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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恕罪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程十七
秦珩回章华宫后,于无人处同掬月讲起此事。具体细节她没有讲,只含糊提了冯公公带他们去看欢喜佛。
掬月的脸sè瞬间就白了。她看着四殿下瘦弱的肩膀,真想将其一把揽在怀中,好生抚慰。
男女毕竟是不同的。现在只是看欢喜佛,将来恐怕还会有教导人事的宫女,再往后还会给四殿下娶妻。拖延,根本就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可是她能怎么办?她也想不出万全之策。可怜四殿下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承担恐怖的后果。
四殿下如果真是男儿身,该有多好。
秦珩反倒安慰她:“姑姑别难过,能拖一日是一日,反正秦瑶三岁就死了。这十年也是白捡的。”
她说的一本正经,略带呆气,掬月叹一口气,终是红了眼眶。这样的殿下,不怨天,不怨命,着实教人心疼。
秦珩虽说这样安慰掬月,可她心里还是希望自己能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先时她想自己能得个王爵,一辈子逍遥快活待在封地。随着年岁渐长,她开始觉得,若是不用提心吊胆活着,不做王爷也行。只做个平头百姓,无忧无虑的,不比现在的日子qiáng上百倍?届时她再也不必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
……
然而想归想,现实生活中,她依然老老实实,不敢出半点差错。不过这样也有好处。宫中上下提起她,都是老实木讷,倒无人怀疑过她会有异心。姨母活着的时候,陶皇后跟她不大对付。可是如今陶皇后对她还不赖。该给她的,一点儿没短了她。
事实上,陶皇后自诩宽宏大量有慈母之风,除了不喜欢大皇子秦琚,其他的皇子公主,她都愿意善待他们。甚至在得知老三老四已经看过欢喜佛以后,还亲自选了一个宫女,要其教导秦珣人事。——四皇子毕竟小上两岁,还不急。
掬月心疼道:“殿下该保重身子才是,功课的事尽力就行,也不能一口吃成一个胖子,是不是?”
她心说四殿下资质平平,又因为丽妃娘娘的缘故耽搁了大半年,想一时半会儿就把落下的功课补上,只怕不大容易呢。
秦珩轻轻嗯了一声,并未反驳,她迅速用过餐饭,带着近身太监山姜匆匆忙忙往上书房而去。
夫子和三皇兄都还未到,她行至自己的座位,看书桌光滑明亮,椅子干干净净,这才慢慢坐下,翻开课本。
刚默得两页,她就听得一阵脚步声。秦珩看见季夫子,起身行礼:“夫子。”
季夫子是当代有名的大儒,如今已有五十来岁,他面如冠玉,颌下几绺清须,眉目清朗,一身正气。他严肃的面容露出一点笑意:“四殿下大安了?”
“承夫子挂念,学生已经好了。”
季夫子颔首,目光从书上转移到她脸上,轻轻“唔”了一声:“你先写一张字,我看你退步没有。”
“是。”秦珩应着,当即铺纸研墨。——上书房规矩,皇子读书,宫女太监皆不得陪同。山姜就留在外面。是以,磨墨这种事,需要秦珩自己来。
磨墨看似容易,实则需要耐心。而秦珩最不缺的,便是耐心。她磨墨之际,季夫子慢悠悠道:“心正墨亦正,要轻重有节,切勿骄躁。”
“学生来迟了,夫子恕罪。”少年人清冷的声音蓦然响起,秦珩手一抖,紧握着的墨条倏忽掉在桌上,白净的纸张上染了些许飞溅的墨点。
季夫子垂眸扫了她一眼,才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少年。
秦珩不顾桌上的狼藉,也站起身,随着季夫子的视线看去。
夏日天亮的早,此刻朝阳初上,上书房的门口笼罩在一片阳光中。三皇子秦珣仿似站在光源处,周身都是隐约的光晕。
平心而论,这一幕与秦珩那个梦境并不相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秦珣单薄瘦削的身形却与她梦中年轻帝王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那濒临死亡的恐惧在一瞬间涌上她的心头。她身体微微晃动,腿碰在书桌的桌腿上,痛感袭来,她猛地清醒,呐呐:“三皇兄。”
秦珣缓缓走进,冲季夫子施了一礼:“夫子。”复又转向秦珩,微微一笑:“四皇弟,好久不见。”
他今年十二岁,已然比秦珩高出了大半头,眉如利剑,目若寒星。他明明脸上带着笑,可秦珩却感到阵阵寒意。她回了一个略显呆滞的笑容:“皇兄,好久不见。”
她对自己说,不要担心,那只是一个梦。父皇春秋鼎盛,身体康健,太子二哥宽厚仁善,三皇兄不会当皇帝,那个梦不会应验的。
季夫子咳了一声,秦珣挑眉,转身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慢悠悠地翻开了书。
秦珩也跟着坐下,默默收拾自己桌上的那片狼藉,努力让自己跳得过快的心平静下来。
“三殿下昨日的功课呢?”季夫子的声音四平八稳,听不出喜怒。
“请夫子过目。”
秦珩眼角的余光看见秦珣站起身,将薄薄一沓纸张呈给季夫子。不过,她很快低了头,重新铺纸磨墨,认真写自己的字。
上书房里安安静静,秦珩只听见自己写字声和季夫子翻动纸张的声音。
“三殿下这篇《田赋篇》勉qiáng算是规矩工整,或许是用了几分心的……”季夫子捻须说道,然而他忽的话锋一转,声音也染上了厉sè,“但用心程度,远不及三殿下前两日所做的《庖丁刍议》!”
在秦珩的印象中,季夫子说话一向斯文,这般疾言厉sè,确实少见。她抬头看一眼季夫子,见他xiōng膛剧烈起伏,捏着纸张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她回想着夫子说的话,《庖丁刍议》?那是什么?总不会是夫子前几日留的功课吧?
她半年不来上书房,夫子留的功课变化好大啊。
“三殿下是皇子,将来要做贤王辅佐明君,自然该在圣贤典籍、家国大事上费心思,怎么能把心神都花费在这些歪……这些末道上?还特地写了文章来评论宫中御厨的厨艺好坏?”季夫子双目圆睁,颌下胡须颤抖,“一篇《庖丁刍议》洋洋洒洒,辞藻华丽。这《田赋篇》却东拼西凑,拾人牙慧,真是……”
秦珩这下听明白了,她悄悄看向三皇兄。
“夫子息怒……”秦珣站着,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季夫子将纸张丢到秦珣桌上:“三殿下好自为之。”
秦珩听出了他的失望,在她看来,季夫子的心理不难理解,眼睁睁看着一个聪明学子不求上进,作为夫子,肯定生气。
然而秦珣面上毫无羞惭之sè,他只应道:“谨尊夫子教诲。”便重新坐下。
季夫子咳嗽一声,踱至秦珩身边,看了其新写的字,半晌方嗯了一声:“还好,退步得不算太明显。”
秦珩勉qiáng一笑,权作回答。
季夫子今日似是心情欠佳,干脆讲起了本朝太.祖皇帝如何在贫苦的环境下一心向学,通晓大事,后在天下大乱之际,拔剑而起,建立大周。
他博览群书,声情并茂,讲到动人处,更是声音哽咽,几欲落泪。
秦珩最喜欢听人东拉西扯讲故事,这比圣人的话有意思多了。她认真听着,不经意间一转头,看见三皇兄秦珣俯首看书,竟是比她还认真的模样。她心下好奇,不觉多看了两眼。
而就在这时,秦珣忽然抬头,直直看向她。
秦珩挑灯夜读,直到交了亥时,才在掬月的催促下安寝。次日清晨对镜梳妆时,她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眼下的青黑。——她肤白如玉,这一点青黑便尤为明显。
掬月心疼道:“殿下该保重身子才是,功课的事尽力就行,也不能一口吃成一个胖子,是不是?”
她心说四殿下资质平平,又因为丽妃娘娘的缘故耽搁了大半年,想一时半会儿就把落下的功课补上,只怕不大容易呢。
秦珩轻轻嗯了一声,并未反驳,她迅速用过餐饭,带着近身太监山姜匆匆忙忙往上书房而去。
夫子和三皇兄都还未到,她行至自己的座位,看书桌光滑明亮,椅子干干净净,这才慢慢坐下,翻开课本。
刚默得两页,她就听得一阵脚步声。秦珩看见季夫子,起身行礼:“夫子。”
季夫子是当代有名的大儒,如今已有五十来岁,他面如冠玉,颌下几绺清须,眉目清朗,一身正气。他严肃的面容露出一点笑意:“四殿下大安了?”
“承夫子挂念,学生已经好了。”
季夫子颔首,目光从书上转移到她脸上,轻轻“唔”了一声:“你先写一张字,我看你退步没有。”
“是。”秦珩应着,当即铺纸研墨。——上书房规矩,皇子读书,宫女太监皆不得陪同。山姜就留在外面。是以,磨墨这种事,需要秦珩自己来。
磨墨看似容易,实则需要耐心。而秦珩最不缺的,便是耐心。她磨墨之际,季夫子慢悠悠道:“心正墨亦正,要轻重有节,切勿骄躁。”
“学生来迟了,夫子恕罪。”少年人清冷的声音蓦然响起,秦珩手一抖,紧握着的墨条倏忽掉在桌上,白净的纸张上染了些许飞溅的墨点。
季夫子垂眸扫了她一眼,才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少年。
秦珩不顾桌上的狼藉,也站起身,随着季夫子的视线看去。
夏日天亮的早,此刻朝阳初上,上书房的门口笼罩在一片阳光中。三皇子秦珣仿似站在光源处,周身都是隐约的光晕。
平心而论,这一幕与秦珩那个梦境并不相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秦珣单薄瘦削的身形却与她梦中年轻帝王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那濒临死亡的恐惧在一瞬间涌上她的心头。她身体微微晃动,腿碰在书桌的桌腿上,痛感袭来,她猛地清醒,呐呐:“三皇兄。”
秦珣缓缓走进,冲季夫子施了一礼:“夫子。”复又转向秦珩,微微一笑:“四皇弟,好久不见。”
他今年十二岁,已然比秦珩高出了大半头,眉如利剑,目若寒星。他明明脸上带着笑,可秦珩却感到阵阵寒意。她回了一个略显呆滞的笑容:“皇兄,好久不见。”
她对自己说,不要担心,那只是一个梦。父皇春秋鼎盛,身体康健,太子二哥宽厚仁善,三皇兄不会当皇帝,那个梦不会应验的。
季夫子咳了一声,秦珣挑眉,转身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慢悠悠地翻开了书。
秦珩也跟着坐下,默默收拾自己桌上的那片狼藉,努力让自己跳得过快的心平静下来。
“三殿下昨日的功课呢?”季夫子的声音四平八稳,听不出喜怒。
“请夫子过目。”
秦珩眼角的余光看见秦珣站起身,将薄薄一沓纸张呈给季夫子。不过,她很快低了头,重新铺纸磨墨,认真写自己的字。
上书房里安安静静,秦珩只听见自己写字声和季夫子翻动纸张的声音。
“三殿下这篇《田赋篇》勉qiáng算是规矩工整,或许是用了几分心的……”季夫子捻须说道,然而他忽的话锋一转,声音也染上了厉sè,“但用心程度,远不及三殿下前两日所做的《庖丁刍议》!”
在秦珩的印象中,季夫子说话一向斯文,这般疾言厉sè,确实少见。她抬头看一眼季夫子,见他xiōng膛剧烈起伏,捏着纸张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她回想着夫子说的话,《庖丁刍议》?那是什么?总不会是夫子前几日留的功课吧?
她半年不来上书房,夫子留的功课变化好大啊。
“三殿下是皇子,将来要做贤王辅佐明君,自然该在圣贤典籍、家国大事上费心思,怎么能把心神都花费在这些歪……这些末道上?还特地写了文章来评论宫中御厨的厨艺好坏?”季夫子双目圆睁,颌下胡须颤抖,“一篇《庖丁刍议》洋洋洒洒,辞藻华丽。这《田赋篇》却东拼西凑,拾人牙慧,真是……”
秦珩这下听明白了,她悄悄看向三皇兄。
“夫子息怒……”秦珣站着,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季夫子将纸张丢到秦珣桌上:“三殿下好自为之。”
秦珩听出了他的失望,在她看来,季夫子的心理不难理解,眼睁睁看着一个聪明学子不求上进,作为夫子,肯定生气。
然而秦珣面上毫无羞惭之sè,他只应道:“谨尊夫子教诲。”便重新坐下。
季夫子咳嗽一声,踱至秦珩身边,看了其新写的字,半晌方嗯了一声:“还好,退步得不算太明显。”
秦珩勉qiáng一笑,权作回答。
季夫子今日似是心情欠佳,干脆讲起了本朝太.祖皇帝如何在贫苦的环境下一心向学,通晓大事,后在天下大乱之际,拔剑而起,建立大周。
他博览群书,声情并茂,讲到动人处,更是声音哽咽,几欲落泪。
秦珩最喜欢听人东拉西扯讲故事,这比圣人的话有意思多了。她认真听着,不经意间一转头,看见三皇兄秦珣俯首看书,竟是比她还认真的模样。她心下好奇,不觉多看了两眼。
而就在这时,秦珣忽然抬头,直直看向她。





皇上恕罪 137.番外:前世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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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睿王面上几分骄矜,几分自得:“吴大家十年前就封笔不再作画了, 儿臣求了他好久, 还答应了他的条件, 他才……”
他像是一个渴求赞扬的孩子, 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若能换母后一句称赞, 也不枉他一番辛苦。
然而寇太后根本不看那画,她神sè淡淡, 有些不耐:“你有心了, 可惜哀家也评不出好坏。比起什么‘五大家’、‘六大家’,哀家更喜欢珩儿画的。”
寇太后此言一出,席上一片安静。秦珩心中一震, 不可置信地看着皇祖母。她心内着实惊讶,还夹杂着淡淡的愧疚与不安。
她心里暗暗叫苦,不明白皇祖母为何会这样对待皇叔, 即使不喜欢, 也没必要当面给他没脸,更没必要违心地拿她做对比。她真不认为她的会比吴大家画的更好。她这回是不是得罪了皇叔?可是,她也很无辜啊。
皇帝心中狂笑, 脸上却一本正经, 打圆场一般:“各有各的好,吴大家画的好,珩儿的心意好。说起来, 他们叔侄俩能想到一块儿, 也是缘分。”
他都有点心疼睿王了。花费多少心思, 才求得圣手丹青的画,可惜太后不屑一顾,甚至在太后眼里,那画还比不上小儿涂鸦。
睿王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他动了动chún,试图勾起chún角,却以失败告终。他沉默了一瞬,勉qiáng把那句“他才做了此画”说完。他教宫人收起了画卷,默默入座。
场中一片安静,众人皆叹,睿王果真不得寇太后的欢心。难怪当年寇太后毫不犹豫放弃了亲子而支持了养子。
还是太子秦璋笑道:“皇祖母真疼爱孙子,怪不得人都说隔辈亲,为了四皇弟,连皇叔的面子都不给了。四弟,你还不快过来谢谢皇祖母抬爱?”
接收到太子的暗示,秦珩忙整理心情,出席施礼。
寇太后大约很喜欢秦珩,含笑问道:“你那幅画画了多久?”似是极感兴趣。
秦珩认真答了,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模样。周围人别样的目光,她只能装作不曾察觉,扮好她老实四皇子的角sè。
寇太后心知这个孙子不善言辞,秦珩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她扫了一眼低头饮酒的睿王,很快收回了视线。她亲切地问秦珩了几句,方让其回自己位置上。
沉默着坐下后,秦珩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才渐渐褪去。饮下一口茶,让自己恢复镇定。皇叔的眼神如鹰隼一般,锁在她身上,她只作不知。
诚然她心里对皇叔感到抱歉,但是这真的跟她无关,她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寇太后拉着手亲切慰问啊。
见四弟茫然四顾,秦珣心生怜意,他悄声安慰:“你不用害怕。皇叔是明理之人,不会迁怒于你……”
秦珩点头,心里却说,怎么办?皇兄这么一安慰,更不自在了。
“再说,这不过是一桩小事……”秦珣实在是看不得四皇弟脸sè发白的样子,缓缓续道,“等会儿给他敬杯酒,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嗯,好。”秦珩应了。她心说也是,太后不给皇叔面子,这也不是头一回了。
酒过三巡,舞姬翩翩起舞,在场诸人都有了些醉意。寇太后、皇帝、陶皇后皆提前离席,剩余之人比先时随意了许多。
秦珩饮了半杯酒,似是壮了胆sè,悄悄去寻睿王。
此事与秦珣无关,但是他想到四皇弟的酒量,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暗叹一声,端起酒盏跟随上去。
睿王今夜连饮了不少。等秦珩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眼眸幽深迷离:“小子,是你啊?你来看本王笑话?”
“不是……”秦珩心神一震,忙摆手,“侄儿给皇叔敬酒,请皇叔……”“原谅”两个字,她不好说出口,并不是她的错。
肩膀一沉,她回头看去,却是秦珣。
秦珣给她一个安抚性的眼神,冲睿王笑道:“不知道皇叔愿不愿意赏脸。”他做一个“请”的手势,率先一饮而尽。
睿王看看老实的秦珩,再看看一副保护者姿态的秦珣,有一些恍惚。他chún角微微上扬,意有所指:“你们两个,感情倒还不错。”
秦珣拍拍四弟的肩膀,不以为意:“亲兄弟,自然感情好些。”
睿王双目微敛,不置可否。他自然清楚这兄弟俩的来意,他满饮一杯:“放心,本王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为难自己的侄子。”
秦珩点头,心下稍安。
“不过,本王倒是很好奇,什么样的画技,竟然能胜过吴大家……”睿王挑眉,“难道是天赋异禀不成?”
秦珩面露赧sè:“这……”
“本王想请四殿下赐丹青一幅,不知道……”
秦珩红着脸打断皇叔的话:“皇叔不嫌弃的话,侄儿愿意。”只是,见识了圣手丹青的画,她那点微末画技,还哪里拿得出手啊!
“本王当然——不嫌弃。”
这事算是就此揭过,睿王没有为难自己的侄儿。事实上,他在寇太后寿辰后的第三天就离开京城,回了封地,干脆利落,毫无留恋之意。
睿王走后,皇帝去寿全宫看视寇太后,感叹:“五弟回去得太急了,皇后还说要帮他在京城选个王妃呢……”睿王娶过妻,可惜他妻子短命,成亲不足一年便去世了。
寇太后仿佛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她转动佛珠,漫不经心道:“他福薄,以后再说吧。”
皇帝哂笑。秦渭福薄?大约是吧?皇后嫡子,因生得太迟而错失皇位。生辰是先皇忌日,生母不喜,嫡妻早逝,确实福薄。这一回召他回京,结果还算不错。下一次,不知会是何时。
睿王走得急,秦珩答应他的画直到他离京数日后才完工。她请人装裱好,小心收了起来。时日久了,这件事也渐渐被她淡忘了。
但是,怎么与三皇兄交好,这可让她有些为难了。皇宫亲情淡薄,天家无兄弟。她若太过殷勤热切,难免会教他生疑。
秦珩走在回章华宫的路上,时而看看天上的白云,时而看看巍峨的宫殿,默默叹一口气,罢了,一点一点来吧。距离梦里的时间还有好几年,她还就不信了,她真心想向他示好,能成功不了?
夏季炎热,待她回到章华宫,身上已经出一层薄汗。掬月早备好了温水、澡豆、香胰子等物,让她先去沐浴。
这些年,她一应贴身事宜都由掬月一人打理,从不假手旁人。
“殿下,要不要用一碗凉水荔枝膏解解暑气?”掬月一面帮小主子擦拭头发,一面问道。
掬月手上动作轻柔,秦珩微微闭着眼睛,感受着头皮的酥麻。她“唔”一声:“好,正好有些饿了。”
“诶,奴婢这就教人准备。”掬月脸上终于溢出了一点笑容。丽妃生前畏暑,又于吃上挑剔,每逢夏季,章华宫的小厨房就会制多种冷饮,给她消暑。掬月记得四殿下很喜欢凉水荔枝膏。
不多时,宫人呈上来一碗凉水荔枝膏。秦珩拿着汤匙,饮了一口,凉丝丝,甜津津,确实口感很好。一碗凉水荔枝膏入腹,暑气消了大半。
她心念微动:“姑姑,吩咐小厨房,再做一碗。”
“殿下,这东西凉,用一碗解了暑气就行,不可贪食。”掬月忙道。
秦珩轻轻摆了摆手,露出一个极浅的笑来:“姑姑,我是想让人给三皇兄送一些。”在掬月错愕的目光中,她出言解释:“景昌宫没有小厨房,御膳房的人不会特意给他制这些……”
御膳房的人不给他备,她给啊。用些冷饮,都能想起哥哥,感动不?
掬月愣了愣,看着这个孤单的孩子在担心同情另外一个人,尚不能保全自己,却心念着他人。她xiōng口胀胀的,涩涩的,张了张口,想说不妥,却不知一时该怎么说出口。
秦珩微微低了头,声音很轻:“姑姑让人做一碗,再找人悄悄给他送过去吧。”
掬月沉默了一会儿,终是缓缓点了点头:“是。”这是个老实心善的孩子,可惜生在了皇家,又是这么一个尴尬的身份。
她不禁想,若是当年丽妃没走那一昏招,四殿下做个乖巧善良的公主,该有多好。
秦珩想了一想,又道:“凉水荔枝膏有些偏甜了,再送一份冰雪冷元子吧。”准备充分,考虑周全,也算是体贴吧?
——她自然不奢望一碗吃食就让秦珣把她视作过命的兄弟,但她总得从小处着手,向他表达自己的诚意。
掬月轻声应下,吩咐人去准备。
秦珩简单用了些餐饭,躺在竹榻上,翻书纳凉的同时,等待宫人的好消息。她回想着季夫子的话,思忖着有机会一定要拜读一下三皇兄的《庖丁刍议》,他不是在评价御厨的厨艺么?或许可以从中窥探出他的饮食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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