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已如云烟

他是那么的，那么的面无表情。
卧室门开。
手指从窗帘上无声垂下，窗帘闭合。
陆熙离走进来，手里拿着手机，女人的脸上嫣红不见，肩膀也被衣服裹得严实，但神情，的确是疲累的神情。
她眼眸空洞焦灼地凝望男人玉挺削瘦的高大背影，揪心之余，却也在脑海里一遍遍回味刚才顾爽爽看见她露出的表情。
走到男人身后，手臂从男人紧窄的腰身试图往前圈住：“墨城，小惟……啊！”
一声惨叫，陆熙离被男人凌劲的长腿踢得撞上床角，额头上瞬时鲜血流出。
沈墨城转过身，踢的动作太大，带着桌下那杯开了口的酸nǎi泼洒一地。
酸nǎi的sè泽，与垃圾桶里头那套里面的一模一样。
陆熙离不敢叫，缩在床角，“你和顾爽爽刚才对话的录音我传给瞿珏了，我和瞿珏通话温谨怀也在外面听着，墨城，小惟才七岁，我求你放过他……”
背光的男人，浴袍下的身躯因为笑而颤了颤。
他声音水迹一般的清凉，带着悠缓的笑，疯绝而优雅：“小惟三天前抢救无效死在医院，你和瞿珏联系那么频繁，他没告诉你？”
“……什、什么？”陆熙离眼球欲裂，摇头，摇头：“不可能，我昨天还问过医生，小惟还在的，你今天用小惟的命威胁我过来，小惟怎么可能不在，你说谎……”
“我是说谎，也让医生骗你，不然你今天能配合我演这一场戏？”
“为什么！”陆熙离站起疯了般朝沈墨城扑过去：“他是个孩子，你为什么让他死，为什么不救？！”
“一个连自己亲妈都能害死的女人来质问我为什么不救你儿子？三年前我答应姆妈护你和小惟周全，护来了我家破人亡，姆妈没了，你以为你的死期还远？”
陆熙离惊恐万状：“我没有害死我妈，是顾爽爽和她爸！这笔账我还没算！顾爽爽先用语言刺激我妈，顾海随后进去杀了我妈，墨城，你眼睛瞎了吗？我报警你还让温谨怀打我，你眼瞎了吗？！顾海的录的录像现在在瞿珏手里……”
沈墨城不能听这些，病中身形一晃，眼前发黑。
“章柯！”
老四冲进来，皱眉一把捂住陆熙离，三两下捆起来，绑出去。
男人身躯软倒在躺椅里，呼吸急促抚住xiōng口，咳出一口血，面sè僵白如尸。
温谨怀在他身旁坐下。
昨天和爽儿说的话，只有遗书和姆妈自己摘掉呼吸罩是真的。爽儿进去见了姆妈，措辞激烈，让姆妈得知做的是肾脏移植手术，取的是爽儿的肾，一辈子都在为别人着想的姆妈想不开，恨自己为什么醒来，破坏儿子儿媳的幸福，还要残害未出世的孙子。
姆妈生了了结的心思，咬破手指写下血字遗书，摘掉呼吸罩。
顾海就是那个时候尾随爽儿找到临湖别墅的。
大概是从爽儿去取两年前的交易协议时，顾海就通知了瞿振海，之后爽儿回到独栋别墅，顾海一直跟踪，爽儿晚上开车，顾海也一定跟着，跟到了临湖别墅，找到了姆妈所在的地方。
一场预谋，墨城和大部分人力都在寻找爽儿，别墅这边人手不够，瞿珏早已派人围住别墅，解决掉保安，控制佣人，顾海潜入病房时，姆妈正好摘掉呼吸罩，还没有死。
姆妈身上的管子，救命的管子，是顾海一根一根拔出来的，录了像，姆妈从活到死，痛苦挣扎，咬断自己舌头，手指抓床单抓到鼓着，最后瞳孔流血，全部顾海录下的画面，瞿珏传了过来，给他们看了。
墨城就是那个时候彻底疯掉的。
“谨怀，瞿振海得知我娶的是顾海女儿的时候就不对劲，我让张青去查，瞿振海和顾海背地里有什么勾当。”
温谨怀听着。
躺在躺椅里的男人，他的笑容裂了缝：“七年前你说过，顾宅有个佣人说姆妈是从三楼掉下来昏迷的，当是瞿珏和瞿振海都不在，推姆妈摔下来的那个人，”
“顾海？！”温谨怀睁大眼。
“张青查到，顾海还没混出来很年轻的时候，是瞿振海的跟班，负责处理瞿振海不方便处理的见不得人的事。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姆妈受伤和顾海有关的？有一次我和姆妈聊天，无意中聊到顾爽爽的姓，姆妈听见姓顾很不对劲，问我顾爽爽的父亲叫什么，我说了后，姆妈就沉默了，眼神里的惊恐她想遮掩也没遮掩住。我去洗手间，她躲在被子里哭了，说了句，孽缘，还提到了三十一年前，但那之后顾爽爽去看姆妈，姆妈没表现出不对劲，对顾爽爽一如之初。”
沈墨城说到这里，神sè悲伤无底，捂着眼睛发笑，嗓音里鼻音那么重：“我那善良的姆妈，谨怀你知道她一直在忍吗？她见我爱着顾爽爽，什么也不说，当年顾海害她至此惨烈的地步她不说，三十一年前极有可能我生母跳楼也是顾海帮瞿振海处理的，姆妈也不说，恨打碎了往肚子吞。她觉得爽爽是个好姑娘，我好不容易幸福了，那些过去的滔天恨意，她一个人默默的吞下。”
“却还是想不到，最后的命，葬送在瞿家人手里。”





爱你已如云烟 第二百零一章
医院后门隐蔽处一辆沃尔沃里，下了雨的天气，车窗半降，穿着深灰sèbàng球夹克的男人车里接听电话。
电波彼端在说：“老板，麻醉师说已经注入麻药了。”
“恩，给我准备一套手术服，马上就到。”
收线后的手机在形态十分漂亮的手里打了个转，修长的腿迈下车，雨中的薄荷味，一时浓郁。
男人下车时，清越的视线不经意地一扫，与六七米远处同样停泊的车里，后座半降车窗里露出的男人狭长视线对上。
瞿珏在抽烟，看见一道穿bàng球夹克的修长侧影，形如男模，瞿珏眯了下眼睛。
瞿珏在抽烟，看见一道穿bàng球夹克的修长侧影，形如男模，瞿珏眯了下眼睛。
一是医院后门这块十分偏僻，停着的车包括他坐的这辆，统共两辆车，视线来回自然免不了扫到那辆沃尔沃。
二是，瞿珏看这道一晃而过的男人身影，觉得，似乎像一个人。
当年参与玩陆熙离的人中，瞿珏叫了朋友，朋友叫了朋友的朋友，其中有个负责摄像的胆小男孩，从始至终没碰陆熙离，不论怎么揍他嘲笑他，都没碰，只负责了摄像。
瞿珏对那个男孩印象不深，此时却突然想起来。
他们这些参与八年前事件的人，都遭了沈墨城的毒手，其中，瞿珏是下场最痛不欲生的一个。
再回神，深灰sèbàng球夹克的高俊身影消失在雨幕里。
瞿珏掸了下烟灰，敛回yīn暗的视线，错觉吧，他并不认识沃尔沃车里出来的这个男人。
现在的全部注意力和兴奋点，都在等着看沈墨城流产掉的胎儿尸体上。
小惟死在沈墨城手里，今天他就要看着沈墨城的种从她女人的肚子里剥出来！
……
行至医院后门大门口的男人，视线幽沉地注视着如镜子般的玻璃大门。
可以看到身后那辆黑sè车后座，微微探出半个脑袋在盯着他背影抽烟的男人。
清雅的薄chún缓缓一勾，不似笑容，弧度峭冷。
瞿珏。
……
二十分钟后，冰冷的手术室，青灰的无影灯下。
顾爽爽心口蓦地一窒！
宝宝……
一口气从xiōng腔气管抽出来，她细弱的身子一弹，双手往空中猛地一抓！
抓到了什么，温热修长的男性手指。
顾爽爽睁开眼，脑袋昏沉视野白茫。
戴口罩和手术帽的男人，只露出一双清越深邃的黑眸望着她。
见她喘息哭泣，那双干燥的男人大手指引她往腹部摸过去。
两个月其实肚子平平的，但身为妈妈，顾爽爽感觉得到的，宝宝在，宝宝没有流掉！
顾爽爽颤抖，泪如雨下：“我以为你不来了，谢谢，谢谢你……”
“给你打麻醉是为了bī真，麻醉药醒后你的状态会很虚弱空洞，旁人眼里，你就是个真正做了流产的人。”他如此解释着，摘掉口罩，露出一张线条明晰深刻的英俊脸廓。
顾爽爽能够勉qiáng站稳，下了手术床，手术室只有他们两个人。
眼前是他极为修长的身影，薄荷的味道别样好闻，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穿bàng球夹克，黑sè长裤，白sè休闲皮鞋，年轻英俊，矜贵却有些随意的尔雅，是个极好看的男人。
顾爽爽低下头，“昨晚给你打电话是走投无路，我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做什么，来感谢你救我宝宝的命之恩。”
他望她，“没见过你笑，先笑一个。”
顾爽爽愣住，跟不上他的思维，非常认真地说：“我该怎么感谢你？”
素不相识，但顾爽爽惊觉这个男人和沈墨城一样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能让医生配合，能肆无忌惮地潜入手术室。
经历沈墨城，经历捐肾的事，顾爽爽再也不会单纯到认为这世上有无条件助人为乐的事，何况，流产作假，是要联系医院动用权力财力的费劲事情，非亲非故，他凭什么费这劲帮她瞒天过海？
男人瞧着她戒备和不欲欠人情的苍白小脸，他清越的眉峰淡淡一挑。
从bàng球夹克口袋里拿出两颗糖，长指递给顾爽爽一颗。
顾爽爽愣愣地接住，薄荷味的，之前在酒店，他也吃糖，爱吃糖？
男人拆开包装，动作优雅地把糖果往嘴里放，清缓幽幽地开腔：“人情你毫无疑问欠下了，日后还。”
“什么方式还？”
这人闻言淡静一笑，漆黑的视线带了热度般，往顾爽爽身上慢慢地扫。
她还穿着宽大的手术服，但她觉得他好像看到了她的身体般，是那种视线，顾爽爽不舒服，皱了眉。
男人笑意加深，一个玩笑开得她如此紧张。
顾爽爽问：“先生为什么帮我？”
他抬了抬眼皮：“女人哭，男人就帮忙，逻辑有什么问题？”
顾爽爽觉得这答案太随意：“先生……”
“四十五分钟，你不出去外面的人以为你死在手术室了。”
顾爽爽：“……”
在护.士的搀扶下出了手术室，显然这场谈话被他掐断，不过顾爽爽想，自己有他的联系方式，这件事他花的钱，还有这个人情，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日后她慢慢还上。
手术室厚重的大门关上，男人双手chā进黑sè长裤的口袋，清雅卓绝伫立在无影灯下。
想起她问他为什么肯帮忙？
这个问题难回答，也不难回答，其实跟瞿珏沈墨城之流无多大关系。
两次遇见，两次她都在哭，留下她的手机，加了她的qq，一切行为都是莫名其妙，这个眼睛生的很大很漂亮但眼里总是带着水痕的姑娘，很简单的，他不愿她再哭泣而已。
生活辛苦的女人总是引起男人的保护之心，男人生了怜悯，一颗冷硬的心会相应变软。
这和她是不是沈墨城的女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
顾爽爽被眼眶通红的张青背出医院，上车离开。
黑sè车里，瞿珏接到电话：“少爷，沈墨城的女人离开了，面目惨白，给人抱着离开的。”
瞿珏挑眉收线，问身旁的张警卫员：“医院里我们买通的人怎么还不出来？”
说时，玻璃门里出现一道白大褂身影，走过来敲车门：“顾先生，这是顾小姐流产的各项检查单，这是婴儿的遗体。”
瞿珏兴趣盎然地接过医用器皿，盯着玻璃瓶里的血肉模糊，眼角嗜血猩热，大声笑了出来。
“一个月前我和老头子bī迫顾海去杀陆静芳这步棋走的绝妙！沈墨城恨顾爽爽吧，恨她爸杀了他的养母，恨到连自己的亲骨肉也不要了。”




爱你已如云烟 第二百零二章
张警卫员问：“二少爷，那顾爽爽这边，我们还用不用下功夫？”
“一个沈墨城弃之不顾的女人值得我下什么功夫？不用管她了，留着jīng力和老头一起弄死他沈墨城！”
……
张青把顾爽爽送回小区，开车往独栋别墅。
yīn暗大雨的天气，别墅在一片坟寂中。
二楼卧室，张青站在躺椅后，交代今天的事，说到玻璃器皿内孩子的尸体，躺椅上的身形消瘦的男人缓缓闭上眼，因瘦下去而极度凸出的喉结，颤动了一下，他再无别的动静，死过去般。
张青说：“我们的人告诉我，说瞿珏拿着孩子的遗体，笑着看了许久。”
字字如尖针，戳进沈墨城的灵魂，身体每一寸每一寸都在仇恨和侮辱中，但是无所谓，能换来瞿珏放下她，不再去打她的主意就行。
今生今世不会有再在一起的可能，总是夫妻一场，欠她许多，最后也要护她周全。
……
一周后。
顾爽爽妥善处理了学校休学的事，和小霜成天黏在一起，短短一周的友情亲密，面对的是不知道几年或者几十年的不相见。
是，她要离开了。
宝宝瞒着沈墨城活在她肚子里，再呆在a市很不安全。
去哪里？
顾爽爽没想好，没有他的地方，哪里其实都一样，是真正的陌生的全新的生活。
七月三十，顾爽爽拿起简单的行囊，小霜和江州送她到机场。
机票还没买，去哪里都行。
机场取款机前，顾爽爽站定。
离婚协议后张青财产的相关文件送了过来。
他给她花溪别墅和临湖别墅，赡养费一次付清，是这张五百万的卡。
反复思量，顾爽爽取了二十万放进行李最底层，如今的她端不出清高骄傲，宝宝若是健康会生下来，她身无分文，必须从现实出发，从今往后是她一个人的宝宝，将来赚钱了，孩子大些了，这二十万她原封不动奉还。
买了机票，目送江州小霜回去，顾爽爽过安检，心湖平静。
……
独栋别墅，暗沉灰败的二楼卧室，王姐小心照顾着时昏睡时清醒的先生。
温谨怀进来，“墨城，爽儿安全登机了。查一下她去的哪里？”
“不用。”
“墨城，”
“永不相见，好过……相思无望。”床上的男人形如枯槁，沉默，疲惫，他闭上眼睛。
温谨怀低头，眼角沁出雾cháo，很怕，怕墨城无牵无挂无所谓了，在和瞿珏瞿振海的战斗里，说死，他也就真的死了。
顾爽爽买的是一张直达南方沿海的摩登大都市的机票。
考虑的只有两点，距离北方a城够远，模糊的印象中，妈妈是婉柔的南方人，给很小的她煮jī蛋羹里面放的是糖，不是盐。
还有一个原因，听陆皓轩提过香港那所著名的服装设计学院。
虽暂时不可能就读那所大学，隔一水与香港相望，有向往她不怕奋斗。
登机，等待起飞，这次，没有掉眼泪。
在看见他和陆熙离苟且后的安全套，在签署那份离婚协议后，她的爱情就死了，死的很干脆。
他恨她，她亦无法原谅他在她怀着孩子的时候，和前妻发生不堪的关系，无论出于任何目的放.纵自弃，不能原谅！
飞机庞大的鸣响，离开地面。
顾爽爽小心温柔的抚上小腹。
宝宝，没有爸爸也没关系，你有妈妈，盼你健全，和妈妈一生相伴。
飞机划空约二十分钟，有空姐过来，送毛毯的。
顾爽爽惊讶，她没有要毛毯啊。
空姐微笑：“头等舱有位客人指定给您的。”
顾爽爽愣住，伴有不安，想了想：“我能去头等舱亲自说声谢谢吗？”
“我需要请示过那位先生，小姐稍等。”
顾爽爽等在原座，是一位先生？
空姐很快返回：“小姐，抱歉，那位客人拒绝您前去道谢。”
顾爽爽坐下，心思百转，应该不会是他或者他身边的人，机场里顾爽爽很小心地看过自己身边，没发现有跟踪的她的人。
那么是……
她心中隐约有个猜想，不太确定。
这个猜想，在两个半小时后，得到了验证。
顾爽爽惊讶也不惊讶地望着机场感应门口，那道颀长清雅的男人身影。
特别高，烟灰sè短袖衬衫，黑sè休闲长裤，半商务半休闲的米白sè皮鞋，通身淡静尔雅，站在人群里，令人晃目。
他身边立着商务行李箱。
顾爽爽拎着通往市区的大巴车票，走过去，没说话。
男人扫了她一眼，见面方式不是点头致意或者握手寒暄，又给她发一颗糖。
还是薄荷口味的。
能想象一个冷峻jīng英的男士动不动就给你发糖吗？还是不说话抿着薄chún严肃地给你发。
反正顾爽爽接受无能。
怪怪偏又生的极俊的一个男人。
顾爽爽站在四站台等大巴。
接他的车来了，六百多万的劳斯莱斯幻影。
助理模样的男人下车，恭敬地冲他颔首，喊了声老板，提过他的行李箱放入后座，为他开后座车门。
男人双手chā进黑sè长裤口袋，步子悠缓，弯身上车时停了停，略转头。
他清渠般如墨的视线往顾爽爽这边扫了眼，都不知道是对谁说的，嗓音清越：“我的公司在这座城市，你还人情也方便。”
顾爽爽蒙蒙的，劳斯莱斯幻影优雅驶离。
她是随便选的一个城市，至于这么巧……
车后座啜着薄荷糖的男人，手指骨节清缓地敲击交叠起来的长腿膝盖，笑了，就是这么巧。
他记得小张报告过，她和沈墨城签了离婚协议？
……
两个月后。
顾爽爽从城市南端较便宜的租住房出发，清晨，阳光晴好。
来这里两个月，花了一万，房子找最便宜的，半年房租近八千，一千多是两个月的生活费。
她在租房附近找了份兼职，nǎi茶店的工作人员，工作时间不长，不会劳累，适合孕妈妈。
身体没有出现特别大的反应，第三个月的时候顾爽爽就没去医院。
那二十万，得花在bī不得已上。
今天去医院，可以做唐氏筛查了，这一周晚上，顾爽爽都没睡好，总做恶梦，梦见宝宝不健全。




爱你已如云烟 第二百零三章
医院里。
医生拿着检查结果，顾爽爽坐在对面，忐忑不安。
老医生绷着脸严肃地与顾爽爽对视半晌，突然一笑，“年纪小小，本事倒挺大，小脸苍白什么傻孩子？”
四个多月，肚子显形，顾爽爽穿的绵绸连衣裙，中间凸出可爱的一个圆弧，怀孕让她的肤sè透白如雪，这雪中也有桃尖般粉粉的晕红，别的女人怀孕时不漂亮，她却格外的美，小母亲淡淡的柔光，气sè很好。
她的手在肚子上，手心一层的汗：“医生，我宝宝健康吗？”
医生拿起检查结果，指着b超图，逐字句地说明白。
顾爽爽的眼睛，一点一点瞪大，瞪大，傻乎乎了。
这次检查后，原本月底要辞掉的nǎi茶店工作，顾爽爽改变主意，工作到肚子七个月吧。
真是老天派来讨债的。
时间平和宁致，晃眼，三个月过去。
顾爽爽的肚子大得夸张到不能见人，还好租住的地方在一楼，她双腿肿的下床困难，怀孕最辛苦的时间段，来临。
七个月初，不得不痛心请了保姆，她一个人照顾不了自己，买菜做饭都成难事。
最难熬的是夜里，不能睡，侧躺一会儿就得翻到另一边。
阿姨不让她近距离吹电风扇，顾爽爽每个晚上都在汗如雨下中艰难熬过。
八个月时，一份报纸让她腹部绞痛了一次。
那天是偶然，阿姨买菜回来用财经报包裹的几个苹果。
顾爽爽顺手拿起报纸，看到整个版面在报道国内数一数二的企业帝国，盛世集团大厦正在遭受空前的危机！媒体方面有所隐瞒，粗略说盛世涉及违法，遭到有关部门打击监察，股价下跌得一塌糊涂，内部惶惶欲坠。
苹果掉在了地上，顾爽爽呼吸一凝，翻看报纸日期，两个多月前的！
盛世出事了，那么他……
她拿出手机，久未上网，开了流量想搜索一下，手指颤抖却又僵住。
都分开了，即便查了信息又如何，公司危机起起伏伏，他那么qiáng悍jīng锐的男人，应该能解决吧。
顾爽爽克制着，不再去想有关他的事，想了身在遥远的异地，不可能回去找他，那就没有用。
但肚子还是痛了好一阵，可能是宝宝察觉她情绪波动，不安地踢她，踢得厉害。
宝宝三十四周的这天早晨，是预产期，顾爽爽住进医院。
医院病房是两人间，有壁挂电视。
顾爽爽是看到新闻后剧烈宫缩导致羊水破裂的。
新闻伴有画面，报道说一座商务游lún爆炸沉入海底，爆炸原因暂在tiáo查，可能系私人仇恨。
新闻正在公布谨怀或失踪的人士，顾爽爽躺在病床上，肚子高过xiōng前许多，她一开始没注意是a省的卫视新闻联播，直到后来播音员念到盛世集团总裁这几个字，顾爽爽身子蓦地一弹，大脑空白心口揪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