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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与你同欢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临渊鱼儿
他想起很久前教授说过的一句话,“你为什么选择这么枯燥乏味的考古学?”
当时是怎么回答来着?
“因为热爱。因为知道在中国五千年文明中,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记载民族国家古老文明的那些珍贵而脆弱的文物,想知道它们因何而造,想看一看它们荡涤千年尘埃后的模样,想触摸它们承载历史的心跳,想听一听它们的呼吸……”
然而,和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相比,为博名利只懂得沉迷做学术文章的他,这份“热爱”实在羞于启齿。
林山暗暗握紧了拳头,或许该好好找回自己的初心了。
“老师还在下面?”温千树问。
赵琪琪到底心虚,装作没听到,“认真”地给壁画做着除尘,高明走过去,“下去好一会儿了。”
温千树皱眉,底下湿气重,他一身风湿病,哪里受得了?可她也知道老师的性子,只好让高明去泡壶热茶,等他上来可以喝。
有脚步声传来,她抬头一看,小和尚扶着扫帚睡眼惺忪地从楼梯上下来,走两步打一个呵欠。
千佛塔离他扫得院子近,加上午后天气热,他每每都跑到塔里来偷懒躲夏,师兄们见不到他人,一般也不会找到这里来,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温千树也在这里,她偶尔会给他带一些好吃的。
小和尚也见着了她,pì颠pì颠地跑过来,绕着她转了一圈,“我听说你昨晚掉到洞里了,没伤着吧?”
温千树摸摸他脑门,“没事。”
他便放下心,想起什么,悄悄告诉她,“我在后山摘了不少好吃的果子,用竹篮吊了放在水井里,全部都给你啦!”又得意地挤挤小眼睛,“这样吃别有一番滋味。”
温千树失笑,目送他走出门。
没多一会,兜里的手机不停震动起来。
她走到外面,刚接通便是白雪歌的一声尖叫,“树啊!怎么办怎么办,我昨晚好像不小心把周暮山给睡了!”
白雪歌是她唯一的闺蜜,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跟亲姐妹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位白小姐可真是娇滴滴的玫瑰一朵,绰号“豌豆公主”,前段时间竟无聊得跑去当什么酒店试睡员,也是sè胆包天,竟把酒店老板一起睡了。
这酒店老板周暮山和温千树也有点关系。
当年她母亲改嫁,嫁的正是周暮山的父亲周潜,这个继父不知什么时候起了亲上加亲的念头,竟想着撮合儿子和继女,不过两个当事人似乎都没有这方面的意思,慢慢相处下来,感情倒是朝着兄妹的方向发展。
“今早发现他和我躺一张床上的时候,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我爸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把他腿打断的吧?”
温千树笑了,“我觉得你还是担心自己比较好。”
据她所知,周暮山也不是善茬,能叱咤商场的人,还真lún不到别人来担心。
白雪歌一阵哀嚎……
这时,霍寒从门外进来,漆黑深邃的眼睛锁着微光,点头跟她打了个招呼。





时光与你同欢 66.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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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千树吃疼, 挣扎着往后退, 他步步紧bī, 眼神清寒。
小和尚见这边起了争执, 吃掉最后一口巧克力,两手一撑从石头上跳了下来, 跑到两人中间, 一把抱住霍寒的腿,使劲儿把他往外推,声音稚嫩偏装得一副大人模样, “佛家净地,岂容你这般放肆。”
霍寒凝眉细细地看他。团团的小脸,单眼皮,小鼻子,和他曾经设想过的模样几乎没有一丝重合,一时之间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不知失望多些, 还是释然多些, xiōng口像塞了一团乱麻, 透不过气来。
他走神之际, 温千树趁机挣脱了出来, 小和尚也退回来, 张开双手, 像石头般杵在她前面。
“抱歉。”
温千树揉揉手, 后知后觉明白他刚刚反常的原因,“你、你以为他是我们的……”孩子?
没有的。
曾经一晌贪欢,沉迷情海,但除了关于他的回忆,时间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别的东西。
过去太薄弱,如蝉冀,留在了那年的夏天,提不得,便不去提它。她想要的,从来都是和他的未来。
霍寒冷静下来,也觉得刚刚的念头太荒唐,似有些嘲讽地勾了勾chún角,转身走了。
小和尚也松了一口气,抬头,见温千树仍呆望着院门的方向,“原来你和他认识啊?”
那道修长的身影终于看不见了,温千树收回视线,笑意清浅,“他将来会成为我孩子的爸爸。”
小和尚俏皮地比了比两个大拇指,又捡起扫把继续扫院子去了。
青鸣寺说不上太大,寮房也集中在一处,霍寒很快就确定了那两兄弟的房间。
这个时间,香客们都在清心殿听方丈讲禅修,寮房内一片寂静。
“寒哥,”本来在砌着砖中途被叫过来的盛千粥从东南角最角落的房间出来,有些泄气地耸耸肩,“没什么发现。”
这个结果在霍寒的意料之中。
盛千粥又说,“没有确切证据,万一是弄错了呢?我们追这帮孙子半年多了,吃草根蹲雪地,好不容易才有点盼头,”他一拳打在墙上,“到时候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不甘心!”
“要证据不是难事。”
盛千粥瞪眼,被霍寒直接捋了脑袋推着往外走,“我们下山一趟。”
“我们?”
“没事,那两人托派出所的人帮忙盯着了。”
刚走出山门。
霍寒:“你先在这等会,我去找个人。”
“谁?”
“目标线索就是她提供的。”
盛千粥了然,原来是线人啊。
霍寒向来分得清,工作是一回事,儿女私情又是另一回事,现在是关键时刻,孰轻孰重,自有衡量。
没几分钟,盛千粥就遥遥望见他领了个女人过来,等走近了,看清她的容貌,差点没惊掉下巴。
怎么回事啊?
“温千树,”霍寒简单为两人介绍,“盛千粥。”
“你好啊。”
盛千粥凑前来,想和温千树握手,霍寒往他前面一站,“走了。”
下山的车是临时找的,一辆看起来像随时会报废的面包车,车身四处都有着可疑的掉漆和剐蹭,lún胎上也沾了厚厚的湿泥,不过这个时候,也没得挑了。
霍寒率先坐进了副驾,低声和司机交待了一些话,等大家都坐好,车子就一颠一颠地发动了。
盛千粥中规中矩地坐着,总忍不住拿眼角去瞥温千树,一不小心被正主捉住目光,窘得耳根发红。
他抓抓头发,“那个,能问一下,上次你是怎么把一百块塞我裤兜里的吗?”
温千树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略微沉吟,然后缓缓张开手,“你说的是这个?”
盛千粥一摸裤兜,空的!原本放着的一百块又跑回她手里了!她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能再一次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钱放回来吗?”他坐直身子,暗暗屏气凝神,盯住她接下来的一举一动。
温千树笑了笑,把钱叠好收进手心,朝上摊开,盛千粥定睛一看,她手中哪里还有钱,只有一片绿叶,他下意识就去摸口袋,也是空空如也。
怎么,她把钱变没了?
盛千粥第一次亲眼见到所谓的障眼法,看得简直眼睛都直了,“你还能把钱变回来吗?”
多简单的事。
“那、那……你能把它变成花吗?”
温千树手指翻转,很快折好了一朵粉玫瑰。
“真厉害啊!”盛千粥拍了拍前面的座位,“寒哥你看,这玫瑰看着跟真的一样啊!”
霍寒没回头,只是从车内后视镜里往后扫了一眼,正好和温千树的视线对上,她说,“这没什么,我见过叠纸玫瑰更厉害的人。”
她是跟他学的。
一开始笨手笨脚,叠得不伦不类,被他取笑过不知多少次,直到两人的感情无疾而终,她还是没有真正学会,倒是流连深山古寺那几年,夜里闲着没事,坐在床上叠玫瑰,不知不觉叠到天亮,一不小心这门手艺就突飞猛进了。
盛千粥摇头,“反正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
他又“哎——”一声。
温千树把纸玫瑰拿了回来。
“这不是给我的吗?”
温千树轻拨弄着纸花,chún边带着盈盈笑意,“玫瑰要送给喜欢的人啊。”
盛千粥假装作痛捂住受了一百万点bào击的xiōng口。
一行人来到镇上,已过了正午时分,司机把他们放在路边,自己也擦着汗跳下来,忙不迭地钻进了街口一家小餐馆。
温千树也有些饿了,“不如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两个男人过去生活都糙惯了,随便用干粮矿泉水打发一顿是家常便饭,有时候执行任务,条件不允许,二十四小时滴水不沾也是常有的事。
盛千粥看了看霍寒。
霍寒:“走吧。”
他率先走进了旁边的一家面馆。
不知招待过多少lún客人,面馆的桌椅看起来都不怎么干净,桌下的垃圾桶满得都快溢出来,加上人多,气味也不太好闻,霍寒面不改sè地拉开椅子坐下,随手舀起了一张油腻腻的菜单。
温千树坐在他对面。
霍寒放好菜单,“两碗牛肉面。”
他语气微顿,抬头看过去,脸上闪过些许讶异——
温千树正用纸巾吸着桌上的汤水,神sè不见一丝不耐,四周喧闹,她却丝毫不受影响,安安静静的。
一个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连碗都不会洗的人,此时却如此自然地做着这些事,这七年来,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那时又是谁……陪在她身边?
察觉到他的视线,她微微睁大眼看了过来,眼神带着探寻。
霍寒语气听着有点僵硬,“你吃什么?”
“都可以啊。”
霍寒按捺住心底那丝缕燥意,很是随意地点了点菜单最上面那行,“再来一份这个。”
十分钟后,服务员把东西端了上来,温千树看着摆在眼前的一大碗鲜虾瑶柱云吞,纤长的睫毛垂落,笑意却夹不住,从眼角眉梢流出来。
原来他还记得啊。
头顶老旧的风扇吃力地转着,抖下来的风也是热的。
邻桌两个男人在聊天,渐渐地声音压不住,“哎你听说了吗?牛角山的一座古墓被人盗了,就是上个月的事,好家伙,那些盗墓贼鼻子jīng得跟狗似的,循着一点味就摇着尾巴过来了。”
“谁知道呢,挖的肯定都是好东西呗,那都是不见天儿的稀罕宝贝,但凡得了一件转手卖出去,这一辈子就不愁了。”
另一个人笑道,“得了吧,就你那破胆,这可是脑袋拴裤腰上的买卖,一不小心遇上黑吃黑,就够吃一壶的,而且盗墓这种损yīn德的事,就不怕半夜你家祖坟里的棺材板压不住?再说了,这可是违法犯罪啊,国家近年来对文物倒卖打击得可严了,前段时间不是刚成立了一个文物保护专案组吗?不抓个典型来立立门户说得过去吗……”
听到这里,盛千粥在桌下碰了碰霍寒的腿。
霍寒回他一个眼神,又继续低头吃面。
一双筷子忽然伸进碗里,夹走了一块薄牛肉片。
“看着挺不错的,我尝尝味道,”温千树说着,又用勺子拨了两三个云吞放回他碗里,“还你的。”
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盛千粥被面汤呛了一下,背过身去咳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才顺了气,回头见霍寒已经把碗里的东西吃得一干二净,目光来回地在两人身上扫,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可就是琢磨不透。
简单解决掉午餐,三人从面馆出来,没想到一出门就遇见了杨小阳,他从在青鸣寺蹲点的同事那知道霍寒下了山,便想到事情可能有了新进展,于是特地等在这儿,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时光与你同欢 67.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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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鸣寺。
天刚蒙蒙亮,西南角的钟声撞破熹微晨光,清晰而来。
木案上一盏长明灯,烛火微微摇曳。
温千树盘膝坐着, 抄写一夜的经书垂落在地,叠了几个褶,她的手压着纸轻轻一推, 地上如同泛起一片明黄sè的浅浪。
她对面坐着一个老僧人, 手里捻着一串檀木佛珠, 正喃喃而语:“……伽弥腻,伽伽那, 枳多迦唎娑婆诃。”
念罢最后一遍往生咒, 他睁开眼,“逝者已矣, 还请节哀。”
温千树放下笔,双手合十,虔诚道谢,“多谢大师。”
老僧人朝她微一点头, 起身下榻,准备去主持早课。
木门刚开一条细缝, 身后又传来声音——
“大师,我有个问题。 ”
停了三秒左右:“人死了以后, 会去哪里?”
老僧人微躬身, 眉间敛着一片平和安然, “离苦得乐,往生净土。”
温千树听后沉默。
老僧人走出禅房,关门而去。
没想到才走几步,手中佛珠线断,诸珠尽落,如珠玉砸冰盘,清脆作响,他轻叹一声,“阿弥陀佛。”
屋内。
温千树仍安静盘膝而坐,满满一页纸,翻来覆去统共只有那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不觉已近正午。
手机嗡嗡震动。
温千树揉揉发红的眼,好一会儿才看清屏幕上跳动的两个字,手指也像麻木了般,划了三四次才接通。
那边却没有人说话。
她也没出声。
直到那人柔声唤她——“繁繁。”
温千树堆砌起的心防一下溃堤。
屋内信号并不好,她拉开门出去。
阳光丰盛,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她下意识抬手去遮眼,掌心缓缓晕开一片湿润。
“妈妈,”她说,“我没有爸爸了。”
没有等到回答。
手机的最后一点电量在她沙哑的声音里耗尽。
温千树蹲下身,单手抱膝,好一会儿,脚尖前石板缝里钻出来的青苔已被濯洗得碧绿,迎风微动。
好几个僧人依次路经,目不斜视地走过。
她收拾好情绪,这才站起来,沿着青石阶往下走。
一路鸟声悦耳。
院外设有女寮,专供女性香客居住,温千树因工作的原因,已经在这里住了三月有余。
刚跨进门槛,便听得一道清脆女声,“凭什么她一个人住单间,而我就要和别人挤?”
“高明你给我放手!听到没有!”
温千树倚在门边。
又有陌生男人的声音出现,应该就是那个高明在说话,听着有些低声下气,“琪琪你别这样好不好,教授不是说了,我们这段时间都是跟着她学习……”
他不提这茬儿那还好,赵琪琪的火气一下上涌,声音也提高了好几个度,“我倒是要看看她有什么资格带我。”
她一个国内985名校考古系大二学生,专业排名常踞第一,在核心期刊上也发表过数篇文章,当之无愧是系里最拿得出手的名片。从大城市一路颠簸来到这荒僻深山且不说,刚到就听说实习老师临时换了人,而且换的还是一个年轻女人……
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吗?
“哐当”一声,应该是椅子被踢翻了。
佛门清修之地,向来清净,哪里有过这样的聒噪?
温千树听不下去,推门而入。
屋内三人齐齐循声看了过去。
高明惊得连嘴巴都合不上,目光难掩惊艳。
门边站着个年轻女子,一袭嫩绿长裙,乌黑长发及腰,衬得肤sè极白,尤其是那一双明眸,仿佛蕴着空山新雨,盈盈动人。
“你是……”
赵琪琪见男友如此失态,咬牙跺脚,在他腰间用力一拧,高明疼得回过神,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温千树。”
三人听后面面相觑。
另一个男生林山先反应过来,“温老师。”
赵琪琪眼底的火更盛了。
她本来就是美女,眼高于顶,对同性的目光更是挑剔,但不得不承认,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资本,从这个女人一出现,便有摇摇欲坠的趋势。
有些美是天生的,无需脂粉去修饰,一颦一笑间都是掩不住的风华。
尽管那张脸干净得连一丝表情都没有,可这女人依然是美的。
最重要的是,她还是那个自己先前嗤之以鼻的实习老师。
赵琪琪咽下一口酸水。
高明清了清嗓子,也跟着叫一声“温老师。”
赵琪琪冷哼,偏头去看窗外。
“如果对实习安排有什么异议的话,可自行决定去留,我不做任何阻拦,”温千树看着他们,“不过,有句话说在前头,出了这扇门,后果自负。”
赵琪琪气得浑身发抖。
她不就是掐准了……
这地方离镇上还有好一段距离,大都是山路,连车都打不到,路上也不知道会遇上什么未知危险,何况他们是来实习的,要是负气回去,学校那边也不好交代……
“没有没有,”林山颇有眼sè地打着圆场,“我们都很满意。”
高明附和:“是啊是啊。”
温千树语气清淡:“是吗?”
高明眼巴巴地看向女友,姿态放得不能再低,“琪琪你说是不是?”
赵琪琪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这个小风波就算告一段落了。
温千树回到自己的房间,刚煮好一盏茶的功夫,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她门前。
来的是个中年妇女,大家都叫她老张婶,身材很是高壮,走路生风,尤其是那一副大嗓门,不夸张地说,山下一吆喝,山上都能听得到。
她住镇上,家里开着一家杂货店,每周固定进山一次,送来一些水果蔬菜和其他生活用品。
温千树这人好说话,要的东西多,钱又给得大方,所以格外招这妇人喜欢,你来我往,便也算熟了。
“姑娘。”老张婶未敲门就走进来,径自找了椅子坐下,毫不客气地倒了杯茶,仰头guàn下——被烫得满脸紧皱,直吐舌头,模样甚是滑稽。
温千树却没什么心情笑。
老张婶见她神sè怏怏,寻思着莫不是病了?
“你们干这一行的,哪个不是一身病?”她见怪不怪,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跟我说说,一个月工资有没有这个数?”
她比出了五个手指头。
温千树没心力应付她,胡乱摇摇头。
老张婶唏嘘一声,“我前几天刚看了条新闻,说是西江市首富车祸身亡,将全部遗产都留给了前妻的女儿,他现任老婆一分钱都没得到啊……那个女孩真是好命,听说有好几百亿呢,”她捂着咚咚作响的心口,“这么多钱,坐吃山空十辈子都花不完啊!”
温千树抚在杯口的手指被烫了一下。
“那女孩好像是叫……叫什么来着?”老张婶想了好一会儿,急得直挠头发,猛地一拍掌,豁然开朗,“叫千树!”
千树万树梨花开。
温千树一夜未睡,此时正垂眸捧着杯茶水浅酌,闻言眼皮微张,眼角不易察觉地抖出几丝倦意来。
老张婶仍喋喋不休,她难得生出烦躁,找了个理由将人打发了。
对方意兴阑珊,临走时又将她放在屋檐下用来接雨水的青花小瓷碗偷偷揣兜里顺走了,不慌不忙的神sè,可见做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回。
温千树继续坐着发呆,暮鼓声传来时,手边茶水早已凉透。
她决定下山一趟。
推开虚掩的木门,走过回廊,又进了一个大院。
她忽然停了下来。
门前台阶上,一个小和尚正扶着扫帚,仰头睡得正香。
温千树听闻这小师父的名声已久,他嗜睡喜吃,打坐时都能睡出一脸口水,经常兜里藏馒头,半夜饿了爬起来偷偷啃,引来的老鼠常叫同屋的师兄们叫苦不迭。
因为太喜欢睡觉,随时随地都能睡着的缘故,获法号“觉觉”。
他师父虽然有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为平众“怒”,偶尔也会罚他去打扫院落。
“啪”一声,一片落叶正砸在他脸上,把人砸醒了。
温千树和他四目相对,双手合十,微微弯腰,“觉觉(jiaojiao)小师父。”
靠近了看,他鼻子上还沾着一颗饭粒。
小和尚努嘴,回了个礼后,一本正经地纠正她,“不是觉觉,是觉觉(juejue)。”
温千树从善如流,“觉觉小师父。”
他满意地点头,跳下台阶,继续扫落叶去了。
她则是出了院门,循着伐木声而去。
青鸣寺福泽深厚,连带着附近的树木都长得枝繁叶茂,寺后是一片被人承包的山林,正值砍伐之期,听人说前几天从镇上请了伐木队,温千树便想着搭他们的便车下山。
走出三百米远,视线里出现几个锯树的男人,她的目光一下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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