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的水晶宫

“可是少爷，既然是您的战友，不就更应该相信他们吗？”
“……明明是这么急迫的事，为什么被你这么一说，一点紧张感都没有了？”
“呵呵，这正是我引以为豪的优点……”卓尔少女还准备调笑两句，但突然，她一直半眯着的眼睛猛地睁大了，红宝石色的瞳孔紧紧地盯着坑洞口，射出了凌厉的寒芒。
“呛！”细身剑迅速地划出了剑鞘。
“薇尔？”
“有东西接近了。邪恶的气息……那是非常强大的魔物，”少女聚精会神地盯着洞口，浑身微微地颤抖着，咖啡色的肌肤竟然有些发白，双目泛出了露骨的仇恨和愤怒，“那是，我们卓尔一族最大的死敌！”
“薇尔……”这样状态的伊罗薇尔是卡罗尔从来没有见过的，他用诧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扈从，沉默了两秒钟后，迅速做出了决定：“所有的士兵听我的命令，准备战斗！非战斗人员，现在全部撤离！”
“卡罗尔先生，您这是……”老矿长费纳多上尉还有些迟疑。
“络伦斯少校说过：这次行动由我们来负责。出了问题由我来担着！”卡罗尔很爷们大包大揽道。他已经取出法杖和魔导书，做好了战斗的准备。黑暗精灵的灵觉是人类的好几倍，如果伊罗薇尔说有问题那就肯定有问题，卡罗尔愿意相信少女的种族天赋，更愿意相信少女的能力。
这个时候，那群武装士兵的队长，一个二十五六岁，名叫库拉索的士官长却显出了远比文职万年尉官费纳多老头更强大的决断力。他一手提起盾牌，一手拔剑出鞘。
“准备战斗！”
不愧是精锐的东方军团。十二名配盾的士兵走了上前，排成弧形，将盾牌和剑矛正对着坑道口。另外八名士兵则拿起了十字弓，飞快地拉弦并装上了弩箭瞄准。
看到这样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费纳多叹了口气，知道已经没自己什么事了。
“我这就带着矿工们撤离了。我会尽快请援兵过来的，请您务必保重……”
“感谢您了。”卡罗尔说。
“祝您好运！”
老矿长带着矿工们急匆匆地消失在山头后，留下的武装士兵们也屏住了呼吸，集中精神面对着敌人地出现。
“不知道陆希他们怎么样了。”卡罗尔低声说。
“生命的气息并没有消失，他们，应该没事的……”
伊罗薇尔的话刚刚说完，陆希和两个女孩已经气喘吁吁地从坑道里面跑了出来。
“卡罗尔，赶快撤退！”陆希大喊着。
“啊，还好你们没事！大家，准备战斗！”
“战斗你妹儿啊！那是一个……
“轰！”一声巨响，洞口仿佛被一股巨大撞击冲到，顿时烟尘滚滚，呛得众人咳嗽连连。一个白银色的影子从烟尘中飞了出来，在半空中转了半圈，然后“吧唧”一声重重地砸在地上。
卡罗尔定睛一看，赫然便是赛希琉的那个白银傀儡，只是已经断了一条胳膊，现在砸在地上，更是碎片与零件齐飞。
“阿布！”赛希琉发出一声心疼的喊声。
“阿布？怎么会有这么挫的名字啊？你以为那是一只宠物猫吗？”陆希实在按捺不住吐槽的*。
“轰隆隆！”更大的声音传来，洞口的烟尘里不断有岩石蹦出，一个如同犀牛般巨大的身体硬是从狭窄的坑道中撞出一个通道，磕磕绊绊地将洞口扩大了几乎一杯，这在众人面前显现出自己的真身。
“果然是！”伊罗薇尔咬牙切齿。
“喂喂，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卡罗尔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充满压迫感的虫类巨体和血红色的复眼，目瞪口呆。
“真是好大的惊喜啊……”库拉索队长不由得苦笑地摇了摇头，握剑的右手不知不觉中充满了汗水。
那是如同犀牛般巨大的虫类身体，周身都挂着青色的甲壳，红色的复眼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两支螳螂般的巨大骨刃寒气逼人，闪烁着金属的质感。
受过高等教育的卡罗尔等人瞬间便认出了这只巨型虫类的真实身份，而没有这方面知识的普通士兵们，也可以通过那压迫感十足的巨体和造型提起十二万的警觉。
地下世界最危险的魔物之一，岩隐之王穆伦斯与蛛后罗丝的后代——地穴领主。
“啊哈！没想到除了那个诺尔达森林的小家伙，还有这么多的猎物。嗯，人类啊，真是甜美而芬芳的气息，这几天的食物不用担心了。桀桀桀桀桀……”地穴领主晃着触角，发出如同粉笔刮着黑板般尖锐的笑声。
“为什么会引来这么恐怖的家伙啊？难道这就是闹鬼事件的真相？”卡罗尔拉着陆希，大声地问道。
“恩，可以说是闹鬼事件的根源吧。总之，这件事说来话长……”
“那叫长话短说呗。”
“那个山里有个岩洞，正好是这个地穴领主的家。而我们则找到了这片秘银矿，挖着挖着，就和它的家碰上了。”
“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啊？”
“这么超哲学的问题不要来问我啊！”
地穴领主如同舞蹈般摆动着肥硕而巨大的虫体，盯着如临大敌的众人，不断地碎碎念：“食物食物食物……”
“我讨厌虫子！”陆希低声地嘟囔着。
“其实，我也是……”卡罗尔点着头地附和着，他已经选择性的遗忘了自己留在家里的宠物，满园子的月光蝶。
“嗯，虫子什么的最讨厌了。“赛希琉蹲在地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摸出工具开始修理起自己差点报废的人偶。
“其实，这个家伙我认识。”陆希继续说。
“啊？”卡罗尔傻眼了。
“要不我去跟他打个商量，我们道个歉，说不定它就会放过我们了。反正看起来是我们先挖到人家的房子，也算是我们的错吧。”
“啊呵呵，这，算是冷笑话？”
陆希还想说些什么，伊罗薇尔却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她左手一扬，魔法能量顿时聚集成一个青色的雾状球体，呼啸着飞向敌人。
似乎地穴领主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些被自己视作猎物的家伙会率先发动攻击，只是下意识地偏了一下头。魔力球击中了青色的甲壳，仅仅只是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痕迹，但也足够将这地穴领主激怒了：“呱啊！好疼！你们还敢偷袭！”
它话音未落，射手们已经纷纷扣动扳机，弓弦弹动的声音响成一片。借着十字弩机簧的弹力，弩弹带着极快的加速度扑向了地穴领主。
离敌人不过二十码，正是十字弩的破坏力和穿透力能发挥到极致的距离，可是，能够洞穿铁甲的弩弹却只是在敌人青色的甲壳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甚至连让它受伤都做不到。
“除非是攻城用的巨弩，否则是很难伤害地穴领主的甲壳的。射它的眼睛！”陆希大声地命令着。
此时，地穴领主已经抬起上身，高高昂着丑陋的虫头，一道炙热的红色射线从它的最终喷出，射向了摆着盾阵的士兵们。
“撕！”一道半透明的光弧出现在火焰射线的前进方向上，卡罗尔举着法杖低声地念着咒文，调动着全身魔力不断维持着摇摇欲坠的魔法护盾。火焰和魔法护盾的交锋引得火星飞溅，光幕摇曳。
“士兵们！突击！”库拉索队长发出一声大喝，率先提剑冲出了盾阵。
战士们在队长地带领下几步便冲到了地穴领主面前，此时，因为仰头释放魔法，那没有甲壳保护的虫腹正好暴露在众人面前。
“嘶啦！”精钢打造的长剑猛然一拉，顿时便在那青黑色的腹部留下一道伤口。褐黄色的体液从伤口中涌了出来。
“吼！”在地穴领主地大吼声中，四柄长剑和五把长矛同时攻了过来，连砍带刺，不断增加着它的伤口和痛苦。
“滚开！”地穴领主大喝了一声，几条虫腿连续踩踏着地面。
轰隆隆的响声不断地从地底的深处传来，随着这震耳欲聋的巨响，地面上既然开始出现如同水浪般诡异的起伏。
“地槌术？大家快躲开！”
陆希的提醒慢了半秒钟，这些身经百战的精锐士兵们虽然很快做出了躲闪的反应，但地面上突然窜起的笋状石槌依然将五名士兵打穿，顿时血肉横飞。
好巧不巧，一个士兵的身体已经被撕裂，头颅如同被抽中的足球一般飞了出去，正好撞到了陆希的脸上。
热乎乎的血肉模糊了陆希的半张脸，被撞得头昏眼花的他顿时感觉到一阵心悸，肠胃也危险地抽搐了一下。
似乎是注意到了陆希的状况，地穴领主举起大大的骨刀，狠狠地挥了下来。
赛希琉的傀儡不知何时已经站起了身。陆希的那个粘土傀儡也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危险，自动便跳出护身符，从地下站了起来。
一银一黄的两个人偶举着拳刃挡在了陆希前面，硬生生地用金属和黏土的身体扛住了地穴领主的斩击，沉重身体甚至都被压得下陷了好几寸深。赛希琉的银傀儡还好，陆希的粘土傀儡却已经了发挥出了远远超过它本身品质的能力，它艰难地抵挡着地穴领主越来越沉重的骨刀，身上不断出现触目惊心的裂缝。
“咔嚓咔嚓！”粘土傀儡身上不断传来了不妙的声音，陆希顿时从呆滞中醒悟了过来。他赫然发现，刀刃已经停在了离面门不到两寸的位置，锐利的尖端几乎已经割伤了皮肤。这短短的两寸，一口呼气就能碰触的距离，就仿佛是生死之间的界限。
陆希的背后顿时被汗水打湿了。
“贝伦卡斯特，你在发什么愣啊！”赛希琉大喊着。
“呼！”第二只骨刀举起，从另一个方向劈了过来。
这一次，挡在陆希前面的是普莉姆拉。少女举着双刀，凭着超乎常人的怪力抵住了那几乎比她身体还要高的巨刃。可少女毕竟只是血肉之躯，面对这样的冲击力，她面如金纸，一丝血痕从嘴角流了出来。
“莉姆？尼玛！”陆希终于从惊愕中回复了过来，他扬起手，一枚小小的石弹飞向地穴领主的头部，然后突然炸裂！
这是一个简单的石弹术，其实难度也就比最简单的扬尘术或照明术大那么一点。它的原理就是将一颗小石子充实魔力后射出，石子突然爆炸，借用其四散而开的碎片伤敌。
不过，按照奥鲁赛罗的说法：没有垃圾的魔法，只有垃圾的魔法师。魔法并不是炫耀力量，在最合适的时候使用最合适的魔法，哪怕是最简单的魔法，这才是一位优秀魔法师的战斗方式。
此时，地穴领主挥着两把骨刀，赫然已是中门大开，石弹在它面门前炸裂，那小小的碎石虽然甚至无法打穿它最柔软的腹部，但至少可以暂时迷住那双血红色的复眼。
果然，地穴领主发出了连续痛苦而凄烈的惨叫。
“眼睛！我的眼睛！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陆希微微叹了口气，虽说对方显得痛苦又疯狂，但他自己明白：石弹术的威力还是太小了，不可能直接将地穴领主的眼睛炸瞎，最多让它失明一会罢了。不过，这个短短的一会儿，也应该足够了。
“那家伙看不见了，弟兄们，趁这个机会干掉它！”卡罗尔最先喊了起来。他将法杖高高地举过头顶，一个如同车轮那么大的火球不断地酝酿成形，如同一个微型的太阳。
卓尔精灵少女宛若轻捷的灵猿般腾挪闪跃，不断闪过地穴领主胡乱挥舞的骨刀，轻盈地翻上了它的背部。她双手握着细剑，用尽全身力量向敌人胸部和腹部的结点刺去。
显然，伊罗薇尔的佩剑也不是凡品，竟然洞穿了连弩弹的冲击都无法奏效的甲壳，半个剑身都插了进去。
地穴领主不断地扭动着身躯，疯狂地挥舞着骨刀和虫肢，与此同时，卡罗尔聚集的火球和赛希琉召唤的钢铁巨拳分别劈到了它的头上，让这强大的地底魔物几乎陷入昏厥的状态。它再次立起了上半身，奋力地用脚践踏着地面，肆无忌惮地倾泻着体内的魔力，仿佛无法枯竭似的。
地震，地刺，穴流，火焰和雷电等魔法现象毫无间断地出现，飞扬跋扈地肆虐着。
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在这样疯狂的无差别攻击下，众人一时之间竟然只能艰难地招架着，拿敌人毫无办法。一不小心，又有几个士兵被地穴领主的魔法卷了进去，刹那间便尸骨无存。
“轰隆！”一道粗壮如同树干般的雷电光束如同巨大的棍棒般扫了过来。陆希在脚底下放了一个风轮术，身体跃到空中躲开了这凶狠的攻击，但他的粘土傀儡可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本来就已经接近报废的傀儡被雷电扫中，顿时粉身碎骨。
“顶你个肺的死虫子！”陆希肉疼地几乎咬碎了一口的糯米牙。
这粘土傀儡虽然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但也算是他走上法师之路以后的第一个构装人偶了。每个人对自己的第一次都是印象深刻的。
如果换成平时，陆希一定会让大家退后，等待敌人魔法耗尽再给它致命一击。可是，现在伊罗薇尔还握着剑，紧趴在那大虫子的背上，谁知道会不会被地穴领主那疯狂的举动给害死。
“无论如何要先把薇尔抢下来。”陆希说。此时他也来不及感伤死去的战士和自己的人偶了，毕竟活的人才最重要。
“可是，该怎么办？”
“我去！”卡罗尔说。
“得了吧。你只是个四体不勤的魔法师，哪有这本事？我可不想再多一个累赘。”陆希白了他一眼。
“要不，让我的阿布去……”
“傀儡怎么可能做出那么高难度的动作！？”
“可是……”
陆希还想说什么，普莉姆拉却已经率先行动了。她甩出左手的短刀，让长长的锁链缠住了那不断挥舞的骨刀。在地穴领主因为疼痛立起前胸的时候，普莉姆拉借势前冲了几步，靠着助跑和锁链的摆动，入钟摆一般荡到了半空中。
少女在空中拽着锁链用力一拉，又一次改变了身体舞动的轨迹，乘机避开了火焰和雷电的攻击。她松开锁链，半空中舞了一个漂亮得能让奥运体操冠军们羞愤欲死的前空翻，轻盈地落到了地穴领主的背上。
她揽住了伊罗薇尔的腰间，迫使精灵少女放开了紧握的细剑，然后又做出了刚才同样的举动，一个飞荡再次窜了回来，又以云淡风轻，潇洒得不带走一片灰尘的姿态，稳健地落在了陆希身旁。
这，活脱脱一个女版泰山嘛。不过，不管怎么说，陆希却不得不承认：莉普虽然是个女孩子，但刚才那几下，实在是帅呆了……
“好，现在一切顺利！等那个家伙魔力耗尽，我们就准备做蜘蛛干吧。”陆希笑着说。
可惜，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地穴领主感受到背上的人离开以后，顿时便恢复了几分理智。它停止乱放魔法，摆动着长长的触角感受了一下周围的空气，很快便捕捉到了坑道的方向。于是，它转过身，以绝不脱泥带水的姿态，以比来时更加快的动作，迅速地冲向了那条黑漆漆的洞口。
“轰隆隆！”随着一连串撞击声，地穴领主那巨大的虫体很快便消失在了坑道的尽头，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陆希等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却又无可奈何。以地穴领主的本事，如果真想要逃走，自己这点人还真就拿它没办法。
“我们这几个菜鸟，居然能够赶走黄金三阶的魔物？这……应该大声庆贺吗？”陆希在难看的脸色上挤出一个更难看的笑容，心中却无论如何欢喜不起来。
他听到了身后密集的脚步声。回头看去，却是足足一个百人队以上的士兵从山道那头赶了过来，隐约还看见几个背着巨弩的巨人大汉——估计是联邦内部有巨人血统的少数民族。
原来是援军吓跑了敌人，看起来，这个地穴领主趋利避害的直觉，却比自己要灵敏多了。
“说起来，也是第二次和它见面了，这个世界还真小啊！”一想到这里，陆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看见这样一个场景：那队武装士兵们，除了躺在一边的两个重伤员，另外的人正在队长库拉索的带领下，带着凝重和悲痛的表情，小心地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将战死战士的血肉和尸骸找出来，尽量将其还原。
现在，周围的气氛已经从战斗的紧张中回复了过来，少年和少女们这才意识到：就在刚才，十条生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在自己面前化作了血肉，死无全尸。
后知后觉的恐惧和颤栗如同毒药般侵蚀着放松下来的灵魂，一股难以忍受的虚弱和恶心支配着众人的身心。卡罗尔和赛希琉尔对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同时发出了痛苦的干呕；伊萝微尔倒没有这么失态，脸色却是毫无血色的惨白，只有普莉姆拉依然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但肩膀微微地颤动，看起来她的内心却并不那么平静。
手中唯一有过人命的陆希看了看这几个少年少女，沉沉地叹息了一口。
也许，到了今天，这几个孩子才真正从学生的角色过渡到了军人。
“可如果这就是成长的代价，也未免太惨重了吧。”陆希看着眼前这化成碎片，完全不可能修复的粘土零件，低声地自言自语。





天国的水晶宫 第四十一章 伊罗薇尔的仇恨
去的时候是二十五人，活下来的却只有一半，在返回约伯一号路上，所有人都非常沉默。只有当那个小小的浮空要塞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时，众人的脸上才显露了一丝轻松。
战死者的遗体已经被士兵们带了回来，自然会有专人为他们准备军中的葬礼，并且会在不久后将阵亡通知书和遗体送到家人手中。
“尘归尘，土归土。既然走上了这条路，那总是要有这个觉悟的。其实，他们还是幸运的，至少我们还有余力将他们带回来。可如果换成是在战斗激烈的时候，甚至还来不及掩埋尸体，最多只能带走死者的铭牌。”
库拉索军士长倒还以一种豁达的态度安慰着大家。他一直将一具装遗体的盒子小心地背在身后，特意表现出来了开朗和乐观，却难以掩饰其眼中浓浓的压抑和悲痛。
陆希十年前就见过无数死人了，但当他望着军士长的眼神时，却依然觉得自己的心里翻腾着一股复杂的情绪，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回到了约伯，士兵们各自归位。库拉索则和几名士兵护送着战友的遗体，没做停歇地前往司令部。至于魔法师加扈从的五人组，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找一个地方先好好吃一顿，再好好地睡一大觉。
不过，刚刚下了蝠兽，便有人带着命令来了。
络伦斯少校想要见陆希，现在。
几位同伴以毫无诚意的同情目光看着他，陆希顿时觉得一阵火大，但只能认命地叹了口气，跟着来人走了。
第二次进入少校的办公室，仍然是简单的陈设，唯一不同的是。墙上的那副约伯山脉地图不知何时花上了密密麻麻的军事符号，甚至还有好几次代表战斗发生的叉形符号。
于是，陆希也不由得多看了这副地图一眼。
“怎么样？是不是有一种紧迫感？”少校眯着眼睛，微笑地问道。
“从这上面来看，好像我们不是约伯山唯一遇到敌人的联邦军队嘛。”
“你说的没错，自从你们走了以后。纳摩亚山的翼人们不知道吃了那门子的药，突然对联邦在这一线的哨岗和兵站发动了反击。这一个星期下来，仅仅是在我的管辖之下，光是百人以上的遭遇战就发生了二十几次。”
“嗯，那还真是热闹啊。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毕竟你们遇到的可是一个地穴领主啊。我自然得和当事人交流一下才好。”
陆希眯着眼睛看着对方，咬牙切齿地撇着嘴巴：“交流？这可真是太好了。我还真想问问：为什么挖个矿会挖到一个地穴领主的洞穴里。如果不是我们还有几分运气，现在您等来的就是队伍全灭的消息了。”
“没有摸清楚情报就冒然派兵，这的确是我的责任。”络伦斯表达出了必要的歉意，“不过，作为军人，战死沙场也是随时迎候的宿命。这点觉悟，你们不是早就应该有了吗？”
“那可真是抱歉呢。我们可不是军人，马革裹尸还的浪漫和荣誉感还理解不了。说白了，之所以来到这里，并甘愿服从您的命令，也只不过是为了那个魔法师资格考试的合格成绩罢了。”
“嘿，你们这群魔法师老爷，”络伦斯少校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露出了一丝鄙夷，“果然只能在大学的研究院和首都的办公室里耍耍嘴皮子了。要靠你们来保卫国家，可真指望不上。”
“如果对魔法师这个职业有什么偏见的话，您尽管可以在报纸上开份专栏开骂。从大贤者拉克西丝骂到建国之父维尔斯特都不会有人管，言论自由嘛。为难我这个魔法学徒很有趣吗？原来联邦军官的荣誉和威严也就是这么廉价而已。”
“……算了算了，我找你来不是来和你耍嘴皮子的。”少校识相地表示了退让，然后又说道，“只是想确认一下你们和地穴领主战斗的细节而已。我们现在可以进入正题了吗？”
“我尽量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长官。”陆希面无表情地说道。
“很好。”络伦斯少校并没有在意对方生硬的态度，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卷好的地图，铺在了桌子上。
“这就是秘银矿的坑道和地质分布图。你可以告诉我：你们第一次和那个地穴领主相遇，是在什么地方？”
陆希仔细地看着这张详细而清晰的坑道图，沉吟了几分钟，拿起红笔，认真地在一个比较宽阔的岩洞上标了一个符号。
“十七号洞吗？”少校将笔放在符号上，然后轻轻地划到坑道的入口处。“离坑口的直线距离也不过就是百多米的样子。真没想到，一头地穴领主，竟然就在离联邦边境这么近的地方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