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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墓兽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蔡骏
秦北洋敏感地一颤:“但愿老天爷来救我们。”
话音未落,头顶响起嘎嘎的声音。他们都以为是幻觉,被困的七天七夜,这种幻觉经常出现。
一大片沙土从盗洞滑落,仿佛流沙再度袭来……
随着几块石头掉下,有团黑影摔在地宫,传来男人的声音:“哎呦妈呀!啥鬼地方啊?”
九sè的琉璃火球,照亮一张灰头土脸,穿着来看是个汉人,拿着把挖矿的镐头,腰上绑条粗壮的绳索,连接盗洞上方。
任何人掉到古墓里,发现秦北洋这伙儿人,加上yòu麒麟镇墓兽,都会被吓得半死。
这位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名叫老金,原是甘肃的矿工,听说阿尔泰山古称“金山”,常有人掘到价值连城的“狗头金”,便从口内流浪数千里而来。他观察山谷形势,认定藏有黄金矿脉,便在李陵墓上方挖掘,结果挖通了古时候的盗洞,失足坠入地宫。幸好他还绑着绳子,成了秦北洋与小郡王的救命稻草。
在掘金者老金的带领下,大伙儿攀援绳索,逃出头顶的盗洞。
回到阿尔泰的天空下,死里逃生的沃尔夫娜,没由来地紧紧抱住秦北洋,把头埋在他的肩头说:“秦,我突然好想要活下去!就算失去了最宝贵的孩子,但我也不想轻易死去。”
秦北洋一阵尴尬,面红耳赤,不知该怎么挣脱?只能一遍遍呢喃:“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老金是个好人,拿出身上的水和干粮,分给这些即将饿死渴死的人们。他甚至把水放到九sè面前,却被小镇墓兽嫌弃地躲开。虽说只是些窝窝头,打个半饱,但小郡王仿佛吃了顿满汉全席,阔绰地掏出几十块大洋作为酬谢。
“这是干嘛咧?小兄弟,常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救人一命,那还不跟放pì一样容易?快把钱收回去,不然哥翻脸喽!”老金哈哈一笑,“要是我挖出了狗头金,要多少大洋有多少,要讨几个媳妇有几个,要生几个娃有几个啊……”
说话间,九sè撒开四蹄,跑到一块寸草不生的碎石地上,往下刨了几石头子儿,便发出刺耳的鹿鸣。
“这畜生是干嘛咧?”
老金从未听过一条“大狗”会发出鹿的叫声。
“难道它发现了?”秦北洋刚迈出几步,就觉得不妥,回头拽着老金说,“还是你第一个去看看更好!”
“看啥?”
老金将信将疑地冲过去,发现地下藏着块乌漆墨黑的石头,就是九sè掘出来的。捡起这块沉甸甸的石头,他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突然面sè大变。他跑到山谷溪流边,小心地用水冲刷石头表面,露出金灿灿的底sè……
“我的老天爷呢!”
一块如假包换的狗头金。
长约七寸,宽约五寸,厚约三寸,份量超过十斤,酷似獒犬脑袋。金块有许多镂空点,粘着或许有几万年的砂石泥土,乍看就像镇墓兽的灵石,散发耀眼的金光。
“嘿!九sè无所不能,他听说你梦想要挖出狗头金,就立刻帮你实现了心愿。”小郡王摸着小镇墓兽的脑袋说,“这家伙对古墓和地下世界太熟了,它知道哪里藏着矿脉。”
老金是经验丰富的矿工,激动地点头:“对啊,只要有金矿脉,狗头金便可能存在任何地方,因此也难以掌握规律,只能尽量到溪流河谷边寻找。”
“九sè,你能闻到金子的气味?就像你能找到古墓的方向?对吗?”
秦北洋又发现了小镇墓兽的一项新技能,九sè眨了眨琉璃sè的眼珠子,表示正解。
老金亲吻了一下狗头金,却交到秦北洋手中:“小兄弟,这宝贝是你家的畜生发现的,我怎么能独吞了呢,你们快点把它带走吧,免得我看得掉眼泪。”
“老金,不枉我没看错你。九sè帮你找到狗头金,为了感谢你对我的救命之恩。”秦北洋将狗头金还给他,“收下吧,回去买房子,娶媳妇,生娃!”
他又把老爹临死前对自己的期望说给老金听。这块狗头金的价值相当上万大洋,足以改变一个人甚至一个家族几代人的命运。当然,也可能令无数人死于非命。
老金颤颤巍巍地接过狗头金,扑通一声跪在秦北洋和九sè面前,连磕三个响头:“你们才救了我的命啊!”
狗头金就像命根子,被老金反复裹在包袱中,斜跨在xiōng前,骑上一匹骟马。他找到几匹白俄人遗留的马匹,秦北洋、小郡王、沃尔夫娜各自骑一匹。
“我在新疆挖了十年的金子,第一次才挖到狗头金!现在,你们是我的恩人了,我给你们做向导吧。”
老金骑着骟马,带着秦北洋等人走出山谷,九sè小心翼翼地跟在最后。一行人在巍峨的高山中,穿过郁郁葱葱的森林,到了一处山坡,小郡王兴奋地指着山下:“喀纳斯!”
落日下,一条长长的月牙形湖泊,如同蓝宝石镶嵌在山中,周围是雪山、森林、草原……夕照送出层层金光,犹如九sè的青铜鳞甲,胜过人间仙境。
“从前我在鄂尔多斯,就听说阿尔泰山的喀纳斯湖,没想到此生还能亲眼目睹。北洋,跟你出来这趟冒险,值了!”
小郡王纵马奔驰下山,秦北洋紧跟在后头,一溜烟到了湖边。马和人都扑入水中,那个冰凉激爽啊,恨不得一辈子浸泡在喀纳斯湖里。
秦北洋浮出水面,发现湖泊南侧,有片冒着黑烟的废墟。他和老金骑马奔去,原来是当地居民图瓦人的村落,几个老弱病残的村民,正在收拢血迹斑斑的尸体。





镇墓兽 第八十二章 穿越北疆(二)
老金在阿尔泰山掘金多年,跟这些图瓦人都认识,下马询问才知——数天前,有群白俄人来到喀纳斯湖,大约四五十人,为首的叫做上校。这些人衣衫褴褛,狼狈不堪,在风景如画的湖畔休整几天,头两天还算规矩,只在山上打猎。图瓦人劝他们少打点,正是动物产崽的季节,反而惹怒了这帮qiáng盗,立马打劫村子。白俄人善用快枪,图瓦人还用弓箭和鸟枪,男丁几乎被杀光了。
今早,白俄qiáng盗们满载战利品,离开喀纳斯湖,往西南方向而去。
秦北洋与小郡王面面相觑,想起地宫流沙下埋葬的白俄人。原来他们并未死绝,至少伊万诺夫还活着,可能他根本没进入地宫,发现前头情况不对,就赶快撤退逃跑了,正与来到李陵碑前的他们前后脚。
“我们这就追上去,给村民们报仇。”
秦北洋正要挥舞马鞭,却被小郡王拽住缰绳:“北洋,我们被困了七天七夜,刚被救出来,哪里再有力气连夜赶路?何况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必要吃亏,不如在此休息一晚,养jīng蓄锐,明早再出发不迟。”
是夜,喀纳斯湖畔。
秦北洋点起篝火,却发现沃尔夫娜不见了。九sè咬着他的裤腿,鼻子指向黑漆漆的湖面。月光撒出个镶着金边的银盆,而这盆子瞬间被波纹打碎,一条美人鱼翻滚着劈开水浪,拖着湿漉漉的长发。
“卡佳?”
秦北洋开始习惯于喊她的闺名而不是夫姓。
她从幽幽的湖水中升起,洗去地宫中七天的尘垢,像枚被剥光壳的jī蛋,月光黯然失sè。他闭起眼睛,回到篝火边。沃尔夫娜披上白sè长裙,若无其事地坐在旁边,借火光烤干身体。她甩了下金sè发丝,撩到秦北洋脸上,带着喀纳斯湖水的冰凉,便钻入帐篷睡觉了。
次日,旭日从阿尔泰山上升起。
蒙古西征七百年后,成吉思汗的第二十五代孙,鄂尔多斯多罗小郡王,孛儿只斤·帖木儿,骑着顿河马,随同好兄弟秦北洋,俄国美人沃尔夫娜,掘金大叔老金,还有小镇墓兽九sè,沿着蒙古西征的大道,前进……
追了七天七夜,在布尔津县渡过流入北冰洋的额尔齐斯河,经过准格尔盆地北缘,进入塔尔巴哈台,再入博尔塔拉,一路都是蒙古土尔扈特部与哈萨克人,臂弯上停着硕大的猎鹰,展开翅膀俯冲抓住兔子。几条jīng瘦的猎犬动如闪电,长途跋涉围捕狡猾的赤狐狸……看的秦北洋和小郡王都着了迷。九sè对此毫无兴趣,它站在食草动物一边。
满载而归的哈萨克小伙子,从俄属中亚逃难到新疆,骑在马上弹着冬不拉,唱起悠扬的民歌,说的是俄罗斯姑娘玛利亚,就像一朵可爱的玫瑰花,爱上了哈萨克牧羊青年都达尔。
沃尔夫娜难得绽开笑颜,对套马的汉子大声说:“如果我是玛利亚,我也会爱上你的!”
翻过险要的果子沟峡谷,来到苍翠的伊犁河谷,宛如塞外江南,终于看到飘扬的五sè旗。
小郡王以国会议员之尊,拜访地方官员,得知昨天有一支白俄探险队路过,首领自称伊万诺夫上校,已经逃出中俄边境。
秦北洋主张继续追击——新疆与中亚的边境漫长曲折,伊万诺夫那帮白俄匪徒,随时可能又窜犯中国境内。对面正处于无政府状态,红军与白军正在激战。世界大战中的土耳其独裁者,恩维尔帕夏也流亡到了中亚。
老金也曾在这一带淘金,自愿继续向导。三男一女,四匹马,一条“猎犬”,冲出中国边境,顺流而下伊犁河草原,进入俄属中亚的七河省,也是曾经的中国故土,直达天山北麓的阿拉木图,很快打听到伊万诺夫的踪迹……
翻过海拔四千米终年积雪的山口,穿过吉尔吉斯人放牧的森林和草场,望见一大片幽蓝sè的水面。
伊塞克湖。
此湖大于中国的青海湖,在世界高山湖泊中水深第一、集水量第二。尽管地处寒冷的高原,围绕数座海拔四五千米的雪山,伊塞克湖却是终年不冻,汉文古籍称为“热海”。秋已深了,雪山半腰上的森林变得五颜六sè,吉尔吉斯人迁移到了湖畔的冬牧场。
秦北洋的肺叶却煞风景地痛起来,xiōng口犹如烈火翻腾。他煎熬般地滚下马鞍,急切地喝了一小口湖水。望向大湖西岸,越过那片雪山,便是七河的源头,唐朝称为碎叶城,安西四镇之一,李白的出生地。他正要信马由缰向西,却发现一片营地,到处是白俄探险队的痕迹,篝火余烬还是温的。四人沿着马蹄印子的方向,掉头向东奔去。
九sè闻过白俄人的气味,由它带路保准没错。马蹄踩着中国故土的热海北岸,小镇墓兽突然兴奋,追逐一群野马。秦北洋费了好些周折,才将它呼唤回来——自从在巴黎死而复生,染上“毒瘾”,九sè就越来越不听话了。
“莫不是普氏野马?”
小郡王举起望远镜,那批野马奇形怪状——头部长大,颈粗,耳比驴短,蹄宽圆,外形似家马,但额无长毛,颈鬃短而直立,行动极其迅捷。
“这又是什么东西?”
“据说是全世界所有马的祖先,极为稀有。”
一昼夜间,他们来到伊塞克湖最东端,肥沃的高山草原间,坐落一个小镇,有个俄国名字:普热瓦尔斯基。
本地的吉尔吉斯人、俄国哥萨克移民,都用警惕目光盯着突如其来的三个中国男人与一个俄国女人。幸好秦北洋会说流利的俄语,打听到伊万诺夫上校的探险队,刚去了伊塞克湖畔的普热瓦尔斯基墓。
这里有墓?
正在被复发的癌症煎熬,苦苦寻找古墓续命的秦北洋,不禁多问一句:“这位普热瓦尔斯基是谁?”
“天哪?您不知道吗?这座小镇就是以他命名的,俄国最伟大的探险家——尼科莱·米哈伊洛维奇·普尔热瓦尔斯基。”
一位老哥萨克反复说着那个俄语名字——Пpжeвa?льcknn……
普热瓦尔斯基——这个名字在秦北洋的脑中定格,他疯狂地跳下马,冲到沃尔夫娜的跟前,抓紧她的肩膀说:“你一定知道这个秘密。”




镇墓兽 第八十三章 欢迎来到修罗场(一)
民国九年,1920年,十月。
普热瓦尔斯基。
白俄美妇人的脸sè一变,蹙起娥眉,后退两步:“你在说什么?”
秦北洋重新上马,赶往伊塞克湖畔的普热瓦尔斯基墓,吩咐九sè与小郡王做好战斗准备。
他又对老金说:“多谢一路向导,但接下来会有危险,请你回新疆去吧。”
“什么话?你们若有危险,老金怎能临阵逃脱?”掘金大叔骑在骟马上,举起一支俄国快枪,“我在山里挖金子,也是打猎的好手,你用得着我。”
九sè再度前驱,来到伊塞克湖畔,散落几十匹俄国马。还有两个白俄人在望风,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小郡王与老金已经开火,迅雷不及掩耳地将其消灭。
陡峭险峻的岸边,矗立一尊俄国军人的半身铜像。墓xué已被炸药打开,露出长长的甬道,伊万诺夫上校那帮人都进去了。
秦北洋回头瞪了沃尔夫娜一眼,她摇头故作愤怒:“看我干嘛?”
钻入地下之前,他仔细端详大理石墓碑——
尼科莱·米哈伊洛维奇·普热瓦尔斯基,曾多次进入中国探险,发现过消失的罗布泊,世界上一切野马之母,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普热瓦尔斯基野马”,简称“普氏野马”。他的探险成就在十九世纪是空前的,纠正了许多地图错误,搜集到大量兽皮和动植物标本。1888年,他在探险中病死于伊塞克湖畔,沙皇将这座小城改名为普热瓦尔斯基。
墓碑上刻着普热瓦尔斯基的名言——“我要重新奔向荒漠,在那里,有绝对的自由和我热爱的事业,在那里比结婚住在华丽的殿堂里要幸福一百倍。”
小郡王突然想起:“哎呀,我父王说过——当年普热瓦尔斯基路经鄂尔多斯,父王亲自接待,却认为此人是来猎杀中国的宝物,将他驱逐出了蒙古。”
沃尔夫娜抓住秦北洋的胳膊:“秦,千万不要进去,伊万诺夫会杀了你的。这里又不是中国的古墓,对你来说一文不值。”
“错了,对白俄人来说,这座坟墓价值黄金万两。”
秦北洋感到一阵晕眩,急着要进入墓xué,缓解xiōng口燃烧的癌细胞。不晓得,这座三十多年前的俄国墓xué,是否具有中国古墓的气场?但也只得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正恍惚间,身后响起一片嘈杂的马蹄声。小郡王与老金惊觉地举起枪,只见数百名蓝sè北洋军装的士兵,打着中华民国的五sè旗,难道是来收复失地的?
驻扎伊宁的边防军,军官是个骑兵团长,率领三百骑兵越过边境,奉命前来保护国会议员小郡王。
“哎呀,你们已在俄国境内,不怕闯祸?”
大胡子团长哈哈大笑,cào着甘肃河州口音说:“白俄盗匪流窜入中国境内的多如牛毛,来而不往非礼也!”
小郡王当即下令:“团长阁下,请率军进入墓xué,伊万诺夫匪帮就在里面,务必将其剿灭或俘虏。”
团长也不含糊,全体士兵下马,子弹上膛,在甬道前头列队。还是小镇墓兽九sè开道,秦北洋与小郡王一前一后,踏入墓道。老金与沃尔夫娜走在中间。
甬道很深,难道已是伊塞克湖底?越走越冷,犹如数九寒天,秦北洋xiōng膛里的癌细胞,仿佛被兜头浇了盆冷水,瞬间熄灭大半,只剩下烟雾腾腾。
缓过劲来的秦北洋,仔细观察墙壁——并非古墓,用的是洋灰材料。一步步迈下台阶,前头有个宽阔的地宫,亮着几十个火把,传来嘈杂的俄语。
沃尔夫娜高喊一声:“彼得!”
她在呼唤伊万诺夫的名字,白俄人慌张地回过头,北洋军已开了第一枪。
秦北洋拽着她卧倒,小郡王与老金也应声倒地,又吩咐九sè不要变身。头顶已是枪林弹雨,耳膜几乎被枪声震碎,到处是中弹的惨叫声,血滴溅落在头上,地宫成了人间屠宰场……
真正的杀戮很短暂,不到一分钟,火光重新点亮,对面已竖起白旗。地上横七竖八着尸体,伊万诺夫奇迹般地毫发无伤,但手下的白俄人已损失过半,只剩下二十来人,还有不少挂了彩。中国士兵将他们缴械,五花大绑起来。
“卡佳。”
伊万诺夫喊出沃尔夫娜的名字,但她拧起眉毛不想再靠近。
秦北洋感觉蹊跷,看到一副巨大的铅皮棺材,酷似中国的帝王棺椁。士兵们撬开棺材板,用火光往下一照,却发现根本没有尸体。
棺材不但是空的,而且是一口长方形深井,不知通往地狱何处?火把投入下去,照出下面更大的洞窟。
“黄金在哪里?”
团长抽了伊万诺夫两个耳光,并用俄语提问,边防军长期与俄国人打交道,也学会了简单的俄语。
白俄上校吐出一口血丝,冷笑着说:“原来你们也是qiáng盗。”
秦北洋暮地惊出一身冷汗,团长命令往棺材里放下软梯,大队人马进入深井,只留几个人在此看守俘虏。
小郡王困惑地问了一句:“他们说黄金是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秦北洋索性说出了那个秘密。
“卡佳,我在西伯利亚,贝加尔湖畔,见到过一个穿着白sè海军制服的男人,他在临终前说过一串名字——普热瓦尔斯基……卡捷琳娜……安德烈耶夫娜……沃尔夫娜……”
卡捷琳娜·安德烈耶夫娜·沃尔夫娜的嘴chún在颤抖:“你是故意跟着我来的吧?”
“是,卡佳。”
沃尔夫娜当即抽了秦北洋一个耳光:“无耻。”
这些年的风霜下来,他变得皮糙肉厚,纹丝不动地站着:“你是高尔察克的情人吧?他在临死前才会惦记你的名字。”
普热瓦尔斯基……卡捷琳娜……安德烈耶夫娜……沃尔夫娜……
而在她的名字之前,就是这座坟墓的主人,俄国大探险家普热瓦尔斯基。
“嗯,我承认。在西伯利亚,我带着可怜的儿子,无依无靠。我认识了高尔察克将军,念在我是沃尔夫男爵夫人的面子上,他给了我们母子许多帮助。为了报答他的情义,也为了我和儿子能在乱世中活下去,我成了海军上将的情人。”
“所以,你知道了五百吨沙俄黄金的秘密。”
沃尔夫娜咬着嘴chún,不知该作答?被绳索捆绑的伊万诺夫大声说:“我代替卡佳回答!沙皇俄国的五百吨黄金储备,掌管在海军上将手中,眼看白俄就要失败,他命人将黄金秘密运往中亚。他知道,西伯利亚铁路的那一头,有日本人和捷克斯洛伐克军团,都是些贪婪的豺狼虎豹,早就觊觎这笔价值连城的财宝。”
“但没人会想到去中亚,更不会想到人迹罕至的伊塞克湖畔,普热瓦尔斯基的坟墓。”
“不错,海军上将年轻时也是探险家,曾经横穿过北极。他知道普热瓦尔斯基墓里别有洞天,据说有魔鬼的保护,把黄金藏在这里才最安全。”
“只有你们两个知道这秘密,所以勾搭到了一起。”
秦北洋同时指着伊万诺夫与沃尔夫娜的鼻子,真心为沃尔夫而感到悲哀。
白俄美人低头啜泣,羞愧地坐倒在棺椁旁,捂着脸:“对不起,秦。但我对黄金不感兴趣。我的孩子,小康斯坦丁死后,我就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像随波逐流的浮萍,大雁身上坠落的羽毛……”
突然,棺椁底下传来密集的枪声……
幽光闪烁的深井洞窟之中,枪声仿佛鞭炮声。秦北洋决定去看看,攀着软梯爬下去。接着是小郡王与老金,沃尔夫娜也跟下来了。
秦北洋踩到地砖上,进入棺椁下的地宫。前方已乱作一团,到处是枪声与呼喊声,火光忽明忽暗,不时有流弹从头顶飞过。
他抽出十字弓,按住沃尔夫娜的后背,再次让大伙儿原地趴下。九sè长出雪白鹿角和青铜鳞甲,变身为yòu麒麟镇墓兽。
幽冥般的光影浮动,血肉与肢体横飞的缝隙间,他看到了那张怪物的脸……
欢迎来到修罗场。




镇墓兽 第八十四章 人骨金字塔(一)
鼻息里缠绕若有若无的腐臭……
秦北洋将沃尔夫娜保护在身后,九sè用鹿角刺入人骨金字塔,不但有各种骨骸,还有层层叠叠的古代兵器、盔甲,犹如一支堆积成金字塔的亡灵军队。
小郡王对古兵器有点研究,他大胆地抽出其中一样,仔细端详说:“这不是唐朝的兵器,而是宋元时期的。”
“蒙古墓?”
秦北洋想起这里是蒙古西征的故道,但不可能是成吉思汗之墓,一代天骄不是死于征西夏的六盘山吗?
“不管墓主人是谁?但这座人骨金字塔,就是中国古时候所谓的‘京观’。”
小郡王是北大历史系的学生,想起隋炀帝东征高句丽,留下无数战死者遗骨,被高句丽人堆积成“京观”。唐太宗三征高句丽,途中荡平京观。后来的北京法源寺,就是为祭奠这些阵亡的中华将士而建。
伊万诺夫听不懂他们的话,围绕四边形的金字塔基座走了一圈,像在检阅地下军队。有个白俄大叔看到骨骸堆里闪过金光,原来有根指骨戴着金戒指。这些人对金子的渴望已丧心病狂,随手掰断这根指骨,拔下戒指,套在自己的小拇指上。
转瞬间,剩下的十根指骨伸出来,刺破白俄大叔的咽喉,当场挖出活人的喉结。
“快逃!”
伊万诺夫的呼喊晚了几秒,他的手下都被金字塔里的骨头抓住,有的骨头还穿戴盔甲,手握兵刃砍死白俄人。
那枚指骨上的戒指,好像触发爆炸的开关,整个金字塔都动了。九sè吐出琉璃火球,但无济于事,金字塔才是真正的千军万马,发出喊杀与惨叫声。无数骨头冲出来,排列组合为骷髅武士,握着狼牙bàng与十字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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