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当妖皇的日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剪水II
一座撞钟塔上,夏极一袭白衣独自凌风沐雪。
他身侧放着盛酒的老葫芦、一排装着暗器的黑腰带、一张面具,他再仔细看了看这一身衣服,嘀咕两声:“似乎和天行圣会那群人的着装差不多了,再戴个面具,那就是圣会的人了。
唐元用的是唐门暗器法门,而我刚好也会一点唐门暗器手法,用在这里算是刚刚好了。
而且,天行圣会为防止暴露成员泄露进一步消息,前去灭口,然后不小心放走了个人,很容易让人信服的逻辑。”
没多久。
韩府火光冲天,赤熊熊的火焰带着浓烟,照亮小半个王都。
“既然连火都放了,那就是已经灭门结束了。
只不过韩成你身为刑部右侍郎,可不要让我失望。”
少年喝着酒,双腿在冬雪的夜风里晃着,他远眺着火焰升腾在大雪里,居高临下,虽然是光线极弱,但他还是可以隐约辨别出各方动态的。
又过了半刻。
他隐约看到府邸之中一道奇异的气正生成,这气又凝聚成了一只巨型苍狼的模样,外围的不少刑堂强者正在与这苍狼搏杀。
“果然未曾让失望,看来这火是韩成自己放的,为的是吸引周围人的注意,而逼退暗暗行动的刑堂与暗卫。
法家借地之势,画地为牢,势成猛兽。
道门借天之势,浮世三千,风火雷电。
兵家借人之势,军阵强兵,军魂强将。
这势中果然藏着无穷变化之道。
以个人之力对大势之力,确实无法做到。
只不过他们也各有局限。
法家运势,无法离开方寸之地,否则直接破势。
道门运势,需借助符箓,以及符箓操纵之法,符箓一尽,就是穷途末路。
兵家运势,需要士兵,士气汹汹才可运兵魂,士气颓丧,却是不攻自破,而且在无兵之时,那些在战场上无敌的战将,也不过是些一流甚至二流的高手。”
夏极自顾自地喃喃说着,法家之道他也略懂一点。
至少他对上韩成,只靠坐地论法,也不会输。
“韩成画地为牢,让外人无法进入...看起来很正常,但其实他也知晓这是困兽之斗,没用的...
天子要杀你,已经安排好了,又是如此的出其不意,怎么都逃不了了。
那么,他是在等待,也不会...天阙王都,如果有强者明目张胆来救援,那几乎和找死没区别。
这么看来,只剩下两种可能。
第一,是在发泄,抱着能杀几人杀几人的心,那可真是无趣。
第二,是在掩护。
唔...有密道。”
夏极托腮,饮着美酒。
闭目思索,王都周围地形纷纷印入他脑海中。
同时,他在思索着这宅院的历史,以及挖掘密道的可能等等因素。
很快,他摇了摇头,“出不去的,应该只是短途的密道,通向的只是依然是王都中的某个不显眼的宅院。”
夏极目光在韩府周围扫了扫,居高临下,一切尽收眼底。
他视线终于停在了一处韩府往东的矮屋区,那里被称为王都的耻辱,也是贫民区。
夏极悠然的喝完最后一口酒,戴上面具,束起暗器腰带,“干完了回去再看看蓝玉小友。”
嗖...
前一刻还有着话声,下一刻钟塔上却是连个人影都没了。
...
片刻后。
天阙,贫民窟。
一个身型颀长,两撇小胡子颇有几分士大夫风范的中年人,从洞口爬出。
紧随而出的还有一名背着长剑的精悍男子,脸上有几分沧桑之色。
以及一个男孩。
男孩死死咬着牙,双目早就哭红了。
“爹...大周的狗贼...娘他们...”
那中年人一抬手,示意他别说话,然后轻声道:“韩就乃是我义兄,今日他替我死,来日我必血债血偿,为他报仇!
可惜那妖姬竟然未曾帮我说情,真是出乎意料,否则我必然可以一箭双雕,全家撤离,可惜可惜...”
那背剑男子道:“右侍郎,现在怎么办?”
“蒋兄,你先出去查看一下,看看那狗皇帝是否在周围布下了眼线。速去速回,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需要立刻转移,黎明之前,此处必然会被发现,而整个贫民区都会被搜查,我们需要在此之前,撤离到更安全的地带。
到时候,自有圣会的人来接应我们。”
“是,右侍郎。”背剑男子弓身,灵敏地推门而出。
在走出之前,他忍不住又转身问:“圣会...信得过吗?”
中年人愣了愣,然后毅然点头道:“信得过。”
背剑男子这才飞快离开。
才走了没多久。
这贫民窟的门扉上忽然响起礼貌的敲门声。
敲门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毛骨悚然。
李代桃僵、利用密道逃出的右侍郎韩成,心跳几乎都要停止了,他果决无比,一把揪起男孩丢入空缸,然后提长剑直接割过手指,剑横身前,左手指尖滴答滴答地落着血,猛然血束,凝聚于指尖,如同一支沾染了血的笔。
门外的人似乎并不着急,他礼貌地等了十多秒,直到那男孩已经藏好了,他才双手推门。
吱嘎...
门开了。
一袭熟悉风格的白衣进入眼帘。
韩成满脸错愕,却旋即放松下来。
原来,是圣会的兄弟,是自己人。
80.行走在阴影的幽灵
“是哪一部的兄弟?”
韩成虽然放松下来,但依然维持着基本的警惕。
来人想了想,道了声:“烛龙。”
韩成露出惊容。
圣会上下层之间阶层森严,而能够直接吐出烛龙两个字的人,绝对是圣会中的精英了。
只是,他还需要进行圣会之间正常的切口,所以他直接开口说:“天行圣事,地生圣人。”
然后他开始等待,甚至已经放松了下来。
可是...
对面的来人并没有说话,而是带着几分讥诮的声音提醒道:“韩成,你暴露了。”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让韩成一愣。
旋即,他面色剧变。
这句话,这语气,让他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已经暴露了,而自己的实力虽然不错,在圣会之中也绝不稀有。
那么一个暴露之后的废物,可是大周的突破口。
如果他被抓住,那就意味着许多事可能被说出。
“不,我不会说的,就算被抓住了...我与大周不共戴天,天灾**,妖姬乱国,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
韩成并未想反抗,他急忙解释。
但对面的白衣人却已经动了。
他只是一扬袖子。
袖中一线。
如追魂索命的手指,骤然浮空。
那是诸多牛毛针均匀排列,以至于看起来像恶鬼的手指。
咔。
“手指”戳入韩成眉心,又破颅而出,在他身后的砖墙上发出连续的哚哚声。
韩成慢慢软倒,似乎是完全没想明白。
圣会不是这样的。
圣会怎么可能这样?
他就是想不明白,所以刚刚才急于解释,而没有想着提防,甚至直到此刻,他都不相信对方出手了。
圣会难道不知道这样会伤透会中成员的心?
成员落难,你不施加援手也就罢了,还派人前来斩杀。
这样,别人会怎么想?
敌人又会怎么利用?
圣会的大人怎么可能这么蠢?
怎么可能做这种决策?
怎么可能?
??
除非...
这位大周刑部右侍郎双目骤然圆睁,露出惊恐之色,他似乎在生命的最后,在弥留的最后刹那想明白了一件事。
除非...
他不是圣会的人!!
嘭!!
韩成摔落尘埃,额间血流潺潺,在冬夜里快速凝结。
他没有死在白虎刑堂与暗卫的联合围剿里,却死在了以为即将逃出的时刻。
那空洞、震惊而恐惧的眼珠里。
夏极蹲在地上,在韩成尸体上搜索了一番,找到一块贴身的温玉,玉佩里的冷翠隐隐形成了一个“韩”字,似乎很有特色,他直接一把扯下,继续翻找,反正他还要等人出现,才能离开。
没多久。
不远处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夏极这才起身,佯装作匆忙地模样离开,似乎走的太急了,他袖中掉落了一本书都没有发现。
负剑中年男子只觉一股清风从自己身边掠过,他心生警惕,猛然拔剑,但再看时,却见雪地茫茫,哪有什么人。
他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急忙跑入那小屋里。
屋中,右侍郎额心流血,双目圆睁,神色惊怖,不知死前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
负剑男子心如死灰,直接跪下,喊了声:“韩公!!”
旋即,他目光又转了转,却是没看到男孩的尸体。
这时,空缸上的木盖被微微掀动,一颗小脑袋从里探了出来,微光里,那是一张强忍着哭泣,死死咬着牙的男孩的面容。
男孩看到负剑男子的一刹那,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蒋叔,蒋叔,爹死了,爹被杀了!!!”
...
...
夏极踏入阴影。
他确定几件事。
那孩子听到了烛龙,如果不是太傻,应该也知道自己父亲是被自己人灭了口。
那剑客,本事还不错,至少可以护着这孩子,顺便把圣会杀戮自己人的事儿传出去。
其实也不需要如此。
姬盛即便是傻子,他的那群大臣却不是吃素的,这么明显的分崩离间之计如果不用,那可真是蠢到家了。
至于自己取了一块韩成的贴身玉佩,又留下一本暗器功法,为的只是制造一点变数。
总归,能让圣会多一个敌人,那不是更好么?
尤其是这样的一个身份特殊的孩子。
他性格不错,很坚忍,看得出来,会成才,那就更好了。
也许很多年后,他会成为一个人物。
然后...
自己把韩成的玉佩丢到哪儿,他就会狠狠扑过去,像疯狼一样不死不休。
夏极吐了口气。
他静静倒数着“十九八七...三二一...”
当数到一的时刻,远远只听到贫民窟里传来密集脚步声,还有火把照耀的光明。
“刑堂和暗卫的人都到了,那后面的接力...就由姬盛来完成吧。
某种程度上来说,与圣会之战,他可是我的盟友。
但仅仅是盟友而已。”
杀戮是凶残的。
人心是黑暗的。
但阵营对决,从来如此。
夏极走到距离贫民窟与韩府极远的地方,反穿白衣,变为灰色的睡袍,他双手插兜,漫步在天阙街头的风雪里。
风很大。
雪很冷。
夜很深。
但这个世界,只要还有着家人,那么就不会孤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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