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风流人物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瑞根
冯紫英点点头,“嗯,我心里有数。”
吴耀青下去了,冯紫英却感到了压力。
他已经把情况设想得很糟糕了,但局面还是超出了想象,不知道自己到任之后,局面还会不会更进一步恶化?这种可能性很大
自己这一去到任起码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一个月里会发生什么,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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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琴,你是说郭沁筠找上大姑娘,要求见一面,就在崇玄观?”
冯紫英有些不耐烦了,虽然很仰慕元春的身子,也盼着在临走之前再重温旧梦,可是一听这是为郭沁筠作伐,冯紫英就不乐意了。
“是,娘娘专门让奴婢来告知大人,荃妃娘娘已经两度找上娘娘,要在大人走之前见一面,娘娘估计还是为恭王殿下的事情,娘娘也做不了主,所以才遣奴婢来说,若是可以,那便明日在崇玄观,若是大人不允,那奴婢也就好回去回话。”
抱琴不敢抬头。
冯紫英轻哼了一声,“恭王不是已经进了青檀书院了么?我答应了他们的,都做到了,还想怎样?想一步登天,有没有那个实力和本事啊?”
抱琴不做声。
“那大姑娘是倾向于见郭妃一面喽?”
冯紫英当然愿意和元春见面,但是要见郭沁筠就意味着明日和元春的见面没甚意思了,他就兴趣乏乏了,说穿了,就是贪图元春的身子。
“娘娘肯定是听从大人的意见,不过娘娘说见一见也无妨,反正大人也不会轻易许给她什么,听着便是。”抱琴小声道。
冯紫英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点头,走之前再见元春一面也是好的,至于郭妃,他并未太在意。
只要自己一走,这京师城中一切就会距离自己远去,自己的影响力也会逐渐弱化,一直到自己重返京师,这是不争的现实,郭沁筠也应该会明白这一点才对。
见冯紫英点头应允,抱琴心中一松,随即道:“娘娘明儿个一大早就到崇玄观,而荃妃娘娘可能要到酉时才会到崇玄观,荃妃娘娘上午可能要和其他几位娘娘与诸位皇子们一道先到隆福寺为陛下祈福。”
冯紫英心中微动,“大姑娘不跟着去隆福寺祈福?”
“是有皇子的娘娘们才去,其他没有子嗣的便不去。”抱琴解释道。
“我知道了,我上午过去。”冯紫英点点头,“抱琴,我这一走,你把大姑娘侍候好,另外也让大姑娘安分一些,莫要和宫中人走得太近,裘世安和周培盛都不是善类,戴权回宫,只怕还会在宫中搞些事情出来,夏秉忠肯定也会善罢甘休,仔细莫遭了池鱼之灾。”
抱琴瞅了冯紫英一眼,轻声道:“那大爷何不当面和娘娘说清楚?”
冯紫英笑了起来,“怎么,你觉得我是不好和她说么?我是担心她听不进,到了关键时候又头脑发热,你在她身旁提醒一下,她也能接受。”
抱琴闭口不语了。
说来说去还是元春的性子问题,论理该是一个沉稳大气的性格,但冯紫英也没想到元春给他的感觉却是有些心浮气躁,稍微被人撩拨或者挑唆引诱一下,就会蠢蠢欲动,觉得什么事儿都大有可为,也不想想天下哪有那么多好事儿轮到你?
“大爷,其实娘娘原来的性子不是这样的,……”抱琴都要走出门去了,才又停住脚步,转过头来道:“宫里人都是那等趋炎附势捧高踩低的,娘娘也是被苏贵妃以及梅贵妃她们给折腾成这样的,……”
冯紫英心中一动,“梅月溪也来拉拢勾引大姑娘了?”
抱琴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不过娘娘也知道梅贵妃不过是见不得旁人去帮其他几位贵妃罢了,所以现在格外嚣张,听说朝中也有意要让禄王要当左监国,现在梅贵妃气势很盛,宫里人都让着她。”
看来戴权的归来的确让梅月溪有了底气,而戴权也的确有足够老本钱来替梅月溪张罗经营,起码像上三亲军和京营中戴权还是有些影响力的,不过戴权若是以为他还能像元熙年间那样对朝中也能指手画脚,那恐怕就要碰一鼻子灰了。
数风流人物 癸字卷 第七十一节 元春疯魔,荃妃入彀
伴随着渗入骨髓深处的婉转低吟回响在屋里,娘娘宛如白玉象牙般的莲足高举,摇曳生姿,鲛纱帐轻摇慢晃,……
抱琴咬着牙红着脸偷偷地从窗棂格子里偷窥了一眼,便骇得缩回头,双腿夹紧,粉拳紧握,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抱琴觉得似乎打破了那层禁忌之后的娘娘就有些放飞自我了。
上一次崇玄观里,娘娘和冯大爷之间便突破了那层禁忌,抱琴就忧心忡忡。
虽然她也相信冯大爷不至于背叛抛弃娘娘,但是娘娘终归是要回宫里,而且冯大爷马上就要西去陕西,而且一去就是经年,这期间若是有一个什么闪失,被人拿住了把柄,那该如何?
抱琴很清楚,宫里负责起居注的内侍也很清楚,皇帝陛下是从未临幸过凤藻宫的,娘娘也从未获皇帝陛下召唤侍寝。
不仅仅是娘娘一人,当初和娘娘一批进宫并被封妃的郑、周、吴三位贵妃也都一样,都没有被皇上临幸过。
实际上宫中大多数人都知道皇上早在几年间就禁绝女色,修心养性了,这不是什么秘密。
娘娘和周吴郑三位贵妃一样都不过是皇上用来笼络外臣功勋的手段,这一点抱琴也是后来才慢慢知晓的,娘娘明白不明白,抱琴不知道。
若是某个时候被人借机发难,要验娘娘的身子,那该怎么办?
抗拒,能行么?或者三尺白绫?抱琴不敢往下想。
被人拿住把柄,知悉娘娘已经破了身子,有过男人,那真的就要在宫里掀起一场滔天巨浪,这秽乱宫廷的名头扣在谁头上,谁都承受不起。
到时候,娘娘该怎么办?恐怕真的只能一死了之了。
当然,娘娘可能也能其他一些理由来解释,但是抱琴不觉得能让宫中人认可,尤其是那些本来就要构陷置娘娘于死地的人。
各种念头在抱琴脑海中浮现,挥之不去,让抱琴心烦意乱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娘娘似乎有她自己的想法,她似乎太过于信任冯大爷,可有些事情往往不是想象的那么美好顺利,真要出了事儿,难道远在陕西的冯大爷还能帮得上?
下午间荃妃娘娘还要来呢,怎么娘娘现在就变成这般了,抓紧一切机会都要和冯大爷来这么一出春宫画,难道男女之事就真的让人如此沉醉?
以前抱琴也只是听闻宫中那些个宫女隐晦提起过这等事情,都是故作神秘,故弄玄虚,她也是一知半解,但是看着娘娘似乎从那一日崇玄观“开窍”之后,一下子就变得这样如饥似渴食髓知味了。
看看方才那等情形,简直比春宫画上画的那些姿势还要过分,也不知道冯大爷哪里来这么多古怪路数,弄得娘娘居然还愿意配合着那般作践自己,想想平素娘娘那等雍容高冷的模样,再想想娘娘举腿摇臀的那般放浪情形,抱琴就不敢再想下去了。
元春的确是沉迷在了欢爱带来的快感中无法自拔了。
她也不知道自打那一日之后,自己怎么就如同抓心挠肺一般的思念着这个男人。
全方位的想念,想念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和说话的语气,还有他举手投足间那份淡定自若一切皆在掌握中的气势。
元春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一下子像是着了魔一般,对一个男人有这般的痴迷缠恋了,以至于她觉得自己都有些昏了头了。
但理智终究还是没能抵御住感情,所以才有了今日之会。
第一时间元春便扑入对方怀中,然后就是疯狂的亲吻,最后自然就是水到渠成,恩爱缠绵。
男女之事变得这样有滋有味让元春都乐而忘返,这种感觉让她自己都感觉羞惭,但是她却压抑不住自己的热情和感觉。
几番恩爱下来,元春的热情才慢慢尽数释放,最终瘫软在了冯紫英怀中。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紫英,你说我是不是天性就是一个放浪的女人?”捂着脸,渐渐平静下来的元春瓮声瓮气地道:“我简直不知道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就像控制不住自己的一切,就是想念你,渴望和你在一起,……”
能让元春说出这种近乎于现代热恋情侣之间才会说出来的话,冯紫英都不得不刮目相看,也足见压抑太久的元春终于在这一次将上一次被撕开之后积蓄已久的感情喷发出来了。
“其实这也很正常,你自小离家进宫,虽然当女史期间你也经常回来,但是政世叔和你母亲他们的心思都放在宝玉身上去了,对你并不怎么上心,女史么,说穿了就是宫中打杂的,一直到你封妃,可封妃之后你要出来又没有那么自由了,而且那个时候你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思维判断方式了,政世叔和你母亲已经没有对你感情思想进行指导和干预的能力了,所以你很多困惑、感触乃至愤懑、郁闷以及对男女之爱感情的缺失,都让内心的情绪被悄悄压制下来,积郁良久,所以在遇到我之后,你才能得以释放出来,……”
冯紫英试图用一种现代的方式来形容和解释元春对自己情绪失控的担心,不过这对于元春来说,显然有些超出她的理解想象了,她只能似懂非懂地囫囵吞枣听进去,慢慢思索理解。
“总而言之,这没有什么好羞愧的,男欢女爱,人之大欲,更何况和自己喜欢的人,相爱的人一起恩爱,这更是如同夫妻人伦大道,理所当然才是。”
冯紫英宽解着元春的情绪,他感觉得到对方处于一种羞惭、困惑、迷茫乃至无助的情绪中,这才会有今日的表现。
冯紫英的话让元春情绪终于缓解了许多,仰靠在冯紫英怀中也安静了下来,“我觉得自己全身都绷紧了,每天都度日如年,心烦意乱,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能得到片刻宁静,……”
“现在应该好多了吧?”冯紫英笑了笑,把元春搂得更紧,“日后会慢慢更好,我会找机会让你出去,而且是安安稳稳地出去,没有任何后患,……”
“可是现在郭沁筠似乎盯上了我,成日里来骚扰我,我都有些怀疑她是不是觉察出了一些什么,……”元春慢慢平静下来,内心的担心却又浮起。
“如果只是怀疑,她就不会找你来搭线见我了。”冯紫英冷笑,“她是坐不住了,禄王的优势越来越明显,梅月溪现在越来越风光,确立的胜势越来越强,郭沁筠当然坐不住了,再等下去就真的成了坐以待毙了,所以你就放心吧,大可不必自己吓自己。”
“你都替恭王安排进了青檀书院,她还想什么?监国之位哪有那么好上位的?”元春不解地问道:“禄王声势浩大,寿王是长子,朝中原来提到的轮换制又没有一个明确的规则,荃妃找上你,你也没可能就去呐喊两声,朝廷就会真的推动这轮换制了吧?”
冯紫英摇摇头:“当然不可能,我也没那么大能耐,郭沁筠这么急切活跃,估计还是和寿王有些关系,……”
“寿王怎么了?”元春讶然问道。
“据说龙禁尉对铁网山秋狝皇上遇刺一案调查有了一些进展,查到了一些线索,应该是和寿王有些牵连,但尚未对外宣布,我估计寿王现在也是如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安了。”冯紫英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但具体查到什么程度,就没有人知晓了,我也打听不到,也许这就是针对寿王的谣言也未可知,但是现在局面肯定对寿王很不利,……”
“难怪!”元春恍然大悟,“可荃妃找你究竟所为何事?”
“寿王一旦下来,那就要看各家推荐情况了。”冯紫英揉了揉鼻子,“你还别说,这越是急切,越是要出事儿,寿王如果真的被龙禁尉查实,牵扯到其他的,都肯定要从监国上被捋下来,苏菱瑶那边不甘寂寞,郭沁筠肯定也坐不住,再怎么也要搏一把。”
“怎么个搏法?”元春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福王礼王虽然平庸了一些,但是年龄优势很明显,这更符合朝中诸公的意图吧?”
冯紫英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元春,这一句话倒是说明元春头脑还是并不那么简单,也还知道平庸的皇子更符合朝中诸公的想法似的。
不过情况远比想象的更复杂,内阁固然不喜欢太过强横独断的皇帝,但也不希望见到那等太过庸碌愚弱的君王,而更希望取得一个平衡,总而言之资质较为一般的皇子更符合内阁的想法。
“福王礼王合适不合适不好说,但恭王更定是不合适的,梅月溪这般野心勃勃,现在就有干预朝纲的迹象,朝中诸公如何能接受?”冯紫英淡淡地道:“这一点其实也适合郭沁筠,若是这个女人聪明一点儿,我倒是愿意把这个道理告知她,若是还要胡搅蛮缠,那就只能让她碰得头破血流了。”
数风流人物 癸字卷 第七十二节 叔侄对话,舍身饲虎
为了避嫌,冯紫英不得不先离开崇玄观,等到晚些时候才又来崇玄观。
郭沁筠也很小心,一直拖到酉时以后才来。
不过她这一次的理由倒是十分充足,就是也要在崇玄观小住两日,修身养性。
这一趟周培盛、周德海叔侄俩都随行了。
在戴权戴宗叔侄俩开始全面接管梅月溪处置宫内外的协调事务之后,周培盛和周德海叔侄也感觉到了巨大压力。
处在这个位置上,就是不进则退,甚至是不进则亡。
皇位的争夺从来就是血淋淋的,没有半分情义可讲,一旦恭王真的从竞争人选中彻底出局,那么也就意味着周氏叔侄也会从宫中权位上跌落,滚蛋,甚至连投靠的人都很难找到。
郭沁筠的固执甚至是偏执,带来的那种要孤注一掷的魄力,连周培盛都感到心惊胆战,要拉冯紫英“下水”,甚至不惜“以身饲虎”,以色相来勾引冯紫英,这个大胆举措让周培盛都难以想象。
不过这一点倒是让周德海觉得是神来之笔,甚至可能扭转现在恭王殿下的不利局面。
“叔叔,皇上现在这情形,您觉得还能真正清醒过来重新控制局面么?”周德海靠在马车厢板上,半闭着眼睛悠悠地道:“这段时间我几乎隔天便去那边看一看,皇上身子骨没啥问题,但是这里……”
周德海指了指脑袋,然后摇着头道:“不行了,我看皇上基本能吃,气色似乎比以前还好一些了,但是基本上没有神志清醒的时候,或者说,就算是皇上有神志清醒的时候,也没人会信了。”
周德海最后一句话说中了要害,虽然皇上大部分时间在昏睡中,但有时候也能醒来,时间很短,但是真正神志恢复的时候有没有,没人说得清楚,所以干脆就没有人认为皇上神志恢复过。
如果大家都认为你神志不清,那你肯定就是神志不清了,无论你神志是否真的不清,都不重要了。
周培盛脸上露出一抹复杂难言的神色,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叔叔,您也看到了今日在隆福寺里那几位的表现,许君如色厉内荏,底气现在明显不足了,看来龙禁尉那边传来的消息还是有些靠谱的,多半是有什么证据指向寿王了;苏菱瑶倒是跳得欢,但是听说福王和礼王两兄弟之间都在互相拆台,呵呵,大敌当前,不思如何对付禄王,还在那里内讧,这还能做什么?”
周培盛目光飘忽,“所以你觉得他们都没戏,这是恭王的机会?”
“他们有没有戏还要看后续发展,但有苏菱瑶在前面蹦跶,把梅月溪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了,起码给了恭王一些希望吧?我们总不能就这样枯守呆坐,那与其这样,不如我们厚着脸皮去添梅月溪的脚指头,求她收留我们算了。”周德海说得很俗,但很现实。
“没戏,戴权不回来,也许梅月溪还能给我们机会,戴权回来了,俨然代表太上皇,戴宗也开窍了,梅月溪不会再收留我们。”周培盛摇摇头,“梅月溪还不至于蠢到自拆长城,我们能带给她的东西,戴权都能给,甚至给得更多,她又何必来自生事端?”
“所以侄儿赞同荃妃娘娘这一搏。”周德海沉声道。
周培盛瞅了一眼自己这个野心勃勃的侄儿,叹了一口气,“那你知道荃妃娘娘的想法么?这等惊世骇俗,甚至是罔顾人伦之举,……”
周德海嗤之以鼻,对自己叔叔的“迂腐”不以为然,“叔叔,都要扫地出门,甚至人头落地了,您觉得谁还在乎这个?是您和我在乎,还是荃妃娘娘在乎?”
“天下无不透风的墙,可是日后若是恭王真的能身登大宝,那……”周培盛迟疑着道。
周德海觉得自己叔叔还真的有些老了,而且还不像戴权那等老而弥坚,越老越狠辣,叔叔变得更加优柔寡断,在乎那些虚名和所谓道义了。
“叔叔,恭王若是无缘登位那就罢了,若是真的能身登大宝,结果无外乎就是两个,要么冯家被他斩草除根,要么冯家势大,他不能制,只能隐忍,那又如何呢?皇位这一脉终归落到了他这一支来了,荃妃娘娘不就是渴求的这一点么?至于其他,谁在意?”
周培盛一凛,深看了侄儿一眼,“你对冯家很看好?”
“唔,叔叔恐怕对外边不太清楚,陈继先突然率淮扬军南下扬州了,丢下一个空空如也的徐州,一个完整的徐州,而牛继宗大军也十分默契地南下抢占了徐州,西北军在曹州、定陶和城武一带与宣府军激战,孙绍祖率领大军已经从济南南撤到兖州,另外一部从东昌府撤到了东平州和张秋镇一带,现在宣府军和大同军在济宁和徐州一线抱团,……”
周培盛大吃一惊,忍不住问道:“什么时候收到的消息?我怎么不知道?”
“就在隆福寺祈福的时候收到的。”周德海压低声音:“估计朝廷许多人都还不知道呢。”
周培盛目光一凝,看着自己这个就像是有些不认识了侄儿,良久才声音枯涩地道:“是那边给你通的消息?他们什么时候联系到你的?意欲何为?”
周德海倒也不在意,自家叔叔,再怎么也不可能出卖自己,“就是临清之战后找上门来的。义忠亲王在宫中还是有些人脉的,至于目的,还不是想要让恭王争位,给这边找点儿麻烦,哪怕影响一下也是好的。我看他们也是黔驴技穷了,才会搞这些,不过这对我们来说不是坏事,只是没想到陈继先却一下子这么果决了,而且据说把一个完整的徐州交给了牛继宗,牛继宗相当于是和他搞了一个完美交接,不是说陈继先愿意投效朝廷么?”
周培盛心中却是一慄,陈继先变得如此果决?
他印象中陈继先不是一个有如此魄力之人才对。
还有西面虎视眈眈的西北军就坐视宣府军轻易南撤控制徐州?
这相当于为已经步入困境的牛继宗和孙绍祖续了一条命啊。
只要截断徐州,宣府军和大同军就只能被包围在山东,坐以待毙了,而且冯唐的西北军变得这般稀松了么?
周培盛不了解战场上的具体情况,或许有这样那样的客观理由,但是长期在宫中浸淫的生活让他下意识地就会往阴谋论方向走。
莫非冯唐感觉到了一些什么,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所以就先要做准备了?
从现在的战局来看,山东一失,义忠亲王要想翻盘的可能性很小了,崩溃不过是时间问题。
单凭江南是守不住也无法和朝廷抗衡的,加上湖广也不行,除非北地出现重大变故。
或许南京方面就是在拖延时间,就是在等待这样的机会,但是有这样的机会么?
陕西民变和瘟疫引发的叛乱?
北面的蒙古人或者辽东的建州女真入侵?
或者是白莲教叛乱?
这些都是朝廷内知晓的,正在逐步解决。
冯紫英去陕西不就是要去平息民乱引发的叛乱么?
周培盛不认为这些因素能影响到朝廷对江南的征伐结果。
而且大势之下,按照当前进度,今年年底之前,江南问题肯定会解决,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是朝廷半年都不能坚持下来的?
“陈继先这么搞,就不像是替朝廷着想了,而是他要自求生存了,南京方面会允许他拿下扬州?显然不可能,有了扬州,他的淮扬镇实力可以大增,但把徐州让给了牛继宗和孙绍祖,又救了宣府军和大同军一条命啊。”周培盛慢吞吞地道:“他这一手很厉害啊。”
“现在还看不清,这等时候,大家都要为自己着想,哪里管得了别人?”周德海倒是对南边的事儿不太在意。
在他看来朝廷收复江南已成定局,义忠亲王找人来联络自己要提供帮助,他也乐得接受。
至于说能拖延什么,起到多大作用,在他看来就是病笃乱投医。
自己又不是傻子,也要观风辨势,能做才做,风险超过收益,那肯定不会去做。
对方对自己这一方没有任何约束力,主动权永远掌握在自己一方。
周培盛丢开冯唐养寇自重的想法,现在他也管不了那么多,那都是以后的事情。
武夫跋扈,自然有朝廷文臣来对付,到时候皇帝居中,还能有更大的圆转余地,并非全是坏事。
“还以为朝廷打下山东就能差不多了,但现在看来,如果牛继宗和孙绍祖撤到南直隶这边,这一战只怕还要拖长。”周培盛潜心思索,“陈继先这厮究竟是作何打算?是不是和冯唐有什么默契啊?”
“呵呵,叔叔,别小看这些武夫,他们对危及他们利益的事儿比谁都敏感,我都有些怀疑这位小冯修撰究竟在里边扮演的什么角色了,两头好处都占着,所以荃妃娘娘要舍身搏一把,未必就没有机会。”周德海冷笑道。
数风流人物 癸字卷 七十三节 做大事者,皆有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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