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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恕罪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程十七
沉默着的寇太后忽然开口:“你这是干什么?好好的,非要提什么作诗!你小时候不善此道,现在就来作弄侄儿?”
听她话中之意,竟是在指责睿王。众人一怔,只当她是打圆场,心想这般圆过去,倒也不错。
睿王忙起身谢罪,他俊美而jīng致的眉眼,微微上扬着,脸上满是笑意:“母后这话说的,可真是冤枉孩儿了。”
寇太后摆手,颇不耐烦:“好好的家宴,都教你给搅和了……”她站起身,扶着嬷嬷的手,眉目清冷:“皇帝,哀家乏了,你们继续。”言毕,摇摇摆摆离去,竟不再看睿王一眼。
秦珩目瞪口呆,不是说皇祖母很疼惜皇叔么?怎么会当众给他没脸?虽说往年太后也会借口乏了提前告退,但这一回,竟像是被皇叔气得提前离席。
睿王的笑意僵住,原本清俊的脸显得有几分可笑。他静静地注视着寇太后离去的方向,半晌方自嘲一笑,一脸歉然对皇帝道:“如此,是臣弟的错。”
他脸上的寂寞愤懑清晰可见,皇帝暗觉快意。因秦琚而生出的不满瞬间消失殆尽。他安慰弟弟两句,打了个哈欠,这家宴,也就散了。
秦珩越发觉得没趣,今夜之事,更坚定了她的念头:在宫里,少说话,少做事。多说多错,谁能想到皇叔那一个提议,就造成尴尬局面呢?
不过老实沉闷的四皇子肯定不会多管闲事,她同秦珣待父皇母后等人离开后,才相偕而去。
夜风凉凉,送来远处桂花的馨香。
秦珣与她并肩而行,凑到其耳边,低声道:“四弟……”
他喉头的话戛然而止,眼眸轻闪,将视线从老四白皙莹润的耳珠移开。
离得太近,他呼出的热气扑在秦珩耳朵里,痒得她差点哆嗦。她定了定神:“嗯?”
清冷的月辉下,她微昂着头,神情茫然。
秦珣心头一跳,chún边漾出若有若无的笑意:“走,跟我去景昌宫。”想来阿武已经准备好了。





皇上恕罪 19.醉酒
坐在景昌宫的小院子里,秦珩心里的遗憾还未完全褪去。原本家宴散了,她要回寝宫的,却不想被秦珣扯着带到了这里。
她不好扫了他的兴致,只能做出一副惊喜而感动的模样来。——当然她应该感动才是。
秦珣在席上教太监阿武先回景昌宫,不知从何处弄来酒菜,另设了酒席。他招呼弟弟坐下:“知道你方才拘束,未能尽兴,特意让阿武准备了这些,只有你我二人,算是真正的家宴。”
“真正的家宴”五个字教秦珩心里一跳,一种淡淡的温暖感瞬间包裹了她,还有一些莫名的酸涩夹杂其中。她垂眸,感激而遗憾:“皇兄有心了,不过我已经吃饱了。”
秦珣为弟弟斟了杯酒,chún畔扬起极淡的笑意:“没关系,那就喝些果子酒,这酒还不错。”
他没指望让四弟再吃次宵夜,只是想安慰他一番,教其明白:他并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秦珩摇头,她担心喝酒以后难以自控,是以从不饮酒。在皇家的家宴上,也都是将酒暗暗折洒掉。小心翼翼端着酒杯,她迟迟不往chún边送,面露难sè:“皇兄,我不想喝酒。”
“这酒跟玫瑰露差不多,香甜可口,又不醉人,你害怕什么?”秦珣轻啜一口,微眯起眼,悠然而惬意。
在他看来,老四多半是酒品堪忧。所以不敢多饮,唯恐在他面前失仪,惹他笑话。他心说,这完全没必要,他既然把老四当做了自己人,就不会在意老四酒后失态。
少年人,触景生情,感伤之际,大醉一场未必是坏事。
玫瑰露么?秦珩自是饮过玫瑰露,挺对她的脾胃。她很少见到秦珣露出这等神情。记忆中的三皇兄疏冷散漫,熟稔之后,她发现他不过是个半大的少年。他现下这般姿态,秦珩好奇之余,又有丝丝神往。
这酒真有那么好喝?要不,只饮一小口?反正不会喝醉。
秦珩沉吟半晌,试探着轻轻喝了一口,口腔弥漫着甜意,五脏六腑却有一种灼热感。她小脸皱成一团,菱形如花的chún瓣湿漉漉的,差点将酒杯丢出去。
这副窘态看得秦珣哈哈大笑:“如何?”
秦珩摆手,待她平静之后,只觉得周身暖洋洋的,齿颊犹有余香,神志清醒,毫无醉意。她轻轻嗯了一声:“还好。”
看四弟白皙的面颊布满红晕,秦珣心念一动,认真道:“四弟,其实你平时无事的话,可以适当喝上一两盅,还有,骑射功夫也不能落下……”他顿一顿,黑眸沉了沉:“你的容貌太过秀气,又缺少威仪。”
秦珩心中一凛,下意识饮了一口酒来遮掩自己的不安。容貌秀气,缺少威仪?唔,倒是全中。
秦珣笑笑,挑了挑眉,淡淡地看着她,颇为诚恳:“容貌是天生的,不好改,可以在气势上补一下,至少看起来英气一些,也能震慑那些宫人。对宫人,你不必太客气,该罚就罚,自己降不住,就找父皇母后做主……他们最仁慈不过了……”
宫中跟红顶白,捧高踩低极为严重。四弟如今同他一样,无依无靠。——当然,父皇母后犹在,但那两人日理万机,又怎么能时时看顾到他们?
想到这里,秦珣眸中越发幽暗难明。母妃刚过世时的那段日子,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有些话不一定会有人对四皇弟讲,他来告诉他。原本这跟他没关系,但是老四对他好,可以说是他的人。他不想老四走他当年走的路。
秦珩不说话,只能借饮酒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酒杯极浅,她饮了两三口,便见底了。她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我不好看,皇兄才好看。”
她有点意外三皇兄竟会对她说这些,之前他曾提点她莫要跟皇叔亲近,今日话里话外,似是在教她如何在皇宫生存。——诚然她有自己的生存之法,但是三皇兄今夜的话,她承认她有那么一些感动,也有点兴奋。是不是说明皇兄跟她的关系更亲近了些呢?
她那句话听在秦珣耳中,倒有些赌气的意味。他愣了愣,敢情他说了半天,老四只记住了那么一句?他薄chún上扬,替四弟斟满:“喝。”
秦珩低头瞧了瞧盛满的酒杯,没有拒绝。
八月十五,月sè极好,她在景昌宫,坐在三皇兄对面,小口饮着这所谓的果子酒。她只喝了一杯多,暖流涌动,浑身舒泰,并无任何不适。饶是如此,她也不敢再喝。
她喝酒时没什么表情,小口啜饮的样子莫名有点小可怜的意味。
秦珣目光微闪,暗暗叹了口气。
秦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秋佳节的缘故,三皇兄难得眉眼温柔,侃侃而谈,他从果子酒谈到玫瑰露,再由玫瑰露讲到茯苓糕,兴致所至,他甚至说起了他曾做的《庖丁刍议》……
——秦珣对自己说,如果不是看在四皇弟今日神情寂寥,jīng神不济,他才不会想方设法来宽慰他。
秦珩手托腮,做认真倾听状,不知何时起,她看到三皇兄的脑袋由一个变成了两个。她暗说不好,以齿啮chún,疼痛让她瞬间清醒:“皇兄,我倦了,改日再来叨扰吧!”
话未说完,她就身子一仰,向后倒去。
秦珣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使得她不至于直接倒在地上。秦珣诧异:“酒量这般浅,不过,酒品倒还好。”
没有大吼大叫,没有乱吐,就这么安安静静睡着了。嗯,倒也符合四弟老实的性子。
四殿下的近身内监山姜连忙上前,要搀扶了自家主子回宫,却被秦珣拦住了。
秦珣看一眼怀里连颈项都泛起红意的四弟,低声道:“不用了,让他今夜先歇在景昌宫。”何必再跑来跑去,麻烦!
山姜面露难sè:“殿下好意,原不该辞,只是我们家殿下性子古怪,除了掬月姑姑,不准许任何人伺候。”
“竟有此事?”秦珣挑眉,意外之极。四弟怎么会有这般怪癖?他略一思忖,心说,定是其他宫人不上心的缘故。
他笑笑:“无事,景昌宫自有细心的宫人,再说,他喝醉了,也不会知道是谁。”
山姜心里觉得有些不妥,可也不敢qiáng硬反驳,只能应了,自行回章华宫,将此事告诉掬月。
掬月闻言,脸sè遽变:“你说什么?三殿下要咱们殿下留宿景昌宫?!”
山姜点头:“是啊,咱们殿下喝醉了……”
掬月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不行,这不行!”
不但留宿,还喝醉了,若是……掬月不敢再想下去。




皇上恕罪 21.尴尬
不不不,还不是同样,皇叔的观音祝寿图可是素有“圣手丹青”之称的吴大家所画。
画面向寇太后展开,秦珩看不清画的如何,可她很清楚,她与吴大家做对比,已经不仅仅是高下立现这么简单了,这分明是公开处刑。她木着脸,一声不吭,脸庞的温度一点点升高,恨不能钻到地洞里去。
秦珣黑眸沉了沉,有些想笑,又有些怜惜,他低声道:“别慌。”
秦珩勉qiáng一笑,心说,我不慌,我是觉得丢人啊。长这么大,还没这般丢人过。想到自己还动了小心思,拿太后入画,她更觉难堪。
她听到有人小声问:“吴大家?圣手丹青?他不是很多年前就声称不再作画了吗?”是啊,所以更显得皇叔的寿礼难得啊。
睿王面上几分骄矜,几分自得:“吴大家十年前就封笔不再作画了,儿臣求了他好久,还答应了他的条件,他才……”
他像是一个渴求赞扬的孩子,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若能换母后一句称赞,也不枉他一番辛苦。
然而寇太后根本不看那画,她神sè淡淡,有些不耐:“你有心了,可惜哀家也评不出好坏。比起什么‘五大家’、‘六大家’,哀家更喜欢珩儿画的。”
寇太后此言一出,席上一片安静。秦珩心中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皇祖母。她心内着实惊讶,还夹杂着淡淡的愧疚与不安。
她心里暗暗叫苦,不明白皇祖母为何会这样对待皇叔,即使不喜欢,也没必要当面给他没脸,更没必要违心地拿她做对比。她真不认为她的会比吴大家画的更好。她这回是不是得罪了皇叔?可是,她也很无辜啊。
皇帝心中狂笑,脸上却一本正经,打圆场一般:“各有各的好,吴大家画的好,珩儿的心意好。说起来,他们叔侄俩能想到一块儿,也是缘分。”
他都有点心疼睿王了。花费多少心思,才求得圣手丹青的画,可惜太后不屑一顾,甚至在太后眼里,那画还比不上小儿涂鸦。
睿王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他动了动chún,试图勾起chún角,却以失败告终。他沉默了一瞬,勉qiáng把那句“他才做了此画”说完。他教宫人收起了画卷,默默入座。
场中一片安静,众人皆叹,睿王果真不得寇太后的欢心。难怪当年寇太后毫不犹豫放弃了亲子而支持了养子。
还是太子秦璋笑道:“皇祖母真疼爱孙子,怪不得人都说隔辈亲,为了四皇弟,连皇叔的面子都不给了。四弟,你还不快过来谢谢皇祖母抬爱?”
接收到太子的暗示,秦珩忙整理心情,出席施礼。
寇太后大约很喜欢秦珩,含笑问道:“你那幅画画了多久?”似是极感兴趣。
秦珩认真答了,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模样。周围人别样的目光,她只能装作不曾察觉,扮好她老实四皇子的角sè。
寇太后心知这个孙子不善言辞,秦珩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她扫了一眼低头饮酒的睿王,很快收回了视线。她亲切地问秦珩了几句,方让其回自己位置上。
沉默着坐下后,秦珩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才渐渐褪去。饮下一口茶,让自己恢复镇定。皇叔的眼神如鹰隼一般,锁在她身上,她只作不知。
诚然她心里对皇叔感到抱歉,但是这真的跟她无关,她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寇太后拉着手亲切慰问啊。
见四弟茫然四顾,秦珣心生怜意,他悄声安慰:“你不用害怕。皇叔是明理之人,不会迁怒于你……”
秦珩点头,心里却说,怎么办?皇兄这么一安慰,更不自在了。
“再说,这不过是一桩小事……”秦珣实在是看不得四皇弟脸sè发白的样子,缓缓续道,“等会儿给他敬杯酒,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嗯,好。”秦珩应了。她心说也是,太后不给皇叔面子,这也不是头一回了。
酒过三巡,舞姬翩翩起舞,在场诸人都有了些醉意。寇太后、皇帝、陶皇后皆提前离席,剩余之人比先时随意了许多。
秦珩饮了半杯酒,似是壮了胆sè,悄悄去寻睿王。
此事与秦珣无关,但是他想到四皇弟的酒量,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暗叹一声,端起酒盏跟随上去。
睿王今夜连饮了不少。等秦珩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眼眸幽深迷离:“小子,是你啊?你来看本王笑话?”
“不是……”秦珩心神一震,忙摆手,“侄儿给皇叔敬酒,请皇叔……”“原谅”两个字,她不好说出口,并不是她的错。
肩膀一沉,她回头看去,却是秦珣。
秦珣给她一个安抚性的眼神,冲睿王笑道:“不知道皇叔愿不愿意赏脸。”他做一个“请”的手势,率先一饮而尽。
睿王看看老实的秦珩,再看看一副保护者姿态的秦珣,有一些恍惚。他chún角微微上扬,意有所指:“你们两个,感情倒还不错。”
秦珣拍拍四弟的肩膀,不以为意:“亲兄弟,自然感情好些。”
睿王双目微敛,不置可否。他自然清楚这兄弟俩的来意,他满饮一杯:“放心,本王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为难自己的侄子。”
秦珩点头,心下稍安。
“不过,本王倒是很好奇,什么样的画技,竟然能胜过吴大家……”睿王挑眉,“难道是天赋异禀不成?”
秦珩面露赧sè:“这……”
“本王想请四殿下赐丹青一幅,不知道……”
秦珩红着脸打断皇叔的话:“皇叔不嫌弃的话,侄儿愿意。”只是,见识了圣手丹青的画,她那点微末画技,还哪里拿得出手啊!
“本王当然——不嫌弃。”
这事算是就此揭过,睿王没有为难自己的侄儿。事实上,他在寇太后寿辰后的第三天就离开京城,回了封地,干脆利落,毫无留恋之意。
睿王走后,皇帝去寿全宫看视寇太后,感叹:“五弟回去得太急了,皇后还说要帮他在京城选个王妃呢……”睿王娶过妻,可惜他妻子短命,成亲不足一年便去世了。
寇太后仿佛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她转动佛珠,漫不经心道:“他福薄,以后再说吧。”
皇帝哂笑。秦渭福薄?大约是吧?皇后嫡子,因生得太迟而错失皇位。生辰是先皇忌日,生母不喜,嫡妻早逝,确实福薄。这一回召他回京,结果还算不错。下一次,不知会是何时。
睿王走得急,秦珩答应他的画直到他离京数日后才完工。她请人装裱好,小心收了起来。时日久了,这件事也渐渐被她淡忘了。




皇上恕罪 22.拜师
这一年的年底,秦珩舅舅一家回到京城。皇帝念及丽妃,提拔苏方做了礼部侍郎。苏侍郎进宫谢恩时,皇帝传秦珩过去,教甥舅二人见面。
苏方三十来岁,身形修长,举止斯文,眉目间同已逝的丽妃有几分相似。他见到秦珩,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些许怔忪之sè:“臣看见四殿下,恍惚看到了珍妃娘娘。”
秦珩听到生母的名号,心头一颤,她轻唤:“舅舅。”
她知道她的形貌酷似生母。可是在后宫里,大多数时候,她给人留的印象是丽妃的养子,而非珍妃的亲子。姨母留给她的印记,远比母妃留给她的多。没想到这个素未谋面的舅舅竟一语道破了真相。
她跟苏方不熟,又有皇帝在侧,自然也说不出什么贴心的话来,只客客气气说上两句,就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皇帝素知儿子胆小老实寡言少语,对此不以为意,挥手教秦珩退下。——他今日允他们见面,也算是给足了他们面子。
秦珩施礼退下,心里有些茫然。其他皇子都盼望着有母族支持,可是她多了一个舅舅,也没看出什么不同来。——哦,是有不同的,她肩上的担子会更重一些,以后走的每一步路,都要更小心一些。
冬日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她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得从里到外都冷飕飕的。
“殿,殿,三殿下?!”山姜惊呼声引起了秦珩的注意。她抬头,看见了前方数十步外的秦珣。他一身簇新的玄sè大氅,静静地站立着,俊挺冷峭。
他也发现了她,身形一动,向她大步行来。
几乎是一瞬间,秦珩就从方才的思绪中抽离,她脸上浮现出一个憨憨的笑容,加快脚步向秦珣走去,口中唤道:“皇兄……”
“嗯?”秦珣停下脚步,不动声sè打量着四弟,见其眼睛虽红,并无惊惧之sè,略略放心,“没事吧?”
“没事,我见到了我舅舅……”秦珩轻轻“呀”了一声,后知后觉,眨眨眼,满是感动,“皇兄是担心我,所以在外面等着吗?”
秦珣挑眉,嗤笑一声,语气冷了几分:“你想多了。我找你,不,我找父皇有事。”
事实上,在听闻四弟被父皇传召后,他心神不宁,不知怎么就到了永宁殿外。直到看见老四毫无异样,他才放下心来。但他并不想告诉老四,怪别扭的。
“啊?这样啊……”秦珩耷拉了脑袋,眼里若有若无的失望,看得秦珣心底一颤。他想起一事,轻轻拍了拍四弟的脑袋:“你在这儿等着,待会儿带你出去。”
“诶?什么?”秦珩以为自己听错了,想要追问。然而秦珣却已经大步向永宁殿走去。
说起来,他确实有事要面见父皇。今日既然来了,那就直接去吧。
听闻三皇子求见,皇帝有些诧异,老三找他有什么事?他今日心情不错,挥一挥手,令苏方退下,宣秦珣觐见。
过得片刻,秦珣快步走入,他周身裹挟的冷肃之气冲淡了殿里氤氲的香味。皇帝眉头一跳,看向正施礼的儿子:“我儿有事?”
“回父皇,儿臣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父皇能否答应。”秦珣神sè凝重端肃。
皇帝知道此子散漫,不求上进,一时也想不出所求何事。他凤眼微眯:“哦?你且说来听听。”
“儿臣想拜武安侯为师。”秦珣声音不大,一字一字,缓慢而清晰。
“武安侯?孟爱卿?”皇帝脸上惊诧的神sè一闪而过。他屈起食指,轻敲桌案,空荡荡的殿中回荡着“哒哒”声。
“是。”
皇帝皱眉,武安侯孟越,也算是个人物,出身平平,从小兵做起,征战多年,屡立功勋。战事结束后,他又镇守边关,直到旧伤复发,才回京容养,近来鲜少出门。如今乍然中听到这个名字,皇帝惊讶之余,还有些恍惚。
秦珣继续说道:“父皇,季夫子教导儿臣,要做贤王辅佐明君。可惜儿臣不好诗书,只好舞刀弄枪。教儿子们武艺的陆师傅又……”
听到“陆师傅”三个字,皇帝面sè微变,双眉紧锁,冷声道:“你想拜师,朕不阻拦。不过这要看孟爱卿收不收你。若他同意收你为徒,朕自会替你准备束脩。”
秦珣忙施礼谢恩。他眉眼低垂,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能不能让四皇弟同儿臣一起……”
“朕说过,这要看孟爱卿的意思。孟爱卿的人品武功,确实当得起你们的师父。只是……”皇帝顿了一顿,“他恐怕不会收徒。”
在皇帝看来,一身旧伤的孟越,再活几年都成问题,更别提坐帐收徒了。但是他不会给儿子说的太直白。——在不威胁太子地位的前提下,他偶尔也愿意向其他几个儿子展示自己的父爱。
老三喜欢兵法韬略,可以啊,真学成了,将来也能替新君守江山。——不过,也仅限于此了。帝王手中的权杖,将来还是要交到太子手上的。
秦珣目光坚定:“行与不行,儿臣总要试上一试。”
皇帝颔首微笑,颇为赞许:“知难而上,倒有朕的风范。”他满意地看着儿子眼中的孺慕,挥了挥手:“好了,你下去吧,朕也乏了。”
“是,儿臣告退。”秦珣躬身退下。他惊讶于此事的容易,没想到就这么成了。
走出永宁殿,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正自张望的四皇弟秦珩,他chún畔浮起了一抹笑意。嗯,还在等他,果然老实听话。
冬日室外并不暖和,秦珩见到皇兄时,眼睛发亮,巴巴迎上来,露出大大的笑脸。
这笑容甚是明媚,秦珣墨黑明亮的眼眸微敛,说起了方才之事。
两人并肩缓缓而行。
听说要拜武安侯为师,秦珩一脸震惊。她知道武安侯,有功无权,身体残疾,确实是一个能让父皇放心的师父人选。皇兄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周到。她忽略心头的异样情绪,迟疑道:“武安侯要是不收咱们怎么办?”
秦珣挑眉,黑亮的眸中露出自得之sè:“我敢向父皇提,自是有十足的把握。”
秦珩略一思忖,做恍然大悟状:“武安侯已经允了?”见皇兄含笑点头,她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那,皇兄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秦珣今日耐心十足。
“如果武安侯同意了,父皇不同意,那怎么办?”
秦珣一怔,模仿她的语气:“是啊,怎么办……”他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终是忍不住勾起了chún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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