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有云

她扶着椅子下来，脚步不自觉放轻了，呼吸也屏住了，手放在了腰间的枪上，“谁？”左右梭巡着声音的来源。
那声音戛然而止。
苏怡微眯着眼睛，猛然“哗”一把拉开了窗帘，打开了窗子。
窗子外的平台不大，她往两边看了一下，一眼瞥见放在平台角落里的鸟笼子。笼子里一只红毛绿鹦鹉雄赳赳地抖了一下毛，声sè俱厉地又叫了起来：“你是谁！”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好笑又好气地骂了一句：“臭鹦鹉。”
鹦鹉也跟着叫嚷：“臭鹦鹉！臭鹦鹉！”听得她差点笑倒。
走出书房前，她回头看了那鹦鹉一眼，心血来cháo又逗它：“我是一只傻鸟。”
鹦鹉傲娇地扭过了头，嘎嘎叫着：“你是谁！”
苏怡在整个房子各处都装好了摄像头，低头看了一下手表，对比了一下手机里的照片，确保所有东西都在原位。
正要开门出去，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
如果目标人物提前回来了，周尧会给她打个电话，震动一下就挂掉。
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拖着义肢竭力迅速往门边走去。一摸到门边，手扶着门，探头从猫眼看了一眼。见门外的周尧冲她比划了一个手势，她立刻毫不犹豫地开门出来。
“他正在上来。”周尧往电梯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正迅速地跳动着，二，三，四……
而他们住的是八楼。
苏怡没有带lún椅出门，如果杜阳走出电梯，看见苏怡能站立走动，估计会更怀疑苏怡。而且他们两个莫名其妙地站在他家门口，实在说不过去。
周尧一把抓住了苏怡的衣角：“我们现在进去还来得及。”
苏怡忽然开口：“等一下。”她从口袋里迅速拿出手机，划拉出进门前拍的照片，拿起手机和门口对比。
周尧无可奈何，只好转过头去，死死地盯着数字一个一个往上跳，情不自禁地微咽口水。
四楼，五楼，六楼……
在数字变成七的时候，周尧终于听见身后的人传来一句“ok。”这才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叮”一声，电梯稳稳地停住在八楼。
电梯门一开，杜阳的脚步还没有迈出来，一眼看见周尧以公主抱的标准姿势抱着苏怡，站在电梯门口。
两人的目光相接，杜阳微皱了下眉，看了他们一眼，周尧脸sè坦然镇定，苏怡脸带笑容。杜阳也没多想，直接从他们身边过去了。
苏怡被周尧抱着进了电梯，周尧按下了七楼的按钮。直到电梯门在眼前关紧了，又下了一层楼，苏怡才谨慎地翻身落地，从他怀里利落地下来，冲周尧笑了一下。
周尧说：“苏姐，你技术退步了。”
苏怡知道他在抱怨装摄像头的时间太长，也不太在意，冲他眨眼：“逗鹦鹉去了。”
周尧怔愣了一秒，这才蓦然想起之前陈明也养过一只鹦鹉。但凡遇到和陈明有关的事情，她总是没法保持应有的理智。
他的chún微动了一下，又悄然抿紧了。
杜阳临时赶回来，全因为陆凯的案子有了新进展。
“把那个视频资料传给我。”
他快步进了书房，揭开手提电脑。一开机他就迫不及待地动了下鼠标，找到陆凯的私生活资料。
他上下看了几眼，在最底下一行发现了这样的字句“曾经有几个女伴承认陆凯有虐待倾向。”在陆凯死前的一个月，陆太太去看了心理医生，大概也和陆凯虐打她有关系。
没过多久，他的手机就响起了“叮”一声，短信写着：“头儿，视频上传在系统里了。”
杜阳感觉自己即将接近事实的真相，喉头发涩，打开视频时手指都在发抖。
这段视频很短，下属接到线人的爆料，说陆凯曾经和他的太太在商场某后楼梯发生过激烈的争执，碰巧被监控摄像头拍了下来。陆凯扯住陆太太大步出现在画面中。
陆凯脸sè涨红，用力地戳着她的头：“我拜托你用用你的猪脑！每天和太太们打打麻将，做做脸不是很好吗，搞什么乱七八糟的！”说着说着竟然动起手来，用力地掌掴她，打得她哭着往后缩：“你派人去打daisy的事，以为我不知道？！我还以为你识大体……猪一样的！”陆凯扯住她的头往墙上猛撞：“猪一样的！”
“不要……”她被撞得晕头转向，直求饶，陆凯才松了手，用力捏住她的下巴。“看见你这哭哭啼啼的样子我就心烦！”





寒夜有云 第 8 章
预感到他又要再打，她立刻往后退了几步，求饶着说：“不要打了，求求你，我受不了了……”
她挣脱了他的手，想往外跑，被一把揪住了头发扯了回来，用力地掌掴了一巴掌：“想去哪！”
陆太太歇斯底里地吼：“不要再打我了……我要离婚……我受不了了……”
“离婚？”陆凯一听火气更大，立刻一脚踹上她的肚子，把她一脚踹在地上。她疼得在地上痛叫，他还不满足地上前继续踹：“你现在身上穿的高级定制，钱包里的金卡全部都是我的！离了婚你什么都没有，职业杀手那边我一毛钱也不会付！你离啊，离了我看你怎么活，你娘家那边的生意要靠我，你看你回去怎么交代！我看你怎么还，还离不离？！要不是我看你平时也算识大体，我又要敷衍我妈，你以为我会娶你？我肯要你你是走了八辈子的运了！你要是不乖乖当好陆太太，看我怎么折腾你！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逃脱不了我，就算离了婚我一样折腾死你！”
陆太太抱头痛哭，无力地蹲在地上，绝望地承受着一脚又一脚的痛打，低声哭着：“别打了别打了，求你……”
杜阳沉默地看着视频里痛哭流涕的陆太太，直到关掉了视频，他脑子里还回荡着那句“不要再打”了。这世界并不是那么简单的黑与白。他双手撑在桌上，扶着额头，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浮现在心头。
v我是一只傻鸟！v 最新更新:2013-12-10 09:00:00
苏怡和周尧折返回了公寓，终端设备很快接收到了杜阳家八个摄像头的图像。陆太太的那段视频一出现，监视着的两人立刻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同时保持沉默。他们心知肚明，看完这视频后，杜阳一定会猜到陆太太就是凶手，她长期受到jīng神身体上的折磨，杀人动机很明显。任何人处于陆太太的位置，大概都希望自己一觉睡醒，陆凯就死了，再也没法虐/待她。
等视频播完，苏怡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望着镜头里的杜阳。他一直把自己的头埋在双手里，似乎很是沮丧难过。从镜头里只看得见他的后脑勺，利落干净的平头，显得很帅气。
苏怡的手指椅子把手处敲了敲，转头问周尧：“周尧，你觉得杜阳会查下去么？”说着自己又笑了，“真是讽刺啊，看视频前查不到凶手。看完视频之后，好不容易找到幕后指使者了，却发现陆凯是个死有余辜的人渣，还要帮他抓凶手。陆太太真是可怜，陆凯没死前被折磨，他死了还要因为他而受罪。”
周尧抿了下chún，“还记得boss说的么，不要有多余的同情心。陆太太只是我们的客户，别想太多了。杜阳要查，那就让他查吧。反正陆太太不在现场，任警方怎么查，也查不出什么。”
苏怡耸耸肩，正想说话，监控摄像头突然发出一声高亢的叫声，吓了她一大跳：“我是一只傻鸟。”
话题立刻终止，周尧和苏怡立刻齐齐伏到镜头前，一动不动地盯紧了镜头。苏怡更是提心吊胆，最怕这鸟儿忽然不傻了，爆出更多的话来。
“我是一只傻鸟！我是一只傻鸟！”
本来情绪低落的杜阳，被鹦鹉这么一叫嚷，霎时之间郁闷感烟消云散，忍不住回头去看那鹦鹉。草绿sè窗帘外，红毛绿鹦鹉起劲地扑棱着翅膀，企图引起注意。
杜阳笑说：“看来跟公园的老伯伯们相处得不错嘛，还学了新句子。”
“你是谁！”傲娇的鸟儿一个华丽转身，拿pì股对着他，哑声哑气地叫嚷：“我是一只傻鸟！”
杜阳忍俊不禁，隔着鸟笼敲敲那铁栏，“你啊，真是幸福。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活得水深火热，在他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孤立无援，从没得过任何帮助，只能靠自己。”他的眼神望着不远处，恍惚地想起一些往事来，“这世界只能靠自己。”
那鹦鹉盯着他看，雄赳赳地抖了下翅膀：“你是谁！”
杜阳又被它逗笑，难得感叹一句：“幸好还有你在。”借着这愉快的心情，杜阳总算重新打起了jīng神来，正想继续翻看资料，手边的手机就滋滋滋地在旁边震动起来。
一接起来，就听见堂姐尖利的声音传来：“杜阳！爸爸死前最后一面你不来见，说是忙工作。现在忙得连爸爸的死忌也不打算来了是吧！”
杜阳一直在忙陆凯的案子，彻底忘了今天是父亲的死忌。要不是堂姐打电话来提醒，估计还想不起来。他有些愧疚：“我马上过来 。”
堂姐的声音极其恼怒：“爱来不来！”紧接着“啪”一下电话就断线了。
杜阳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回口袋，拿了钥匙和钱包准备出门。
出门时身后的傻鸟开始叫嚷“傻孩子！”他看了那傻鸟一眼，微扬chún角，抬手把房间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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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杜阳出门前一刻，那鹦鹉也没嚷出什么不该说的，苏怡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从监控上看见杜阳出门走了，苏怡就起身去厨房，用酸nǎi拌了点水果做沙拉，一边跟周尧说话：“你说谁给他打电话？看他的脸sè变得像走马灯，转个不停。”
“可能是查陆太太的事查出来了。”周尧双腿交叠，浑身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姿态从容：“说实话，我没想到杜阳这么神通广大，连这种视频都能查得出来。以前真是小看了他。不过啊，查到了又怎么样，陆太太又不在……”
“厨房还有一碗，你的。”苏怡从厨房走出了，手里拿着一大碗优哉游哉地在电脑屏幕前一坐，漫不经心地抛下一句：“谁说的，陆太太去了现场。”
周尧几乎立刻坐了起来，那感觉像被一棍子打得眼冒金星，愕然得说不出话来。静默了一两秒，周尧死死地盯着她：“你说什么？”
苏怡侧头瞥了他一眼，“她多给了我两百万，我当然要让她去现场。”
坐在沙发上的周尧身子往前倾了一点：“你疯了吗，先不说boss发现了怎么办，万一法证那边查到她的证据，你也会被连累。”他思索着，剑眉之间皱成了川字型：“那两百万她怎么给你的，没有经过公司么？”
苏怡一口咬下一片橘瓣，酸味立刻直冲鼻腔，顿时鼻子眼睛直接皱成一团：“唔，酸死了。”无论周尧怎么bī问，她都只是笑着摸摸他的头：“别这么八卦啊，美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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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接任务，你别在这里呆着了。” 苏怡把周尧推出了门后，径自回到自己的桌前，开始打开系统查看相关的资料。
这一行有很多办事手法。事前功夫做得越是充足，事后也就越




寒夜有云 第 9 章
省事。她大多习惯将整场事故伪装成一场意外，像高空砸物之类。如果不是为了陆太太的两百万，她绝不会用这种高tiáo手法，引来警察的注意。
苏怡戴起了金丝眼镜，鼠标移到了页面的“人物背景”，开始看新目标人物的资料。
这一个任务是她组里的licy新接回来的单子，但是licy经验不足，她也要帮忙看资料，定方向。
到了傍晚时分，她跟licy讨论过新单子，挂了电话后，她才打开杜阳的监控设备，开始回放。
才看了一小段，杜阳还没有回来，房间里除了鹦鹉偶尔的叫声就没别的。苏怡正想按快进，忽然听见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按门铃声。
她有些意外地往房门口看了一眼，顺手关了监控设备，再点了一下遥控，白墙缓缓自动合拢，将整个监控设备完全遮盖了起来。
她不耐烦地起身去开门。她往猫眼里凑去看了一眼，门外站着的人笔直挺立，脸庞极其漂亮，但脸sè显然非常焦急，手不断地按着门铃。
杜阳来找她，难道是因为摄像头被发现了么？
杜阳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听得不太清楚：“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她屏住呼吸，放轻了脚步，去沙发旁取了lún椅，打开坐了上去，这才慢悠悠地往门边转去。
这期间门铃一直响个不停，甚至响起拍门声：“开门！苏怡！”
苏怡点了一下遥控，门很快缓缓打开了。她一开门，杜阳反应迅速，立刻径自从她旁边大步走进门，一句话也不说，直接迈开步子往里面走。
苏怡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他的裤腿，不让他走：“喂喂喂，杜警官，你要做什么？你这是擅闯民宅，你是警察没道理不知道吧？”
杜阳冷着脸，终于停住了脚步，语气礼貌而冷淡：“苏女士，我想请问你，有看过一只鹦鹉么？”
杜阳本来就长得漂亮，一旦冷淡起来，疏离中还透着几分独特的清冷美态，像是独在水中央的荷花。苏怡看着他，眉目间的冷淡，反而看得人心里砰砰直跳。
“苏女士，我在问你，有看过一只鹦鹉么？”
苏怡没想到他大动肝火是为了一只鹦鹉，装傻地问：“什么鹦鹉？”
“我养的鹦鹉不见了，可能跑到你的房间去了。”杜阳恼火地微咬牙，抬了一下下巴，往房间方向扬了一下：“我书房的小阳台和你的房间阳台靠得很近。”
苏怡听着这句，不自觉微挑了一下眉。她刚从房间里出来，到底有没有鹦鹉飞过来，她心知肚明，但嘴上还是说：“嗯，可能真的跑到我那儿去了。”
杜阳和她在这里扯东扯西，就算鹦鹉真飞过来，估计也得走了。“你能让我进去看一下吗？拜托你，那鹦鹉对我很重要，不是我的鹦鹉，是我哥哥的。”
“帮你忙，我有什么好处？”相对杜阳心急如焚，苏怡却是不紧不慢，眼光在他身上缓缓地转了一圈。杜阳越是急，她可谈的条件就越是多。
杜阳果然急得快跳脚，毫不犹豫地说：“你提吧，要什么条件？”见苏怡在笑，过了一秒他立刻反应过来，“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条件，我都愿意接受，但是前提是不能违法。”
苏怡淡淡地笑了一下，终于松了口：“我暂时还没有想到，你先进去找鸟吧。”边说边松开了他的裤腿。话音刚落，杜阳迅速地往房间里箭一样地直奔了进去。
果然没多久，杜阳就从房间里慢慢地走了出来，表情相当失望，颓然地垂下肩膀，摇头说：“没有。”
苏怡拿过一杯茶递过去：“喝点热茶，别难过了。”
杜阳的脚步也不挪一下，抬起眼皮瞥了那茶一眼，没接过来。
看他那蓦然浮现的抗拒，就知道杜阳对她还是充满了戒备，甚至称得上是厌恶的。苏怡了然地缩回了手，自己喝了一口，随手放在桌上，叹气道：“杜警官，要我说几次你才肯信呢，我没有杀陆凯。”
“别说了。”杜阳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直接往外走，“我答应你的条件，你想好了告诉我。我会做到。”
苏怡笑着说：“我想好了，就是让你相信我。”
杜阳回头看了她一眼，修长的手指垂在腿侧，淡漠的眼神盯着她：“对不起，我做不到。”
苏怡噗地笑出声：“放心吧，我会提一个更实际的要求。对了，你为什么那么紧张那只鹦鹉啊？那鹦鹉拿过什么大奖么？”
“那是我哥哥留给我最后的东西。”
“你还有哥哥？”
“嗯。”杜阳眼光黯淡了下来，只在提起哥哥多优秀的时候，严肃的脸上才会有一丝光彩，恍惚着说：“他读书很厉害，很有正义感……”随口说了两句才意识到自己在和苏怡说话，立刻停住了话柄：“我回去了。”
苏怡说：“我会帮你留意鹦鹉的。”
尽管苏怡这么说，杜阳的态度还是冷漠得像一块坚冰，连那声谢谢也显得生硬和不情愿。
苏怡有些好奇：“你哥哥也是警察吗？”
杜阳的脚步迟疑地顿了一下，薄chún抿紧成线：“……嗯。”说完这句，他就一把拉开门，直接出去了。
v嫉妒v 最新更新:2013-12-17 23:49:00
杜阳走了后，苏怡心烦意乱，打开文档时也心不在焉，看了几行实在看不下去。
周尧大概又自作主张地抓走了那只鹦鹉。
她“哗”一下拉开旁边的抽屉，正方形的木格子里只孤零零地放着一个巴掌大的蓝sè绒布方盒。
她拿出盒子来，“啪”地打了开来。
一个易拉罐环卡在绒布盒中央。
她想，他哥哥留给他的鹦鹉对于他的意义，就像这易拉罐环对于她的意义。可能这世界有无数不值钱的易拉罐环，但这一只是独一无二的。
安静的房间里，时钟滴滴地敲过几声，她靠在椅背上，脑海里又不自觉地浮现起过去的事，她和陈明真正熟悉起来，也是因为这一只易拉罐指环。
夏日炎炎，窗外除了蝉叫，只剩树枝偶尔发出几声沙沙声。
正当苏怡忙着翻箱倒柜地找易拉罐环的时候，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boss叫我们去开会了，你好了没——”男声忽然像是噎住了：“哇，你这里快成乱葬岗了，你在找什么啊？”
苏怡置若罔闻，猛然拉开一个抽屉，仔细地翻着叠起的衣服，顺口说：“找很重要的东西，行了，你别进来。我等下会亲自跟boss解释。”
陈明环着手臂斜睨着她：“明知道重要就不要乱放啊。这么多东西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你要找什么啊，我帮你吧。”
“




寒夜有云 第 10 章
我记得我明明是放在这个抽屉里的。”苏怡接连找了几个抽屉都没有，bào躁地揉了下头发，终于叉腰站了起来，忍耐地闭眼深呼吸了几口，才转过身来，看着靠在门边的陈明：“听好，我要找的是一个蓝sè绒布方盒。”她用手比划了一下大小：“差不多这么大。”说完了又继续回去翻衣柜。
“哦……”陈明漫不经心地打开了书柜门，边假装不在意地试探：“那盒子装了什么东西啊，这么宝贝。”
“我妈妈去法国前给我留的东西。”
苏怡的妈妈去了法国就再也没有回来。那么说来，这东西是遗物。他打开看过是一个易拉罐环，还以为是什么定情信物，就恶作剧地藏了起来。苏怡的父母虽然只生了她一个，但平时对她挺冷淡，也难得关心她一次。估计是临走时顺手给她塞了一罐汽水，她就视若珍宝了。
陈明这么一想，顿时不自在了起来，悄悄偷看了苏怡几眼。
苏怡一无所觉，翻来覆去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恼火之极，抓起沙发坐垫就往地上使劲扔，恨恨道：“到底去哪里了！”
“我……”
苏怡一pì股坐在沙发上：“让我知道是谁拿走了，我挑断他的手筋！”
陈明本来想说点什么，一听见最后这句立刻知趣地闭上嘴，继续埋头装作在找东西。
一晚上两人一无所获。陈明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家常菜，拿着筷子出来摆：“吃完饭再找吧。”
苏怡自顾自埋头继续翻柜子：“我吃不下，你吃吧。”
“来去这么几处地方，找了那么久没有就别找了，肯定丢了。”陈明边给她舀汤，边侧头看她的身影，心里有些不安：“要不这样，我等会给你找个一模一样的易拉罐环。”
苏怡立刻停住了手里的动作，慢慢地转过身来，眼睛睁得吓人：“你说什么。”
陈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忙补救说：“我刚刚好像找到了一个蓝……”
苏怡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你拿了我的指环。”边说边迅速地冲到他面前，两根手指倏地捏住了他的喉咙：“拿出来。”
陈明呼吸不畅，咳嗽着反扯她的手：“放……开……”
她严厉地低喝：“拿来。”
“……我……拿，松……松……手……”
她这才冷着脸松了手，看陈明跑到桌子底下摸索了一阵，从一个靠墙的角落里勾出了一个小方盒来。
苏怡立刻一把抢了过来，拍了下灰，打开来看，见里面的指环还完好无缺，才微微松了口气。
见苏怡朝他倏地扫过一个冷眼，陈明立刻抱住头：“对不起对不起。别挑手筋，不然以后没法给你做菜了。”
苏怡望着桌上的西洋菜猪骨汤还冒着热气，旁边放着菠萝咕噜rou和清炒油麦菜。她小心地把指环放回抽屉，上了锁，才拉开椅子坐下：“你这手还算有点用，留着吧。”
“谢谢苏姐不杀之恩。”陈明也跟着坐下来，把汤碗递给她，边笑着说：“我妈妈做菜超厉害啊，不过你是没有口福了，她去年就不在了。幸好我的手艺也不错。”
苏怡沉默地接了过来，埋头喝了几口，就放下了碗。“我妈从没给我做过饭，你真幸福。”
陈明一愣，知道又勾起了她的伤心事，正想转移话题，又听见苏怡开口：“做这一行的，很少有时间亲自下厨。”苏怡低着头看着那碗汤，勉qiáng扯了下嘴角：“我也不是很介意，只是有时候……”她没再说下去，但眼神特别黯淡，看得陈明心里一揪一揪的。
“你偶尔想吃的时候就来找我。”陈明给她挟了一块rou，笑容明晃晃的：“我的厨艺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