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父很多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阎ZK
行过了一处拐角时候,一个颇为富态的中年女子端个盆儿站在门口,不敢挑衅百里封,只在众人走过去的时候,朝着最后泼了过去,险些把傅墨给泼了个满头满脸。
盆中的不知是什么液体,倒在地面上一股子臭味,那女子操着一口方言俚语臭骂了两句,转身逃命般回去了屋子,咔擦数声,不知上了几把锁,百里封心有怒气,可为了这种事情要他对一个女人出手,他也做不到,只能恨恨地瞪了一眼,转身看着傅墨,道:
老头儿,你没事吧。
傅墨似乎是刚刚吃了一惊,面色有些白,抚着自己的胸口,道:
没没事。
声音微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复又感慨道:
这种人,我也只在书中看到过。
真长见识,长见识
百里封闻言嘿然轻笑,摇头道:
这就是你见识少了。
乡村之地,民风淳朴,但淳朴可不一定都是好人,穷山恶水出刁民,虽然这句话实在是难听地厉害,可也有一点道理。
在有些人眼里,和善可能就等于可以欺负。
对付他们,就得要硬,就得要刚。
大秦还好些,有些国家偏远的地方,简直跟土匪窝子一样。
傅墨点头,颇为感慨的模样,王安风心中却突然想到了姜守一夫子,忍不住低声道:若是能有书院夫子,来这些地方教化民智,会不会能改变这些
傅墨闻言颇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虽然不大擅长和人交流,可毕竟年已六十余岁,又是个夫子,知道的比起这些少年都多出许多,抚了抚须,道:
你这想法,倒也有些人有过,比如当年的守一夫子。
可读书明智是需要时间的那时间放在村子里面,可能就等同于钱和粮食,少一个劳力,可能一家子人都只能吃个半饱,所以穷困之家读书便很难。
因而现在诸子中许多人是打算先使民富足,然后开智便从容许多。
但也有人认为,能开智,方可以富足,这谁对谁错嘛,咱们也不知道,只是有很多人都想要改变这天下,不要看那些夫子们吵起来粗俗地很,可是其实他们想的大约是差不多的。
都希望能把这世道掉个个儿,往后要是有一天,没读过书的反而不正常,他们进了棺材都能乐出声来。
想到那一幕,傅墨笑了下,脸上那种呆滞的神色倒是散了不少。
却又觉得不大可能实现,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抛开,道:
不过,就如同安风所说,这村子实在不是个适合孩子成长的地方。
起码现在不是。
将那孩子带出来比较好。
王安风点了点头,前面已经看得到阿平家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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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选择(23)
等到王安风他们看到阿平的时候,这个小小的少年正在砍柴。
或许是这经历的作用,他看上去越发地成熟,眼角眉梢已褪去了稚嫩,脸上纵横切割了十九道伤疤,已经结了血痂,越发可怖,但是他却没有把这张恶鬼也似的面庞遮住,眸子里倒是坦然。
见到王安风之后,先是不敢置信,然后便浮现出了惊喜的神色,手里的柴也不劈了,扔下斧头,跑到了众人跟前,略有些手足无措地道:
王大哥,你怎么来了?
王安风并未说出来意,伸手在阿平头上摸了摸,笑道:
没什么,来看看你而已。
百里封站在一旁,看着阿平做了个鬼脸,道:
嘿,臭小子,还记得我吗?
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右手来,在阿平眼前晃悠了下,上面还勉强看得到一点浅浅的伤疤,阿平脸上浮现出不好意思的神色,退后一步,朝着百里封深深鞠了一躬,却被后者一手拉住,拜不下去。
百里封咧嘴一笑,道:
不整那些虚的,我们走了一路,让我们进去歇歇脚就好。
阿平这才意识到自己正一直让王安风等人站在了外面,这才慌忙将几人迎进门去,这屋子相较于王安风上次过来,整洁了些,想来也是时时打扫,他父亲正在里面坐着。
看到有陌生人进来,面上先是浮现出了警惕的神色,随即似乎是认出了王安风来,那警惕便化为了善意,嘴巴张开,右手五指挥动,啊啊地喊了两声。
他在谢谢你。
耳旁传来了阿平的声音,他搬来了些木桩,放在地上,权当作了板凳,继而过去给自己的父亲擦了擦脸上粘上的灰尘,那有些痴傻的男子笑了下,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情,两只手中抓着些干草,手指竟是极为灵活,达到了常人无法做到的程度。
他是何时痴傻的,王安风并不知道,但是这个痴傻的男人很清楚地知道,这样就可以去换来粮食和孩子喜欢的糖葫芦,所以即便是王安风也能看得出来,他干得很高兴,也很痛快。
远比他见过这江湖上,江湖外的大多数人都要痛快许多。
众人随意聊些事情,主要还是比较关心阿平的经历,百里封对于这个咬了他一口的倔强小子很有好感,怎么看怎么顺眼,就连那脸上的伤疤都透着一股子兵家铁血的味道。
好苗子啊
兵家少年心中喟叹。
在他看来,这小子天生就应该去进他们兵家的门,尤其之前王安风曾经说过,他之所以能发现阿平,是后者在被下了迷药的情况下,依旧能挣扎着敲击板车,发出声响来。
这种坚韧的意志力,是大秦军人们最喜欢的特质。
换做任何一处地方的兵将坐在这里,此时都不作第二种想法,那一个比一个憨厚的面皮下面,肯定是想着怎么才把眼前的小小少年拐到自己手下面当兵,或许眼神交错之中,已经是混杂了威胁,让步,许诺,讨价还价的上好话本。
这是大秦兵家血脉里根深蒂固的陋习。
因为这个陋习,大秦将军的名库里面有一小半的异族姓氏,名字写起来真的是又长又臭,还很容易记错,而将这个习惯发扬光大的正是当年的天策上将,如今的皇帝陛下。
他把人家东突厥处罗可汗的儿子拐到了自己麾下,当了左骁卫大将军,忠心耿耿,骁勇善战,立下了赫赫战功,最苦的是他老子,儿子跟人跑了,打还打不过,又舍不得儿子,只得举众部依附大秦,称为臣下。
而此时,十五岁的百里封正开始觉醒大秦军人这种根深蒂固的‘陋习’。
看向阿平的眼神有点放光。
拓跋月狠狠地瞪了百里封一眼,警告意味颇为浓重,有力的手掌似有意似无意地拍了下腰间弯刀,发出铮然鸣响,令百里封后脊微凉,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少女下巴微抬,不屑地横了百里封一眼。
转而看向阿平的目光却颇为怜惜。
在她的家乡,战败部落的人脸上要刻下痕迹,这孩子总让她回想起一些不愿意想起来的记忆,尤其是经历了这种折磨的孩子却依旧如此懂事,更让她有些心疼。
她或许是唯一明白王安风为何不愿让这孩子学武的人。
时间朝着不紧不慢地晃悠,正午时候,百里封以客人来时应该带礼物的理由,去买了食材回来,这村子里没有人愿意卖给他,便骑马去其他县城,一来一回也没有花了多少时间。
王安风亲自下厨,做了一顿饭食,正在做最后一顿饭的时候,却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一连串的声响,清脆连绵,似乎是某种机关的声音,正略有诧异,耳畔便传来了傅墨夫子颇为认真的声音。
阿平,你要不要拜我为师?
王安风神色微有变化,转身出去,可薛琴霜却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口,拦在了王安风身前,冲他微微摇头,少年根本不管,身形一晃,准备越过去,却在踏过的瞬间,被薛琴霜一抓按在肩膀上。
后者本身武功招法不逊色于他,内功功体则是远远超过,王安风心中没有防备,以有意对无意,竟被一招制住,浑厚内力压制上来,一时间动弹不得,薛琴霜看着他,低声道:
你不想让他学武,但是选择总要交给他自己来做。否则,纵然这一次他未曾习武,往后总会有其他人看中他的天赋。
安风,你再如何看重他,总不能替他决定他的人生
声音微顿,复又道: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王安风闻言神色略有变化,呼出浊气,不再运功挣扎,薛琴霜松开了手掌,两人并肩看着外头发展。
傅墨夫子看着阿平,脸上神色颇为怜惜。
墨家兼爱非攻,他武功虽高,却本性单纯,见到阿平遭遇,如何还能够坐得下去,更何况,这孩子竟然能够解得开‘玲珑’,岂不正适合修行墨家的内功?
阿平手中握着那解开的圆球。
心中的渴望一瞬间被放大,遭遇不幸的绝望,王安风引开杀手时候的无力,都在这个时候一齐地涌动上了心里,他知道,眼前的老者恐怕要比拯救了他的王大哥更厉害,如果跟着他,自己也许也能够那么强。
也能去救其他人。
阿平闭住了眼睛,握着机关球的手掌用了下力,似乎在感受上面的纹路,以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然后他将圆球放在了掉了漆的木桌上,很认真地叉手行礼。
我不能。
:今日第二更
第六十八章 离开(3/3)
傅墨略有不解地看着阿平。
他能够看得到后者的动心,一如他看得到现在的坚定。
是不能,不是不愿,不愿是根本就心无波澜。
而心里已经动了心,很想要去做,但是前面有一条线横在那里,阻拦着他,让他跨不过去,这才是不能。
阿平没有解释,目光落在自己父亲身上,抿了抿唇,那张满是割痕的面庞上浮现出了倔强的神采来。
如果说习武需要离开父亲的话,他宁愿不去习武。
如果说习武,就要父子两人拖累师父的话,他也宁愿不去学武。
他不说话,自小跌打滚爬地长大,他早就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
就算是如何彻底的拒绝,说出话来就往往代表着就还有转机,唯有沉默是最直接而有效的拒绝。
傅墨见这模样,多少也能猜得出些理由,他一生到现在也活了六十多年,第一次开口收徒就迎来了最令人头痛的拒绝,不由得有些尴尬,一双手垂着不是,抬起也不是,视线转动,落在了厨房偏门处王安风脸上,眸子微亮,高声道:
安风,薛霜,可是已做好了饭食?
赶紧端上来啊,干站着做什么?
两人知其秉性,见状心中略有好笑,王安风回了一句马上来,和薛琴霜转身入内,将菜肴端了出来,在青锋解盘亘的数日时间,他又向那位通晓庖丁之术的女子请教了几手,因而这一顿饭严格说起来,算是他做出最好吃的一顿。
饭桌上吃到了一半,王安风看着双目发光,却还竭力在控制自己的阿平,想了想,放下筷子,道:
阿平,我们之后要去州城去买些材料,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声音微顿,复又解释道:
带着你父亲,还有家里值钱的物件一起去,往后,往后就不回来了。
阿平愣了一下,足足过去了四五个呼吸才明白了王安风所说的话是什么,本能地便要拒绝,便看到王安风伸出手手来,认真地看着他,道:
转移户籍去州城的户部下属,以及租买房子的钱,我帮你垫上,但并不是单纯借给你,每年要收利息。
三厘的利息,怎么样?
声音落下,百里封的眸子便微微瞪大,感觉自己的手腕有些痒,很想要把这一碗米饭劈头盖脸按在王安风的脸上,胸口里一股火气要爆发,还未付诸行动,旁边拓跋月手中筷子一转,运上了内力,敲击在百里封手腕上。
其内力经过这段时间苦修,已有了三分剑气锋锐,此时恼他莽撞,更是毫不留情,百里封手腕一抖,险些叫出声来,饭碗朝着地面落去,拓跋月伸手一捞,将那碗接在手中。
这一变动吸引来了众人目光,拓跋月摇了摇头,示意没什么事,转过头来,面上含笑看着百里封,柔声道:
怎地这么不小心,是太好吃了吗?
众人眼中,少女的笑容和煦,可在百里封眼中只看到了饱含警告之意的凌厉视线,一时微僵,未能叫出声来,拓跋月起身将碗递还给了百里封,趁机凑在对方耳畔,咬牙切齿,低声道:
百里猪头,用用你的脑子。
王安风如果不这样,那倔小子可能会同意吗?!
一股冷飕飕的感觉顺着百里封后脊骨往上爬,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再看阿平,发现后者已经没有了方才拒绝傅墨时候的坚定,恍然明悟过来,拓跋月冷哼一声,转头看到阿平还在犹豫,心中念头微转,放缓了声音,温声开口道:
阿平,你就放心吧。
阿平闻言微怔,抬起头来,便看着拓跋月指了指她自己,笑道:
姐姐是法家的学子。
你若不放心,我亲自给你写契子,保管他骗不了你。
那小少年闻言一急,道:我没有,我没有不放心。
薛琴霜放下筷子,轻笑:
那你既然放心,这事情便这么成了?
阿平微微一呆,百里封挠了挠头发,故意大笑道:
既然这事情结了,咱们就赶紧吃饭,等会儿就凉了,安风,来,给我添点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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