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的水晶宫

“嗯……”三无四刀流洋娃娃剑豪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发出了到达伊莱夏尔以后的第一个声音，然后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下周围。她连一点点眉毛的细微挑动都没有，就算是自带三无属性，这种反应也是很漫不经心的。
“哦呀呀，莉姆，你也感觉到了吗？”妮可道。
“……五十人。”莉姆小声道。
“陆陆有说过，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办吗？”
“打，跑。”她言简意赅外加继续面无表情，一如既往地符合人设。
“没那么简略啦。陆陆说的是，如果遇到伏兵，平推过去就是了。如果真的打不过……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如果遇到一大群老人家也是有可能的。总之，真的打不过就丢下帕纳尔希斯先生逃跑就是了。对方无论如何也是追不上的。”
“等，等等，我的女主人们哦，你们……”
“帕纳尔希斯先生，一会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吧，敌人再怎么着也不会难为一只小猫的。要是一会和我们走散了，就随便到城里找个地方安身吧。您身上的变形术还有两个小时，足够您逃到城里去了。”
等逃到城里再恢复成雪豹的样子，那还能逃到哪里去啊？而且，就算是变成了猫，您是不是对我的运动能力有什么不太妙的误解啊？
帕纳尔希斯很想要表示一下不满，但他知道自己在主人面前装可怜没什么用，在女主人面前卖萌就更没有用了，嗷呜的一声便直接滚动到了一块断裂的柱子后面。
而就在这一刻，精灵少女已经张开了披风的幻术功能，恢复华丽的真身，左手轻轻地一拨弄，腰间轮盘状的幻想之玉便展开化作了长弓的形态，而右手也从森精箭袋中扣出了三枚破魔矢。反正，自从有了森精箭袋，有了特制的导力线膛步枪青藤和红莲，这个精灵姑娘已经化身为移动炮台了。不过，通常来说，在远距离狙杀的时候，她会选择用步枪，而在中距离对付重甲和持魔敌人的时候，却会用精灵猎手们最传统的，几乎弹无虚发的，可以一瞬间开上好几弓甚至一弓好几矢的，带有各种丧病效果的战弓。
这一刻，妮可一弓放出了三支箭，全部都带有强烈的破魔效果。
箭矢似乎是直接飞向了空无一人之处，但却直接搅起了一大团气浪，直接把不少倒塌的碎石掀了起来。于是，空气就像是破碎的玻璃似得，直接出现了气流碰撞形成了涟漪甚至裂缝，却只听到“当啷”一声清脆的破碎声，接着便有七八个人影从骤然荡起的气浪后面显倒飞了出去。
他们的姿态自然是相当的狼狈，与其说是被逼出来，倒不如说是炸出来的，有三个人当场便毙命，另外几个则趴在地上痛叫着完全站不起来。看这帮子一身长袍的打扮，就知道都是施法者，方才是用一些视觉扭曲的咒法隐蔽了自己，说白了就是最初级的幻术了，但在妮可和莉姆面前却根本就是个笑话。
三发破魔矢，一瞬间便让七八个施法者失去了战斗力，可谓是相当成功的下马威了。于是，在长达半分钟的时间内，除了哀嚎着还没有断气的几个倒霉蛋外，整个花园竟然陷入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沉默之中。
妮可倒是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展开了弓，又在上面搭上了一支箭。而莉姆则走到了她身前，似乎有些不耐烦地歪了一下脑袋，手甚至都懒得搭在腰间的双剑柄上。
过了好一会，才终于有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在远处一个花坛后面响起。
“她们只有两个人！你们在怕什么，快上啊！”
“哦，那边就是坏蛋的大将咯。”精灵少女冲着那个方向就是一箭。平平无奇的箭矢飞到半空中忽然一分为五，就像是忽然被赋予了生命似得，在空中完成了转向，绕过了花坛，冲着那个声音发出的位置便是一个波次地俯冲。
好在，这一次倒是没有人被打成串烧。方才那个声音确实惨叫了起来，但分明是被吓坏了居多，却只听见一连串金铁交击的撞击声之后，两个人影便从花坛后面一步跃了出来。
嗯，确切地说，是一个人揽着另外一个人跳出来的。
这场面倒是经常发生。如果是一个健硕英武的伟男儿搂着一个玲珑娇俏的姑娘纵身跃出，倒是颇有英雄救美郎才女貌神仙眷侣的味道。可是，如果是一个体态轻盈的妙龄女子搂着一个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男子跳出来，那感觉嘛……反正妮可就觉得自己是有点辣眼睛的。
对面的女子大概有个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不过或许真实年纪还要大一些。她容貌秀美，气质英武煞爽，端的是本世界中最流行的红颜战士，巾帼英雄的款。她也是一身鳞甲，右手持剑，左手则搂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穿着法袍的同龄男子。这男子倒也算的上是英俊，但气场可就实在是差远了。现在还脸色苍白，应该是被刚才的引导箭吓得不轻，到现在还没有缓过劲来。
没用的草包，这么看看的话，果然还是陆陆最好了。精灵少女想。
虽然的确是个草包，但对方应当是敌方的头领之类的了。既然他已经现身了，其余人就没必要在藏着掖着的。于是乎，各路伏兵或是从障碍物后面露头，或是解除了隐藏魔法，很快便出现了四十余人，隐约对两个女孩形成了合围之势。
这批人应该都算是精锐了。所有的战士都是披重甲携大盾全副武装，所有的弓弩手也穿上了锁子甲，手持的弓弩都是对魔用的炼金装备。至于施法者，刨除被妮可用三发破魔箭干掉的，也有将近十人之多，而且一个个身上的魔力波动都不低，看上去都颇有实力。我们可不能因为那几个被三发破魔矢干掉的倒霉蛋，就看不起他们的战斗力哦。
相比起来，这个头目应该便是最弱的一个了。嗯，那他到底是怎么当头目的呢？总不能是靠着这一头特别浮夸的紫发吧？
他或许是很快便感应到了精灵少女微妙的目光，故作镇定地咳嗽了一声，用有些急切甚至略微粗暴的动作推开了搂着自己的女子，站定了，这才做作地大笑了三声：“哈哈哈，你们果然来了，我在这里已经等候多时了……等等，是你！”
“你认识？”妮维雅觉得自己应该是没见过对方的，那么应该说的便是莉姆了吧。
莉姆摇头。
“哈哈哈，你既然来了，说明……那家伙也来了吧？陆希·贝伦卡斯特何在？我还有好多的帐要和他算！”他大声道。
不过，此话一出，妮可和莉姆还没什么反应，包围的人群便已经出现了一阵哗然，明显是有些动摇了。就连那个披甲持剑的姑娘，也忍不住用打量mdzz的表情横了那个紫头发一眼……嗯，还是那叫他紫菜头吧。
妮可不明所以，就算是莉姆也稍微偏了偏脑袋，眼神中也第一次出现了微不可查的疑惑。
“陆陆没有来哦。”直肠子不会骗人的正能量好女孩妮可道。
于是乎，除了那个紫菜头，所有人都又松了一口气。
“啧，倒是让那家伙逃过了一劫。”紫菜头寒声道，他似乎是真的觉得很可惜呢。
“不过，这样没关系，主菜完全可以留到最后吃。现在可以先喝喝头汤！”他看着莉姆，又发出了森然的冷笑。他大概是想要表现一下自己超勇而且超凶的，但台词总觉得哪里不对。
我们的领队真是个mdzz啊！一想到这点，这些看上去很能打的伏兵们一个个士气都顿时下降了好几个数量级。而这一次，身边的妹子也没有再掩饰明显的鄙夷了。
“呜哇，好糟糕的台词……”妮可不由得咋舌：“你真的不认识他吗？”
莉姆继续摇头。
“算了，认不认识也没关系了。反正，陆陆不是说过了吗，打，或者跑。这些是属于可以打完再跑的吧？”
“肯定的。”莉姆道。
“那就赶紧的吧。陆陆给咱们交代的事情还是挺多的。”精灵少女便这么下了一个结论。
于是乎，在那个紫菜头下令众部下齐上合围之前，妮可一抖幻想之玉，便化作了一面精灵式的鸢形盾，只不过面积完全是大到可以遮住她全身，右手既没有去拔剑也没有捏手印施法，而是张开虚握。
众人只见到璀璨的光华在她的手心中忽然闪开，一瞬间闪得他们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好在，这光芒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倒是不至于直接剥夺他们的视觉。待强光散去，众人再一次看清楚对方的样子时，却发现那精灵少女的手里竟然已经多了一柄通体如湛蓝色天空一般的长枪。
再看看和她一起出来的人类少女，腰间的双刀自然也已经出鞘，却不是握在手里而是悬浮在她身侧的。此外，她右手也将一柄不知道什么出现的长刀横在了胸前，比出了一个很基础的剑术冲锋的起手式。
这种基础剑势，在场每个人都烂熟于心了，可在场却没有一个人敢有丝毫大意。反应最大却正是那个紫菜头旁边的漂亮的女武士，脸上一瞬间闪过了骇然，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竟然已经退到了紫菜头的后面。
相比起来，其他人就差远了。他们自然是能猜出这两小姑娘拿出什么了不得的神兵利器，毕竟卖相是摆在这里的，然而到底有多神多利，便没那么清晰的概念了。
“愣着干什么，抓住那两个小妞，你们的赏金有的是！我什么时候吝啬过？”紫菜头还在跳着脚大声嚷嚷着。当然，他的话倒还是蛮有说服力，虽然他是个神经质的mdzz，但出手还算阔绰，该掏钱的时候从没犹豫过，底下人其实并不讨厌这个主人。
“而且，我们这里的动静一大，我安排在附近待命的人都会赶过来支援的，那可足有上千人呢。你们是想和他们分钱吗？”
好吧，能说出这种话，说明紫菜头就算是个mdzz但智商姑且还是有可见的下限的。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下便已经有几个愣头青开始冲锋了……然而，在他们的脚步挪动之前，甚至在紫菜头的话音都还未落的时候，两个（外表上）完全人畜无害的小女孩便已经率先发动反冲锋了。
当头的是举着巨型鸢形盾手提长枪的妮可，明明是这么一个身段娇弱的少女，但手中的两件重兵器却仿佛没有分量似得，丝毫不影响其冲锋的速度。最前排的一个甲胄武士只觉得眼前一花，对方便已经冲到了自己面前，那门板般大的鸢形盾已经完全遮盖了他全部视线。
他眼前一黑，整张脸外加上半边身子的强烈撞击感，外加上随之而来的麻痹，便是他此生最后的感知了。
一个持盾冲锋，妮可直接撞飞了五个甲士，每一个人都是胳膊大腿比她的腰围还要粗的彪形大汉，现在却脆得像纸糊似的。
其余人等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另外那个持着三把剑的绿头发小姑娘便已经在盾牌的掩护下飞入了人群之中。大家甚至都没有看清楚他的动作，便已经有数人的喉咙被当场撕破，咳血而倒。
伏兵们这时候才意识到，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猎手，对面也不是什么傻乎乎落入陷阱的人畜无害的小白兔。真要计较起来，他们才是一群想要去围猎狮子的兔子……不，或者说虫豸还差不多。





天国的水晶宫 第一千六百零一十八章 庸人和凡人
三十秒后，当这五十个精锐伏兵的一大半被两个小姑娘干倒后，紫菜头不得不点起了一支穿云箭，于是千军万马虽然没有来，但在五分钟之间陆续涌来的援兵也确实超过了一千人。然而就算是这样，除了送更多的人头之外，也依旧改变不了任何状况。
一直到伊莱夏尔警备司令兼宪兵总监哈尔达上将亲自带着一大票高手赶到的时候，两个小姑娘已经在制造了上百人的死者和三倍于此的伤者后，飘飘然地扬长而去。她们大概是采用了什么相当先进的潜行手段，赶过来的预言法师和斥候们便是使尽了解数也再无法追踪她们的行动。
结果这么一闹，伊莱夏尔的百万市民们不但知道紧急状态委员会的人拿不下只有500多学生守卫的小堡垒，还知道学生们开始反攻了。反正一般的普通市民也实在是分不清两个手持辉煌神器正面怼过魔神的“小女孩”和独孤堡中学生有什么区别，既然现在整个伊莱夏尔乃至中央奥尔索天区都只有学生们在抵抗，那这次把这帮子贵族狗腿子糊了一脸的自然也是学生们，这不是一目了然的逻辑吗？
联邦宪兵总监哈尔达·丹迪莱恩上将面无表情地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和哀鸿遍野的残兵败将们，看得几个垂头丧气灰头土脸的军官两股战战，这才道：“所以，杜伊德那孩子呢？”
他本来想说的是“那蠢蛋呢”。不过考虑到再怎么蠢毕竟也是现在（名义上）国家元首，紧急状态委员会轮值主席特纳的独生子，在底下人面前还是得给紫罗兰家族留一些面子的。况且，他表示自己愿意带领紫罗兰家在对方的传送门口设伏，顺利的话搞不好能直接抢下传送门反推回要塞去呢。这布置其实没啥毛病，也能算得上是勇于任事，只不过，实在是没想到人家那么生猛啊！
“杜伊德少校已经逃……啊不，在战斗中受伤，在安洛尼斯上尉的掩护下总算是平安撤退了。现在已经返回家中休养。”上将的得力副手，一位名叫罗贝尔·卡缅斯克准将的壮年男子回答道。他沉吟了一下，用低沉的声音又道：“只是……拉格尔中校断了一条腿和一只手，人算是废了。”
卡缅斯克准将其实是高庭的贵族，而且还是当地相当有名的剑豪，在哈尔达·丹迪莱恩上将担任黑漫城总督兼当地军区统帅的时候，便带着一众弟子和部曲加入了其麾下。
这完全可以理解，高庭王国算是黑土丘陵地区的大国，但在大国面前终究只是个弟弟。就算是国王，其国际名望也不见得能比得上联邦世家的著名大魔法师。况且，准将也只是没有继承权的幼子，想要为自己和弟子们争一份前程也不为过。
他确实很受重用。他自己被新的主君视为心腹乃至友朋，一起投奔过来的五十多名弟子和高地骑士也都人人加官进爵，成为了哈尔达上将重整联邦宪兵部队后的骨干军官力量。
只是，卡缅斯克准将万万不会想到，他们在联邦内战中的第一次初战便是这个结果。
在黑土丘陵当地也颇有武名的拉格尔中校，当年还和一名死灵骑士刚过正面不落下风的高地骑士，他最得力的弟子兼女婿，在一个绿头发的小姑娘面前甚至都没有过上一招，一个照面就被砍下了手脚当场废掉。
哈尔达上将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准将，低声道：“罗贝尔……我延揽你们，一方面是确实看中你的人品和能力，一方面也确实是觉得，像你这样优秀的人物，呆在高庭守着小小的庄园道场终老实在是太可惜了。你应该是有更大的舞台的。可现在看看，说不定还是害了你们啊！”
卡缅斯克准将道：“……如果我知道，我们最终是必须要和陆希·贝伦卡斯特分个胜负，恐怕我一开始就会拒绝您的招揽呢。阁下。”
“………嗯，你这个回答还真是太过于真实了。要不是我现在居然和你有同样的想法，现在都恐怕还在琢磨是不是要考虑一些小范围的战斗了。”
“可是，既然已经做了，也就只能努力做到最后了。您是一个优秀的主君，从未吝于信任和赏赐。我已经换过一次主君了，实在不准备再换一次。”准将沉声道：“现在，许多市民已近目睹到这一幕了。如果我们现在不引起重视，恐怕不等到陆希·贝伦卡斯特的主力进入奥尔索，伊莱夏尔的市民就得先造反了哦。”
“呵，我明白，可是，我们还能做什么呢？现在的伊莱夏尔，宵禁的时间已经该到了下午六点，每千人的街道社区都设立了岗哨，所有的十字路口都设立了检查站。轮换的巡逻队已经从五人增加到了十人。所有的市民在非宵禁时间上街，一旦超过了三人同行就有会被拦路检查。你知道的，为了做到这一切，已经动用了宪兵队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人力。”
“……伊莱夏尔的物价已经被炒到了一个不正常的高度了。”准将说。
哈尔达瞥了对方一眼，沉默不语。
“我知道的……这是因为两大帝国联手扣下了我们相当部分的运输船。可是，据我所知，各大家族在许多年前便已经在囤积粮食和各种战备物资了。请他们稍微拨出一部分平价销售如何？至少可以安抚住民众吧？”
“这才是最好的办法吧？罗贝尔，你今年已经有五十了吧？”
“五十五了……”
“太可惜了。”哈尔达叹息了一声。
准将不知道对方在可惜什么，但应该还是在夸奖自己吧，当下便有些急切地道：“所以……”
“虽然我知道这样做最好，我的母亲，还有和她一辈的老头子们都知道，但还是做不了。”
“阁下……”
“如果能做的了，早几十年前，联邦就能堂堂正正地和奥克兰争锋了。而不是这样靠着占住了天空，裱糊出一个当世大国的样子。罗贝尔，在政治的舞台啊，其实还是挺简单的。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在一开始就没有上台的姿态，若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并且能做到的，却都是注定可以留名青史的伟人。更多的却是我们这些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却做不到的庸人呢。而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面对伟人，庸人们便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可是，罗贝尔，到了最后，获胜的其实又往往是庸人呢。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哈尔达上将似乎有些疲惫，就这样背过身去，摇着头慢吞吞地离开了。
卡缅斯克准将看着对方的背影，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此刻便更加沉重了，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过，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主君的步伐不但不蹒跚，还微妙地有点轻快呢？身为武技大家的准将最擅长通过人的步伐动作来判断对方的心理状态，但此时他琢磨了许久，觉得应该还是错觉吧。
要不然还能怎么的？确定自己宣誓忠诚的主君其实和刚才那个哀嚎着逃跑的紫罗兰家公子哥一样没心没肺？
当然了，相比起现场一地的尸骸，那个没心没肺的公子哥也算是很幸运的了。他只是被莉姆隔着十米远的剑气的余波挂中，护体魔咒并没有被完全击毁，也只是断了两根肋骨外加一点不轻不重的内脏震伤而已。
对于常年在战场上挨刀的硬汉来说，这特么都不能叫伤，可对于一个生在温室之中的小年轻来说，这可是能要了小命了。
现在，杜伊德·维兰巴特少爷的床边已经围了十几个医护人员和仆人，但他依旧连声哀嚎着：“杀千刀的陆希·贝伦卡斯特，碎尸万段的陆希·贝伦卡斯特，恨不得将他……啊呀……混蛋，你到底在碰哪里？小心一点……啊，好痛！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我为国家浴血奋战，你们这群贱人却想要害死我吗？呸……这是什么药？你们下了毒！对，你们下了毒！来人啊，来人啊，被这群贱人都拉下去砍了……”
“啪！”杜伊德的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他目瞪口呆了数秒钟，整个人随即双目赤红面目狰狞，怒气就仿佛要冲破他的身体当场爆炸。可是，当他看清到给了自己一耳光的人时，整个人便又萎了下去，摸着自己已经红了的脸，兀自还带着三分怒气，却又多了七八分的委屈：“你，你，你居然打我？”
“赶紧把药喝了！快点！”
给了杜伊德一耳光正是救了他一命的的女战士，也即是众人口中的那位安洛尼斯上尉。
这个紫罗兰家的公子哥明显是怕急了对方，只能一边嘀咕着一边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药给喝了下去。
“给我老老实实地睡觉，不要再为难医生和仆人了。听懂了吗？”
“睡，睡……”杜伊德嘀嘀咕咕躺了下去，却也不敢再嚷嚷了，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安（tiao）抚（jiao）好了大少爷，女子甩了甩自己一头的金发，这才迈着母狮子一般雍容且彪悍的步伐离开了他的房间。可是，当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整个人却立即垮了下来，身子因为长时间不得不忍耐的剧痛佝偻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了快要哭出来的惨痛表情。她咬着牙，小心翼翼地剥开了上衣，摸了摸肋部一侧乌青的淤痕，然后便是真的痛得哭出来了。
看上去似乎只是很普通的伤痛，但安洛妮斯上尉却知道，这内里的状态可是凄惨无比的。半边的脾脏都被震裂，骨头更是被绞成了碎片，换普通人早就已经死得苦不堪言了。她咬着牙掏出了一罐魔药，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这才稍微好受了一些。下一步的治疗，就得去找专业一点的医生了，如果是神术高手当然就最好了。
……到底是谁告诉我说，精灵都是温柔善良心慈手软的生物的？刚才那个精灵丫头，一枪头扫过来分明就是要我的命啊！要不是老娘好歹也算是练过，半边身子就要被那股风压搅成一团碎肉了啊！
一想到这里，安洛尼斯小姐便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噤，这才赫然发现，自己的右手到现在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以及一个年轻少女柔和的声音。
“我可以进来吗？伊娜姐。”
“……进来吧。”上尉犹豫了一下，一边赶紧穿上了衣服，一边道。
进屋的是一位不到二十岁的少女，身体略微有些单薄娇弱，一头紫色的秀发整齐地留在了脑后。她虽然是个样貌出众的美人，但却难掩病弱之气，总感觉有活不过三十岁的早夭之相。这位叫做奥尔伽·维兰巴特的姑娘明明是紫罗兰家的嫡系大小姐，但到现在还没有出嫁，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
不过，这只是外人传的小道消息。伊娜·安洛尼斯却知道，这姑娘其实才是紫罗兰家的嫡系年轻一辈唯一能够拿主意的。虽然她是女子，虽然她手无缚鸡之力，虽然她身体甚至算不得健康，但这就是事实。
“抱歉了，伊娜姐。”奥尔伽皱了皱自己的鼻子，已近闻到了无法掩盖的血气，然后从怀里摸出来了一瓶金灿灿的小玻璃瓶：“我从摩尔炼金工坊买的魔药，比市面上的都要花很多，就算是阿普斯特商会的特等品都远远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