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峨眉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十里渔舟
所以要是让黄定江知道在陆玄的眼中,并不是太看得上父亲黄山虎,他兴许比此前黄修之事吃了亏还要不快。
话说回来,若是让陆玄知道黄家的情况,说不得还有些羡慕。
父慈子孝,如今又算是生活美满,相比之下,反倒是陆玄自己有些破落。
如此一算,他某些方面确实不如黄山虎。
不过即便知晓,到了这年纪,他至多也就感慨感慨,倒也不会多想,况且二人如今也回不到以前的相处关系,不再亲近,也没有那个对比的基础了。
“他此番来应该是为了张锁儿,当是张锁儿已经派人上门找麻烦去了,或者又是提前得了消息。”
黄定江回了一句。
虽然没有料到陆玄的到来,但是相处之下,也不难明白陆玄的真实心意,或者说陆玄也没有隐瞒自己对张锁儿的兴趣。
大家都是明白人,有些东西没有放到明面说,不代表心里不清楚。
黄山虎却没有接下去,反而转了话题:“修儿如何了可是顺气些了”
“人倒是清醒些了,只不过大哥以前太过宠溺,还需打磨一段时日,不然只怕还不好接触家里的生意,容易得罪人。”
对于父亲的忽然跳转的话头,黄定江没有什么不适应,因为黄山虎经常如此,若是不熟悉的,一时半会儿跟不上他的节奏。如今黄山虎年纪虽然老了,但是脑子却依旧清明。
“是该好好打磨一番了,丢到郊外的庄子去,交给老伍去调教。”
“这……是不是不大好,修儿是个藏不住事情的,若是让老伍叔知道陆老大回来的消息,只怕坐不住。”
黄定江有些犹豫道。
“早晚会知道的,老伍也不是我们自家人,若不是陆……若不是陆玄离开浔阳时悄无声息,只怕都跟着去了,如今陆玄要和那姓张的小子对上,少不了弄出些风波来,老伍迟早也会知道。”
“倒不如借着这机会,让他帮着打磨修儿,他那一门功夫你不是眼馋许久了么将陆玄回来的事情告诉他,你再以那门功夫、还有调教修儿做条件,答应成事之后所有旧账一笔勾销,想来他不会再拒绝。”
黄山虎摇着头,继续说道:“老伍这样的人,你强留是留不住的,倒不如适可而止,还能留几分情面,也能换些好处。”
“父亲说的是,我这便去安排。”
黄定江不再多说,点头应下,便要去安排黄修的事情。
“等一等。”
却被黄山虎叫住。
“父亲”
“此事不急,关于老道士和那年轻人的事情,你在里头搭把手,帮老道士一把。”
黄山虎忽然又提到了陆玄和张锁儿。
三十二、徐氏飞云讳烟霞
“道长何来”
庙门被缓缓拉开,就见一名衣着简朴的干瘦老者,映入眼帘,老者佝偻着身躯,肌肤如同枯黄老树皮,须发倒是清整。
老头衣裳打着补丁,这开春时节,尚有几分凉意,穿得却也不甚厚实,显然日子过的不是很好。
上下打量了陆玄一眼,有些诧异,开口问了一句。
“敢问老哥哥,可是这河神庙的张庙祝”
从陆成那里得来的消息,陆玄知道河神庙破落,只这老庙祝一人住着,也是孤家寡人,河神庙渐渐没了香火之后,更是少有人至此,所以才有此问。
“正是老汉,道长寻老汉可有什么事情”
换了旁人见得陆玄,或许还会以为陆玄是因为天色暗了,想要在神庙借住一宿。
不过老庙祝却是精明人,听得这话,就知道陆玄是向着自己来的。
只是年纪老了,一时间脑子也转不过来,倒是没想起什么。
“老道有一个后辈,名做陆成,此前来此叨扰过老哥哥,不知老哥哥可还有映像”
“哦!”
老庙祝这才恍然,陆成来寻他,也就是前些时日的事情,他孤身一人待在神庙之中,也极少接触外人了,所以印象还算深刻。
“老道听我那晚辈说,老哥哥这里有‘飞云子’前辈的些许信息,若是方便,老道想就此事请教一二,不知老哥哥可有空闲”
“确实不错,陆镖头向我打探过,老汉这里确实有些消息,道长请随我来。”
老庙祝闻言,浑浊眼珠一转,让开了半个身子。
……
“这庙里好些年没香火了,我这庙祝也算有名无实,这些年为了维持生计,还卖掉了许多早年的经卷,道长此番来得也是巧,正好您说的那飞云子我有几分印象,录有此人信息的经卷也是尚在,若是道长再来晚些时日,这经卷只怕也要被老汉发卖了。”
老庙祝带着陆玄忘里头走,一面叹道。
神庙之中,四周到算是打理的干净,虽然年久失修,难免有几分破败,却也还算整洁。
陆玄听得这话,微微点头,不过到没有太多波动。
只要信息尚在便是好的,至于什么如果之类的说法,他这个年纪了,也不会去纠结这些,毕竟世间哪里有那么多如果。
当然,他也明白老庙祝这话别有几分意思。
无外乎就是在讨好处罢了。
也许是在陆成那里得了一点甜头。
陆玄对此倒是早有预料,于是道:“此番确实劳烦老哥哥了,贫道也无多少钱财,这里只有二两银子,算是答谢。”
说这,他直接从袖中掏出了二两碎银。
从刘仁豪那里弄来的千两白银,陆玄都交给了陆老八和周云处置,不过他自己身上还有些许银钱,也没什么花费,如今倒是用上了。
“这……道长太过客气了。”
老庙祝停下脚步,见此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过手上却没见客气,十分利落的接了过去。
陆玄对此见怪不怪,浪荡半生,他什么人没见过,老庙祝这类人,更是数不胜数。
“此事还请老哥哥多多费心,这飞云子乃是老道的一位前辈,对我来说有些紧要。”
“好说好说!”
钱财开路,老庙祝面庞笑得像一朵老菊,连带着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哪里还见之前的吃力。
陆玄摇了摇头,却也没多说什么,跟着老庙祝穿过昏暗的河神神殿,往后院去了。
不多时,来到一处屋子外头。
“此处是神庙储物之地,原先倒是有不少东西,不过现下有些空荡了,先前陆镖头说是第二日来看的,不过后续却未曾来,老汉原以为是不来了,不想却换了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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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道者其玄恨不同
“……道者其玄,吾老矣!不能同徐生,甚憾!甚憾!”
一番细细阅览,陆玄若有所得,一时感慨不少。
旁人若是见了这一篇杂记,兴许不会多想,只当是前人趣事。
只有陆玄知晓其中不凡。
陆玄本就怀疑,留下《水经注》的飞云子,许是一位修士,如今这一篇杂记算是佐证了他的猜测。
著作这一卷杂记的山亭居士,显然是亲眼见过飞云子手段,以至于篇末才留下那两句‘甚憾!’,足见其也是羡慕飞云子的机遇。
陆玄心中有几分波动,他这线索算是没有找错,而且这一篇杂记之中,也蕴藏不少信息,只是一时间来不及一一分析,说不得其中还能有所收获。
其实他方才阅览过后,便略有所得,觉得其中或有机缘。
不为其他,只为那一篇《九江行脉水经注》……
飞云子徐燕霞,以石碑而作水经注之事,其中便详细记录了。而且山亭居士还写到,徐燕霞作水经注,便是借了河神庙的许多资料。
期间身为庙祝的山亭先生,与徐烟霞相处日久,加上本就是老友,从直率的徐烟霞口中,自然了解到了许多他的经历。
其中也包括修行之事,不过山亭先生似乎有意掩盖,用词颇为隐晦,若是不知其中根本,很难从他留下的字眼之中发现不对之处。
‘甚憾’之言,除了羡慕徐烟霞修道之外,或许也不乏对徐烟霞经历的感慨,觉得自己当年没能随行,留下了不少遗憾。
当然,山亭居士是什么念头,与陆玄关系不大。
他看中的,只是这一卷杂记之上蕴藏的修行信息。
比如徐烟霞著成水经注之后,得了官方认可,在浔阳江头立下了一块石碑。又比如他不止在浔阳之地做过类似的事情,还曾在别的地方也有过如此行事,此外,据杂记上的描述,这位山亭居士得到过徐烟霞赠送的一件物事……
其中不管是哪一件,对于陆玄而言,都十分值得重视。
尤其是徐烟霞所赠山亭居士的物件,陆玄更是好奇……
不过陆玄也知此地不是细细品读的地方,加之老庙祝如今还在身旁,也是多有不便,陆玄于是合上了杂记,问道:“老哥哥,不知这一卷杂记能否赠予我”
“道长尽管拿去便是,留在我这,早晚也得发卖出去,这经卷对道长既然有用,也算物尽其用。”
老庙祝笑了笑。
“如此,老道多谢了。”
陆玄这才将杂记收了起来,随后又道:“还有一事,怕是要麻烦老哥哥。”
“道长请说。”
“如今天色已晚,不知老哥哥这里可有能休息的空房”
老庙祝闻言,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回道:“有倒是有,只是这神庙平日仅我一人,也从无香客留宿,条件只怕不大好。”
“无妨,老道也只需一处静室便可,若是方便,老哥哥如能匀我一盏油灯最好。”
听得这话,老庙祝也没再多说,陆玄给的那二两银子,已经够他小半年的吃用了,还不说陆成此前来拜访的时候,也给了不少好处。
如此情况之下,哪里会介意这点。
其实他也不是蠢人,毕竟能通读这神庙之中的藏经,这年头识字的人可不多,足见老庙祝也有其不凡之处,陆玄对那杂记如此重视,他多少明白其中有什么机巧。
只是他孤家寡人,也没有多少年活头了,所以才不在意罢了。
再加上光是陆成,便是他招惹不起的,自然不会得罪了陆玄。
老庙祝很快将陆玄带到了一处偏房之中,条件确实不大好,只有一张铺了草席的空床。
不过陆玄并不介意。
“这油灯道长且用便是,外头左拐便是茅房,老汉便不搅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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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物非凡物何求索
“……物非凡物,人为凡人,吾不得用,仙神待之……吾友悉言,人世莫过缘法,或非有缘人也……”
山亭居士这话,说的大略是徐烟霞送给他的东西不是普通的东西,他只是一个凡人,没有那个缘法动用,只能当成仙神一样供奉着。
这就有些巧妙了。
著者与徐烟霞是好友,所谓的礼物,也是特意送他的,怎么他又动用不得
之前陆玄大略浏览了此卷杂记,也看到过,只不过理解的是因为著者山亭居士年纪老了,时日无多,所以没有使用,现在看来倒是另有机巧。
此外‘仙神待之’一句,也颇有几分内蕴。
若是放在别的地方,陆玄倒也不会多想,但需要知道的是,著者山亭居士本身就是河神庙的庙祝,他自身就是供奉河神的,如此一看,这一句比喻蕴藏的意思就值得商榷了。
想到这个,陆玄若有所思的朝着神殿的方向看了一眼。
若说山亭居士要将徐烟霞赠与的物事供奉起来,哪里还有比河神神殿更为合适的地方
如此想着,陆玄心中便有几分念动。
他不是迂腐之人,若是迂腐,便有百字碑在身,数十年江湖生涯,也难活到现在。
只需不负本心,手段如何,倒也不必计较什么。
他打量外头天色,已经全暗了下来,依稀能见月光,约莫是到了子时了。
老庙祝必是睡了的,便是未睡倒也无妨,以陆玄修为,不想常人发现,也没多少人能听到他弄出的动静。
于是也不犹豫,小心收好书卷,提着油灯,便走出了小屋。
深夜寂静,房门打开的声响有些明显,不过陆玄细听了一会儿,却能听到老庙祝鼾声正作,摇了摇头。
提着油灯,陆玄脚步轻快,飘忽一般的走向了神殿。
眨眼功夫,便已经来到了正殿之中。
神殿本就昏暗,如今时辰,更是难见微光。
陆玄提油灯而入,一时昏黄灯光将神殿之中的布置都照了出来。
四方寂静,有些压抑。
上首便是一尊河神神像。
那神像是一个少女模样,足下踏着一只大蚌壳,右手在上,捻着一支木簪子,左手微托,身姿动作都颇为曼妙。
只可惜神像年久失修,又不得好生养护,如今已是色彩退却,斑驳不已。木质身躯,更是已经有了不少裂纹,已然不大看得出原本是何等模样。
神像前方是一方香案,除了一尊小香炉,以及厚厚的一层灰土,到是没什么奇异之处,老庙祝日子过得不好,想来也是许久没什么供奉了,如此到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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