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风八万里

与之前的前哨战不同，双方这一次激战都是拼尽了全力，战斗虽然短促却极其激烈，双方的死伤都数以百计，而满蒙八旗的骑射本领也发挥到极致。
在防御战斗中，一位藏在工事后面的火绳枪手有机会干掉最精锐的八旗骑兵，但是攻击战斗中反而是清军占据了上风，而且越明军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处理。
他们在短时间内收容了近千名高杰旧部与数百名眷属，只是这些兵马几乎都已经被打散了不成建制，一个军官能带三四十人投奔过来已经是非常极限了。
还好他们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这场剧变的细节，刘永锡与邢夫人终于从这些旧部口中知道清军营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针对高杰旧部的肃清行动是昨天下午突然发动的，当时多铎召集了诸位将军议事并放出风声说是要讨论如何撤回南京的问题，但是谁也没想到在这次军事会议上多铎突然指责属于高杰旧部的郭虎、杨承祖等人“通贼”，准备把部队带到金华贼那边去。
张皇后、刘永锡与邢夫人都因为多铎突然下手而措手不及，何况是郭虎、杨承祖这些高杰旧部，包括郭虎、杨承祖、于思明在内的十多名高杰旧将被当场格杀，但是多铎的整肃行动才刚刚开始而已，现在的高杰旧部已经进行了天翻地覆般的重组。
虽然多铎干掉了高杰旧部中实力最强的几个军阀，但是他还是留下了资格最老实力最强的李本深，李本深虽然还活着，但据说已经被多铎软禁起来，而且他的兵马也被刘良佐控制起来。
而在这一场剧变之中收益最大的就是刘永锡与邢夫人的两个老熟人：“李成栋？高进库？果然都是喂不饱的白眼狗!”
李成栋与高进库原本都是高杰麾下的二流将领，但是经过昨天剧变之后他们手上的实力暴涨，多铎除了把许多高杰旧部都划给他们还许诺了许多好处，所以在这场解决高杰旧部的兵变中李成栋与高进库表现格外积极，他们吞并了几十个营头的同时手上沾满了很多老朋友、老战友的血，现在投靠过来的高杰旧部只要一说到李成栋、高进库都是恨得咬牙切齿。
现在李成栋据说有兵马近万人，而高进库也有兵马六七千人，而且这两位刘永锡的老熟人现在是春风得意并不打算向越明军输诚，而刘永锡同样不考虑接收这两个定时炸弹：“这位豫亲王确实不简单，快刀斩乱麻，一下子就解决了大问题，幸好我不准备接收李成栋、高进库这两个人渣!”
原本由于邢夫人的关系，高杰旧部是清军最脆弱的一环，但是多铎这么一整肃以后，刚刚递上投名状实力暴涨的李成栋与高进库肯定不会准备向刘永锡投诚，而刘永锡也知道李成栋、高进库这两个特别会折腾的白眼狼真要投靠过来，那恐怕是比清军还要难以对付的存在。
因此他当即对邢夫人说道：“邢姐姐，郭虎、杨承祖愿意弃暗投明就地起义，本来是尽歼建虏的最好机会，只可恨被李成栋、高进库二贼出卖，所以这一次湖州追击战谁都可以走，唯独李成栋、高进库两个贼子不能放走!”
邢夫人不知道刘永锡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毕竟郭虎虽然跟她联络过一次但却没有什么诚意，至于杨承祖就根本没跟她联络，但是她知道刘永锡这么干肯定是必有深意：“夫君所言甚是，光复大明的希望就败在这两个白眼狼的手上，一想到郭将军与杨将军的在天之灵我就觉得绝不能放过他们!”
郭虎、杨承祖与同时被杀的十几名高杰旧将都是自命甚高，跟邢夫人几乎没有什么联络，但是他们一死邢夫人与刘永锡反而帮他们背书，宣布他们原来是准备阵前起义，但是在起义过程被李成栋、高进库出卖，彻底坐实了他们的“通贼”之名。
为此刘永锡已经决定不再接受李成栋、高进库的投降，甚至声称谁若是拿着李成栋、高进库人头过来，他一定重重有赏。
虽然多铎、李率泰都知道刘永锡与邢夫人只是虚张声势，根本就没有郭虎与杨承祖准备阵前起事这么一回事，但是这个消息仍然在高杰旧部造成非常巨大的影响。
虽然论实力论影响力，郭虎、杨承祖都不如李本深，但是他们毕竟跟随高杰多年麾下有好几千兵马影响力惊人，现在被高进库、李成栋与刘良佐吞并过去他们的旧部是一百个不服气，在听说郭虎、杨承祖本来就准备投向刘永锡的消息之后，这些旧部自然在第一时间作出了决定。
虽然多铎与李成栋、高进库都想尽办法甚至为此杀了不少人，但是仍然有数百郭虎与杨承祖余部突破重重堵截与刘永锡会师，并带来了关于清军的确切情报，其它高杰旧部也有数百人突围而出。
而这个时候监国公主的大军也终于赶到，刘永锡再次打出了那个口号：“这次湖州之役谁都可以放跑，唯独不能放跑李成栋、高进库这两个白眼狼，要对得起郭虎与杨承祖两位将军的在天之灵!”
刘永锡与邢夫人似乎因为这件事把李成栋、高进库恨到骨子里了，宁可放过满洲八旗与蒙古八旗也不愿意放跑李成栋、高进库，更不要说接受他们的投降。
虽然一两天之前还是春风得意觉得自己不能错过千载难逢的机会，但现在的李成栋却是暴跳如雷：“早知道这小贼如此狠毒，当初就应当除掉他，而且这次郭虎与杨承祖的事情都是豫王下的命令，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当时不动手恐怕现在你们要替我收尸!”
李成栋是真心觉得自己是特别冤枉，毕竟他也是会议开到一半才知道多铎与满洲贵族要肃清郭虎、杨承祖并软禁李本深，当时他如果不接受多铎的命令拿起屠刀，恐怕自己就会立即死于屠刀之下。
可是现在刘永锡与邢夫人居然一口咬定杨承祖与郭虎这两位总兵事先已经跟越明军有过联络准备阵前起义，完全是因为李成栋、高进库出卖了他们才导致功败垂成，李成栋与高进库都觉得自己实在太冤枉了。
刘永锡甚至连接受李成栋、高进库率部投降都不同意，一心想要把李成栋往死里整，这让李成栋越发愤怒起来：“刘小贼，我麾下怎么说也有近万兵马，随时能让你们这些金华贼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李成栋却忘记了他接受多铎肃清命令的时候神情可以用欢呼雀跃来形容，而且他自恃有近万兵马也从来没有打算过向刘永锡投降，甚至觉得自己只要掌握住这近万兵马就能复制刘永锡的成功成为明清之间的第三势力。
只是他没想到刘永锡会这么狠毒，居然会拿自己开刀，而且实力膨胀的李成栋与高进库现在从某种意义来说正是最虚弱的时候，虽然麾下有近万兵马，但是那些杨承祖、郭虎的旧部并不把他当作一回事，总想着往南跑，甚至李成栋的旧部都在考虑要不要跟随邢夫人的问题。
毕竟现在刘永锡只说要追杀李成栋与高进库两个白眼狼甚至不接受他们的投降，却没提李成栋、高进库之外的人该怎么解决，自然是欢迎大家带队伍过去。
过去大家觉得刘永锡睡了邢夫人是大逆不道，但现在大家不但接受了事实，而且觉得刘永锡就是第二个高杰，有邢夫人在自己投奔过去肯定会受到重用。
事实上多铎的整肃命令可以说是帮了刘永锡大忙，在软禁李本深并干掉了郭虎、杨承祖等十几员高杰旧将之后，高杰旧将已经找不出多少大人物，而且他们即使突围而出身边最多也只剩下百八十号人而已，刘永锡现在可以顺顺利利地把高杰的最后遗产都接收过去。





明风八万里 第四十八章 逃
这也正是刘永锡咬定就是李成栋、高进库出卖郭虎、杨承祖的最大原因，虽然很多人都知道李成栋、高进库可能蒙受了不白之冤，但大家并不关心李成栋、高进库个人的命运问题，而是希望能利用这个机会投效刘永锡好飞黄腾达。
这也是李成栋暴跳如雷的真正原因，虽然他麾下有近万人马，而且豫王多铎在内满洲贵族都在全力扶植他，但是大家都觉得李成栋与高进库这条船快要沉，都在想尽一切办法离开他这条船，甚至连多铎、李率泰这些八旗亲贵都在打着牺牲李成栋、高进库吸引明军注意力的主意。
现在刘永锡是重申自己的承诺：“让将士都加把劲，一定要把李成栋、高进库这两个白眼狼给我留下来！”
现在明军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李成栋与高进库身上，集中几路精锐与重兵形成了前堵后截之势，而清军也是能离李成栋、高进库有多远就有多远，甚至连特别好战的八旗劲旅都是尽量与李成栋、高进库保持距离。
虽然多铎、李率泰很清楚在解决了李成栋、高进库这两支降军之后，明军的重点攻势将立即转向八旗军与外藩蒙古兵，但至少现在明军把七成力气用在李成栋、高进库身上，让清军终于有了脱离战场的机会。
何况最近这几日李成栋、高进库都是春风得意，特别是李成栋更是掌握了近万兵马甚至不把八旗劲旅放在心上，现在借明军之手削弱他们是大家都能接受的结局。
这次围攻李成栋、高进库的战斗，打头阵的还是郭虎、杨承祖旧部，别看他们只有千余人而且都快不成建制了，但是一遇到李成栋所部仿佛打了鸡血一般拼命往上冲，而且李成栋、高进库所部中的郭虎、杨承祖旧部一看到刘永锡与邢夫人的旗号就毫无犹豫地改换旗号。
更何况越明军还有真正意义上的大杀器，邢夫人在官兵之中一直人气极高，一直被大家敬称为“邢太太”，甚至被认为高杰军中的第二号人物，而现在邢夫人还是那个邢夫人，大家对她的爱戴更胜以往，她往阵前一站甚至还没开口，许多李成栋、高进库的旧部都第一时间跪下来了。
虽然李成栋、高进库用尽一切办法对付刘永锡的围攻，但是下面的官兵已经觉得这仗打不下去，越明军优势太明显了，他们对付不了八旗劲旅，对付李成栋、高进库却是易如反掌。
何况这一仗就算是勉强赢下来又能怎么样，也不过是高杰旧部斗得两败俱伤，现在不管是满蒙八旗、外藩蒙古还是诸路汉军、绿营兵都尽量与李成栋、高进库保持距离。
因此这一仗没法打下去，李成栋与高进库是越打越惊心，成百成百的兵马直接阵前举义加入了明军，现在最可靠最能战的部队也只是在越明军攻势之下望风而逃，这么打下去越明军是越战越强，而李成栋与高进库的人马不但越打越少而且越打越没信心，因此他们毫无犹豫地就做出了最佳选择：跑！
不惜一切代价往南京跑！只要逃出去就是最大的胜利！
李成栋与高进库这么一跑等于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的兵力在战场上消失，明军本来就占据优势，而现在的攻势更是如同潮水一般，对于清军来说跟灭顶之灾没有任何区别，因此不管是满洲八旗、蒙古八旗、汉军八旗、外藩蒙古还有诸路汉军、新附汉军都毫无犹豫地全力夺路而逃。
越明军如同洪水般的攻势几乎淹没了一切，不管哪一支清军都在突围中遭受相当损失，唯一的区别只是损失或大或小而已，但这个时候刘永锡才下达了最重要的命令：“我们的目标是满洲八旗，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把建虏留下来，让他们永远也忘不了湖州与杭州!”
直到现在大家才明白之前刘永锡所谓绝不放过李成栋与高进库的命令只是虚晃一枪，真正的目标还是最精锐的满八旗，大家都对刘永锡的决定深表赞同，倒是张皇后问了一句：“我听说满八旗都是马队，能留得下来吗？”
张皇后开口，刘永锡的语气都变得温柔起来：“所以要不惜一切代价把满八旗留下来，只要将八旗劲旅尽数歼灭，其余诸军可以不攻自破!”
虽然随多铎出征的八旗军只有几千人，满洲八旗就更少了，但是对于清军来说，满洲八旗永远是真正的战斗核心，只要解决了满洲八旗，不管是蒙古八旗、汉军八旗还是绿营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而邢夫人也插嘴说了一句：“跑了刘良佐没关系，哪怕是十个刘良佐我们都有办法，但是建虏若是跑了，以后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刚刚赶上来的监国公主深表赞同：“邢夫人说得很对，前次我们在杭州围住了博洛以后，汉军八旗就使劲往北跑了!”
监国公主身边的原池口总兵方国安表现得特别积极：“娘娘请放心，我十万将士前后堵截，建虏哪怕是通天本领都别想逃走!”
但方国安这话说得太满了，虽然由于李成栋与高进库所部的崩溃，现在的清军是全线夺路狂逃，但这并不代表多铎与李率泰的谋划存在多少破绽。
高杰旧部原本是清军中最大的弱点，但经过多铎与李率泰的一番折腾之后，李成栋与高进库站出来吸引了明军的全部仇恨并为清军争取到宝贵的两天时间。
对于其它军队来说两天或许稍嫌短了点，但是对于骑射为生的满洲马队来说，两天时间完全足够甚至还有所富余，何况要想堵住八旗劲旅也不是方国安这种无名之辈。
因此在潮水的攻势之下，明军一口气俘虏了几千人并歼灭了几十个营头的敌军，其中不少部队还是老牌清军，但所有这些战果几乎都与八旗军没有关系，明军只是抓住了几支小股八旗军，但最多也不过是几十人而已。
现在多铎对李率泰的进言是赞不绝口：“只要咱们走得快，金华贼永远也追不上咱们，等到南京你们要多少前程就有多少个前程!”
李率泰也笑了起来：“王师这次南征受挫，主要还是败在水师之上，不过历朝历代都是如此，想要征服江南就必须有强大的水师才行!”
实际上这次失利与水师没有多大关系，虽然越明军的水上力量在战斗中异常活跃，但清军失败的原因并不是水上力量太弱，但是多铎接受了李率泰给出的答案：“确实如此，这次博洛贝勒与我都是因为水战不利而失败，但是下一次没那么容易了，我会让金华贼知道什么才是天下无敌的八旗劲旅!”
从杭州逃出来的祖大弼连连点头：“豫王说得极是，虽然博洛贝勒低估了金华贼的水师，但是这样的花招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始终奏效，只要我们杀回南京，金华贼就对我们毫无办法!”
多铎也给这些八旗将领打气：“没错，只要出了湖州府，金华贼就想我们没办法，而且英王与京师来的援军算行程应当已经在路上了，等他们到位就可以发动反攻了!”
只是一说到反攻，在场的诸位八旗将领都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李率泰仗着自己与宗室的特殊关系特意提醒了一句：“豫王，我觉得不急着发动反攻，咱们还是步步为营稳住局面比较合适!”
即使是八旗将领，这一次也被明军在杭州与湖州战场打出了阴影，都觉得湖州实在太过凶险了，没有十万把握最好还不要踏足湖州，而多铎也听出了他们的担心：“李侍郎提醒得很好，下次我率二十万大军经略湖州，保证万无一失，轻轻松松就能把湖州城拿下来!”
这些八旗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是一行人还没起程就见到刘良佐十分狼狈地赶了上来：“豫王，豫王，救命啊!我的头号大将秦大鹏与三千兵马被金华贼困住了，您可不能见死不救!”
秦大鹏是刘良佐手下的头号大将，虽然平时与刘良佐之间总有这样那样的矛盾，但是秦大鹏被越明军堵住之后刘良佐是胆战心惊，但又不敢回身去救秦大鹏，只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多铎与八旗劲旅身上。
但是多铎、李率泰这些人好不容易才脱离虎口，怎么可能冲回去再上虎山，因此多铎赶紧说道：“广昌伯，秦总兵失陷敌营我也非常痛心，但是现在要以保全王师全军为重，我不可能因为秦总兵三千人而视数万将士于不顾!”
旁边祖大弼也是赶紧上马准备跑路：“花马刘，秦总兵的事情实在无能为力，大家还是先保全自己!”
刘良佐听多铎与祖大弼这么一说心都凉了，秦大鹏部是他手上唯一堪战的部队，如果全丢在湖州恐怕大清国根本不会把他当一回事，因此他哭出声来：“豫王，豫王，八旗劲旅天下无敌，只要一个来回就能把秦大鹏救出来，请您一定要拉兄弟一把!”




明风八万里 第四十九章 八旗不再天下无敌
虽然刘良佐也是多铎与满洲贵族扶植的对象之一，但满洲贵族之所以扶植刘良佐只是因为刘良佐在江北四镇中实力最弱而不是他有多可靠。
虽然知道秦大鹏部全军尽没之后刘良佐就只剩下些游兵散勇，但是多铎是不会为秦大鹏而再入虎穴：“广昌伯，秦总兵好不容易为我们创造了突围的机会，我们不能辜负秦总兵的一片苦心，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祖大弼也是深有同感：“广昌伯，豫王说得对，我们不能让秦总兵的牺牲尽付流水，要赶紧北撤重组攻势，再不走，秦总兵恐怕就坚持不住了!”
他这话说得有些诛心，明面是说秦大鹏替大清军吸引住了刘永锡主力的注意力，但暗中却是在提醒诸位八旗将领：秦大鹏虽然是刘良佐最能战的一支兵马，但实际也是清军中的二流甚至三流货色，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投降明军。
李率泰还真听懂了祖大弼的这番提示：“豫王，咱们快起程，若是迟了恐怕秦总兵只能从贼了!”
李率泰这么一说，刘良佐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毕竟他自己都对秦大鹏能坚持多久没信心，而且他很清楚秦大鹏若是坚持不住肯定会“从贼”，绝不会为大清国尽忠，而且秦大鹏手上实际也只有一千八百人，自己所说的三千人只是夸大事态的严重性。
虽然他也可以说替秦大鹏打保票硬逼多铎回援，但是刘良佐并不是那种肯为部将牺牲一切的人物，因此他现在是异常纠结。
刘良佐还在纠结的时候，多铎与八旗将领都准备立即启程赶紧逃走，没想到又传来了孔有德的哭声：“豫王，豫王，我有一千三百将士被金华贼困住了，您不能见死不救，请您尽快发兵吧!”
孔有德这么一哭，八旗将领都觉得事情不妙，毕竟孔有德这位恭顺王的地位与刘良佐这些游兵散勇是不一样的，他麾下的兵马虽然没有编成八旗牛录，但是在八旗贵族眼中地位跟汉军八旗没有太多区别，也是大清国征服中国必须依赖的力量。
而且更糟的是孔有德与耿仲明的兵力本来就不多，这次南征又有所损耗，现在一次性丢掉一千三百人绝对是伤筋动骨了，也会影响多铎所部清军下一步的行动，因此多铎并没有直接拒绝孔有德的提议而是问道：“离这里有多远？真有一千三百将士被困？”
孔有德赶紧向多铎说明一切：“距这里只有十五六里，确实有一千三百将士被困住了，其中还有七百辽东老人!”
孔有德所部有新旧之分，所谓“辽东老人”就是清军入关之前就跟随孔有德背叛明国的老人，战斗力与可靠程度可以与汉军八旗并提并论，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入关以后招募的新军，战斗力也远远胜过普通的绿营兵与新附军。
但多铎听完之后却是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并告诉孔有德：“恭顺王，我不会忘记这些将士的巨大牺牲与勇气，但是我们必须为数万王师将士考虑，你放心便是，不管这次南征损失了多少兵马，我都会帮你补齐了!”
孔有德很清楚入关以后招募的新军想多少要多少，唯一的限制就是满洲贵族给的兵额与补给而已，但是辽东老人却是他的命根子。
因此他又哭出声来：“豫王，这都是跟随我多年的老兄弟，不用您出兵，给我两个牛录的马队，我带队去冲一回行不行？保证误不了大军撤退，只要两个牛录，保证把将士们都接回去，如果有什么闪失，豫王您砍了我!”
孔有德说话比刘良佐硬气得多，但旁边李率泰还是在旁边插嘴说道：“恭顺王，豫王得为数万将士着想，如果人人都要几个牛录的马队回去接应，豫王该怎么办？”
多铎也是顺着李率泰的口径说下去：“我知道恭顺王是心疼这些忠勇将士，但是我们不能让这些忠勇将士的血白流，赶紧突围才是当务之急，恭顺王你放心，等到了南京，我不但把你的兵马都补齐，还会再给你三千兵额!”
豫亲王都这么说了，孔有德也只能非常无奈地说道：“豫王，那都是我的老部下啊!”
只是孔有德话音刚落，后面又冲出来一个满身是血的牛录额真：“豫王不好了，甲喇额真巴哈尔所部被数千金华贼合围，而且杀过来的金华贼越来越多，您赶紧发兵救援吧!”
与刘良佐、孔有德所部不同，巴哈尔所部是货真价实的八旗部将，而且所领兵马还是以满洲八旗为主，因此多铎是大惊失色：“有多少兵马陷在里面？离这里有多远!”
来报信的牛录额真身上血还没止住，但他顾不得处理身上的优势就向多铎报告具体情况：“差不多有一千八九百人陷在南面，光是满洲八旗就有六百多人，蒙古八旗与汉军八旗有五百多人，此外还有三百多绿营兵与几百包衣，现在金华贼的马队越来越多，快不派兵过去就全完了，他们距离这里只有九里多地!”
多铎是越听越心疼，要知道包围圈中的满洲八旗就有六百多人，蒙汉八旗也有五百多人，而且能随八旗同时行动的绿营与包衣也是最可靠的存在，可是近两千名几乎都陷在里面，但是他却是完全无能而力。
孔有德却是燃起一丝幻想来，他开口说道：“豫王，赶紧行动，派几个牛录把巴哈尔大人接回来，只要行动够快，保证可以万无一失!”
但是在救回巴哈尔这个甲喇之外，孔有德开口向多铎要两个牛录的马队应当不会遭到拒绝，甚至连刘良佐都燃起了希望。
八旗将士自然是不一样的，多铎知道自己如果不发兵救援的话恐怕会吃一辈子挂落，而那边李率泰当即开口说道：“，豫王只有九里的话，应当还来得及!”
多铎点了点头说道：“让包衣披甲吧!”
对于包衣来说披甲上阵他们就会成为牛录的正式一员，这也是八旗军最后的杀手锏，孔有德与刘良佐都松了一口气，觉得多铎肯定会派大兵救援这支被困的八旗兵，但是没想到多铎神情十分严肃地说道：“让大家向北前进的时候都小心金华贼的马队，这一次我们之所以损失这么大就是因为一直低估金华贼的马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