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不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明月珰
冯蓁见杭长生扶着一个唉声叹气的老人出来,她也不怎么认识。
杭长生朝冯蓁行礼道:“娘娘,皇上正等着你呢。”
冯蓁点点头,跨步进了殿。萧谡已经走到门边来迎她了,还左右打量了一下她的手。
“怎么了?”冯蓁不解。
万万不可 127|副产品(下)
“还以为皇后娘娘是忽然想通了来给朕送参汤什么的。”萧谡笑道。
冯蓁嘀咕, “皇上还用得着进补么?”
“那不然是什么风儿把皇后吹到这儿来的?平日里朕连哄带骗你都从来不给面子的。”萧谡道。
冯蓁半真半假地道:“如今宫中只有我一人,妒忌的名声已经是跑不掉了, 可不想再加上一条后宫干政。”
萧谡颇有深意地看了眼冯蓁,“你太审慎了。”
冯蓁知道萧谡的意思, 是怪她不够天真呢。冯蓁想着如今或者还算两情缱绻,自然是做什么都好,可但凡有一日反目成仇了,她随意出入乾元殿前殿的事儿就能成为罪名了, 她犯不着冒这个险。不过冯蓁嘴上却道:“母后一直盯着我的,少气她老人家一点儿总是好的。”会说话,日子才能过得甜。
萧谡搂住冯蓁, 叹了口气,要不是因为顺太后, 他早就把冯蓁绑到前殿来了,一刻不见都觉得少点儿什么。“既然如此,今日皇后娘娘怎么大驾光临了?”
冯蓁偏了偏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皇上,可还记得我说过, 我会一点儿观气之术?”
萧谡松开冯蓁, 这“观气”二字带来的可不是什么好回忆。冯蓁更是坦诚过就是因为观气之说才对他这个“真龙天子”虚与委蛇的。
冯蓁就知道,萧谡对这种事极其敏感,所以她主动上前搂住萧谡的腰道:“皇上今日在朝堂上是不是做过什么重大决定?”
“你是看到了什么?”萧谡有些迟疑。
“我观气是能看到皇上头顶有真龙显化,我朝气运昌隆,所以皇上头顶的真龙我看着几乎凝成了实体, 然今日忽然地却散开了。”冯蓁小心翼翼地道,也不知道萧谡会不会相信她,但是这却事关她的羊毛,更是事关华朝的百姓。
萧谡若不是知道近日冯蓁没见过外人,他真要怀疑是谁走通了她的关系让她来劝自己的。
萧谡将冯蓁带到案前坐下,“朕决定出兵攻打车越国。”
冯蓁完全不知道车越在哪里,还是萧谡拿出舆图给她指了指,车越在华朝的东北向,是个狭小得像只小虫子的国家。
萧谡将车越国丞相叛乱杀了车越国王,且杀死了协助国王平息叛乱的华朝使臣之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冯蓁,“若是朕不出兵,你觉得天下人会如何看待朕?周遭属国今后还会不会对我朝畏威怀德?”
“若是输了呢?”冯蓁问的问题跟郑太傅一模一样。
“你觉得朕会输?”萧谡显然很介意冯蓁的态度。
冯蓁摇了摇头,“皇上,这不是自尊问题,而是劳师远征有许多是人力不能及的问题。如今已入秋,等军队到达车越时,可能已经入冬,车越在东北,天气严寒,到时候士兵能不能抵御那种寒冷?冰雪覆山之后能否辨别路径都是问题,还有粮、马……有太多不能确定的因素了。”
“若是像你这般想,那天下的仗就不可能开打了。”萧谡道。
冯蓁叹了口气,站起身道:“我知道这些事儿不是我该过问的。”萧谡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得了。
萧谡将冯蓁送到门边,两人没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不过,冯蓁也知道,若不是她能察觉到龙息的变化,光是听萧谡那般一说,她也会支持他出兵的。
然则最终萧谡还是没有听冯蓁的劝说,国家大事本就不应该根据什么所谓的“观气”之说来定。
结果太熙六年冬遇到了百年难遇的暴风雪,北征军还没跟车越国的军队对上,战斗力就已经减损了三分之二,这样的仗自然没办法打。
消息传到上京时,萧谡的脸色可想而知,不仅仅是因为军队打了败仗,而且还是因为从来不干预政事的冯蓁劝了他,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她真的能观气,所以所谓的虚与委蛇,还真可能就是忍辱负重。
冯蓁可不知道北征失败的消息,她只是奇怪怎么天都黑了,萧谡还没回内殿,只叫杭长生来说了句在前殿用晚饭。
这么几年来,冯蓁单独用晚饭的次数可是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的,她有些食不知味地吃过饭,在灯下看了会儿书,觉得不得劲儿,又起身去捣鼓了一点儿梅花露,眼看着要交子时了,萧谡却还没动静儿。
冯蓁估摸着肯定出事儿了,她将宜人找来,“你去前面瞧瞧,问问杭长生,出什么事儿了。”
宜人很快就回来了,“娘娘,是北征军败了,回来的人不及出征的两成。”
冯蓁吸了口凉气,看来不仅是败了,而且是惨败。
冯蓁走到窗口,看着阴霾的黑夜,月消星逝,叫人望不见前路。她心里很清楚萧谡为何不回内殿,男人的自尊心脆弱得仿佛琉璃,尤其是在女人面前。
冯蓁叹了口气,很担心这就是她跟萧谡之间的一个坎儿。有些坎儿瞧着好似能跨过去,却不知道一个没处理好,从此就是下坡路。
她的地位本就风雨飘摇,这年月不会生孩子的女人就不能算人,连活着的价值都给你否认了。冯蓁知道萧谡要顶住前朝压力而不纳新妃,是需要很大决心和毅力的。
这坎儿若是过不去,他以后看着自己就会想起他失败的一面,长此以往恐怕就是相见不如怀念了。
冯蓁摸了摸胸口的桃花瓣,第八颗仙桃即将要成熟,她不想功亏一篑。若是萧谡纳妃,她就是忍着恶心也得继续承宠,只是想一想就让她觉得胸中浊气翻腾。
“娘娘,窗口风凉。”宜人忧心地劝了一句。
冯蓁回过头,“把我的披风拿来,我去一趟前殿。”她知道萧谡这会儿肯定不想见自己,但这事儿躲是躲不过的,只能迎难而上,万一他钻了牛角尖,再想扳过来可不容易。
谁知冯蓁刚走到院子里,就见萧谡顺着游廊回来了,两人对视了一眼,萧谡朝冯蓁伸出了手。
冯蓁微微松了口气,走回廊上把手递到了萧谡的手心里。
萧谡顺势将冯蓁搂住,两人谁也没说话,就静静地环抱住彼此。良久后,冯蓁才拉着萧谡的手进了屋子,又亲自伺候他宽衣再送进净室。
萧谡出来好,冯蓁也没多说话,就拉着他在床上躺下,把他的头搁在自己胸口,轻轻地替他揉着头发。冯蓁感觉自己的角色一下就从需要萧谡无尽疼爱的小女儿变成他老妈子了。
她心里感叹归感叹,可还得安抚住萧谡。
约莫到了丑时,萧谡的头在冯蓁怀里拱了拱,这才道:“北征车越,败了。”
“嗯。”冯蓁依旧轻轻揉着萧谡的头发。
“朕当初应该听你的。”
冯蓁的身体往后退了退,看着萧谡的眼睛道:“若皇上当时就因为我的观气之说而改变主意,那就不是皇上了,我朝也不会有如今的昌盛。”
“哦?”萧谡来了点儿兴趣,往上靠了靠身体,似乎是没想到冯蓁会如此说。
冯蓁也坐直了一些身体,“皇上从来就是认准了一件事,拿定了主意就不会变的人。”
“你是在说朕不擅于纳谏么?”萧谡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冯蓁摇摇头,“我是说,皇上不信气运之说是好事。”
萧谡好笑地道:“那你当时为何来劝朕?”
冯蓁看着萧谡道:“那是我看到了,不提的话自己心里会过不去。但实则我心里知道,皇上不会信,我也不愿意皇上信我。若是治理国家全凭什么观气望云之说,坐在这儿就不该是皇上而是术士了。”
“朕知道你这般说是在宽慰朕。”萧谡的态度疏离了一点儿。
冯蓁是在宽慰萧谡,但说的也的确是真心话。
“的确是在宽慰皇上,不过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件事未必就是坏事。”冯蓁道。当然其实是大大的坏事,没见这禁宫上的龙息少了一大截么?但语言是门艺术。
“皇上其实一直是顺风顺水的,做的每一个决定,如今回头看来都没有错过,但是人就会犯错,谁也不会例外,皇上早早的能受一次挫折,在我看来反而是好事。”冯蓁道。
“在你心里,原来以前朕从来没有做过错事?”萧谡问。
冯蓁笑了笑,若有所指地道:“那皇上以前有过后悔的决定么?”
萧谡摇了摇头。
冯蓁又笑了笑,“所以才说也许是好事吧。”
萧谡摸了摸冯蓁的头发,重新躺下靠在她怀里,“国运真的黯淡了许多么?”
冯蓁用手捂住了眼睛,“从此我什么也看不见了。”
萧谡扒拉下冯蓁的手,“你觉得朕是那么小气的人?这一点儿挫折教训也受不住么?”
冯蓁没说话。
萧谡叹息一声,“幺幺,无论何时何地,你都无需对朕如此小心谨慎地伺候、奉承,且不论这件事你还没错,便是错了,也无需这样,你懂不懂?”
冯蓁鼓了鼓腮帮子,“那皇上刚才怎么不说?”
萧谡笑道:“别说,刚才你伺候得还挺舒服的。朕这么些年还从没享受到过。”
冯蓁气不过地骑到了萧谡身上,掐他的脖子。而萧谡扶着冯蓁的腰上下颠了颠,算是配合她闹一下,然则就再无多余的动作了。
冯蓁将脸贴在萧谡的胸口,知道他心里并没嘴上说的那般轻松,否则早就该蠢蠢欲动了。大半夜的,冯蓁其实也没有那种心思,她打了个哈欠,这下换成萧谡替她揉头发,安抚她快些睡了。
冯蓁的呼吸均匀时,萧谡的眼睛却还睁着,一国之君所思之事自然比冯蓁多到天边儿去了。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冯蓁的肩,偶尔撇下眼看看冯蓁的睡颜,想起她对自己的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他知道冯蓁的压力来自于哪里,他的手探上冯蓁的小腹,平平的什么都没有。
次日,萧谡为此次北征军的败北下了罪己诏。
为此事,后来顺太后和朝中有大臣再次提起纳妃的事情就被萧谡轻松挡了回去,既是罪己,如何能在此时广纳美色。众人都知道这不过是皇帝的借口,却也没办法反驳。
顺太后私下忍不住朝萧谡抱怨道:“都这么些年了,就是仙女也该看烦了呀。”
萧谡但笑不语。
“皇帝,吾这是在为谁操心啊?”顺太后没好气地道,“皇后摆明了就是没有生育,你难道为了宠爱她,连自己的子嗣都不要了?”
“朕也没说不要子嗣,只要是我萧氏血脉就行。”萧谡道。
万万不可 128|柔情意(上)
太后愣了愣, “你……”
“母后,现在说这些还太早, 朕还在暗中观察,这天下有德有才者居之, 即便是朕有亲生儿子,如果不成器,朕也不会把江山传给他。”萧谡道。
“你简直疯了,为了个冯蓁居然……”连亲生儿子都可以不生?只是后面的话顺太后气得说不出而已。
“母后, 你怎么就能肯定是皇后的问题呢?”萧谡道,“朕在她之前也有过不少姬妾,但无一有孕。”
“这不可能!”顺太后无法接受这种结果, 所以才压根儿就不提。“你少糊弄吾,吾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老太婆随便你忽悠, 可你能忽悠朝廷的那些老臣么?你如此护着皇后,到最后可别害了她。”
实则已经有人在私下议论废后的事情了,所有人都觉得萧谡不纳新妃是冯蓁的错。但因为冯蓁历来节俭,作为皇后膳食只有三菜一汤,衣饰也不见华贵, 平日里也不干涉朝政, 除了不能生育真找不出其他什么大毛病,是以大家也不能随随便便就上奏折要求废后,除非是皇帝点头。
“母后,子嗣之事朕一直放在心上,可以说没人比朕更关心, 这片河山在朕之后总要交托给值得托付的人。”萧谡道。
顺太后叹息了一声,她这养子从小主意就太正,谁也撼动不了。她正感叹呢,却听萧谡继续道:“母后,以后这些话说给朕听就行了,朕纳不纳妃,幺幺说了是不算的。”
顺太后简直气结,“你就宝贝着她吧,总有你后悔的那么一天。”
却说北征车越失败之后,华朝国威大损,有些属国也开始蠢蠢欲动,朝中主战派占了上风,想在夏季再次北征,车骑将军宋海更是主动请缨。
“幺幺,你以为如何?”吃饭的空档萧谡问冯蓁道。
冯蓁摇摇头,“我看不到。”她解释了一下,“我这观气吧其实就是马后炮,得事成定局后才能看出来,所以其实没什么大用。”
“朕问你不是想让你观气,而是说说你自己的看法。”萧谡道。
“怎么忽然想起问我的想法了?”冯蓁眨眨眼。
“想听枕边风。”萧谡道。
冯蓁没忍住地笑出了声,“这个理由嘛,那我可以说说。”她清了清嗓子,“可是不管我说得好说得不好,皇上都不许笑我,本来朝堂上的事儿我就懂得不多,全凭直觉而已。”
萧谡点点头。
“这打仗有输有赢,我觉得武力更适合做一种威慑,一旦使用成功则还好,失败却就有损国势。其实要惩罚车越那样的小国不止武力一种方法。”
“哦,那还有什么好方法?”萧谡佯做有兴趣地问,多少是鼓励冯蓁的意思。有些事儿虽然未必会发生,但他需要帮冯蓁做一些准备,万一哪天需要垂帘听政,总不能让她被那些奸滑的大臣欺负。
冯蓁可想不到那么远,她现在脑子里的四个字是“经济制裁”,不过现在大家都是自给自足的经济,经济制裁未必能有多好的效果。“我听皇上说过,车越不产盐,也缺少粮食,其实从这些方面着手,掐住他的脉搏,不用一兵一卒就能收效。”
萧谡没说话。
冯蓁道:“其实我就是随便一说,我知道许多事儿只是说着容易而已。”
“其实也是个思路,只是要过多地依赖商人。”萧谡道。受历史的局限,历代帝王都是重农而抑商的,萧谡也不例外。
冯蓁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不如我给皇上讲个故事。”冯蓁的故事自然是借花献佛,也是她听来的。
萧谡点点头。
“就说有个人想住客栈,所以给了掌柜的五钱银子上楼先看看房间,掌柜的立刻拿着这五钱银子去把买菜的钱付了,买菜的人又拿着这五钱银子去把他赊欠的肉钱给了,屠夫拿着银子去把青楼的过夜钱给了……”
萧谡咳嗽了一声。
冯蓁白了萧谡一眼,“说得皇上以前做皇子时没去过青楼教坊似的。”
萧谡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冯蓁继续道:“然后那青楼女子拿着银子去把客栈把她和青梅竹马开房的钱付了。这五钱银子就又回到了客栈掌柜手里,结果那住店客人没看上房间,下楼来把五钱银子又拿走了。皇上品品这里面的事儿,是不是什么钱都没花,可这银子经过商人这么一流通,所有的债务都清了,所有人都高兴了。”
萧谡没说话,似乎陷入了沉思。冯蓁也不打扰他,继续埋头吃饭,只叹她太废柴,要是能背住那些经济学经典著作,比如《国富论》、《资本论》什么的,默写出来肯定能闪瞎萧谡的眼睛,为他指引光亮的前途。
“你为什么想着要举例说那青楼女子要自己拿钱去和青梅竹马开房?”萧谡问。
冯蓁差点儿没噎住,为什么她讲了一堆自己觉得还有点儿意思的话,萧谡抓的重点却是这个?“我就是为了让她把银子花给客栈掌柜的。”
萧谡若有所思地看着冯蓁,好像她思想不纯洁一般。
冯蓁只能低头继续吃饭。
“你想劝说朕重视商人,可若是人人都去经商了,谁还来种地呢?”萧谡问。
冯蓁松了口气,萧谡可算没再关心青楼女子的故事了。“若是人人经商,无人种地,粮食少了,价格自然会上涨,大家一看到粮食价格高涨,自然就会回去种地。”冯蓁道,“不过这种反应当然是滞后的,所以也需要朝廷官员进行指导。”
冯蓁平素很少说这些,主要是觉得术业有专攻,她并不觉得自己会比现在的人聪明能干,凭着她那点儿半灌水经济学知识也说服不了一帮大佬,今儿要不是适逢其会,她也不会说这些话。
主要是作为天0朝子民,她实在不习惯动不动就征伐这个,讨伐那个,玩这种明枪明箭的战争,后来的人都喜欢阴来阴去。
至于她说的这番话对萧谡是否有所启发,冯蓁也说不上来,她也不怎么关心后续的事情。
不过有一点是能肯定的,那就是萧谡没有同意第二次北征,而将宋海派往了西域。
冯蓁很满意地感觉禁宫上空的龙息又在逐步稳步地增加中。
“皇上,你能不能让宋将军去西域后,把那边的种子带回来一些给我,不拘什么样儿的,粮食、花种、草种都可以。”冯蓁道。
萧谡知道冯蓁素日就喜欢捣鼓花草,所以也不觉得奇怪,“行。”
冯蓁当然是想要各种香花香草的种子,然后收集到桃花源里,但她其实也想看看能否收集到红薯、土豆的种子,那样就能替华朝百姓解决一些生计问题,尤其是前者,在灾荒年间不知能救活多少性命。她可总算是有点儿达者兼济天下的想法了。
眨眼间便到了太熙八年的正旦朝贺,冯蓁是最怕这种大日子的,被萧谡折腾得刚刚闭上眼睛就得起床开始梳妆。
这一次冯蓁的吉服是她自己设计的,依旧是玄色衣裙,不过裙摆上用手工钉上白腹黑雀的鸟羽,瞧着就像一尾华丽的黑色孔雀。而每一片鸟羽上,还钉了半粒米大小的水晶,远远的望去,一下子就少了暮气。
至于妆容自然也是跟这衣裙相呼应的,在眼尾以极小的水晶粒贴出了上翘的羽形。这在华朝自然是新颖而惊奇的,可以预计太熙八年水晶怕是要卖断货了。
陈蔷瞧着冯蓁这一身打扮,不由赞叹道:“也只有娘娘才想得出这样美的打扮呢,难怪皇上……”这么多年都不纳妃嫔,可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上京的夫人。
冯蓁转手送了陈蔷一瓶橙花露,“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陈蔷连忙谢了恩,皇后亲手制的香露、香粉可是许多人挤破脑袋都想抢的,荣耀都还是其次的,要紧的是那香露味道别致而清新,涂抹了之后家中相公都难免多留宿几日呢,而香粉更是有美肤的功效,上回蔡御史夫人得了一小罐子,脸上的褐斑都消失了,所以如何能不叫这些人趋之若鹜。
就是冯蓁捣鼓得不多,也只每年正旦大朝才会择人送出一些,最多也不过十份,陈蔷这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每年都能得着一份。
冯蓁的头饰刚插戴好,却见萧谡走了进来,“皇上还没去皇极殿么?”
“走之前来看看你。”萧谡道。
冯蓁乖巧地站起身,在萧谡的面前转了一圈,“如何?”
萧谡没回答,眼睛直定定地看着她,好似傻了一般,惹得冯蓁抿嘴一笑,不得不说,萧谡这神情还挺叫人满足虚荣心的,尤其是做了夫妻这许多年还能看见他眼里闪过惊艳。
“都下去吧,朕跟皇后有话说。”萧谡一句话就将殿内的人全部打发了。
“是有什么事要吩咐么?”冯蓁靠近萧谡道。
萧谡一把捉住冯蓁的腰,“这腰怎么这么细,朕又不是楚王。”
冯蓁看了萧谡两眼,感觉情形不对,扭腰就想跑,却被萧谡一把捉住。
“别跑,仔细撕烂了你的吉服。”萧谡箍住冯蓁道。
冯蓁猛地摇头,“不要,马上就要朝贺了。”
“你是皇后,迟一些也没关系。”萧谡含住冯蓁的唇瓣道,“朕快些就是了,放心肯定保质保量。”
我真是谢谢你了,冯蓁心想。
下一刻冯蓁哀怨地叫了一声,“我的裙子!”
“你这裙子还挺好脱的,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萧谡低哑着声音道,“是给朕准备的吧?”
冯蓁细细地喘着气儿道:“我只是以防万一,谁知道皇上还真是,真是……”冯蓁嗤疼了一声,嘀咕着,这还真是做得说不得。
门外的陈蔷看着时辰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再看宜人却是老神在在。
宜人见陈蔷看过来,朝她笑了笑,“习惯就好了。”当初那修彤史的黄女官多不习惯啊,后面还不是麻木了。
这一年的正旦大朝贺,冯皇后自然是迟到了,还一脸的困倦,直到礼乐大起,仪导官高声唱 “皇后升座,跪”,冯蓁才总算提起了点儿精神。
起身时众命妇都会心照不宣地打量一眼这位独霸后宫许多年的皇后,依旧还妍嫩得跟朵鲜花似的,也就难怪挡了那许多人的道儿了,下不出蛋都还如此猖狂。
有人细细地打量起冯皇后裙摆上那闪烁着灯光的小珠子,隔得远了看不真切,只觉得华彩耀目,恨不能自己也做这么一身儿。
又有人感叹,原来黑色衣裙穿着竟然如此好看,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可却叫人心里痒痒的,真是奇怪了,自己是个女的,看见个女的怎的会心痒痒?
再有大胆的扫到了冯皇后的眼妆,倒吸了口气,怎的看着那么像个妖精?这样的眼睛叫男人看了还如何躲得了,怕不得看一眼就被吸进去了。于是忍不住又偷偷抬眼看了看,想知道是贴的什么。
剩下的人看的则是皇后的凤冠,这凤冠却不是黄金打造,周遭布满了金刚钻,正中一枚拇指大小的湛蓝宝石,剔透晶莹,色彩近乎潋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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