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虔诚的神官

    “因为他觉醒了神圣感应，是神殿的神官学徒了。”

    柯里听到声音回头，就看到雷德主祭走了进来。他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他走到柯里的身后站定，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说道，

    “对吧，柯里。”




第八章 神殿学徒
    达希港的夜空，就像是在漆黑的夜幕上撒满了碎钻，柔软的晚风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了精神。

    轻快的马蹄声踏着石板路，发出哒哒的脆响。雷德主祭在压轴出场后，又迅速的离开了，说有事情要准备，完全无视了阿普赛特先生共乘马车的邀请。回去的路上，柯里赶着马车坐在前面，不发一语。阿普赛特先生却憋不住了，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柯里我觉得你应该会有一些疑问，我可以为你解答一下。”

    柯里沉默了一会，

    “有的，老爷。”

    柯里其实并不怎么想问，阿普赛特先生想把他塞进神殿，已经很久了。他和雷德主祭关系一直不错，而雷德主祭频频暗示，想要让他进入神殿修习。一个仆人的意愿换雷德主祭的人情，自然是笔好买卖。

    “阿普赛特老爷，我们的计划里没有我进入神殿这一步。您也没有告诉我还有平民无权使用魔晶的律法。”

    “小柯里，我知道你不喜欢神殿，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是，只有神殿能护住你，那帮穿着脏污袍子的法师们，经此一役，可不会放弃你这个，唾手可得的施法材料。”

    阿普赛特先生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松了一口气，他语重心长的继续说到，

    “我知道，我知道。你觉得我和雷德主祭合伙骗了你。但是，你拥有神圣感应是事实，你确实天赋卓绝，不是吗为什么要去浪费他呢”

    阿普赛特先生把头从马车里钻了出来，他从来不知道什么是贵族礼仪和体面，他从不在乎。也不觉得钻出来，和坐在前面赶车的仆人说话有什么不妥。他靠在车窗旁边继续说道，

    “没有人生下来就拥有信仰，如果你实在不喜欢神殿，那就去改变他吧，你没有见过，怎么能粗暴的判断他是坏的和错的呢”

    “我没有不喜欢神殿，我只是……不喜欢神……”

    柯里毕竟还是一个小孩子，他还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镇定和冷静。他忍不住回嘴，却在说完之后就后悔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引起阿普赛特先生的震怒。他开始忐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柯里”阿普赛特先生却哈哈大笑起来，他笑的马车都开始震颤起来。前面轻快小跑的马不满的打了个响鼻，往前冲刺了一步，感受到振动停止，这才又放缓的步伐，傲慢的仰着马头，恢复成原来的匀速步伐。

    “这头捣鬼的坏家伙！”阿普赛特喃喃自语了一声，又提高声调，继续跟柯里说道，

    “你真的很厉害，柯里。你敢对着我说这种话，你知道库罗人可是传说中神的奴仆之一，我们一族，天生就是需要信仰大天神的族裔，你对着我说出这种话，真的不害怕吗”

    “需要”柯里敏锐的察觉了阿普赛特先生的未尽之意。

    “哈哈，你很敏锐，小子。”他的声音又莫名的低落了下来，“我是库罗人，柯里，这就是所有理由。”

    柯里沉默了下来。

    柯里不知道阿普赛特先生是不是在为他库罗人的身份伤心。他知道这个男人从来没有表面上看的那样简单，他就像一个招惹眼球的小丑，但面具下却是马戏团的主人。他不敢怜悯他，他只是偶尔的会为这个毫无漏洞的男人，突然展露的伤心迷惑。

    阿普赛特看他又是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挑了挑眉，“不要担心，我并没有在训斥你，柯里，不要紧张。只是我们今晚的聊天，你最好还是保密。”

    “前面左转吧，我们今晚还有事情要做。”柯里拉紧缰绳，拐入左面的大街。现在的时间已经是晚餐过后，街上的行人变得稀少起来，这条路上只有他们这一辆马车。

    漫长的路仿佛没有尽头，阿普赛特先生不再说话后，周围变得安静且单调起来，路边的房屋也无法辨认，刚刚是不是有一栋一模一样的。阿普赛特先生的马十分听话，听话的像一个不能停歇的八音盒马车，蹄声均匀且重复。

    柯里感觉自己的思绪，似乎不受控制的开始飞散。他摇了摇头，想要集中注意力。余光中却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光点在视野中一闪而过，柯里忍不住去寻找那个细碎的光点，终于在马的耳朵尖上找到了它。一个，两个，三个，光点越来越多，他们舞动起来，像是夜晚城中不息的灯火。他们随着夜风，开始变换出各种形态，柯里看到他们聚拢在自己脸上，身上，直至均匀的将自己覆盖。他伸出手去接，那些光点落在他的手上，堆成一捧，然后流了下去。柯里忍不住四处看，却看到那些光点穿过了阿普赛特先生，穿过马车，穿过房屋，就好像他们不存在一样。

    直到前方突然一亮，在漆黑的静夜里，在马车的正前方，有一栋光构成的房子，它是那么亮，那么耀眼，甚至无法看到它的样子，只能看到他隐约的轮廓，它将天空衬得越发黑沉。马车脚步不停的往前走，他们离那团白光越来越近。

    柯里忍不住抬起手来遮着眼睛，他看到，一开始附着在自己身上的光点，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一样，往那个方向涌了过去。柯里想要让马车停下，但他已经无法看到自己的手，也无法看到缰绳和马车，他被吞噬在一片白光中了。

    “我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柯里猛地打了个抖，发现缰绳已经把手勒出了两道红痕，阿普赛特先生的马，正一脸不满的回头看他，直打响鼻。

    “回神了，小柯里。”阿普赛特先生站在马车下面，抬头看他，

    “总是溜神可不好，这样驾驶马车可十分危险。”

    柯里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我记住了，老爷。”

    阿普赛特先生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就站在神殿门口的台阶上，看着柯里去停马车。

    柯里脑子里乱糟糟的，他意识到刚刚的幻觉是吸收魔晶后看到的魔法幻象，那巨大的光团就是他身后这座神殿。只是他没搞懂为什么魔法残留为什么还在他的身体里，没有衰退。

    他看了一眼站在台阶上等他的阿普赛特先生，觉得现在没空想这些，冲着他跑了过去。

    阿普赛特冲着台阶下的他伸出手说，“慢点跑，小柯里。虽然你已经来过很多次，但是，你还没有见识过它真实的模样。来吧，牵着我的手，我带你进去。”

    柯里把手放在他的手心，神殿恢宏的大门缓缓的在他身后打开，发出庄重而沉闷的声音。柯里突然感觉心跳有点过速，他看着门里逐渐露出的亮光，一种莫名的预感席卷了他的全身。自己的故事要开始了，从这，他并没有多少好感的神殿里。

    但进入神殿之后，并没有出现什么，匹配的上他预感的画面出现，这多少让他有点失望。只有雷德主祭一个人笑眯眯的站在大厅的侧门旁边，冲他们招了招手。

    阿普赛特站住脚步，把他往前推了一步，柯里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阿普赛特先生做了一个快去的手势，嘴上调笑着，

    “怎么不是已经见过很多次雷德主祭了吗还不快去。”

    柯里只好硬着头皮往笑眯眯的雷德主祭旁边走过去。

    他跟在雷德主祭的身后向着神殿的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听着雷德主祭跟他介绍，

    “达希港的神殿历史并不悠久，建成只有200年，所以，在这个城市里，我们是根基最不稳固的势力。”

    柯里疑惑的歪头看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个，他就继续说到，

    “但是，神殿的教化院却是所有贵族启蒙的地方。陛下近年来变成了大天神的忠实信徒，所以，神殿开始变得重要起来。”

    他漫不经心的说道，

    “他颁布了律令，所有的贵族子女在17岁之前，都要在教化院学习。包括达希公爵的小儿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低头看着柯里，柯里扭过头装作没听懂的样子。

    “我跟阿普赛特先生商议之后，决定给你安排晚上的课程，你白天还是可以在阿普赛特先生家，晚上来教化院开始学习吧，哦，到了。”

    雷德主祭停了下来，柯里从他身后站出来，仰着头看这栋高耸的房子。这里和索莉丝小姐待的教化院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它高大，严谨，门前的小院子也不是绿草如茵的草地，而是整齐的砖石拼成的花纹地面。

    一楼的窗户里亮着莹莹灯火，是这个冷肃建筑唯一的暖色。

    雷德主祭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神殿的教义认为，整齐严肃的氛围更有助于提升研究教典时的专注力。浮华温软只会消磨斗志。”

    “那你认为呢”柯里仰着头问他。

    “我当然也是这么觉得。好了，进去吧，认识一下你未来的伙伴，晚上上课的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柯里听着雷德主祭那愉快的声音，忍不住怀疑屋子里面的，很可能是教典又没背熟的菲利斯，他做好了看到那个，从来不消停的小骑士的准备。却在推开门之后愣在原地。

    一个看起来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坐在书桌前。她听到声音抬起头，月光银辉般的头发，高高的扎了起来，在朦胧灯光的照耀下，就像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精灵重新出现在了这个房子里。她轻轻的皱起眉头，开口道，

    “你是谁”



第九章 修士生活
    柯里的修士生活开始了。

    在每一个晚饭过后的夜里，柯里就要徒步去神殿学习。授课的老师一般都是雷德主祭，有的时候是一个严肃的中年神官，谁来上课，并不确定。柯里总是要一路小跑的往神殿赶，因为要是耽误的时间，那个严肃的神官，就会愤怒的将他赶到走廊里，那滋味可不好受。

    柯里赶到的时候，神殿的钟声刚刚敲响，今天站在屋子里的是雷德主祭，他偷偷松了一口气，溜进屋子里。莉娜已经开始捧着大部头的教典开始看。是的，那个银发的可爱女孩叫莉娜，但这并不是她自己亲口说的，而是雷德主祭告诉他的。

    莉娜看了他一眼，皱了皱鼻子，她真的很喜欢做这个表情，

    “你又迟到了。”

    “没有，钟声刚刚敲响。”柯里平静的答道。

    “哼！”她一甩头，银色的发尾在空气中划过一个可爱的弧度，她低下头，不再理他，好像刚刚开口说话的不是她一样。

    “你来了，柯里。我最近总是能听到关于有人不守时的抱怨，希望下次注意。”

    “好的，主祭大人。”柯里低下头，跑到他的位置上坐好。翻开了他眼前已经背的滚瓜乱熟的教典。找到上次讲的那一章，准备接受雷德主祭的检查。

    雷德在他们俩人面前站定，翻开了那本他从未离手过的书。

    “你们成为神殿学徒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这一个月里面，我一直在安排你们熟读教典。你们的课程，和白天的那群小贵族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你们在这个时间坐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你们拥有神圣感应。”

    莉娜的眼睛亮晶晶的望着雷德主祭，他冲她安抚的笑了笑，继续说到，

    “神官说到底，也是施法者中的一员，区别在于我们的力量来源是不同的。神圣感应是成为一名神官的第一步，他可以让你感知到神的力量，并借用它，通过你手上的教典释放出来。所以，成为一名神官，请务必拿好你的教典，它就像是圣骑手中的剑，陪伴你渡过你的神官生涯。”

    柯里看着手中的教典，第一次觉得它好像没那普通了。雷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现在，请离开你们的座位，今晚，我将要教导你们，如何使用它。”

    雷德主祭带着他俩走出那栋严肃的建筑，他一只手抱着他的教典，另一只手端着一个烛台，神殿总是会在一些别扭的地方，有些莫名的坚持，比如说，尽量不使用魔法物品。

    深夜的达希港变得有点冷，他们三个裹着黑色带兜帽的袍子，行走在空旷寂寥的神殿里。神殿的穹顶又高又远，在黑暗中几乎都无法看清他的轮廓。

    他们三个的脚步声在大厅中回荡，使人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柯里突然感觉到自己被什么撞了一下，他一扭头，就看到原来走在自己前面的莉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的旁边，她的眼睛是和他的头发一样的银灰色，现在这双清澈的眼睛里面盛上了小心翼翼和恐惧。

    她微微向柯里的方向小心靠拢，眼睛闪闪烁烁，柯里冲她伸出手，

    “你可以牵着我。”

    莉娜嘴一撅，就要说什么，柯里马上把手收回去，目不斜视的小声说道，

    “你要是不需要，那就算了。”

    莉娜一把握住他的手，努力了半天，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最后只好“哼”了一声，就放弃了。

    雷德主祭带着他俩穿过中庭，穿过祭台与弯弯曲曲的长廊，柯里觉得自己已经在这座巨大的建筑群里迷路了。他们现在在一个向下的旋转楼梯里面，墙壁上已经没有了窗子，柯里怀疑他们已经来到了地下。这时候的莉娜，已经顾不上他的淑女礼仪了，她紧紧的抱着柯里的胳膊，她的教典被她和柯里的胳膊一起抱在怀里，这隔的柯里生疼。

    柯里活动了一下胳膊，莉娜马上警觉起来，她小声的问道，

    “怎么了”

    “没事，我们应该快到了。”

    “你怎么知道”

    柯里的语气中忍不住带上了几分揶揄，但脸上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如果您能把头从我的肩膀上抬起来的话，那么，您应该就可以看到雷德主祭在招呼我们过去了。”

    莉娜猛地抬起头来，果然看到已经到了目的地，她放开了柯里的胳膊，脸上因为柯里的话，迅速的染上了淡淡的红色，

    “你！你这个人……哼！”

    她迅速的扭头，冲着雷德主祭的方向小跑过去，又不肯理柯里了。

    雷德主祭并没有管他俩的小插曲，只是把烛台挂在门口的架子上后打开门，

    门内是一个石窟般广阔的房间，靠门的架子上，摆放着一些箱子，和一个书架，上面都是一些磨损严重的教典。

    雷德主祭从架子上挑出两本书，又从箱子里拿出两块魔晶矿，交给他们两个，

    “这里是初级练习室，你们可以在这里学习，怎样利用自己的天赋打开施法者的大门。”

    他又从架子上拿过一块魔晶矿，继续讲解道，

    “大家都知道现在是末法时代，传说中的神明们已经消失了600年，天地间的力量逐渐减少，感受神明也变得困难起来，所以我们就需要一些东西来辅助我们，加强这种感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