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风流人物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瑞根
而且京师城里要重修房屋对于这等人家基本上是不可能的,真要修的起房子的也不会住在这等地方,唯一办法便是采取所谓的置换,把位置好的置换一个城厢城外的,然后用腾挪出来的银钱去修房子或者买房子。
这也基本成了京城中各家豪门望族扩建新建府邸的老套路,不然在内城里边,尤其是大小时雍坊、南熏坊、咸宜坊、金城坊这些最为紧俏的地段,早就没有空地了,你怎么扩建新建府邸?
而真正有这些地段府邸的,人家也都是有权有势的,谁会卖给你?除非是属于朝廷的,皇上赐给你,但这种情形少得可怜。
唯一的办法就是遇到这种内涝或者火灾、地龙翻身这一类的情形,穷人们房子淹了、烧了、垮塌了,没办法居住下去了,为了生计只能让出好地段的土地,然后搬迁到外城乃至城厢地段去,这样置换还能的一笔银子用来建房和其他生计。
这京师城中要说对这些穷人房子宅邸巧取豪夺的不是没有,但是说实话不多。
因为就在这都察院眼皮子地下,那些个御史们本身就愁着找不到咬的人,你要送上门去,那他们求之不得,那代价太大,所以反倒是像现在这种方式是最常见也是最受大户人家欢迎的。
冯紫英不是圣母,他自问也没有那个能耐去帮助所有因为洪涝淹没垮塌了房屋的穷人,在这个时代你要去这么做,恐怕首先就会面临这种质疑、攻讦,沽名钓誉算是轻的,心怀叵测,邀买人心,甚至可能更大的帽子都能给你扣上来,所以他从未想过。
一切都得按照这个时代正常的节奏走,这才是在这个时代生存的正确方式,他能做的就是推动这个时代尽快前进。
“母亲,这等事情,还是您自个儿琢磨了,我就不好插话了,但儿子提醒一句,买旁边两家宅邸没啥,但后边杂院得掂量着点儿,坊铺都得要打点到,最后和西城兵马司这边也都要招呼到,避免日后不必要的麻烦,这京师城里不比大同,多一份心没错。”
冯紫英的话让段氏很高兴,能考虑到这一层,说明儿子真长大了,她当然也考虑过这些事儿,涉及到几十户人,这宅邸地契还有没有,在不在,有没有变更,都得要弄明白才行。
“铿哥儿,要说咱们家现在小了点儿,但把东面两家盘下来拆掉一些重建一些也就差不多了,但你爹来了信,说想要让你大伯娘也回京师城,所以才要多建一处,……”
大伯娘?冯紫英迟疑了一下,他还有点儿印象,“是大伯那位方姨娘?”
“嗯。”段氏也叹了一口气。
冯紫英明白了,大伯嫡妻无出,而且早逝,几位姨娘中只有这位方姨娘生有一子,原本大伯如果还在,也许要扶正的,没想到大伯却战死呼伦塞不说,这个儿子也夭折了。
冯家也同意这位方姨娘改嫁,甚至还愿意陪嫁一笔厚重的嫁妆,但是这位方姨娘却是整日吃素念佛,不愿意再嫁了,其他几位姨娘倒是改嫁了,这样自然冯家也没话说,就这么搁了下来。
现在大同那边估计冯家暂时是回不去了,只剩下这位大伯娘还在那边,照应也不方便,所以父亲才要考虑让其搬回京师城来,免得有人说闲话说冯家不管这个未亡人。
“母亲,这是应该的,既然大伯娘还在,那么咱们冯家理所应当的要承担起她以后的生活。”冯紫英慨然道。
段氏迟疑了一下,在小段氏的目光示意下才又忍住了嘴,没再说什么。
*******
贾赦回到府里时已经是未正了。
他心情很不好。
看到接踵而来的客人,一个个奉上大礼,贾赦心里是充满了艳羡嫉妒的。
其他他不知道,但是光凭这一遭,冯家能捞不少。
自己代表荣国府去送的一条金丝缠白玉带,老物件,应该是祖父留下来的了,价值多少,不好说。
这也是老太君亲自选的贺礼。
大概是感谢冯家大郎这一年多来对宝玉的照拂吧。
可是再照拂那宝玉能读出书来么?
看自己二弟棍棒之下都没有效果,冯家大郎再怎么成天耳提面命估计也是白搭,那宝玉根本就不是一个读书种子。
这条金丝缠白玉带如果遇上长眼喜欢的,或许能值当一千五百两银子,但若是拿到当铺里去抵当,估计也就是五六百两银子了。
贾赦倒不是可惜这条金丝缠白玉带,反正是老太太拿出来的,和他也没关系,问题是他看到了那牛继宗送的物事。
那厮丝毫没有掩饰,就是那么显摆,十个大金锞子,每个都足有五十两重,这就相当于六千两银子啊!
同为国公,当家都是平起平坐的,这牛家怎么就这么有钱?
贾赦愤愤不平的想着,但转念一想,人家现在是京营节度使,下边管着十多万兵将,拔根汗毛都能比荣国府粗,这能比么?
还有那锦乡侯韩家,居然也送的是金子,估摸着也差不离能值两千两银子。
贾赦还看到了另一个应该是在景田侯家的子弟,送的是一副倪瓒的山水画,以贾赦的见识,应该是真品,不低于三千两银子。
这么粗略一算,冯家就凭这一遭就能收到十万两银子。
这简直让贾赦抓心挠肺的难受。
中了一个举人而已,就这么多人捧场?冯家什么时候人气变得这么旺了?究竟是冲着冯唐的榆林总兵去的,还是看好冯家大郎未来走文官仕途之路?
自己做六十大寿时,能有这么大阵仗么?贾赦觉得恐怕不可能。
越想越想不通,越想越觉得憋屈,什么时候像冯家这种在武勋里连十二侯都排不进的货色,现在居然也这般风光了?
自己原来还觉得把二丫头许给冯家大郎,冯家怕是要喜滋滋的捧着才对,现在看来只怕是倒转来人家都未必肯干了。
贾赦几乎是一路长吁短叹的回到府里的。
看见自己老爷脸色阴沉的回到屋里,邢氏心里就打了一个突,赶紧陪着笑脸道:“老爷回来了,那冯家这顿酒可吃的顺心?”
“哼,吃得心堵。”贾赦没好气的道:“把琏儿叫来,我要和他说话。”
见贾赦脸色不善,邢氏不敢再多问,赶紧让人去找那贾琏。
贾琏进屋时就看到了满脸阴霾的贾赦和一脸惴惴不安的邢氏,也不知道自己这位老爹哪根筋有不对了,今日不是去吃铿哥儿的庆贺酒去了么?为何却变得这般满脸不悦?
莫不是铿哥儿怠慢了他?
想来也不至于才对,好歹老爹也是代表荣国府去道贺的,何至于此?
“老爷召唤儿子,可是有事吩咐?”
“你妹妹的事情进行得如何?”贾赦脸色阴沉,瞪着贾琏。
贾琏心中也打了一个突,这个事儿他根本就没法和冯紫英提,提了也是自取其辱,自家妹妹生得再漂亮,体格再适合生养,那冯家现在怎么可能娶自己这个庶出妹妹?但这话却又不敢和老爹说。
贾琏只能含含糊糊的道:“父亲,此事怕是不合适,儿子也问过铿哥儿,他说他要等到春闱之后再来考虑此事,所以儿子也不好再提。”
“春闱?还等到春闱?看看今日秋闱中举他冯家的威势,要等到春闱他中了进士,你妹妹只怕就只有给他做妾的份儿了!”话一出口,贾赦才觉得有些不合适,但是也懒得改口。
“今日你们是没见着那阵仗,我还以为我们家送一条金丝缠玉带怕是够风光了,但是这一拿出手才觉得寒碜,那牛继宗一出手就是五百两金子,五百两啊!前两年老太太祝大寿,他牛家送的多少?我记得很清楚,不过就是一个只值三千两的金菩萨,可冯家一个小辈考中举人,他就敢送五百两金子?!唵,这是何用意?”
贾琏和邢氏都是大吃一惊,牛继宗居然送五百两金子?这可是相当于六千两银子,比老太太大寿的贺礼居然高一倍,这未免太过分了。
“老爷,不能吧?”邢氏也忍不住艳羡起来,“这冯家现在这么风光了?那二丫头的事情……”
“老爷,牛家为何送冯家如此大礼?”贾琏也大为不解。
“哼,岂止是牛家,那锦乡侯韩家,也送了接近两千两的金锞子,老爷我瞄一眼便知道,那几个金锞子起码是四五十两一个的!”贾赦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了。
“还有景田侯家,送了冯家一副倪瓒的山水画,我记得前年我慢了一步被景田侯家买走,花了二千五百两银子,可没想到他们既然居然送给了冯家大郎!光是今天这一回,冯家起码捞了十万两,若是我们家能出个读书人考中举人,未尝不能赚这一波!”
数风流人物 乙字卷 第一百五十五节 一石激起千层浪(第四更求票!)
贾琏不以为然。
哪有老爹想的那么简单?
真以为中一个举人,办一个庆贺宴就能捞那么多银子?
那也得分人!
以贾琏的看法,如果冯家这一次真的藉此机会捞了十万两银子,那这个举人身份顶多值一万两,冯唐的总兵官身份及其勋贵背景能值三万两,剩下六万两估计都是冲着冯紫英本人而来。
当然这其中也有王子腾的面子在里边。
为什么冲着冯紫英本人而来?
除了这个举人身份外,更多还是因为冯紫英这个举人背后有齐永泰这个吏部左侍郎,有乔应甲这个都察院右副都御史!
当然,没有这个举人身份,冯紫英就算有齐永泰和乔应甲这层关系,那也没那么吃香,但是有了这个举人身份,那就意味着他随时可以到吏部历事候选了,随时可以除官了,那就不一样!
如果他明年春闱敢考上一个进士,那他的分量就更不一般,有一个吏部左侍郎的业师,难道他还愁没官做?
有一个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的恩主,难道他还怕做事得罪人?还怕谁敢弹劾他?
更关键的是齐永泰和乔应甲都还正值壮年,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哪怕是担任六部尚书和都察院左都御史,甚至入阁拜相可能性都很大啊。
有这两样两个靠山,冯家大郎的前途可谓不可限量。
这种情形下,谁不愿意来先行把这层关系先铺垫起来?
几千两银子如果能够买到一个未来一样有可能出入六部担任要职的年轻文臣的交情,难道说还不值得么?
和冯紫英接触了那么久,贾琏越来越重视这份和冯紫英之间的交情了,在他看来,这恐怕是自己活到二十多岁最重要一份人缘了。
接触中他也越发感觉到冯紫英的深沉老练,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自己虽然比他大好几岁,但是和对方比起来,在各方面都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这一点他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贾琏觉得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自己是一块什么样的料子,能干多大的事儿,他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
行就行,不行就直接和冯紫英提出来,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人家都是中举要考进士日后要入朝为官的人,自己凭什么和人家比?
“父亲,恐怕不那么简单。”贾琏委婉的表示不同意见,“您觉得假如宝玉考上了举人,牛家会送六千两银子?那景田侯会送价值两三千两银子的画?不可能吧?”
贾赦回过味来,狐疑的盯着贾琏,“也是,那你说为啥这帮人都愿意给冯家大郎送银子?”
邢氏也是附和着道:“是啊,这可是几千两银子,换了宝玉中举人,只怕一半都未必有吧?”
“老爷,那是因为冯家大郎背后有青檀书院啊,这顺天府秋闱一次性就靠起了十多个举人,春闱少说也得有七八个进士,这些都是冯家大郎的同年啊,而现在吏部左侍郎就是他们原来的业师,您说这是为啥?人家只要考中进士,铁定就能有一个好去处啊,在江南随便谋个知县,几年下来不捞个三五万银子?没准儿还能升个官,当一任知府,还不又能捞个十万八万?”
贾琏说得口水爆蘸:“就算是他自己不捞钱,可人家这么多同年,就算是亲戚朋友想要做点儿营生,随便打个招呼,哪儿不给个面子送个人情?”
这一番话说得情通理顺,听得贾赦更是眼泛金光,仿佛看到了那捞钱的一幕幕,只可惜……
“琏儿,你说那冯家大郎真的不能娶你妹妹?你妹妹可是一个能生养的体格,这一点几个婆子都是说了,……”邢氏也是听得按捺不住,反正也不是自己亲生女儿,那就顾不得许多了,“若是不能当正妻,去当个媵如何?”
贾赦和贾琏脸色都是一沉,这如何能行?那也太丢贾家的脸了。
贾琏连连摇头,这点儿颜面他还是要的,再说看好冯家大郎,但若是要自家妹妹去给铿哥儿当媵,那也是不行的,再说,这贾家也丢不起这个脸。
贾赦也是满脸不悦,狠狠的扫了邢氏一眼,吓得邢氏不敢再吱声。
“父亲,母亲,这二妹妹要想嫁给冯家大郎怕是难度很大,若是春闱冯家大郎真的考中进士,那便更不可能了。”贾琏索性就直接挑明了。
这事儿老是抱着一丝希望,弄得他也难受,面对冯紫英,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被拒绝了颜面无光,还有些弄得大家尴尬。
“哼,恐怕咱们这荣国府里也不止你二妹妹打这个主意,还有人也一样存着这份心思呢。”邢氏又忍不住了。
见父亲脸色不变,贾琏心中也一惊,“父亲母亲也知道了?”
“哼,探丫头难道就比你二妹妹强?”贾赦也是满脸阴云,显然也是对二房那边不满到了极点,“你二妹妹都不能成,难道探丫头就能成?看看姓赵的贱婢那娼妇德行,简直就是在丢贾家的脸!笑话!”
这一番话说得太过于露骨,连贾琏都听得格外刺耳,这老爹现在是越发对二房那边不满了,今儿个估计去了冯家大郎的庆贺宴,受了刺激,就更是口不择言了。
见贾琏不答话,贾赦也知道自己话在小辈面前有些过了,轻哼了一声不再作声,而邢氏瞅了一眼丈夫的眼色,这才清了清嗓子道:“琏儿,去年你不是去外边谋了一番营生么?为何今年却没有动静了?”
贾琏这才知道这后边才藏着这一出。
自己府上这老爷太太真的是随时盯着钱,去年自己去干了修陵的营生,挣了些银子,可都是被凤姐儿给管住了,但老爷太太这边是不依不饶,最后不得已还是拿出来三千多两银子给他们,才算是安稳下来,否则一年都别想好过。
眼见得今年铿哥儿那边忙着秋闱和春闱大比,也专门和自己说了,待到明年春闱之后再来计议,今年就暂时缓一缓。
贾琏也是一个知情达理的人,当然清楚这秋闱春闱对铿哥儿的重要性,所以也就再没提起过,没想到这会子自己父亲母亲却又忍不住了。
“老爷,太太,去年也是赶上了修陵这桩营生,所以朋友才让我去帮忙,这也是铿哥儿从中牵线搭桥,今年你们也知道铿哥儿忙不过来,他也和我说了,春闱之后估计就能有些营生可以做,……”
“哦,去年也是冯家大郎替你牵的线?”贾赦没想到自己儿子和冯家大郎关系这般密切。
去年从儿子媳妇身上榨到了三千多两银子,让他喜出望外,但今年贾琏却没有出门,眼见得大半年都过去了,今年想弄点儿外快也捞不到,所以贾赦才有些坐不住了。
“嗯,只是儿子也没有本钱,所以也只能去帮帮忙。”贾琏假作遗憾。
贾赦和邢氏交换了一下眼色,沉吟了一下道:“若是再有这般营生,不妨先和我说,我这里还有些压箱底儿的,再不济你也可以向那冯家借贷些,你们关系这般密切,想必冯家大郎也不会计较这些。”
贾琏苦笑,怎么自己老爹和凤姐儿都是打的一般心思?
冯家的中举庆贺宴带来的影响力恐怕最受影响的就是荣宁二府,尤其是荣国府。
这边贾赦在屋里对着贾琏喋喋不休,那边贾珍回宁国府之后也是忍不住在屋里感慨万千。
秦可卿得到这些消息时,都是从瑞珠宝珠两个丫鬟那里辗转几遍得知的,尤其是在听到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世子以及镇国公、齐国公和修国公都是当家家主亲自到场庆贺,秦可卿就越发觉得恐怕知道自己身世隐秘的钥匙就是这位冯家大郎了。
一个连四王八公十二侯的勋贵子弟考中举人固然很值得庆贺,但这值得像王子腾这样的二品大员亲自出面替他张罗么?值得东平郡王和镇国公这些武家勋贵中的顶尖角色亲自到场道贺么?
这显然不合情理。
这个冯紫英肯定是有特殊背景的,而绝不是靠他那个在外埠当总兵官的老爹,传言不是说他不但深获朝廷文官的看重,连皇上都有所耳闻,而那一日他看自己的眼神明显有些不同,这对于秦可卿印象太深了。
为什么这个冯家大郎会知晓自己的身世,或者说纵然不清楚,肯定也多少知晓一些隐秘,这很让人不可思议,但这不重要,秦可卿现在最渴望获知的是自己真实身世。
这样的生活她已经过够了,而贾珍贾蓉父子那种说不出的目光和态度也让她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恶心难受,而这种感觉还越来越浓。
所以她急切的想要寻找一个机会去单独见一见那位冯家大郎,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要问个明白,否则她死不瞑目。
“奶奶要想见那位冯大爷?”看见自家奶奶脸上露出的坚决表情,瑞珠迟疑的道:“可是他和老爷和大爷关系虽然也熟,但却不怎么来咱们府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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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紫英的确很少来宁国府这边儿,但是去荣国府那边的时候却很多,这个情况秦可卿也是从关系甚笃的王熙凤那里知晓的。
冯家大郎和贾琏关系密切,与宝玉来往也多,甚至连那边二老爷都很看重,所以经常出入荣国府。
就算是冯家大郎来了这边,那贾珍和贾蓉也是肯定要陪着,自己要想和冯家大郎单独说话几乎没有可能,倒是在荣国府那边,冯家大郎出入就要随便许多,经常是一个丫鬟或者小厮带着就能进出,那倒是容易找到机会。
“瑞珠,我听说这位冯家大爷现在中了举人,宝二叔这般读书,只怕西府那边政老爷是心里更着急了,前两日宝二叔不是挨了打么?估摸着政老爷怕是要请那位冯家大爷过府,好好教导一下宝二叔吧,你去帮我听着看着,看看有没有消息。”
秦可卿思前想后,还是得落到荣国府那边,宁国府这边太不方便,好在她也经常过去找王熙凤说话,所以那边也算熟悉,倒也不虞被人觉察出什么来。
“奶奶为什么就觉得这位冯家大爷知道些什么呢?”瑞珠实在忍不住自己好奇,“这位冯大爷不过十四岁,他怎么可能知道奶奶这些隐秘事?”
“瑞珠,我也说不好,但是一看到他望向我的目光,我就知道他肯定知道一些什么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因为那种目光和其他男人看我的目光完全不同,嗯,有点儿怜悯和不忍,还有一些同情,你想想,他一个外人,第一次正式见面,凭什么用这样的目光看我?难道我很可怜么?那他又从哪里看出我可怜?”
秦可卿这种自我揣摩的心思倒是很慎密,而且也不无道理。
“婢子始终觉得这位冯大爷不太可能,他的年龄不符合,嗯,甚至比奶奶都还小两岁,怎么可能……”瑞珠坚持自己的看法。
“这个情况就只有我找到他才能知道答案了。”秦可卿摇摇头。
“可如果他不肯说呢?”瑞珠提出另外一种可能。
“那也没关系,这说明有很多人都知道我这个情况,那我迟早能挖掘出这一切。”秦可卿态度很坚决。
“奶奶,其实您不必这样着急,婢子觉得这事儿迟早都要知道,既然他们都能没有多少掩饰的把婢子和宝珠送进宁国府,嗯,甚至也不怕您知道,那说明他们其实也并不担心您知道,或许是觉得时机还不成熟吧?”
这三年来,瑞珠和宝珠已经成为秦可卿最亲密也不可或缺的丫鬟了,三人的关系在某种程度上更像是同病相怜的同伴,因为隐藏着的秘密更需要共同来承担才能让大家更轻松一些,但这也让她们相互之间更抱团。
秦可卿知道瑞珠所说的不无道理,但是这种煎熬实在太难受了,每日见到贾珍贾蓉那假惺惺的面孔,她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甚至与日俱增。
她甚至可以肯定,贾珍贾蓉两父子,乃至于贾珍的父亲贾敬是从自己身世里得到了足够的利益,否则他们不会以如此态度对待自己,他们甚至不愿意去了解背后真实的东西,所以这才让秦可卿觉得格外的心凉和鄙薄。
这宁国府里两父子甚至还要加上那个躲在玄真观修道的贾敬,都是一帮龌龊小人,可以为了利益出卖任何东西。
“不,瑞珠,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既然有这样一个机会,为什么不试一试?”秦可卿此时却显得格外坚决,“如你所说,如果他们都不惧怕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么一个冯家大郎知晓一些什么,也没什么大不了。所以我决定了,有机会我就要直接问一问这位端的是不同凡俗的冯家大郎!”
冯紫英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很多人盯上了,贾赦和秦可卿只是其中之一。
“这是谁送来的?”冯紫英目光盯着眼前的这一具墨,宛如蛇皮,色泽不凡,这是一具很少见的寥天一。
另外还有十支湖笔,一卷宣纸,以及一具鳝鱼黄的澄泥砚。
“爷,这里有帖子。”宝祥送上帖子。
冯紫英看了看,“南直隶吴江沈”几个字,字体娟秀,笔润婉转,心中却是一震,原来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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