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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次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priest
林静姝是上将的亲妹妹,一年前嫁给了联盟七大星系里最前途无量的男人格登。
被卫兵簇拥的格登夫人没有发言,目光放空,仿佛一具jīng美的人偶。
林上将毫无触动,转头问自己的亲卫:“你觉得大秘书长这人怎么样?”
洛德斟词酌句,谨慎地回答:“是个风云人物。”
“唔,确实是个人物。没别的毛病,就是听他说话我起jī皮疙瘩,这语气让不知道的人听见,还以为我跟我妹夫有一腿。”林静恒失笑,抬手关了屏幕,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太肉麻了。”
洛德接过空杯,同时压低声音说:“将军,不用管那些杂音,‘白银十卫’已经整装完毕,我们随时可以战斗,只要您一声令下。”
“干什么,造反吗?”林静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忽然问,“洛德,你是第一军校毕业的?”
“是,长官,我是乌兰学院260届荣誉毕业生!”
“家里是做什么的,有兄弟姐妹吗?”
洛德有点困惑,不知道上将这个节骨眼上拉什么家常,但还是一板一眼地回答:“我父亲经营一家医疗机构,母亲在乌兰学院任教,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
林静恒一哂。
随时准备战斗……
这不懂事的小青年,说得到轻松——和谁战斗?
将你引以为傲的父母兄弟么?
第一军校的别称就叫“乌兰学院”,虽说乌兰学院被称为高级军官的摇篮,但毕业后能直接进入白银要塞的寥寥无几。
除了对成绩要求极高外,上层的政治博弈还将毕业生的去向与其户籍所属地挂钩,美其名曰“出于人道主义考虑”,让士兵们离家近点。白银要塞作为第一星系的军事重地,所接收的毕业生必须拥有第一星系户籍。而他们大多出身良好,父母是富商、高知、社会名流,甚至官员政客。
这使得白银要塞的政治生态十分复杂,大体分为两个派系——
一部分是和林上将一起追杀过星际海盗的嫡系部队,叫做“白银十卫”,人数大约占要塞驻军的十分之一。白银十卫和它的统帅一样臭名昭著,是一帮宇宙知名流氓,三天两头要闹个丑闻出来给民众助兴,有人说,当年他们跟星际海盗作战,纯属是“以毒攻毒”。
剩下的指挥官和士兵都是乌兰学院出身的少爷,每个人身后都有错综复杂的家族和人脉,织就了一张网,牢牢捆住他们的忠诚,确保白银要塞固若金汤。
林静恒冲亲卫长摆摆手,吩咐道:“拿一套礼服给我,发函给沿途关卡,说明行程,我明天启程回沃托。”
洛德吃了一惊:“长官……”
“元帅都发话了,让我战略性妥协,还想怎样?白银要塞全体——”林静恒顿了一下,目光射向窗外,万千星舰指向人工大气层之外的不速之客,它们机械而冰冷地熠熠生辉,让人想起大海中成群的银鱼,波光粼粼地倒映在上将那灰蒙蒙的瞳孔里。
他摘下手套,丢在一边:“卸下武装。”
第二天,静渊号星舰像漫漫星海中的一叶扁舟,驶离白银要塞,人工大气层外虎视眈眈的机械军团让出一条狭窄的道路,沉默地目送着这位军事独/裁者谢幕的背影。
非武装星舰禁止安装跃迁阀,按照正常程序,从白银要塞回首都星沃托,静渊号需要经过六个关卡,历时十三天。
第四天,静渊号途径西玛星附近,意外遭遇小行星流,星舰本想暂时避让,但首都星第四卫将林静恒视为头号危险人物,迟迟没有接到原计划应该抵达的静渊号,第四卫吓破了胆子,一天之内连发十二道一级警戒,勒令静渊号不得耽搁。
静渊号被迫绕行至“玫瑰之心”——第一星系唯一未曾被人类探索过的禁区。
新星历270年4月6日,静渊号在玫瑰之心外围,被一支藏匿在此的星际海盗袭击,林静恒上将遇刺,舰毁人亡。
消息传回首都星,舆论哗然,白银十卫哗变,白银要塞直接瘫痪,元帅痛失爱将,bào跳如雷地把辞职信砸到了联盟议会的圆桌上,而与此同时,屋漏偏逢连夜雨,十年前被林上将彻底打出联盟八大星系的海盗团不知从哪闻到了味,卷土重来,突然袭击了第六星系的民用航道,混乱的军部反应严重滞后,造成大量民众伤亡。
这一连串事件,史称“白银祸乱”。
从第六星系开始,大规模的游/行像瘟疫一样,顺着一个一个的跃迁点拾级而上。
重压之下,沃托被迫变了脸sè,先是安抚联邦军委,随后又对林静恒生前被qiáng行召回一事绝口不提,一应政府chún舌集体失忆,原来用多大篇幅臭骂林上将,现在就用多大篇幅来纪念赞美他。
“心机深沉”的林上将就这么摇身一变,成了人类瑰宝,空前伟大光荣正义。
盛大的葬礼在沃托举行,林上将一套从来没穿过的礼服代替他本人,被请进了沃托的烈士陵园。现场观礼票炒出了天价,林上将因为死得奇贵,还被吉尼斯载入了史册,堪称一死成名。
葬礼当天,林静姝身披黑纱,向每个前来吊唁的权贵还礼致意,这位沃托有名的美人即使在这种场合,也依然娴静优雅,形象完美得天/衣无缝。
她真是美——所有见了她的人都忍不住心生赞叹——也真是没心没肝。
格登秘书长走过来,林静姝菟丝花似地挽起丈夫的手臂,柔顺地接受他的照顾,让他替自己戴上黑纱帽,继而安静地坐好,自然流露出崇拜又依赖的目光,听格登上台作一场沉痛的秀,不时拿出丝绢,象征性地在眼角点上几下。
现场记者围着她拍了一会,又索然无味地各自散了——因为格登夫人的坐姿和她上次参加“反对将宠物抛尸太空”的义卖会一模一样,优雅得乏善可陈,完全可以一片两用。
围着她的记者们一哄而散,林静姝依然纹丝不动。
她像一朵孤芳自赏的名花,不管有人看没人看,都自顾自地迎风绽放。
此时,这朵“名花”眼含热泪,面带微笑,如画的五官上仿佛镀着人类文明之光,看着台上哽咽难言的格登,她心想:“我要你偿命。”
人类进入新星历纪元以降,平静了两百多年,而今,镜花水月似的和平裂开了一条狰狞的缝——
几个人在底下互相推搡了片刻,最后,“交通灯组合”齐心协力,将他们中间唯一的妇女推了出去。
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女机车手扛住了严冬,没扛住酒吧后门那位先生的冷脸,结结实实地哆嗦了一下,她有些踟蹰地说:“那个人身上有奇怪的屏蔽器,我们跟丢了……”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看得女机车手打了个大喷嚏,差点把肺喷出来。
才刚停止抽噎的小男孩被这凶残的喷嚏吓了一跳,惊弓之鸟似的一pì股坐在地上,嗷一嗓子,又哭了。
夹着烟的男人一低头,小男孩跟他对视了一眼,一眼过后,男孩的抽噎生生憋在了嗓子里,他愣是不敢嚎了。
“请个警察过来,都别在这排队现世了,进来。”一个眼神止住小儿夜啼的男人单手抱起了小男孩,转头冲机车手们一点头,余光瞥见角落里狼狈的女孩,也冲她说了句,“你也是。”
机车手们如蒙大赦,鱼贯而入。
女孩爬起来,犹豫了一下,但酒吧里扑面而来的暖气很快瓦解了她的意志,她蹭了蹭手背上的划伤,捡起行李,也跟了进去。
酒吧里装潢很复古,有种破破烂烂的别致,空气里浮动着一股朗姆酒的甜味,吧台上放着爵士乐。此时应该已经打烊了,服务员和tiáo酒师都不在,只有那方才开门的男人一个,可能是老板。
“一个开小酒馆的,拽成这样?”女孩心里疑惑地想,这时,她隐约觉得桌边置物架上有东西在动,一开始还以为是摇曳的灯光,再仔细一看,对上了一双冷冰冰的小眼睛,她往后一仰,吓了一跳,这才看清,那里趴着一条碧绿的大蜥蜴。
“没事,这东西懒得很,不咬人。”老板顺手把小男孩放在女孩对面的高脚凳上,又问她,“喝什么?”
女孩回过神来:“啤酒。”
老板瞥了她一眼:“你多大了?”
这时,女孩借着灯光,看清了老板的长相——这男人是黑发,面部lún廓虽然颇为深邃,但还能看出偏向于东方血统。他衬衫袖子挽到手肘,敞着怀,露出结实的xiōng口和lún廓分明的小腹,注意到女孩在看他,才随手系上两颗扣子。
男人脖子上有一道旧疤,从喉结往下,一直横到肩头,隐没在衬衣里,让他无端多了几分凶险。他叼着烟,在烟雾中略微眯着眼,下巴上还有点没刮干净的胡茬,可以说是十分不修边幅,但即使邋遢成这幅熊样,他看起来也并不显得轻佻,究其原因,可能是他那双深灰sè的眼睛。





残次品 75.第75章
此为防盗章 不过虽然礼堂的装修高端大气, 此时堆在里面的“瓤”就差点意思了。
开学典礼即将开始, 四座的学生们已经就座, 学生们个个是豪杰, 人人都是一把惹是生非的好刷子, 仿佛不是来求学的, 而是来挑事的。
刺头和刺头凑在一起,难免互相扎成一团——
东南观礼台上, 一个膀大腰圆的男生懒得往里走,不肯去自己的座, 一pì股坐在最外侧, 很快引发了一场斗殴,围观者还有人起哄架秧子,致使冲突迅速升级, 把整个一块观礼台都拉进了无组织无纪律的群架。
西北角上,有个女孩被小流氓同学摸了一把pì股, 二话没说,直接从包里掏出了一把激光枪,一枪开出去,把礼堂的座位撕开条口, 四座皆惊,差点造成踩踏,安保机器人迅速赶来将其制住, 发现那把激光枪竟然还是自制的。
礼堂中间观礼区有一位更绝, 坚持了动口不动手的原则, 自己带了个微型扩音器进场,黑进了礼堂的音响系统,借用礼堂三百六十度环绕声,石破天惊地吼了一嗓子:“约翰吴,我x死你!”
“约翰吴”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反正他这一嗓子算是奠定了整个开学典礼的三俗氛围,哄笑声四起,前排三个院长带领一帮学究老师,格格不入地正襟危坐在其中,像一伙身陷盘丝洞的老唐僧。
陆必行看着满眼jī飞狗跳,心理状态十分稳定,因为陆校长一向认为,像他本人这样的天才是不用别人教的,自学成才足矣,恰恰是最不好教的,才最值得教。
只是……
他目光往空荡荡的vip座位上一扫,暗自叹了口气——四哥没来。
不过陆校长开学办校至今,还没让熊学生们气出心梗来,当然自有一番天地宽的心xiōng。他很快又想开了——四哥来了,是重大惊喜,四哥没来,也是理所当然,他没有损失。
很快tiáo整好自己的陆必行面不改sè地登上讲台,在一个能把穹顶掀起来哄声里,闪亮异常地亮了相。
礼堂灯光突然黯淡,只留下落在讲台上的一束,讲台缓缓升到半空,穹顶换上了星河遍布的图景,星星们缓缓旋转,目力所及之处,无边无际地绵延出去。
陆必行泰然自若地站在讲台上——虽然没人理他。
“亲爱的同学们……”
“砰”一声,讲台最近的观礼台上,一个学生被直接推了下去,随后,七嘴八舌的破口大骂愣是盖过了礼堂的音响,讲台底下成了一片战场。
bào脾气的机甲cào作院长猛地站起来,就要离席。
陆必行暂时闭嘴,不慌不忙地摸出一副耳麦扣在头上,脚尖在讲台上有规律地踩了几下,整个礼堂的音响“嗡”一声巨震,全体师生都成了骰盅里的骰子,所有不老实坐在座位上的都给震趴下了。
礼堂短时间内一片鸦雀无声。
陆必行取下耳麦,面不改sè地继续说:“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到星海学院。我知道你们现在很想揍我,但是不好意思,你们够不着。我还知道你们正在计划等我下去再动手——我的演讲大约需要十五分钟,诸位可以在十五分钟之内好好考虑一下是否真要殴打校长,毕竟,截至昨天,我校最大的股东变成了黑洞。”
闻听此言,前排教职员工们一起吊丧似的低下了头,感觉自己的工资都被臭流氓们玷wū了。
陆校长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继续侃侃而谈:“我将与同事们一起,陪伴大家度过接下来的几年——也许是诸位一生中最重要的几年……”
方才黑进了扩音系统的男生突然chā嘴:“校长,你们教怎么泡妞撩汉吗?”
陆必行面不改sè地回答:“看来这是一位两边开花、八脚踩船的同学,我建议在座诸位记住这个声音,以后严加防范。另外您的建议不错,未来我们会开设相关选修课,重点讲讲怎样规避情场人渣。”
男生又利用扩音器抢话:“那你们教怎么赚大钱吗?”
“当然,”陆必行想也不想地回答,“不然你们以为建礼堂的钱是哪来的?”
众猢狲没想到他这么坦白,礼堂里安静了片刻。
“最好的机甲设计师千金难求,黑白两道跪着来送钱,收都收不过来;而如果你想从军、想干一本万利的星际走私、想当金牌打手,你就必须得是机甲cào作的高手;信息技术就不用说了,”陆必行一点那位不停chā嘴的男生,“同学怎么称呼?”
“怀特。”
“怀特,你旁边的同学要是手头宽裕,肯定愿意花点钱买走你黑进礼堂音响的小设备,不过……”陆必行说着在讲台上轻轻一踢,一个透明的屏幕弹起来,他悬空的手指飞快地输入一串代码,扩音器里的杂音立刻没有了。
“抱歉,你说得太多了,也该给其他人留点机会。”陆必行话音落下,一道荧光突然在礼堂里到处乱窜起来,他打了个造型感十足的指响,荧光应声而停,落在了边角处一个座位底下,变成了小箭头,指着座位上的人。
众人齐刷刷地回头,陆必行一点头,“这位同学,你可以试着说句话。”
被荧光指着的女生小声来了句“我cào”,扩音器立刻尽忠职守地广而告之,礼堂里一阵哄笑。
“笑pì,”被点到的女生粗鲁地骂了一句,她也不扭捏,让说就说,大声问,“校长,你们书呆子怎么也满口钱钱钱的,说话一点也不纯洁。”
“很简单,因为贫穷比愚蠢致死率高。”刚卖完身的陆校长诚恳地回答,“下一个。”
下一个问题十分尖锐,被随机点到的人张嘴就问:“你们这学校的后台真是黑洞?怎么我去年在这待了一年,从来没见过四哥?”
满嘴飞机甲的陆校长难得卡了一下壳,随后他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忽悠:“这就要靠……”
他这话没说完,礼堂后门突然开了,一伙人十分嚣张地顺着vip通道走了进来,气场像是来踢馆的。
为首一个人身上披了件质地很硬的长大衣,厚且硬的外衣营造不出“衣袍翻滚”的特效,他那件大衣又长及脚踝,很容易穿得像个没腰没腿的捅,可也许是男人个子高,也许是他走路时肩背自然绷直的弧度和力度,穿了这么一身,看起来竟然丝毫不违和,好像他天生穿惯了这种盔甲似的外衣。
他叼着根烟,走路时头也不抬,旁若无人似的,身后一水的男男女女全都自觉地落后他几步。
窃窃私语声四起,有人认出了几个“跟班”的身份。
“那不是佩妮姐吧?”
“佩妮?谁?”
“你乡下来的吧……是她,我cào,她看我了!”
“前边那人谁啊?”
“不会是……”
“嘘——”
“嘘”声cháo水似的自发荡开,方才沸反盈天的礼堂被那cháo水刷过一次,死寂下来。
vip通道自带灯光,礼堂顶部落下的一簇光不紧不慢地追上来人,穿长大衣的男人一抬头,深灰sè的眼睛远远地和陆必行对视了一眼,算是打了招呼,径自落了座。
林那一眼扫过来,陆必行无端觉得三寸的巧舌有点发僵,好不容易才补上了自己后半句话:“……缘分了。”
追着人的灯光烟花似的倏地散开,四哥的身影消失在暗处,在陡然寂静下来的礼堂里,陆必行乐极生悲,一时忘了词。
但是万众瞩目,他也不能尴尬地沉默,陆必行趁人不注意,按了一下自己的袖扣,眼睛上立刻出现了一层别人看不见的膜,上面有一篇手下老师给他准备的备用演讲稿:“星海学院不见得能让诸位获得什么学术成就,而你们中的许多人,也可能因为学艺不jīng,或者运气不好,没法靠学校里学来的东西变现。如果没有金钱和荣耀,学校还能给你们什么呢?”
“在这个时代,我们平均寿命已经达到三百岁,有两百年的青春,长得接近不朽,而历史数据表明,每十年,甚至五年,我们的生活就会迎来一次翻天覆地的变革。在这个时代,个人的才智与努力有时显得微乎其微,你得意或者失意,都取决于时代的大cháo把你冲到哪里,在你漫长的一生里,可能会经历无数次飞黄腾达和一无所有……”
四哥夹着烟四处寻摸地方弹灰,湛卢刚要伸手去接,佩妮已经早有准备,递过来一个烟灰缸。
佩妮不知道湛卢不是活人,一直对他很有意见。因为湛卢也是人高马大的一个大老爷们儿,天天黏在四哥身边当“小白脸”就算了,还动辄干出伸手接灰这种跪舔不要脸的事,看着都伤眼。
四哥没扫她面子,冲她点头道谢。
“陆少爷这演讲稿是从哪东拼西凑来的?”佩妮漫不经心地起了个话头。
四哥彬彬有礼地做出倾听的姿势:“唔?”
“每五年就发生一次变革?打我出生开始,这鬼地方就是这幅半死不活的鬼样子。还有平均寿命三百岁——也是除了第八星系以外的人平均的吧?我年年被人叫去送终,跟我一起长大的那些垃圾现在死了一多半了,托四哥的福,我差不多已经老过人均寿命了。”
“你不老。”四哥眼皮也不抬地说,片刻后,可能感觉自己回答得过于敷衍冷淡,他又补了一句,“要是在首都星,你这样的小姑娘据说还都没嫁人呢。”
佩妮“噗嗤”一声笑了,悄然从眼角探出一双钩子:“我虽然不是小姑娘,也还没嫁人,四哥那还有能容得下一个女人的地方吗?”
四哥目光一动,没说有,也没说没有,他低头吸了口长烟,把剩下的半根烟吸得快要形销骨立,占住了自己的嘴,不言语了。
四哥不是个喜怒无常的人,甚至算得上通情达理……不然陆必行早被他打死了。他好似要攒着脾气留在刀刃上用,寻常琐事一般不计较,不爱听的话就装听不见,不想聊的事他就不吭声。
佩妮从他的沉默里明白了他的意思,目光一黯,qiáng颜欢笑似的弯了弯嘴角,qiáng迫自己转头去看讲台上泼jī汤的陆校长。
陆校长的演讲已经进入了尾声:“我希望诸位来日身在风口浪尖上,不要得意忘形,想一想学院里的学海无涯,沉入水下暗流时,不要与泥沙俱下,想一想学院为你灵魂筑下的基石。”
陆必行顿了顿,扫见演讲稿的最后一句话,实在不想念,因为感觉会出丑,但是目光掠过台下,他看见信息科学院的老院长正伸着脖子,一脸期待地看着他,顿时知道这篇酸文假醋是出自谁手了。
陆必行跟老院长对视了一秒,无声地败下阵来,认命地替老人家念出了他的肺腑之言:“各位同学,我希望你们从今往后能谨记,比金钱更珍贵是知识,比知识更珍贵的是无休止的好奇心,而比好奇心更珍贵的,是我们头上的星空。”
学生们一部分是“朽木”,一部分是“粪土之墙”,听完这话,他们沉默了两秒,集体爆发出一通哄堂大笑,纷纷觉得陆校长这个bī装得太套路了。
陆必行自己也只好无可奈何地笑了,往回找补了一句:“这片星空穹顶造价六百万,在机甲实验室没落成之前,是本校最贵的东西,麻烦你们放尊重一点,校规第一条,以后禁止把杀伤性武器带入礼堂!”
台下,白发苍苍的老院长站起来,佝偻着后背,顺着礼堂边缘离席了。
开学典礼结束后,陆必行没能找到四哥,他们好像是踩着点来镇场的,完成任务就悄然消失了。
陆必行莫名有点怅然若失,然而他还来不及仔细体会,就遭遇了建校以来的最大危机——他手下三院院长、十六位优秀的教职员工,集体表示自己肉体凡胎,担不住陆校长的天降大任,让他另请高明。
开学第一天,陆校长被全体教职员工炒了鱿鱼,成了个光杆校长。
人工智能的浪漫情怀说得陆必行一脸找不着北。
四哥在旁边敷衍道:“他的意思是这玩意适合当布景摆拍。”
陆必行恍然大悟,接受了这个理由,并且光速认同了爬虫的可爱之处。
四哥的手指在吧台桌面上轻敲了两下,拉回了陆必行的注意力:“你方才提到‘伊甸园’,对它了解多少?”
陆必行大言不惭道:“我要是有足够的经费和人手,我都能在第八星系搭一个!”
四哥耐着性子听他吹,感觉北京星偌大一个地壳,都装得下陆少爷这口大气。
“‘伊甸园’是信息技术系的第一课,科普教材还是我亲自编的,”陆必行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软饮,润了润喉咙,准备长篇大论,“两位同学,你们知道新星历时代和旧星历时代的分界点在哪里吗?”
四哥懒得搭理他。
倒是湛卢很配合地回答:“政体来说是联盟的成立,技术层面来说,则是‘伊甸园’的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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