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父很多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阎ZK
“不过也是。”
“你在江湖中称为扶风藏书守,和扶风学宫以及任老前辈也算是有些香火之情,会为他而有所隐瞒,也是再正常不过。”
“只是我竟未曾想到,当年仗剑疏狂的任长歌,竟然会变成他曾经最为不屑的腐儒夫子,整日里只是看书看书,如此数十年间,竟然连踏出那学宫的勇气也没有了。”
“真是可惜。”
“你可曾想过自己会变成自己少年时候最厌恶的人”
祝灵轻笑,语气中闲散随意。
口里说的是自囚风字楼下的腐儒,是数十年不敢踏出学宫的老迈夫子。
可是脑海中想到的偏偏却还是那一袭青衫仗剑,就敢怒骂天地不仁的清俊书生,是临江一剑,掀起三百里波涛如怒的霸道剑客。
是以青竹破尽六百甲,扬长而去的狂生。
可说来说去,说到底也确实还是现在满头白发,折剑弃崖的儒生。
那个时代的任长歌,可是要比现在的藏书守更为锋芒毕露,一柄长剑横扫,放眼天下同辈间,无可匹敌者,当年风华绝代,而今却为何变成了这般模样
她是在笑,可笑声中却实在没有半点笑意。
王安风并不接话,眼观鼻鼻观心。
安静得像是端坐在青石上面的大师父。
祝灵开了口,却没人接话茬,有些没趣,揉了揉眉心,收敛情绪,仿佛刚刚的遗憾尽数都与她无关,现在那模样清淡得像是端坐玉虚的女仙人。
可转眼这女仙人就又跌落了凡尘,祝灵咕哝了两句,看着王安风摇了摇头,笑骂一声小滑头,道:
“不提那些琐事。”
“他躲在哪里不出来,就不出来罢,长辈的事情我们也没有办法去管,倒是你……”
“藏书守你年前在扶风郡掀起了偌大的动静,今次突然来我这青锋解中,又是有什么事情莫不是看上了我门派当中某个姑娘,心心念念,想要前来求亲”
“以你出身风字楼和我青锋解的渊源,此时倒也未尝不可。”
女子说话有些狭促,言语中又有两分亲近,和前次他来青锋解时那种威严的模样有所不同。
似是因为王安风腰间那玉佩,已经将他从‘和青锋解有所渊源的武者’挪到了‘可以开些玩笑的亲近晚辈’这一行列中。
王安风抱拳行了一礼,未曾如同祝灵所想露出局促神色,只是从容不迫地开口,倒是让她有几分诧异,听得堂下少年沉声道:
“前辈说笑。”
“晚辈来此,是想要求得酒自在前辈的踪迹,三年之前,晚辈和酒自在前辈曾经有过一个约定,此时正当赴约,可是苦于无法得知酒自在前辈的下落,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来青锋解
第一百七十二章 断玉虚,入凡尘(三千六)(1/2)
这一句话实在是很有误导的意思。
最起码少林寺中平生最喜欢热闹的鸿落羽一双眼睛已经亮起来,刚刚还是百无聊赖躺在半空中,不见如何动作,已经出现在了那幻象前头飘着。
一双眼睛盯着外头,脸上浮现莫名的神色,哦嚯出声,然后便嘿嘿笑出声来,脸上满是‘男人都懂’的神色。
这副模样若是给扔到闹市上,十有**会被小娘子当成是不要脸皮的登徒浪子,红着脸,拿着晾衣杆打在他身上。
当然这天下还是看脸的。
以鸿落羽那张脸,只要不开口,被当成是风流倜傥,不拘一格的世家子也不是没有可能,就算是被小娘子责怪,那也是小娘子们红着脸,颤着手,打情骂俏一样去打。
若是换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指不定会被一顿黑打,打得半死扔到牢里,没了可人的姑娘,也没有了暖和被窝,只得瑟瑟发抖,陪着蟑螂老鼠看月亮数星星。
宫玉如何
王安风闻言微怔,仔细算了算,自己和宫玉相识已经有约莫三年时间,上一次被白虎堂中人追杀,还是宫玉为自己解的围。
在那一行中,宫玉展现了一手炎夏起霜雪的武功和颇为果决的江湖经验,当杀便杀,当斩便斩,没有什么迟疑。
美中不足是在拷问消息的时候,根本没打算避着他们几个。
有点凄厉的惨叫声音很是让他们几个心里有些打鼓,只是此时思量,那果决恐怕是因为她本性就是如此,和江湖经验倒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因为心念通达,是以做什么事情都无愧于心,都不需要迟疑。
这种性子比起他自己要更适合练剑。
或者不练剑也成,随便她是练什么样的武功,哪怕是练习拳术刀法,都能够站在九成九的江湖人头顶上,没人能够吐得出半个不服来。
堂上祝灵的视线半步不肯移开王安风的身上,等着他的回答,右手则是抓起了旁边的青白瓷茶盏,似乎是要品茶,王安风收敛了脑海中的思绪,想了想,道:
“外冷内热,执着于剑。”
“只是宫女侠虽然有行走江湖的经验,却似乎……有些过于单纯。”
他斟酌了下,用了一个比较温和的词。
单纯,如同三年前的自己,当然,此时的宫玉比起当年的自己肯定是要好很多的,毕竟在三年前的自己眼中,这位出身于天下隐门的女子称得上一句经验丰富。
可其实以五品武者对于天地气机的感知程度,却是当年的王安风第一个察觉丹枫谷和白虎堂,便能够知道,这位前辈虽然是有些经验,但是实在是‘偏科’得厉害。
“是啊,确实如此。”
祝灵闻言似乎颇为认可,叹息一声,顺手就将手里面价值不菲的青白瓷茶盏放下,发出一声声响,显然这茶盏分量不轻。
这里面的茶水其实她在无聊等着王安风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喝干了,至于为何要将这茶盏握在手中……
方才王安风若是说了其他诸如宫玉‘容貌甚美,我甚喜欢’之类的话,就会明白了,并且绝对会此生难忘。
而所幸王安风没有这样说,所以在他面前的仍旧是一团和气的青锋解掌教,也只是满脸愁容,坐在那里叹息。
若这叹息的人是寻常四五十岁的女子,大约是会让人觉得是担心子女的母亲,可眼前的女子看模样也就是和宫玉相差仿佛,便只是让王安风觉得像是村子里那种什么事情都想要过问一二的邻家姐姐。
祝灵手掌拍在旁边桌子上,复又重重叹息一声,道:
“确是如此啊……”
“那孩子虽然说是我的弟子,其实带她上山的时候,本座刚刚继任青锋解掌教之位,没有多少心力去管他,她便只是跟在她师叔祖旁边。”
“刚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甚在意。”
“青锋解中天资过人之辈不少,许多甚至于还在玉儿之上,既然玉儿喜欢跟在师叔祖身后,便也由她。”
“可是谁知道玉儿却硬生生将我青锋解的杀伐剑术练成了出世的仙人剑。”
“其他人是一步一步往上爬,握剑,刺剑,身法,劲气慢慢来,可是她却是跟在师祖身边,亦步亦趋,懵懵懂懂,可是待到一回首,身后已经是崇山峻岭,再看不到半个人影啦。”
祝灵声音微顿,然后不知是在得意还是无奈,摇头叹息,低声道:
“我剑出昆仑,迈步过玉虚,东去斩却双蛟龙,复归北海啸沧溟……”
王安风看着端坐上首似乎后悔无奈,连连摇头的女子,在和赢先生对自己的评价对比之后,确认后者绝对是在自己面前炫耀,心中哭笑不得,一时无奈。
可祝灵的辈分实在是大,而且也只是在说这件事的开始,他也就只能老老实实呆在下面听着,至多以无言的沉默,和眼神来表达自己内心那微不足道的小小反抗。
前辈,差不多可以了……
真的可以了。
不知是否是平日里青锋解上只有些熟面孔,好不容易来了个算是亲近些的山外晚辈,祝灵直接无视了王安风无奈的眼神,很是酣畅淋漓得过足了一次炫耀的瘾。
也亏得下面是王安风在。
换作在青锋解上的其余几名世家弟子,纵然其长辈家世和青锋解关系不差,她也说不出这些话来。
把徒弟夸得太厉害,被人抱走了,她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这又不是年轻气盛的时候,难不成还能拎着一把五凤剑,跨马下山,演一出娘家抢亲的戏码
可王安风却不必她担心。
而今满江湖的老老少少都晓得他在年前做出来的大胆事情。
不知道有多少待字闺中的世家女,还有行走江湖的门派女侠们在暗地里愤愤不平,往日里就算是有过什么矛盾,唯独在这件事情上却能够罕见得同仇敌忾。
说是那走卒贩浆之徒买菜的时候还要货比三家,可这个同辈中算是翘楚的青衫剑客,怎得就那般干脆得在风字楼下,把自己给卖了出去
可说来说去,却也逃不开你情我愿,终究也只能无奈道上一句木头脑袋不开窍,白瞎了一身的武功。
祝灵看着站在下首的王安风,只觉得他满脸和气的模样。
看着便觉得好说话,混没有半点锋芒之气,若不是其身上浑厚阳刚的真气无法忽视。怎么看都觉得应该是在某个私塾里面,一边看书,一边无奈看着孩童打闹的和蔼先生才是。
如何能够做得出那般大胆的事情
祝灵心中轻笑。
不过,想来那也是这孩子唯一一次大胆罢且不知道用去了几年几月的胆量。
此时恰好看到王安风无奈的模样,想了想,祝灵意犹未尽得止住了话头,顿了顿,道:
“此时若论武功,我青锋解这一辈中已无能出其右者。”
 
第一百七十三章 他乡遇故知,并不是债主(2/2)
青锋解王安风不是第一次来。
虽然说已经过去了足足三年时间,但是他的记性还不至于会把这地方给忘个干净,就算有些地方印象模糊了些,可是绕着周围走上两步,也能够回想个七七八八。
左右无事,便在这里随意转转,看看此地风光,也算是抒发一下方才被祝灵顺水推舟敲了一竹杠的无奈郁闷。
青锋解是隐门,若说占地之处,并不一定比得上那些据有名山大川的江湖大派,道家山门,可是贵在少有人烟打扰,这山山水水也都还是如同百年前一般的安静,也干净。
没了山下红尘中那些读书人挖空了心思排什么扶风八景之流的名头,这山上实在是要要清净太多。
青锋解弟子平素清修,本是见不到多少外人在,心思剔透如玉一般,可是今年年节刚过,从山下面就一股气涌上来许多的世家弟子,裹挟着浓郁的红尘烟气,扰了着山上的气韵。
镇守山门的萱师叔被气得厉害。整日里拎着配剑转悠,一双眼睛像是匕首一样,不时在那些‘臭男人’身上巡曳,让人望见脊背上生出寒气。
在这位年逾三十却容貌不变的女子干脆利落收拾掉几个武功不差的世家刺头之后,山上风气倒是为之一清,老实了许多。那些世家子弟冷静之后,好歹没有将在山下耀武扬威的气焰带上山来。
他们嚣张是嚣张,又不蠢。
既嚣张,脑子又蠢的早就给拴在家里,省得惹出祸事,把爹娘给坑得死去活来,这些都还是有些脑子在的。
知道往日在下山受了欺负,还可以叫自己老子,老子不行还有老子的老子,在这里搞事情山上那位随意拎着个枯树枝,祖孙三代就得要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哭着叫着喊冤枉了。
一剑破开三千里,哪个骨头硬可以试试看。
咱不奉陪。
总归山下锦衣烈马的世家子们上山之后老实得跟家养的土狗一样,乖巧得就差摇尾巴了。
青锋解的执剑弟子们对这些山下的同龄少年,初时心中还有些好奇,可现在见得多了,也觉得没了什么意思,觉得还不如手中的剑来的有趣。
见着了王安风,也只当王安风是如同那些世家子弟一样,祖辈们付出了某种代价,硬塞进来这山门中,呆上数月,或许能够得了一招半式,或许一无所得,狼狈下得山去。
至多也只是好奇其身上青衫的材质似乎连山门中的剑袍都比不上,而且看上去很好说话,不像是那些世家子弟一般,背后背着的也不是红尘俗世中赫赫有名的上等宝剑,只是把木剑。
若说这木剑有什么不得了的隐秘,可看来看去,也只是一柄乌漆嘛黑的破烂木剑,连个配套的剑鞘都没有,扔到大街上怕是都没人会要,就是捡回去当柴火烧了,也担心湿气太重,生出许多烟气来。
看来他一定很穷。
连一把好剑都没有……
行过的弟子看向王安风的视线便有些怜悯。
而面对这些弟子的视线,王安风也只是温和颔首,倒是并不在意,就算是真的知道了这些弟子心中的想法,他也不会生出面子上挂不住的狼狈情绪来。
他本来就很穷,唯独这一点理直气壮。
还好巨鲸帮属下的薪俸不用他来掏,要不然他一定要比现在还要穷上好多。
这一路上所见的弟子中,有许多面容王安风都还记得,只是这些每日里练功习剑,心思单纯的执剑弟子门却大约已经记不得他,看向他目光虽然没有什么戒备,却颇为陌生。
而当初在山上颇为熟悉的几名青锋解弟子他也未曾见到,不知是在这山上某处修行,还是说字山门长老处领了配剑,下山游历江湖去了。
没能见到故人,王安风心中倒是也有些遗憾。
一路缓行,不知不觉便已经绕过了青锋解中的诸多殿宇,走到了这隐门的后山处,此处和前殿的风光迥异,也不同于万剑峰上的剑气凌冽。
放眼所见,诸多山峰隐于云雾当中,时隐时现,诗家常将云比为海,在这等视野之下才觉得其妙,王安风深深吸了口气,心胸一时开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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