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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次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priest
他一弯腰,把小孩放在地上,另一只空着的手上火光一闪,弹了弹烟灰。
“不用追,有空间场,早跑了,”男人不徐不疾地开了口,“你们下回出场的动静还能再大一点,最好能让人在一光年外就闻风丧胆。”





残次品 3.第 3 章
高速机车上下来三男一女。
其中,三位男士可能是以组合出道的,三颗脑袋分别染成了正红正绿和正黄,站在一起,是一套标准的交通信号灯。女士则和方才的小太妹撞了衫,也是内衣外面挂了一件皮夹克,看来这身装束可能是本地女流氓的冬季风尚,颇为脍炙人口。
他们四个从天而降,看起来都不是什么良民,但在摇摇欲坠的黑酒吧后面站成一排,却个个蔫头耷脑,不敢先吭声。
几个人在底下互相推搡了片刻,最后,“交通灯组合”齐心协力,将他们中间唯一的妇女推了出去。
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女机车手扛住了严冬,没扛住酒吧后门那位先生的冷脸,结结实实地哆嗦了一下,她有些踟蹰地说:“那个人身上有奇怪的屏蔽器,我们跟丢了……”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看得女机车手打了个大喷嚏,差点把肺喷出来。
才刚停止抽噎的小男孩被这凶残的喷嚏吓了一跳,惊弓之鸟似的一pì股坐在地上,嗷一嗓子,又哭了。
夹着烟的男人一低头,小男孩跟他对视了一眼,一眼过后,男孩的抽噎生生憋在了嗓子里,他愣是不敢嚎了。
“请个警察过来,都别在这排队现世了,进来。”一个眼神止住小儿夜啼的男人单手抱起了小男孩,转头冲机车手们一点头,余光瞥见角落里狼狈的女孩,也冲她说了句,“你也是。”
机车手们如蒙大赦,鱼贯而入。
女孩爬起来,犹豫了一下,但酒吧里扑面而来的暖气很快瓦解了她的意志,她蹭了蹭手背上的划伤,捡起行李,也跟了进去。
酒吧里装潢很复古,有种破破烂烂的别致,空气里浮动着一股朗姆酒的甜味,吧台上放着爵士乐。此时应该已经打烊了,服务员和tiáo酒师都不在,只有那方才开门的男人一个,可能是老板。
“一个开小酒馆的,拽成这样?”女孩心里疑惑地想,这时,她隐约觉得桌边置物架上有东西在动,一开始还以为是摇曳的灯光,再仔细一看,对上了一双冷冰冰的小眼睛,她往后一仰,吓了一跳,这才看清,那里趴着一条碧绿的大蜥蜴。
“没事,这东西懒得很,不咬人。”老板顺手把小男孩放在女孩对面的高脚凳上,又问她,“喝什么?”
女孩回过神来:“啤酒。”
老板瞥了她一眼:“你多大了?”
这时,女孩借着灯光,看清了老板的长相——这男人是黑发,面部lún廓虽然颇为深邃,但还能看出偏向于东方血统。他衬衫袖子挽到手肘,敞着怀,露出结实的xiōng口和lún廓分明的小腹,注意到女孩在看他,才随手系上两颗扣子。
男人脖子上有一道旧疤,从喉结往下,一直横到肩头,隐没在衬衣里,让他无端多了几分凶险。他叼着烟,在烟雾中略微眯着眼,下巴上还有点没刮干净的胡茬,可以说是十分不修边幅,但即使邋遢成这幅熊样,他看起来也并不显得轻佻,究其原因,可能是他那双深灰sè的眼睛。
那双眼睛很特别,让人无端想起飘着浓雾的峡谷,幽深、yīn冷。
女孩的目光和他一碰,下意识地挪开视线,简短地回答:“五十。”
老板一撩眼皮:“说人话。”
这女孩是个没人管束的小流氓,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可是莫名其妙的,她在这酒吧小老板面前有点抬不起头,那双灰蒙蒙的眼睛让她紧张——不是女人看见俊俏男人的那种紧张,是逃学熊孩子看教导主任、迟到的菜鸟看顶头上司的紧张。
于是她一低头,能屈能伸地给自己打了个对折:“二十五。”
这时,她眼前突然白光一闪,女孩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遮住脸:“你干什么!”
老板的手腕上浮起一个隐形的个人终端,在女孩身上扫了一下,一张身份档案立刻浮在半空,他鼻子里喷出两道烟,一条长眉微挑,念出了女孩的名字:“黄……静姝?”
女孩炸了毛:“你凭什么看我身份证?”
老板不理会,兀自一哂:“你也叫静姝?这名字不错,跟联盟大秘书长的夫人重名。”
“联盟大秘书长夫人”是什么玩意,对于第八星系的小太妹来说,听着就跟“科学家给域外黑洞取名貔貅小肠”差不多——没听说过,不知所谓。
但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手查别人信息的,这点常识她还有,女孩戒备十足地瞪着眼前的男人:“老娘碰上条子了?”
老板没理会她这番出言不逊:“出生于新星历259年8月,小兔崽子,刚十六啊?”
梗着脖子的女孩被他目光一扫,无端矮了三寸。
老板伸手一抹,浮在他手腕上的身份信息就地消散,一只机械手从吧台冷冻室里取出一瓶牛nǎi,倒了两杯,放在少女黄静姝和她对面的小男孩面前,又颇为人性化地摸了一下大蜥蜴的头。可惜大蜥蜴自己就是冷血动物,并不稀罕另一只冷冰冰的爪子,因此爱答不理地一缩头,慢腾腾地爬走了。
“一个未成年,你瞎管什么闲事?”老板说,“半夜三更不回家,画个鬼脸在这闲晃,你家里大人呢,没人管你?”
“十六怎么了,碍你什么事了?老娘是‘黑洞’的人,”少女sè厉内荏地一拍桌子,“哪那么多废话,我要啤酒,给钱还不行吗!”
这话音一落,连吧台的音乐都智能地停顿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诡异地聚集在了女孩身上,“交通灯组合”里的红毛机车手一口喷出了嘴里的酒,咳了个惊天动地。旁边绿毛先生颤颤巍巍地举起袖子,抹了一把自己被喷花的脸,扭过头问:“你说你是什么?”
众所周知,第八星系勉qiáng成立的民主政府宛如一次性餐盒,以此类推,各行星的政府,干脆就不如草纸了,警察局也大抵只起个路标的作用,没人把他们当回事。既然政府说了不算,总得有人说了算,久而久之,就造成了黑帮大行其道的局面。第八星系有很多帮派,各有各的地盘,是各大行星的“隐形政府”。
而盘踞在北京β星上的“隐形政府”,就叫“黑洞”,收入来源是保护费,间或也做些杀人放火的生意。
黑洞有一位神秘的掌权者,名叫林,具体是“林”还是“lynn”不可考,反正他们都叫他“四哥”。关于四哥的来历,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是通缉犯,还有人说他是上岸的星际海盗。不过几年的光景,这个人就在“黑洞”里声名鹊起,先成了前任当家人的心腹,又成了现任当家人。
四哥是怎么爬到这个食物链顶端的呢?民间流传着不少充满yīn谋和血气的传说,不知真假,反正这类故事在第八星系有广袤的市场,老少咸宜、雅俗共赏。
北京β星上所有的小流氓和小太妹都想成为下一个四哥,他们对“黑洞”的憧憬,就像沃托的权贵子女们对乌兰学院的憧憬一样虔诚。
少女黄静姝大言不惭道:“黑洞,你们在北京星上难道没听说过黑洞?”
女机车手听了她的厥词,再一看女孩那张浓妆也遮不住稚气的脸,乐了:“四哥穷疯啦,连童工都招?”
少女双眉一立,正待反chún相讥,但还不等她张开绣口吐出一串乌烟瘴气,就见老板擦了擦手,吩咐旁边的机械手说:“给陆必行打个电话。”
机械手比了个“ok”的手势,用平板的声音说:“呼叫陆校长——”
少女惊愕极了:“你……”
“我怎么知道你是哪个学校的?”老板替她问完,又自问自答,“整个第八星系冒充黑洞的未成年,都是那孙子的学生。”
他话音刚落,机械手哆嗦了一下,“那孙子”的电话接通了。
机械手方才平板冰冷的电子音一变,变成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柔和的声音从机械手掌心里流出来:“难得啊,你怎么想起我来了?”
老板简短地回答:“你过来一趟,失物招领。”
“唔?”这位陆校长带着点笑意问,“我丢什么了?”
他说话懒洋洋的,像唱歌,但吐字很清晰,尾音带着点鼻音,显得格外缱绻,听着就不像什么正经校长。
“一个熊孩子,叫黄静姝,你查一下,是不是你们学校的。”
机械手一顿,随后,“午夜栏目主持人”的声音立刻正经了三个八度,光速切换了“新闻联播”模式:“怎么,出什么事了?你在哪?”
老板还没回答,机械手的手腕处突然闪过一把银sè的小剑,老板目光一凝,立刻起身披了件外套,同时,他对机械手说:“在‘破酒馆’,别废话了,抓紧过来把人领走。”
说完,他就不由分说地结束了通话,一伸手,吧台后面的机械手立刻从底座脱落,自动缩小,臂环一样扣在了老板胳膊上——像个训练有素的活鹦鹉!
少女黄静姝从小生长在第八星系这个山旮旯里,没见过世面,一时看得目瞪口呆。
老板撂下一句“佩妮,你们看家”,就匆匆从后门走了。
他前脚刚走,就听“叮咚”一声响,一个睡眼惺忪的中年男人穿着警服,探头进来,很客气地冲那几个妖魔鬼怪似的机车手笑了一下:“怎么,我听说有点琐事需要我处理。”
“就那个,”名叫佩妮的女机车手冲角落里的小男孩一抬下巴,“走失儿童,你领走吧。”
“好的好的,没问题,佩妮小姐放心,”这位小弟一样的警察先生热络地抱走小男孩,业务熟练地拍了拍孩子的后背,很快把有点害怕的小男孩哄老实了,随后,他贼眉鼠眼地往四下看了一眼,陪着笑问,“那什么……四哥刚才是不是在?”
不良少女黄静姝同学一个哈欠被活生生地憋了回去,下巴险些脱臼。
佩妮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不巧了,”她把嘴里的牙签薅出来,嫣红的嘴角一动,指了指没关严的后门,“刚走。”




残次品 5.第 5 章
湛卢说:“根据窃听到的通话信息判断,毒巢似乎和星际海盗团有勾连。”
四哥翘着二郎腿,侧头看着车窗外,车窗外扭曲的空间场让人头晕眼花,盯上几秒简直能晕得吐出来,他却十分习以为常,听了湛卢这话,四哥没接茬。
湛卢在他沉默的第二秒就反应过来,立刻更正:“抱歉,先生,这部分常用词库没有更新。”
按照联盟政府“反海盗法”的定义,所有未经官方授权的武装都属于“星际海盗”,当然也包括黑洞。
“回去把你那破蜥蜴扔了吧,换个鹦鹉养,”四哥说,“有助于你尽快适应‘海盗’身份。”
湛卢转瞬之间在自己海量的数据库里完成了一次大搜索,找到了一张远古地球时期的卡通画——面目狰狞的海盗船长,肩膀上站着一只同样面目狰狞的鹦鹉。
他对着这张画钻研片刻,悟了:“哦,您在开玩笑。”
四哥发愁地捏了捏眉心。
湛卢在空旷的车里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机械笑声:“哈哈哈。”
为了防止湛卢礼貌地搜索出一个更冷的笑话回敬,四哥连忙转移了话题:“佩妮是北京星的地头蛇,还算有点本事,甩开她没那么容易,你找出原因了吗?”
“是的,先生。我在他身上找到了这个,”湛卢说着,车厢里浮起一块带着血迹的生物芯片,“我在短时间内无法识别,这块生物芯片植入人的心脏里,启动时,能在小范围里同时给人类和人工智能造成集体幻觉。”
四哥的目光陡然锋利起来。
“今天下午,他察觉到自己被人跟踪,利用这个,把自己和被他拐走的男孩伪装成两个流浪汉,甩开了佩妮,混上城市公交,打算前往维港。车上其他乘客总共十三位,没有一个察觉到。集体幻觉触动了我身上的‘禁果’系统,所以我没有受幻觉影响。路上,我做了几组实验,试着放出几段干扰,但只有一个女孩挣脱了幻觉,她恰好是个‘空脑症’患者。为了保证无关人员的安全,我入侵了城市公交的系统,把它bī停在破酒馆,并给佩妮小姐发了信息。”湛卢依旧用平静的声音回答,“先生,我怀疑这块芯片和‘伊甸园’有类似的原理,只是相对简陋。”
四哥皱起眉:“短时间内,我可能没法在这地方给你凑一个研究团队。”
“我知道,先生,我会自己想办法。”湛卢停顿了片刻,又问,“您还是想找……”
“不用告诉我概率,我知道你的算法。”四哥打断他,他的下巴略微绷紧了片刻,继而又轻轻地拍了拍车身,“再过一阵,我们也差不多该走了,实在找不着就算了,这鬼地方夭折的小孩太多,说不定真没了。”
“先生……”
“没就没了,”四哥的神sè淡淡的,“赶不上乱世,未必不是命好,到了吧?”
两句话的功夫,车子已经穿越了空间场,jīng准地落在了“破酒馆”后门,车lún落地时几乎是悄无声息的,只有地面薄薄的细雪渣滑开了一点。原本停在那的几辆高速机车不见了,看来交通灯组合和佩妮已经走了。
“蜘蛛”从这里逃跑的时候,也用了空间场,可他只有自己光杆一条,空间场启动的动静相当大,定位误差看来也相当不小——否则他不用假扮流浪汉,饥寒交迫地步行到维港。
而湛卢则是控制着一辆几吨重的车穿越空间场,定位在“破酒馆”后门狭窄的小巷里,这意味着误差不能多于五十公分,否则落地时非得弄出个“一辆汽车骑墙来”的特效不可。
二者虽然看似是差不多的空间场,但如果有个相关领域的专家在这里,就会看出里面的技术含量差距极大——足有“日可云车”和星际机甲的差距那么大。
可惜,第八星系文盲遍地跑,并没有人会欣赏技术的优美。
不过这么说也不尽然,偶尔能碰上个识货的知音,只不过……
人形的湛卢从车上分离出来,扛起后备箱里的“蜘蛛”,正要开门,碧sè的眼睛突然洞穿了酒吧后门,一眼扫描到了屋里的情景。
“先生,”他顿了顿,“您有客人。”
四哥的眼角轻轻抽动了一下,这位大佬私下里,表情比人工智能丰富不到哪去,此时却罕见地有些一言难尽。
随着后门“嘎吱”一声打开,室内的暖气劈头盖脸地扑面而来,只见本就灯光昏暗的“破酒馆”中,壁挂的小灯都关了,只剩吧台顶上一盏,恰到好处地给灯下人刷了一层“柔光”滤镜。
滤镜里的是一位男青年,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外套披在肩头,发丝凌乱,懒洋洋地靠着吧台,乍一看,他好像刚从床上爬起来,懒怠打理自己,不修边幅地随便出来见个人,并且随便得天生丽质、气韵自成。
然而他这“随便”的一身,从内到外没有一丝不雅的褶皱,单是那一脑袋凌乱又蓬松的“秀发”,就绝不是凡人的枕头能压出来的效果,可见他“随便”得着实是很jīng心。
“哟,”男青年猝不及防看见湛卢肩头的人,愣了一下,“二位这是深夜打劫归来啊,我是不是看见了不该看的,要被灭口了?”
湛卢把“蜘蛛”扔在地上,人体和地板相撞,发出一声闷响,他彬彬有礼地打了招呼:“陆校长,晚上好。”
陆校长大名“必行”,是第八星系著名的败家子、怪胎和大混混,兼任星海学院校董和校长双职——此人担任一校之长,当然不是因为德高望重,而是因为该学校是他掏钱建的。
陆校长年纪轻轻,之所以能投身教育事业,除了因为他有满腔的热血与崇高的理想外,还因为他有一位名震第八星系的军火商亲爸爸。
亲爸爸外号“独眼鹰”,雄踞第八星系首都星“凯莱”,整个第八星系的流血冲突,八成武器都是他老人家提供的,是一根腥风血雨的搅屎棍。
陆必行从小耳濡目染,跟众多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一起成长,家学渊源,长成了一个机甲机械领域的专家,眼看有成为变态科学家的潜质,独眼鹰还来不及欣慰自己后继有人,就发现少爷的志向长歪了——陆少爷出淤泥而根正苗红,立志成为一个伟大的教育家。
一个军火贩子的儿子,为什么会有这种充满人文关怀的理想呢?个中原因,陆必行没有对外人提起过,大家只好统一意见,认定他有病。
在第八星系,一切常识无法解释的荒诞不经,都可以用“有病”二字作为终极缘由。
陆少爷二十岁生日当天,独眼鹰提前结束了重要饭局,专门跑到宝贝儿子面前询问他有什么愿望,独眼鹰酒劲上头,话一说就大,许诺上天入地,不管他有什么愿望,哪怕是炸了联盟首都沃托,爸爸也能手到擒来。
陆少爷信了,虔诚地对他爸爸说:“我想出版一本书。”
独眼鹰的酒惊醒了一半,一头雾水地翻开儿子的杰作,见题目赫然是《太空机械原理导论》。军火贩子脑子有点转筋,怎么也想不起来《太空机械原理导论》是哪的黑话,只好豁出老脸,不耻下问:“这是本什么?”
陆少爷回答:“是一本介绍太空机甲技术的入门级教科书。”
独眼鹰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教……什么书?”
“教科书,”陆少爷说,“我翻了翻第八星系叫得出名的几个大学用的教材,感觉都不怎么样,所以自己写了一本,爸爸,请您指正。”
独眼鹰沉默了一会:“你想干什么?”
陆少爷的中二病犯得毫无预兆、来势汹汹,他说:“我想办一所靠谱的学校,点燃第八星系科技腾飞的星星之火。”
独眼鹰听了这话,另一半酒也吓醒了,一言不发地掉头就走,打算找个大夫给儿子治治脑子。
从此以后,陆必行和他的模范爸爸独眼鹰展开了长期的洗脑与反洗脑,斗智斗勇中,陆少爷的机甲改装水平得到了长足的进步。他被禁足在凯莱星上时,花了三年,把自己在星球上闲晃的代步工具拆卸了,天马行空地改造成了一架形象感人的星际机甲,浪迹天涯去了,一浪浪到了北京β星附近,和某人展开了一断孽缘。
“你那学生呢?”四哥一进门就把壁灯都打开了,不解风情地破坏了陆校长的梦幻柔光滤镜。
“让秘书带走了。”陆必行辛辛苦苦拗好了造型,孤芳自赏半天,好不容易等来个观众,还进屋就拆台。他只好从高脚凳上下来,无声地叹了口气,围着“蜘蛛”转了几圈,“怎么,你俩把那个人贩子逮回来了?就是他?”
四哥看了他一眼。
“啧,还用问吗?”陆必行用脚尖把地板上的男人翻过来,抬头冲湛卢挤了一下眼睛,“第八星系就没有能逃得过湛卢追踪的空间场,是不是,宝贝?”
湛卢面无表情:“感谢您的肯定。”
四哥也面无表情:“那你还在这干什么?”
陆必行抬头看见两张如出一辙的冷脸,无奈了:“我说二位,你们到底是谁照着谁长的?”
他说着,半跪在地上,按了按“蜘蛛”的颈动脉,发现人还活着,于是正sè下来:“我不想知道他是什么人,来干什么,就一个问题,问完就走——我那女学生卷进这件事里,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您放心,”湛卢回答,“黄小姐的信息被我截留了,没有流到他的同伙那里。”
陆必行听了这句保证,果然不再废话,一点头站起来,他从吧台后面不问自取了一瓶酒。
“那我走了,”陆必行溜达到门口,对着门上的玻璃整理了一下仪表,忽然,他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回头说,“对了,那小姑娘跟我说了大概经过,我怀疑这人身上有类似‘伊甸园’的东西,你们当心点——拜拜。”
四哥眉梢一动:“等等。”




残次品 6.第 6 章
五分钟后,“破酒馆”里又放起了半死不活的爵士乐,深度昏迷的“蜘蛛”被一根带电击功能的金属绳捆在桌脚,而本来要回去睡美容觉的陆校长也重新坐回了吧台。
绿蜥蜴趴在湛卢肩上,一动不动,像个塑料摆件。
陆必行手很欠地顺着蜥蜴的后脊捋了一把,蜥蜴没什么反应,他把自己摸出了一胳膊jī皮疙瘩:“谁能告诉我养这玩意的乐趣是什么?”
湛卢有理有据地回答他:“爬行动物的历史非常悠久,因为古老而神秘,从地球纪元开始,许多人类文明想象的神魔就是以爬行动物为蓝本。您看,它非常安静,但不断变换的体温和循环的生命磁场却非常绚丽,是一种矛盾又奇特的生物,像活古董一样充满魅力。”
人工智能的浪漫情怀说得陆必行一脸找不着北。
四哥在旁边敷衍道:“他的意思是这玩意适合当布景摆拍。”
陆必行恍然大悟,接受了这个理由,并且光速认同了爬虫的可爱之处。
四哥的手指在吧台桌面上轻敲了两下,拉回了陆必行的注意力:“你方才提到‘伊甸园’,对它了解多少?”
陆必行大言不惭道:“我要是有足够的经费和人手,我都能在第八星系搭一个!”
四哥耐着性子听他吹,感觉北京星偌大一个地壳,都装得下陆少爷这口大气。
“‘伊甸园’是信息技术系的第一课,科普教材还是我亲自编的,”陆必行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软饮,润了润喉咙,准备长篇大论,“两位同学,你们知道新星历时代和旧星历时代的分界点在哪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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