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风流人物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瑞根
数风流人物 癸字卷 第二百三十九节 破胆,豕突
到西安府这么久,冯紫英的亲兵早已经脱胎换骨,除了传统的长矛手和刀盾手外,一支八十人的火铳兵已经武装起来了。
除了部分是火铳老卒外,大部分还是新兵,但是这一段时间不间歇的训练,已经让他们迅速成长起来,在老卒的带领下,已经能够像模像样的摆出阵势了。
既然是自己的亲兵,保卫自己性命安全的,冯紫英当然不会吝啬投入。
清一色的自生火铳,发射速度更快,间隔时间更精准,外带套筒刺刀,远战三段击,近战套简刺刀化为长矛手,这样可以极大的减少用于保护他们的长矛手和刀盾手数量,火铳手的主流地位越发凸显。
这种最新模式已经开始在西北军、辽东军、蓟镇军中开始推广,但是自生火铳的高昂价格限制了大规模的推广,所以几镇索性改为以普通火锐加套筒刺刀的模式。
无外乎三段击的速度放慢一些,但是在兵力充裕带来的厚实阵型下,这种释放出来的威力并不比远逊于自己的乱军、蒙古人和女真人差多少。
伴随着段喜鹏尖厉铿锵的怒吼声,九十名火铳手早已经在前面长矛手的护卫下开始列队装弹瞄准。
这种阵势是这帮子卫军兵痞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虽然他们也从未打过仗,但是那黑洞洞如烧火棍一样的玩意儿他们还是知道真不是烧火棍。
巡抚衙门亲兵每日里在校场射击训练他们是都知道的,隔山差五看到那被打碎的木板木排抬出来,他们也有人看到过,便是披上缠丝甲明光铠一样经受不起这种火器的轰击,可比那等粗劣不堪的三眼火铳强太多了。
被段喜鹏手指一指,那当下的把总汗出如浆,连更是胀得如猪肝一般,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先前耀武扬威大言炎炎的气势转瞬一扫而空,肥壮的身子也顿时委顿了不少。
万惹恼了眼前这一位,一声令下,自己岂不是要被打成马蜂窝?
可是自己已经被推到了这个场面上,又如何下得了台?就这么灰溜溜夹着尾巴走人,自己回去之后如何见人?
而且后边的人也不能答应啊,那可是收了人家五百两银子的。
自己身后这一帮子人也都是一阵躁动,显然都是被巡抚衙门前这个阵势吓住了。
怎么这么不讲规矩?其他啥都不说,一来就上这样要格杀勿论的阵仗,我们就是受人之命来请***而已,并无其他意图,没见着我们在都司衙门闹腾一阵,也没说砸门入户啊,怎么来您这里,就成了要杀官造反的待遇了?
您就不能来个人出来随便说几句话,安抚安抚?
实在不行,您也来个半夜铺盖一一不理,大家也都过得去了就行了呗,有必要拉出这么大阵势,让大家都下不了台么?
现在已经摆出了这种阵势了,再不济也得要硬着头皮上了,那把总战战兢兢地走出来,抱拳一礼:「这位爷,我们是西安后卫的兄弟,兄弟们不是想要闹事儿,更是要造反,实在是生活所迫,没办法了啊,我们去了都司衙门,可都司衙门关门闭户不理,我们也是迫于无奈才来巡抚衙门求大人们给一个恩典啊。」
「恩典?」段喜鹏见对方这般态度,心中更是稳当,冷笑一声:「有这样持矛拿刀到巡抚衙门来威逼上官,却说是求恩典的么?你们的上司是都司衙门,那里才是管你们的地方,巡抚衙门是一省中枢,岂是你们这一帮混账可以随意上们来吆五喝六的?」
「大人,可是都司衙门的人不肯见我们啊。」把总急了,「您总得给我们一个机会向巡抚大人告诉内情吧?」
「哼,巡抚大人日理万机,便是下边知府知州,也需要提前送贴报备安排时间,岂是你等寻常人能随意见的?那陕西千万人,不是人人都可以来求见,
若是对都司衙门不满亦可上告察院,这等寻死之策不可取,莫要上了他人恶当!」段喜鹏不耐烦地道:「好了,我好言好语和你们说了这么多,也是看着你们都是卫军中人,现在我给你们一炷香时间,立即退回军营,否则我当视为造反,一律格杀勿论!」
「燃香!」
立即有人端来一个香炉,然后将香燃起,就放在了巡抚衙门一侧。
这可就真的是逼上梁山了。
没有任何回旋余地,就这么蛮不讲理地把香燃了起来,勒令你立即退回兵营。
段喜鹏也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来逼得对方不能退让,若是巡抚大人出来安抚两句,他们就真的退了,等待这么久才来如此机会,岂不是就浪费了?
那把总也是被逼得脸红耳赤满头大汗,后边人鼓噪声不断,都叫嚷着要巡抚大人来见一面,但是对他来说却成了死局,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你,你敢靠近三十步之内,那人家也许就真的敢开枪呢?
「这位官爷,您官威未免太甚了,咱们都是吃粮当兵,有了冤屈来找巡抚大人申诉,您却是这般态度,真不把咱们兄弟们当人啊!」
把总一咬牙,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收了五百两银子,这起码过场要走足,他就不信对方还真敢开枪不成?
「咱们这一千多兄弟今日就非要见巡抚大人一面,只要巡抚大人露个面,给咱们一句说法,无论他说什么,咱们兄弟扭头就走,但若是巡抚大人不肯露面给个说法。那咱们一千多号兄弟就撂在这里了,任杀任剐,咱们都认了!」
段喜鹏真有些乐了,这他么那里是兵变啊,纯粹是来上门耍无赖啊,大同镇的边军闹兵变何曾是这副德行?简直丢了当兵的脸!
「哟呵,还蹬鼻子上脸啊,给你几分颜色,你就要开染坊了。」段喜鹏脸色一变,声色俱厉:「只有一炷香时间,若是不走,就休怪我不客气!」
那把总却是眼珠子一转,叫嚷起来:「兄弟们,咱们就是要巡抚大人给一个说法而已,这难道就犯了天条不成?咱们今天就耗上了,都司衙门不给咱们一个说法,巡抚衙门也不给咱们一个说法,那天底下哪里还有咱们兄弟们求个公道的地方?兄弟们,坐下!这位官爷不是说三十步么?咱们这里距离起码五十步,咱们就在这里坐着,恳求巡抚大人来做主,这总可以吧?他们要杀要剐,就由得他们去,总之咱们不动手!」
那把总带头一屁股就坐了下来,嘴里仍然不依不饶:「咱就不信咱们在这里堵着,他们能把咱们怎么地了!」
有了把总带路,闹哄哄的这一大片卫军士兵也都嬉笑着坐了下来,着跑一趟的事儿,就是凑个人数。
见这种情形,亲兵们也都是面面相觑,还能遇上这种事儿?
段喜鹏也是哭笑不得,但越是遇上这种事情,越是不能退让,他就不信这帮多变未曾训练的烂兵还真的能做到令行禁止刀枪临颈不变色了,真要做到这一点,他们也不至于沦落到这般了。
段喜鹏正在琢磨着如何应对,却见巡抚大人长随出来,直奔自己过来,在自己耳际附言几句,段喜鹏立时就心里稳了。
固原军的先锋已经到城外了,捎带休息就要入城了。
既如此,那就遂他们的愿吧。
「列阵,据枪!」
段喜鹏粗豪的声音响起,早已经形成条件反射的士卒们立即踏前一步,据枪,间或还有几个手忙脚乱的,都被伍长的训斥下迅速恢复常态。
前进!」
黑压压的几排士卒立即毫不犹豫地向前迈步而行。
巡抚衙门前的空地顿时气氛凝重起来,而在那一头的卫军士卒立即惊慌鼓噪起来了,这是要做什么,图穷匕见,要杀人
立威了么?
段喜鹏面无表情,但是声音却格外高亢:「前行十步!」
士卒们黑压压地推进,十步之后立定。
「再前行十步!」
又是十步,三十步距离到了。
见一干已经慌乱起来的卫军士卒,段喜鹏嘴角浮起一抹奇异的诡笑,「据枪,瞄准!」
卫军士卒有些已经爬了起来,有些则是茫然无措,还有的两股战战,更有的干脆扭头就跑。
「三十步已到,尔等再不离开,我便要下令开火了!三,二,一!」
几乎没有等卫军士卒做出反应,段喜鹏已经猛地一挥手,「开火!」
三十支火铳同时开火,无数响「砰!」的闷响声混合成一个具有延迟效应的沉闷巨响,混合着难闻的硝烟弥散开来。
「啊!」
「救命!」
「快跑,这帮贼子竟然敢开枪!」
鬼哭狼嚎声中,早已经被吓破了胆的卫军士兵再也顾不了其他了,陡然一窝蜂的向着后方溃逃而去。
也幸亏后边是一片敞地,否则这单单是这踩踏都不知要伤亡多少。
一千多号乱军士卒就如同被狂风卷过枯枝败叶,只剩下一地破鞋烂靴,以及零星几个摔伤踩伤者在那里哀嚎。
数风流人物 癸字卷 第二百四十节 重击,再击
接下来的事情就显得势如破竹水到渠成了。
固原镇副总兵马进宝从安定门入城,而安城门门]守军虽然也是属于西安右卫一部,但是这一部早就被冯紫英买通,固原军纵军而入直奔西安后卫营地,将刚刚仓皇逃回军营中的西安后卫全数围在营中,并且毫不留情勒令所有西安后卫的士卒全数缴械弃甲,否则便要以叛乱予以剿。
无路可走的柳元培最终主动出面表示愿意缴械弃甲,接受整编,至此,西安后卫「叛乱」彻底落幕。
「大人,卢大人来了。」汪文言急匆匆地从外间赶来,「看样子是坐不住了。」
「哦?这就坐不住了,还早着呢。」冯紫英闲适地端起茶来抿了一口,「不至于这么沉不住气嘛,好歹也是在西安城里称孤道寡这么多年的角色了,就算是我不留情面,朝廷也会给他几分颜面的,哪里就这么手忙脚乱了。」
汪文言讪笑,「大人,不一样啊,西安四卫如果全数按照您的意见被清理出去,察院的人又咬得紧,没准儿京师城里都察院一干大佬们就要蠢蠢欲动了,便是叶相都未必能压得住啊。」
察院在西安城里折腾出这么大动静来,虽然是冯紫英的鼎力支持,但是熊建秋和常选德他们也不可能不向都察院那边报告,毕竟冯紫英这个佥都御史也就是挂名的,决定他们命运的还是都察院中那几位大佬,张景秋,乔应甲,邹元标,左光斗,杨鹤等几位。
如果能扳倒一位正二品的左布政使,那对于都察院一干人来说,绝对是值得冒险一把的荣耀,对于都察院这些大佬们日后的名声都绝对是可以写入历史的。
御史们对名声的追求是胜过一切的,即便是乡党人脉,上下级尊卑,都很难让他们轻易让步,当初掀翻陕西巡抚云光,都察院的御史们就一个个像吃了***一般疯狂撕咬云光,最终把云光拉下马,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正二品的卢川,无疑就让这些御史们嗅到了血腥气息。
所以这个时候卢川有些沉不住气,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如果没有冯紫英的纵容,察院这些御史们是不可能如此猖狂的,特别是在西安四卫可能都会被固原军给缴械押送出城的情况下,更是让人觉得难以预料后事会向哪个方向发展。
卢川和冯紫英的交涉持续了半个时辰,但是成果乏乏。
卢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就主动退让,那只会让敌手得寸进尺。
他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探一探冯紫英的底,究竟打算做什么,或者说他想和冯紫英寻求一个妥协,保留住自己这么些年来在陕西的经营。
无论是官场上还是营生上的,牵扯了太多的利益,到这个时候卢川才发现自己很多地方都力有未逮,照顾不过来,而且几乎处处都有破绽,随时可能被冯紫英抓住狠打。
之前没有巡抚一职,他可以一手遮天,就算是孙一杰也难以撼动他的控制权,但是冯紫英一来,不但一下子就控制了都司,谢震业这个孱头几乎就是纳头就拜,再加上对方先期在陕北的一番操作,一下子就击中了自己的要害,特别是延安府的倒向对方,让对方一下子就站稳了脚跟。
这个时候卢川才发现冯紫英的老辣,迟迟不进西安,而是在延安那边驻留扎根,通过各种手段敲打、拉拢甚至是收买这些官员,而自己原来对延安府这边的人太过于轻慢了,潘汝桢、许俊阳、吴德贵、袁万泉都纷纷倒向了对方,可
以说几乎是转瞬之间,自己就失去了对延安府的控制力。
而延安府的变动也直接影响到了庆阳府和平凉府,这两府也是自己不太看重的地方,除了知府、同知等人外,像下边知县知州这些人中,真正和自己关系密切的或者说是属于自己的人,并不多。
这种风向甚至也影响到
了西安府这边,徐良彦虽然还不动声色,但是卢川清楚,这厮从来就没有真正投效自己,不过是见风使舵之辈,现在看到了冯紫英占了上风,只怕就要改变门头了。
走出巡抚衙门,卢川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还是小瞧了这个家伙,或者说自己不小看,又能如何?其实在朝廷否决了自己接任巡抚,而由冯紫英出任巡抚时,这个结局就注定了。
唯一让出乎自己意外的就是冯紫英居然从局面最糟糕的延安出手破局,而且还真被他给得手了。
原本还以为会是榆林军出手,自己也早就备着,只要贺世贤敢出动大军帮冯紫英来平乱,自己就会让人在朝中鼓噪。
但没想到贺世贤甚至根本就没有出兵,冯紫英就靠着他那点儿亲兵和一干民壮,收买了一帮乱匪,竟然就打开了局面,而且还以席卷之势横扫了延安府,甚至把庆阳和平凉都包了进去,也难怪庆阳和平凉府的人态度开始倒向了冯紫英。
只是事已至此,又夫复何言?
卢川可以想象得到,孙一杰一直在一旁虎视眈眈,观察着自己和冯紫英之间的交锋或者交涉,只要自己露出颓势,他就会跳出来狠踩自己一脚,只是自己现在却难以化解面前的困局。
退让一步呢?
自己固然愿意,但是冯紫英会就此罢手么?
还有,这退一步的「一步」怎么说?
一大步还是一小步?一小步冯紫英肯定不会答应,他要掌握整个陕西的主导权,退一小步很难满足他的胃口。
可一大步呢?自己心目中的一大步未必就和他心目中的一大步一致,他的一大步也许就会超出了自己的底线。
不能轻易这么退让,一旦对方觉察出自己的虚弱,其只会下口更狠,也许就会把自己这几年辛辛苦苦的积攒彻底吞噬,这是不能接受的。
卢川的空手离开在冯紫英的预料之中,好歹也是盘踞了陕西几年的地头蛇,哪有这么容易就俯首称臣的,不是还指望着朝中次辅方从哲给自己施加压力么?
冯紫英也不希望卢川就此低头,他还,需要察院御史们拿出更勇猛的斗志来对卢川发起进攻,如果不把卢川彻底拉下马,日后自己要控制住整个陕西局面,还会费不少周折。
「钱定均还不肯交待?」冯紫英问汪文言。
「没那么容易,钱定均是卢川的死党,而且四品官员,死咬不认,御史们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汪文言摇了摇头,「卢川应该是知晓这一点,所以现在才会这么淡定,如果撬开钱定均的嘴,他可能就真的要上门门来请罪求饶了。
钱定均是布政使司参议,与卢川关系密切,御史们循线追踪,挖出了这个蛀虫。
他与西安府几名官吏勾结,涉及私脱军籍并转入长安和咸宁二县,从中谋利超过十万两,冯紫英和汪文言都不相信钱定均敢把这足足十万两一个人就吞了。
而西安府这帮人之所以配合这厮如此,行事,那也是知晓他背后站着卢川。
「嗯,我也知道没那么容易。」冯紫英沉吟着道:‘「这么大的事儿,卢川如果不选一个口风紧骨头硬的人来扛着,那卢川也早就该栽了,也在情理之中。
「大人,其实可以选择另外一个突破口。」汪文言轻轻一笑。
「哦?」冯紫英看了汪文言一眼。
「西安府四年前的私改黄册、侵占无主土地一案,我调过这个案子的卷宗,里边十分混乱,薛家庄七户人被山贼灭门,如此大案居然无声无息地就湮灭在故纸堆里了,长安县推脱说是交给西安府了,徐良彦则说他来时这个案子就已经有了定论,九名山贼四名在追剿中死了,剩余五人三人被判问斩,二人下落不明,后来居然就没有下文了。
」
汪文言娓娓道来,「这个案子是西安府前任同知崔文善和推官岳珊宝办的,这二人崔文善已经致仕回了老家浙江,而岳珊宝现在是通判,......」
冯紫英面色凝重,「这和私改黄册、侵占无主土地一案有何关联?」
「大有关联,因为这七户人家被山贼灭门其中有两户都算是上等人家,另外几户也都算殷实人家,在渭河边上有良田五百余亩,照理说这些被山贼所杀的人家土地应该由其亲戚继承,但是落到这些亲戚人家手中时,就只有二百余亩了,有三百亩地就被改了黄册,然后落入他人之手,只是这厮再专卖过程中被人发现了端倪,查了官府中存档底档,这才被翻了出来,......」
冯紫英猛然回过味来,「这山贼灭门,和私改黄册莫非是一条龙?
「对,我便查了近十年来的这类案件,发现在长安、咸宁、泾阳、高陵、渭南都有,......」
冯紫英倒吸一口凉气,这就未免太歹毒了,若是官匪勾结,匪徒得财,官人得地,让人不寒而栗。
数风流人物 癸字卷 第二百四十一节 暗刺,双管
「都是在西安府境内?」冯紫英沉吟着问道。
「几乎都在西安府,也只有关中平原沿河一线的膏腴之地才能引来这些人的垂涎。」汪文言点头,「十年来这一类案件在几个州县都有发生,而且都是隔三五年来这么一桩,也不算太突兀,而且选择的对象几乎都是那种单家独户且亲戚较少或者关系较为疏远简单的,只有薛家庄这一案略微人多较为复杂一些。」
「这类案件照理说按察使司该介入吧?」冯紫英想了一想,径直问道:「灭人门户,州县一级肯定是包不住的,西安府也未必能压得下去,省里按察使司就不闻不问?」
「按察使司也介入过,但是也是这二年的按察使司才过问,前几年按察使调任了,具体情况不得而知,但据我所了解,当年按察使司是没怎么过问的,就算是过问也是浅尝辄止,没有多少结果的,像薛家庄这一出,倒是抓了几人,但还是有些流于形式了,我查看了案卷,还有许多疑点,所以才和那私改黄册的案子联系起来,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冯紫英皱了皱眉,「文言,你总不会无缘无关盯上这桩案件吧?」
「龙禁尉这边给的线索,他们也觉得有蹊跷,只是不属于他们管辖范围,他们又和这边按察使司和西安府的关系不睦,这桩事儿就一直捏在手里,直到我们过来。」
「那你觉得这桩案件和卢川有什么瓜葛?」冯紫英再问。
「崔文善是卢川一手擢拔起来的,这十年里二人关系莫逆,去年崔文善才致仕,岳珊宝也一样,这都算是卢川一党,所以徐良彦与卢川面和心不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觉得卢川想要架空他,虽然卢川百般拉拢,但徐良彦始终没有真正倒向卢川。」汪文言解释道:「从此,案打开突破口,那么可以一箭双雕。」
「先动崔文善?」冯紫英点了点头。
「对,崔文善已经致仕,而且我了解过这厮虽然是同知,却是捞银子好手,涉及到多桩包揽诉讼的案件,而且.....」汪文言顿了顿,冯紫英立即觉察到什么,皱眉问道:「怎么了,文言,难道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嗯,其中还有一案牵扯到荣国府贾家贾琏的妻室贾王氏,当然现在贾琏和贾王氏已经和离,这起案件是八年前的一起伤人致死案件,由贾王氏从中牵线搭桥收取了事主两千两银子打点,崔文善和岳珊宝从中估摸着也得了几百两银子,最后把事情处置了。」
汪文言知道冯紫英和贾琏关系密切,甚至也知道冯紫英好像和贾王氏关系似乎也有些暧昧,在府里边办事难免会听到一些风言风语。
不过这等大户人家免不了会有这些故事,那贾王氏汪文言也见过两面,的确是个风骚放浪的尤物,冯紫英年少慕艾,被那女人勾引上床,有了***也很正常,对冯紫英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只是要牵扯出来的话,免不了就要追查到那
贾王氏身上,最后那贾王氏假借贾王两家的关系从中包揽诉讼徇私枉法,固然重头在崔文善身上,但那贾王氏肯定也要吃挂落。
冯紫英还真没想到这等事情居然也要.牵扯到王熙凤身上,难怪王熙凤要和自己说他们贾家王家在陕西这边还是有些人脉,原来就是崔文善和岳珊宝。
这下可倒好,一下子查下去,最后还得要把王熙凤给卷进去,真要翻腾出来,王熙凤给自己当外室,甚至生下一个儿子的事情不也是要给翻得底朝天?
见冯紫英脸色有些古怪,汪文言估计自己猜得没错,看样子那贾王氏还真的和冯紫英有私情,不过汪文言不觉得这有什么,一个和离了的妇人,晾她也不敢乱攀诬,真要攀诬,那就是罪加一等!
就怕大人还要挂念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枕边情,那就麻烦了。
「大人,
......」汪文言试探性地问道:「可是觉得碍于贾琏的原因,不好处理?」
「呃,是有点儿,贾琏与我兄弟相称,虽说和贾王氏和离了,毕竟我原来也是喊贾王氏嫂子的,这等事情,......」冯紫英下意识地挠了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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