对方说的话里似乎隐藏着很多东西。
对这个意外“捡来”的名人左良玉,冯紫英还真没想好怎么来处理。
大明的一代军阀,现在还是一个小萌新,虽然也露出了一点儿乳虎气象,但还差得太远。
如果左良玉真的能成长起来,冯紫英是不愿意去揠苗助长的,听凭其野蛮生长才是最好的。
但冯紫英又怕这世界已经偏转,历史已经改变,这左良玉还能如那一个时空中那样茁壮成长一跃化龙么?
没人能确定。
正因为如此,冯紫英需要考虑清楚,这有点儿算是本时空中自己收到的第一个小弟,而且有那个时空的模板,说明这左良玉是有这个成长底蕴的,那么自己凭什么就不能好好培养一下呢?
没准儿他这一世还能有更好的造化呢?
“二郎,日后你打算干什么?”虽然现在说这些还有些为时过早,但是冯紫英还是忍不住想要问一下。
“日后?”左良玉有些茫然,摇摇头,“没想过,冯大哥,我现在白日里就跟着我二叔打铁,闲一点儿有机会就跟着码头上的人出去看看,要不我能干啥?”
这个问题对左良玉来说显然太复杂了一些,这个年龄的少年,以他现在的家世条件,似乎也没有什么能供他选择的,就是混日子,填饱肚皮,能顺利的长大成年就算是阿弥陀佛了。
思考了一下,冯紫英也觉得有些棘手。
若是自己已经长大成人,倒也可以替对方安排一下,问题是现在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要想替左良玉如何安排一下,家里铁定不会答应。
而如果让左良玉变成和瑞祥一样当自己跟班儿,这是冯紫英绝不愿意的,那没准儿就会耽误了左良玉的成长。
“二郎,若是可以的话,这一次事了之后,我希望你能去读读书,未必要去考中秀才举人啥的,但起码你要能看懂兵书将策吧?”冯紫英沉吟着道:“你家是军户,你现在年yòu暂且不说,待几年后你也许就要入军,……”
左良玉有些兴奋,“冯大哥,我早就想入军,可就是年龄太小,入军打仗可用不着读书识字,……”
“混账话!”冯紫英怒声打断:“你不读书识字,如何能读懂兵书将策?莫不成你就指望着靠刀枪过活,一辈子当个戍卒?”
冯紫英的怒斥却让左良玉内心感受到一丝暖意。
他当然明白对方是为他好,只是他从小久未读过书识过字,而且也没有这个条件,现在骤然要让自己去读书识字,一时间也难以接受,而且也没听说当兵吃粮还要读书识字,这临清卫里上千号人,有几个人识得字?
至于说兵书将策,这就有点儿远了,根本不是左良玉现在能想的。
孤灯如注,伴随着摇曳的灯焰,挂在棚顶上的气死风时不时的摇晃一下,让两个人的面部表情若隐若现,左良玉的一脸不服气也看在冯紫英眼中。
“二郎,你若是只当个戍卒也就罢了,但日后你若是当上了小旗总旗,百户千户,难道你也当个睁眼瞎,大字不识?”
左良玉还真从未想过自己能当啥百户千户,在他看来,怕是一个总旗都能让人羡慕不已了,但冯紫英的话却让他内心的木屑念想顿时疯涨起来。
百户千户看似遥不可及,但是想想冯大哥的老爹是神武将军,日后自己若是入了军,只要肯搏命,没准儿还真能混出头,当个百户千户也许就不是白日做梦了。
见左良玉不做声,但面部表情却出卖了他,冯紫英也不多说:“你自个儿好好想一想,过了这一桩事儿,找个法子,去私塾里去读读书识识字,日后从军也能博个出身。”
“哥,可是我叔父怕是……”纠结了半晌,左良玉才幽幽道。
“哼,我会和你叔父好好说一说,想必他也乐意见到你有出息,日后你要出息了,未必不能给他们一份照应。”冯紫英其实也想到了这些问题,这在以前可能还是个事儿,但如果过了这个坎儿,那就不是事儿了。
山梭小艇速度很快,巳时三刻,小艇便已经停在了聊城码头上。
冯紫英和左良玉便径自寻那漕运总督所在。
如何去面见漕运总督,冯紫英也一直在琢磨。
这事儿不那么好办,漕运总督不管地方事务,这等造反民乱和漕运无关,但你要说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也不完全对。
临清内城里三仓关乎漕运大计,若是被毁被洗劫,这对整个漕运来说都将是一大灾难。
当然现在各地的粮食尚未送至,三仓里可能也就是一些存粮,新粮尚未运入,所以对漕运总督来说,哪怕是真的临清内城被叛乱教匪攻破,三仓被洗劫甚至被毁,他的责任也不算太大。
毕竟这地方教匪叛乱,责任更大的应该是山东都司和临清兵备道以及东昌府和临清州这些地方官员。
王绍全还是提供了一些有价值的消息,和漕运总督李三才一道同行的还有二人,一个是漕运总兵,一个是漕运御史。
漕运总兵陈敬轩,合肥人,合肥陈氏子弟,乃是前明漕运总兵官陈瑄的后裔,后大周建立之后,陈氏并未受到影响,依然颇受重用。
漕运御史乔应甲,陕西猗氏人。
思考再三,冯紫英还是决定先拜访陈敬轩。
陈敬轩曾经在天津卫担任指挥使,和自己父亲有过交情,这一点也是冯紫英从冯佑那里获知的。
元熙三十五年,鞑靼骑兵寇边,冯紫英父亲冯唐时任大同镇总兵率兵应战,几番血战,损失惨重,虽然击退了鞑靼骑兵,但是大同镇折损不少,后从内陆各卫所抽tiáo卫军补充九边,天津卫便抽tiáo了八百人补充大同镇。
在获知冯紫英登门拜会时,陈敬轩也吃了一惊,但随即便将其代带入后堂。
东昌府也是漕运重镇,论理漕运除了在淮安府清江浦驻节处有官衙外,其他地方是没有的,但实际上在东昌府、临清、德州、济宁、徐州等地,皆有工部的分司,而这些分司虽然名义上也受工部管辖,但实际上漕运总督在分司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常驻地点。
漕运总兵官自然也就有一处并不算太大的官邸了,小巧而jīng致,前面临街小院是办公厅堂,后面两进院落则是临时居所。
“贤侄为何如此形象?”见冯紫英一脸疲惫憔悴情形,身上的青衫也是狼藉不堪,陈敬轩皱起眉头,一边命令看茶。
他和冯唐有些交情,但是远谈不上多么深厚,对方是武勋之后,和自己这种出身地方军镇世家并不属于同一体系,不过就是打过几次交道,觉得冯唐此人倒也是一个jīng明人物,只是名利心重了一些。
“唐突拜见,还请叔父恕罪。叔父救我!”
按照规矩拜访长辈都是要拜帖的,但冯紫英此时哪里有?所以他一进门就深躬作揖,连连恳求。
数风流人物 甲字卷 第三十七节 没那么简单
陈敬轩吃大吃一惊,连忙扶起冯紫英,“贤侄为何出此言?”
冯紫英也不客套,临清民变已不是秘密,便将昨日临清情况和盘托出。
他也清楚对方和自己父亲不过就是寻常交情,要一味指望对方帮忙,也不现实,若是能引来对方的兴趣,倒还有些机会。
听得冯紫英把临清民变叛乱情况娓娓道来,陈敬轩也是越听越震惊。
之前其实东昌府这边已经接到了消息,称临清民变,临清城已经封城,现在城中什么情况却不得而知,而东昌府方面已经向山东三司禀报情况。
但由于临清兵备道已经将临清、东昌卫军全数带领南下兖州剿匪,三五日之内根本无法将兵重新tiáo回,而且以获知情况来看,临清民变乱民气势正盛,等闲三五百卫军要去出镇未必能一战而胜,若是引发战火连绵到诸如东昌或者德州,只怕为祸更甚。
漕运这边也已经得到了情况,但是这不是漕运的主责,总督尚未召集议事,究竟如何处置,也不清楚。
“贤侄,你是说你是从东水门潜水出来的?”陈敬轩没想到才十二岁不到的冯紫英竟然有如此胆魄,在贼匪围困之下,居然敢潜水而出,这一旦被贼匪抓住,那就是性命之忧了。
冯唐只有此子一子,而且还是嫡子,却又如此胆大之举,不能不让他感到震惊。
“叔父,贼匪肆虐城内,我等虽然藏身密室,但若无官军尽早平乱,三五日就只能饿死在密室内,否则就只能屈身于匪。”
陈敬轩皱起眉头,一时间沉默不语。
“叔父,可是有难处?”冯紫英急切的道。
“贤侄,你有所不知啊,我这漕运总兵官虽说名义上管着漕军,但实际上你也应该知道,李漕总也在,乔御史也在,lún不到我说话。”陈敬轩也不遮掩什么,坦然道:“凡属漕务大小事务,尽皆须得要李漕总和乔御史并处。”
这漕运总兵官三十年前还算是武职中的要员,位高权重,但是现在,真的就很尴尬了。
随着漕运总督的设立,先前和漕运总兵官还算是文武分设,并行不悖,但是随着文官势力日大,朝廷以文御武的格局日趋明显,漕运总督便凌驾于漕运总兵官之上了。
后来再加上都察院势力日盛,漕运御史从临时派遣几乎要变成常设性职位了,整个漕运事务几乎就是漕运总督和漕运御史联手之局了,作为漕运三巨头之一的漕运总兵官实际上连敬陪末座都很勉强了。
冯紫英对这里边的情况不是很清楚,陈敬轩这么一说,他才有些明白过来。
难怪当时自己向王绍全问及漕运总兵官的情形时,王绍全语焉不详,不怎么提,原来是这个职务已经成为位高权不重的jī肋了,在漕运事务里边根本做不了主了。
“那可怎么办?”冯紫英大失所望。
之前之所以觉得来聊城有希望,就是觉得有陈敬轩这层关系,自己求见李三才,陈敬轩能帮着说说话,但现在看陈敬轩的态度,似乎是李三才为主,乔应甲为辅,而他这个漕运总兵官根本说不上话。
“贤侄,不是叔父不肯帮忙,若是换了一位漕总,或者御史,不是他们两位,叔父也能帮忙说几句,但是他们这两位,嘿嘿,……”陈敬轩连连摇头,一脸苦笑。
“叔父,何出此言?”冯紫英来了兴趣,既然已经来了,他肯定不会就此罢休,哪怕陈敬轩帮不上忙,他也准备要去求见李三才,定要将此事有个结果。
“这位李漕总和那位乔御史很不对付,李漕总是元熙十四年进士,乔御史是元熙二十六年进士,但李漕总一直在户部和南京,而乔御史一直在都察院,他们俩在京师的时候就有些嫌隙,所以这到了漕务上,那就更是针尖对麦芒了,……”
陈敬轩话一出口,冯紫英就大致明白了,这是两位较劲儿的总督御史呢,没准儿朝廷把这位乔御史安排都漕务上来,就是有意为之。
这可就麻烦了,而且现在御史权力极大,便是漕运总督也要让三分,否则便会是无休止的攻讦,甚至引来整个都察院的攻击打压。
“那叔父,这要动漕兵,究竟是李漕总为主,还是乔御史……?”冯紫英要把这个问题问清楚,这关系到他下一步的动作。
“当然是李漕总,毕竟是他总督漕务提督军务,嗯,听说朝中还有意让其兼管河道,此次回京之后也许朝中就会就此商议。”似乎是觉察到冯紫英的一些意图,陈敬轩皱着眉道:“但乔御史风骨极硬,怕是不会因为这个而……”
陈敬轩言外之意也很清楚,乔应甲这个人是不会因为李三才还要重用就会轻易低头的,他这个御史就是来制约对方的,若是不合他意,便是争得个头破血流,他也不会退让。
从陈敬轩处出来,冯紫英就一直在思考如何打破这个僵局。
陈敬轩还是为其介绍了一些情况。
李三才是个敢于做事的,但是此人工于心计,他觉得值得做的,才会奋力去做,若是觉得不值得的,便会妥协,也就是说出兵临清可以做,但是一旦有人反对,而他又觉得因为此事和乔应甲翻脸不值当,便有可能放弃。
冯紫英算是看穿了,这陈敬轩在这漕务中并非毫无话语权,想想也是,好歹也是一任总兵官,纵然是被漕运总督和漕运御史重压之下抬不起头,但是品轶还是摆在那里的,几分薄面还是会留的。
但是以他和自己父亲的交情,大概他觉得不值得去卷入这一趟漕运总督和漕运御史之间的浑水中去,这也能理解,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肚子咕噜咕噜一阵叫,看着左良玉的表情,冯紫英也知道肯定饿了,折腾了一宿,铁人也经不住,何况还是两个正在长身体的牛犊小子。
冯紫英点点头:“二郎,你寻个好吃的所在,咱们先把肚子填饱,然后再寻思如何办事。”
“哥,是不是不好办?”左良玉jīng神一振,他早已饿得前xiōng贴后背了,先前冯紫英拜会陈敬轩,他自然没资格进府,只能在府外逗留,身上也没钱银,便只能忍着,谁曾想到冯紫英一进府便是一个多时辰,愣是把他饿得眼冒金星。
“嗯,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冯紫英抬脚就走,一边四处打量,这东昌府城亦是一处繁华所在,并不逊于临清州多少,论理这是才是府城所在,但临清由于特殊地理位置,所以工商更是繁盛,但东昌府这边亦是可观。
寻了一处寻常饭馆,先要了一些笼饼和蒸饼,这也是这等寻常饭铺最常见的饮食,当然也还有一些奢侈一点儿的东西,比如羊肉,冯紫英自然也不会亏待自己,来上两斤,再来了两碗面汤,先行对付。
看着左良玉狼吞虎咽的架势,满头大汗加上噎得直翻白眼,冯紫英也是摇头,这模样简直有辱斯文,但不得不说这才是这个时代最真实的一面。
好容易咽下一块羊肉,左良玉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觉得有个半饱了,这才开始放慢进食速度,“哥,你咋不吃哩?这家味道不错,羊肉忒嫩,香着哩。”
“嗯,你吃吧。”冯紫英也慢条斯理的撕着羊肉,一边思考着对策。
数风流人物 甲字卷 第三十八节 政治雏儿,摸索前行
冯紫英意识到自己之前想得还是太简单了。
之所以他觉得由此把握,很大程度就是考虑到陈敬轩担任漕运总兵官。
按照他的理解漕运总督管漕运日常事务,而漕运总兵官就该管漕兵,甚至包括漕运总督的亲兵营才对,没想到这大周的漕运总兵官竟然沦为了jī肋般的虚职。
话语权严重不足的陈敬轩纵然有意,也不愿意去毛触怒李三才的风险行此策,这也是自己一个大大的失策。
这就是对大周现行政治体系内的运行规制的不太熟悉得出的结果,包括这巡漕御史居然能制约漕运总督,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左右漕运总督的行动,这又是一个没想到的意外。
陈敬轩不愿意出面,那该如何来突破?自己的命现在倒是保住了,可目的却还遥遥无期。
直接求见李三才?
李三才会搭理自己么?
就算是见了自己,那又如何?
怕是随便几句话就把自己打发了,要博得对方的动心,那就得“危言耸听”才行。
另外如何让乔应甲不会从中阻挠?
乔应甲作为巡漕御史,也就意味着他下绊子的能力不小,但是做事情却不是他的职责范围,他更多地就是一个监督约束的职权。
一句话,他或许自己办事儿的权力不大,但是却能让你办不成事儿,简而言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听闻那李三才也是一个讲究人,居移气养移体,日常颇为奢侈,不过乔应甲应该盯得他很紧,正因为如此,两人才形成了这种僵局。
但李三才又是一个胆子不小敢于做事的人,所以要让他出手,就要有足够的诱因,或者说动力。
临清内城内有三仓,这是漕粮储运最重要的所在,无论现在仓中有无存粮,一旦被毁,都会给今年漕运储粮带来影响,这都应该算是一个理由但,这能否让李三才动心?
当然内城里还有数百漕兵,但以当下这大周朝文官对这类漕兵的态度,恐怕根本就没打上眼,不值一提。
最关键的还是因为这帮乱匪却一直没有向内城发起进攻,而只顾着洗劫外城了,所以可能毁坏三仓的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但也可以说真要等到教匪攻入内城,就来不及了,关键在于李三才是否接受这个说法。
如果排除教匪入城的可能性,这种情况下,如何镇压剿灭这帮教匪,恰恰不是李三才这个漕运总督的职责,而应当是兵部和山东都司所辖营兵的职责,或者说是临清兵备道下辖卫所军的职责。
算来算去,冯紫英都没能琢磨出一个更合适的办法来。
在离开陈敬轩处时,冯紫英也恳请对方在商议此事时能予以助言,但冯紫英却没有把握。
此人也是大周官场上厮混多年的老油子了,岂会轻易得罪人?雪中送炭是肯定不可能的,但是锦上添花倒是有可能。
也就是说若是李乔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或者说李三才一时间还难以下决心时,或许对方会帮一帮腔,其他就不能多指望了。
左良玉看着冯紫英吃着笼饼和羊肉的速度很慢,满脸思索之sè,知道对方是在想事情,也不敢打扰,悄悄的喝着面汤。
对左良玉来说,这两天的经历实在是太惊险刺激了。
说实话,他并不是很怕乱匪。
像他这种码头上厮混的少年,多少也认识一些人,无论是码头上的力夫,还是魏家胡同的编户,甚至是城外窑工也有些认识。
至于说教匪,他也大略知晓这些人其实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城外窑工、城内织户乃至码头力夫里边其实都人或明或暗的是那罗教中人,甚至连衙门里也有些官爷知晓这个情况。
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折腾出大事儿来,就都相安无事。
但这一次却不一样,谁也未曾想到王伯他们原本只想要闹腾一下让那位无数人恨不能寝其皮食其肉的常公公收敛一些,那罗教的人却卷了进来,而且明显有不少都是城外甚至是外地来的教众,表现出来的狂bào势头也是前所未有的,几乎就是要公开的扯旗造反了。
特别是看看整个临清城在这些陷入狂bào而难以控制下的教匪bào民肆虐下,已经不可收拾,左良玉再是不晓事儿,也知道这是出大乱子了。
内城里的卫军和漕军都不敢出城,而这一趟出来报信求援,看冯大哥的深sè表情似乎并不顺利,这让左良玉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这官军就眼睁睁看着临清城沦陷,大家却还优哉游哉的在这里满不在乎,甚至不肯出兵去教匪平乱?
左良玉的小脑瓜子肯定还想不明白这里边究竟有啥问题,但是一颗怀疑的种子已经不知不觉的在他内心深处种下,好像官府也不像自己最初想象的那么让人信任了。
“二郎,你拿这张名帖去山陕会馆,找一位姓楚的管事,嗯,暂借三百两银子。”终于冯紫英下定了决心,始终要去试一试,虽然知道难度很高,但是不去尝试就这样坐等这帮子人在这里扯皮,只怕三五日后就只能去替他们收尸了。
“啊?我去?”左良玉又惊又喜又担忧,三百两银子?!他连五两重的银子都未摸到过,这骤然却让自己去拿三百两银子,让他有些不敢置信,“哥,我行么?”
“你不去试一下,怎么知道自己不行?这是那位王执事交给我的,没时间了,我要先去见人,你去山陕会馆找那位楚管事,嗯,准备三百两银子,然后让他带你到东昌府最好的骨董坊等我,我会来找你们。”
凭借着前大同镇总兵、神武将军冯唐嫡子的身份,冯紫英还是成功的从那王权手里获得一些帮助,山陕粮帮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不敢和李三才接触太深,或许就有乔应甲的原因,但是对于冯紫英来说,这却不是问题。
“可是哥,我……”左良玉只觉得自己身上一阵热一阵冷,手中的笼饼都被他捏成了一团二不自知。
“怎么,找不到山陕会馆,还是不敢见人?你不是自诩跑过这东昌府好几回了么?不知道,难道不会张嘴问?”冯紫英也不客气,“让你去见人,不是让你去上法场,你怕什么?你就这么怕见人?”
“不是,哥,我去!”被冯紫英一激,左良玉黑脸闪过一抹红cháo,一挺xiōng膛,一把把笼饼塞进嘴里,接过冯紫英交给他的名帖,珍而重之的放进怀里,“哥,那我等你。”
“嗯。”冯紫英也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店家,结账。”
没办法,现在就只能如此。错估了形势,现在就要行险一搏。
现在的冯紫英无比渴望能有一个对当下这漕运衙门里情形了解的人来帮自己介绍规划一下。
陈敬轩虽然也说了一些,但是很显然交情没到那个份儿上,不可能把一些深层次的东西都告诉自己,而且自己的年龄也的确难以让人信任,很多东西冯紫英都只能自个儿揣摩。
哪怕是有着前世为官的几十年宦海经历,要说这古往今来这当官为吏其实很多东西并没有本质性的变化,但他对大周目前行政体系内尤其是具体各个行政权力衙门里的各种运作模式实在不甚清楚,所以很多东西他真的是没辙,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甚至就只能瞎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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