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成圣

    “那三哥可有什么好的法子”苏生一脸期待。

    哪料想陶炎干净利落道:“没有。”

    苏生心里刚燃起来的希望，顿时又被一盆冷水给扑灭了。

    “又是一件麻烦事啊。”苏生脑壳疼。

    相比起偏厅，正厅要剑拔弩张的多，陶升坐在家主位置上，其他人也都在一旁坐了下来，只要陶母牵着陶宇儿站在中间，像是在等待着审判。

    没等陶升开口，陶宇儿率先道:“要么我再一次出走北境，要么你们就答应我和他在一起，只有这两个选择。”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陶家嫡系都不可置信地看着陶宇儿。

    虽说陶宇儿一直很任性，但这两年时间以来，陶宇儿也没有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可今天这句话，却把陶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给震住了。

    陶升右手颤抖地指着陶宇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陶华忙起身道:“小妹，不得无礼！当初让你在青阳书馆读书，那是老太公同意，我们才没把你给带回来，要不然……”

    话说道一半，陶宇儿直接打断道:“大哥整日和赵明混在一起，不就是想顺着藤往上爬，好让以后官路畅通吗可大哥你不该把我当作你的筹码，我之前没有说破，只是想给大哥留几分面子，如果我现在想走，大哥你觉得你拦得住吗”

    尾音落下时，院里刮起了一股诡异妖风，地上落叶不断卷起，大有龙卷风初起之势。

    “这种元气波动，小妹的境界难道已经超过大哥了！”陶青震惊道。

    陶华一脸呆滞，一向高傲的他此时也被现实狠狠抽了一个大嘴巴，再也说不出话了。要知道当年自己突破到才子境界时，自己的小妹才刚刚去青阳书馆读书。

    陶母见势，这才劝道:“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如此地步，宇儿，咱们有话好好说。”

    陶宇儿面无表情，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就在此时，满头青丝的陶老太公佝偻着背，拄着一根拐杖走进正厅，众人看见，连忙上前搀扶。

    陶升也主动起身将位置让给了陶老太公。

    老太公并未指责任何人，只是对陶宇儿说道:“去把那年轻人叫过来吧。”

    陶家老太公虽然早就不插手家里的大小事务，但只要是开了口，谁也不敢插嘴。

    陶宇儿转身离开，不多时，就带着苏生过来了，两个人的手紧紧牵在一起。

    苏生施了个礼后，老太公点了点头开口问道:“公子，哪里人士”

    “北境青山府。”

    “今年多大了。”




101.细水长流
    夜明星稀，北燕南飞。

    青年少女依偎在屋顶之上，一个在讲，一个在听。

    苏生从陶宇儿离开时开始说起，从青阳文会、凤阴山女鬼一直讲到滕王阁宴会盛景。

    讲这一路上遇到的风景，讲这一路上读过的书，讲这一路上稀奇的事，讲这一路上见到过的人。

    步帆、初一、凤阴山婆婆、孙淼……黑木林里有义气的土匪、李清一、无尽海域边的渔民。

    人生百态，苏生一讲就是一夜。

    红衣少女脑袋轻靠在苏生肩头，一晚上只是在听，甚至说起孙婉柔和玉妃也从未打断。

    天边渐蓝时，苏生起身抱起陶宇儿，从屋顶一跃而下，将陶宇儿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后，苏生轻轻合上门，回到了客房。

    睡下没多久，外面响起了敲门声，苏生还未开口，外头的陶炎就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

    苏生一边洗漱一边问道:“三哥，有事”

    陶炎回道:“我爹让你去前厅用膳。”

    “你爹”

    陶炎点点头。

    苏生擦干手，上前道:“要不要喊上宇儿一起”

    “不用了，我爹只让你一个人去，你最好提前做好准备，看我爹那架势，可没有好意。”

    苏生硬挤出一抹笑容道:“谢啦，我明白。”

    说完，苏生就跟着陶炎一路来到前厅，饭桌上，只做着陶升、陶华、陶青三人，桌子上的菜都没动，也没有人主动开口说话，气氛很微妙。

    苏生拱手施礼后，陶升才冷冷说了句坐吧。

    苏生在陶炎旁边坐了下来，还是没有人动筷子，足足安静了几十息的时间，陶升才从拿出一方砚台出来，放在苏生眼前道:“这是一方黄阶上品的千斤砚，你收下，然后吃完早饭后就离开吧。”

    苏生皱紧眉头道:“伯父，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陶华连忙道:“这一方千斤砚如果拿到拍卖场卖的话，最起来也值黄金万两，你别不知足了。”

    “你们可能误会我了。”

    陶青道:“苏生，你是读书人，应该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我陶家的名声如何想必你来的路上就已经听说了，我们不可能将小妹嫁给你一个北境人，所以你此刻收下这黄阶上品的文宝离开，就是最好的结局。”

    “大哥的意思是，宇儿的婚事你能做主”

    陶青哑口无言。

    一直没说话的陶升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做不了主我能做主！”

    苏生正要接话。

    “爹爹自从头戴乌纱帽之后，已经十多年没管过我了，所以以后的事也不劳爹爹费心了，包括我自己的婚事。”陶宇儿走进正厅说道。

    原本还不知如何接话的苏生，顿时安下心来。

    “小妹，我真的不明白，他哪一点比赵公子强，赵公子的家境我就不说什么了，就在年初，赵公子都已经考上书院了，而他呢”

    苏生淡然道:“书院，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也会去看看的。”

    陶青冷不丁一句:“你以为书院是你想去就去的吗你们北境有书院吗”

    “我在青阳文会夺得头魁之后，馆主曾对我说过，如果我想去天下任何一座书院的话，他都能帮我写举荐信。”

    此话一出，饭桌上顿时安静下来了。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苏生接着道:“其实滕王阁序也是写的，只是当时为了早点赶过来，拒绝了阎公和罗知府的邀请，所以才没几个人知道作者是我。”

    顿了一下，苏生接着道:“我想说的是，如果伯父和几位长兄实在觉得我不好，也没必要把我和别人去比较，那样会显得宇儿就像是你们的私人物品一样，只看有谁能出的起更高的价格，而不看宇儿自己喜不喜欢。”

    桌子底下，陶宇儿握紧了苏生的手。

    气氛诡异之时，陶老太公拄着拐杖走进来说道:“让公子见笑了，这件事上，确实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没有处理好。”

    “见过老太公。”苏生正要起身施礼。

    “公子不用多礼。”陶老太公一只手轻轻搭在苏生肩上，苏生竟是站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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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孔雀楼
    起初赵明还未注意，眼睛一直盯着台上那伶人转轴拨弦，只是身旁跟着的另外两个公子哥告知给了赵明听，赵明这才转头看向了陶炎和苏生。

    陶炎走进来一眼看到赵明，嘴里忙念叨了句真倒霉后，就拉着苏生往外走。

    怎料到……

    “来都来了，走什么啊难不成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赵明的声音格外刺耳。

    陶炎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身上那股年少轻狂还未消散，听闻赵明的话，果真转过身不走了，带着苏生在后排找了两个居中的两个位置坐了下来。

    孔雀楼老板出奇意料地是个老人家，头发和胡须全都白了，但身子却格外健朗，一双眼睛也比同龄人又有神许多。

    老人走上前面带微笑着问道:“陶公子今天喝点什么”

    “老规矩，半斤上好的黄酒，其余爽口小菜各一小碟即可。”

    “那这酒钱也照规矩记账上”

    陶炎满脸讪笑道:“记账上记账上。”

    老人笑了笑，挥挥手，没多久就有几个风韵女子端着酒菜上来了。

    台上，长相身段都一摸一样的两个女子正用当地特有吴侬软语唱着小曲儿，身后一个目盲琴师，一个脸上有伤痕的敲钟人，还有一个拉二弦的少女。

    领唱的两位女子不算好看，只能勉强算上中等之姿，但嗓音却是不错。

    听完一曲，陶炎小声问道:“苏生，你觉得我们这的曲子如何”

    “音律极好，曲词差些。”

    陶炎笑道:“跟你写的滕王阁序比起来，那肯定差远了。”

    话音刚落，赵明起身笑道:“滕王阁序他写的哈哈哈哈，这是本公子今天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了。”

    身旁两人，一个是当地主薄之子王翰，一个是当地吏目之子葛平平。听完后，也都相继捧腹大笑。

    陶炎叹了口气，正要解释，却被苏生抓住手给打断了。

    陶炎看向苏生，后者摇了摇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吧。”

    赵明没听清两人的对话，又拍了拍手，大声道:“大家都听见了吗这个人！”

    赵明伸出食指指向了哥苏生，“这个人竟然说滕王阁序是他写的。”

    一时间，孔雀楼议论纷纷。

    倒不是说赵明的话有多可信，只是寻常人谁会相信一个能写出滕王阁序的人竟是一个年纪还不过二十的青年。

    “就你一个北境蛮子，还妄想写出滕王阁序这种佳作，你快别自取其辱了。”

    苏生皱起眉头。

    “就是！我爹说京城首辅张子仪张大人看完这篇滕王阁序之后，都称赞了好几句，这么多年来，就算是书院一些顶级的天才写出的文章，张大人都只是评了尚可二个，你一个北境蛮子要是能写的出滕王阁序这种文章，我张翰就把这酒壶一同吃进肚子里。”张翰满脸鄙夷地说道。

    陶炎看不过眼起身道:“滕王阁序是他写的，这句话是我说的，跟苏生并没有关系，赵公子没必要在此咄咄逼人。”

    “陶炎，看在你是宇儿哥哥的份上，这件事你最好别插手。”

    赵明身旁，葛平平说道:“就算他没亲口说，但是他也没否认啊。”

    “没错，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苏生忍不住正欲起身，孔雀楼老板这个时候突然道:“老叟刚刚送酒的时候，听闻二楼有位公子正好参加过当时的滕王阁宴会，这篇序是不是这位苏公子写的，只要喊哪位公子一认便知。”

    张翰立马道:“你敢现场让人指认吗”

    “快点吧。”苏生不耐烦回道。

    “呵，麻烦诸葛老板将哪位公子叫下来吧。”

    孔雀楼老板诸葛老人很快就上楼，没多久，就带了一个醉醺醺地男子走了下来。

    赵明上前问道:“滕王阁宴会的时候，你在场”

    醉酒男子点了点头。

    “那这么说，写滕王阁序的那个人你认识”

    “自…自然认识。”

    赵明脸上一笑，拉着醉酒男子哥走到苏生身前说道:“那你好好看看，写滕王阁序的那个人是不是他。”

    醉酒男子抬起头看了苏生一眼，紧接着顿时精神起来，连忙擦了擦眼睛又看了一眼。

    看完，醉酒男子试探性地说了句:“落霞与孤鹜齐飞”

    苏生朗声道:“秋水共长天一色！”

    话音刚落，醉酒男子急忙站直身体，然后拱手作揖道:“见过先生。”

    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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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明月几时有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那个醉酒男子在苏生仅仅只念完两句诗的时候，就已经满脸激动起来了。

    赵明原本得意洋洋的脸上，突然没了表情。

    苏生双手负立，脑海中只有诗句，每每到了这个时候，苏生就不会考虑其他人了。

    一步踏出，又是两句:“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上阙成，满堂喝彩。

    赵明、张翰、葛平平三人目瞪口呆，他们想破脑袋也不敢相信，苏生竟然几步之内就把一首词的上半阙写完了。

    而且词的质量还是那么的……好！

    陶炎更是满脸惊喜，心下对已经被自己定为妹夫的苏生更加看好了。

    “好！”

    一时间满堂喝彩，叫好声连绵不断，那个醉酒男子端着酒杯，满脸通红的看着苏生，嘴边一直在呢喃念道:“我辈楷模，真乃我辈楷模啊！”

    诸葛老人拂着白须，露出了一股耐人寻味地浅笑。

    苏生沉浸在自己的感觉当中，稍作停顿之后，在曲子正好进入快节奏之时。

    苏生连声道:“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