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屋外风吹凉
“唉……”
听闻此言,打隆安帝立储之后就一直闭口沉默的尹后,终是忍不住叹息了声。
隆安帝眸光一凝,看向尹后问道:“皇后觉得不妥?”
尹后看了戴权一眼后,对隆安帝道:“哪怕是掉包也好,或是寻机会看了就是,怎就将人拦下来取了信回来?将来如何交代……林府又没被圈起来,是功臣非罪臣,这办的都是甚么事呐……”
戴权闻言面色一僵,忙跪地磕头请罪道:“奴才罪该万死,都是奴才担忧会出大乱子,才昏了头……”
隆安帝没多话,打开信笺后,就见纸面上字迹虚浮无力,笔画弯曲的写了两行字: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绝不可鲁莽乱为,社稷为重……
最后一个“重”字,已经潦草虚无的快看不出来,甚至只写了一半。
但隆安帝面色舒缓了下来,他相信这是林如海所书,也是林如海的心声。
除了当**宫外,林如海绝对算得上当世最纯正的儒臣。
身为儒臣,有这种信仰认知,不是很正常的事?
再者,隆安帝认为这也是因为林如海愧疚当**宫,存下了忏悔之心。
如此,才对。
且有了这封林如海的绝笔信,再加上李暄为太子,总能叫贾蔷,和军机处暂且安分下来了罢?
念及此,隆安帝看向戴权的目光锋利起来,怒声呵斥道:“哪个叫你拦下林府之人的?此事你好生去解决。因此事惹出乱事来,朕摘了你的狗头!”
戴权唯唯诺诺应下后,出去想法子安顿。
戴权离去后,隆安帝这才将目光又看向尹后,凝视稍许后闭上了眼,问道:“皇后,朕立李暄为太子,皇后为何一言不发?”
尹后闻言苦笑道:“皇上,臣妾总觉着,有些不真实……”
“如何不真实?朕金口玉言,岂能为假?”
隆安帝淡淡说道。
尹后憔悴的脸上看着有些迷茫,缓缓道:“臣妾曾以为,皇上会立李景为太子。所以,臣妾从来对他要求极严,尤其教他要和睦手足,断不可让骨肉夺嫡之惨事发生于天家。后来,臣妾以为皇上会立李晓或者李时为太子。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五儿。五儿他……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啊。便是皇上疼他,可是,朝野内外,哪个当他是太子?臣妾觉着……”
“皇后觉着甚么啊?”
隆安帝抬起眼帘,看向尹后问道。
尹后神情多艰难,道:“臣妾还是觉得,即便,即便四皇儿非臣妾所出,却比五儿,更适合立太子。”
隆安帝目光凝起,看着尹后道:“皇后难道没听韩彬等说,李暄要比李时更好?李时何其愚蠢,当着韩彬等人的面说出那样的话来。朕真是,瞎了眼了。”
尹后很怀疑,隆安帝到底是说他看错了李时,还是……
不过也好理解,君权、相权,原本就是在博弈。
尤其是到了今天,旧党死的死,废的废,荆朝云死后,再无一人能制衡新党。
隆安帝康健时倒也罢,可眼下,隆安帝就算再心生不满,也不可能清洗军机处。
立李暄为皇储,可谓先死而后生之策。
只要给隆安帝三年,时势或许就会大大不同。
毕竟,韩彬亲口所言,其任期只有两年半,不到三年。
林如海必然熬不过今年,韩琮虽刚烈,权势也高,但其御史大夫之位,注定是得罪的人多,培植的羽翼少。
新政大行天下,国力昌盛,天子威望隆高,到那时,换太子岂不是一言而决之?
李暄一身的毛病,随便选出两样来就足矣。
而天子唯一顾忌的,不是两年后就要致仕的韩彬之流,而是尹后,和李暄的铁杆盟友,亲似兄弟的贾蔷。
此二人一个有大义,一个有钱有权如今更有了兵。
所以,隆安帝要确保在他驾崩前,将此二人一并带走……
尹后何其聪慧,心如明镜一般,岂能想不到这些?
所以,只一味的推辞……
“皇上,四皇儿到底是年轻人,事关大位,他岂能不失态?若是年轻时不犯错误,甚么时候犯错呢?便有些许瑕疵,皇上教诲一二,他也必能反省过来。”
“四皇儿不是李景,对李景,不止皇上,连臣妾都没了信心。他能当一辈子贤王,就很不错了。这一点臣妾倒放心,四皇儿也是臣妾教养大的孩子,别的臣妾不敢保证,但善待手足这方面,臣妾再放心不过。”
“至于小五,皇上你瞧瞧他,连他自己都没信心,一心想着去和贾蔷混闹,连孩子都有了还是长不大。这样的心性,如何能托付于社稷?再者,连臣妾都知道,天子称孤道寡,岂能有真正的朋友?可五儿他……”
见尹后原本就憔悴的脸上,愁容满满,皆是不安,隆安帝注视良久后,微不可查的笑了笑,道:“梓童放心,朕心里有数。”
哪怕果真只能李暄在位,也是要除去祸根的……
……
香江,观海庄园。
窗外海风呼啸,台风来了……
内陆长大的孩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大风,一个个唬的厉害,多躲进庄园最里面的屋子里不敢露面。
贾蔷则在黛玉闺房中躺着,嗅着枕边女儿家的香气,听着外面的狂风暴雨。
屋内,除了黛玉在外,宝钗和李纨也在。
三人聊着明天去伍家做客,也不知风会不会停……
宝钗是代子瑜出面,李纨意外也在,是因为贾家族学的队伍终于游历到粤州。
伍元虽为人低调,在外话也不多,但极会办事。
得知贾家族学在行万里路后,即刻安排人带着他们领略粤省风土人情,更安排了几个老举人老秀才,与他们讲粤省的历史和名人名事。
如今贾家族学的百余人都在粤州城,李纨自然想去见见贾兰。
不过到底是女人,三人说着说着,就说起这些日子伍柯与她们说起的伍家内宅事。
伍元是个本分的商人,只六房妾室,十五六个儿女。
而后从伍柯口中就听出了各种明争暗斗,为了家业,撕扯的厉害,哪里还有许多亲情。
也亏伍柯受的是西式教育,家丑不可外扬这种道理,明白的不是很深。
“唉,高门大户内,哪有甚么亲情?”
听宝钗感慨一句,一直默不出声的贾蔷提醒道:“目光呢,还是要看向光明。理别人家做甚,瞧瞧咱们家,不就没那么些破事么?”
宝钗被一句“咱们家”闹红了脸,黛玉冷笑道:“别急,还没到时候!”
李纨忙在一旁打圆场笑道:“再不会,有蔷儿和你管着,哪个也不敢作妖。再说,连我也听蔷儿说了,日后外面的地那么大,一个孩子一摊都分不尽,哪里会起这样的乱子?”
黛玉摇头道:“人心哪有足的时候?得了一处,难免想第二处,想全要。不过我也不理会这些,他凭自己能为生的儿女,他自己去管罢。大嫂子,兰哥儿来了,你不接来住几天?”
李纨闻言,笑道:“若是从前,必是要接来的。莫说是接来,压根儿也不能放心让他行万里长路。如今倒看开了,教养儿孙,还是得爷们儿来才行。最近得了兰儿写的信,信里的话都比原先大气沉稳的多。从前只是小小年纪孤拐少言,以为是稳重,如今看着,才是真的好。等明年下了场,得了一功名,也就再不必多理会了。”
黛玉好笑道:“大嫂子可别厚此薄彼,多了个小的,大的就不管了。”
这话臊的李纨一张俏脸红的仿佛能滴血,宝钗忙悄悄拉扯了下黛玉的袖子。
然而黛玉却摇头道:“又何必忸怩害臊?等孩子出生了,还能让他见不得光?哪怕对外说是平儿的双生子,或是哪个的,不还得养在大嫂子膝下,总不好叫母子分开?
大嫂子守寡多年,才这点年纪,换别家早再嫁了。只是身在高门,没法子的事。要说不要脸的,也就躺着的那位太混帐。谁还能指摘你?所以,倒也不必总是愧臊的不敢见人。”
贾蔷躺那“无辜”中枪,扭过头来,幽怨的嗔视黛玉。
紫鹃端着茶来添新茶,见贾蔷那神情,忍笑道:“奶奶说你,是为你好。”
贾蔷勃然“大怒”道:“住口,你这个契丹女人!”
紫鹃:“……”
“噗嗤!”
宝钗闻言一下喷笑,而后问黛玉道:“这又是甚么典故?”
黛玉俏脸涨红,星眸中羞意如水波,狠啐道:“呸!理他这个疯子!”
契丹女人,爱骑马……
……
红楼春 第一千零四章 必有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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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京城,布政坊。
林府忠林堂。
林如海气色看起来真的好了许多,虽然远没有眼前老道长这般,虽满头银白,却面如婴孩,神气清明,却也不似垂垂将死之态。
“残余之人,为苟全性命出此下策,让道长见笑了。”
林如海与老人手谈,棋盘上棋路看起来简单之极,但每走一步,以林如海之智都要思虑良久。
自扬州府秘密进京的老道人摇头笑道:“世间万事皆为因果,故而看一事,只看其因,观其果即可。居士以急流勇退之心行此策,使得朝堂之上少了许多纷争,使得万民得益,老道又岂敢言笑?只是以居士之大才,果真愿意放下?世人皆知此二字,亦皆知此二字之智慧,可真正能做到的,万中无一啊。”
林如海笑道:“道长所言之放下,是大智慧之放下。在下之放下,是凡夫俗子存了私心的放下。一为苟活,二为天伦。比不得,比不得啊。”
老道人沉吟稍许,道:“在扬州齐家时,齐老太爷偶尔亦与老道闲聊几句。齐老太爷说,朝廷新政,大半功于贤师徒。而新政,虽损害许多士绅之利,却的确利于黎庶。听说,还有更进一步的新政,对百姓愈发有益。如今新政不过初行,居士果真放得下?哦,非老道多事,只是虽身在红尘外,却也想为天下黎庶留一大才。”
林如海看了老道人一眼,摇头笑道:“道长过誉了。即便新政之始我与蔷儿多有出力,薄有苦劳。但是,也要信得过后来者。否则只我们师徒二人,又能强行几年?且,在位愈久,反而容易叫天下士绅对朝廷的怨恨更多,于朝廷于新政而言,都非好事。
因此,于公于私,都该退了。”
老道人又置一子后,笑道:“居士果然有大慧根,倒比老道我更看得开些。说句叫居士笑话之言,老道其实凡心甚炽,功名富贵之心更是未熄灭过。只是在文章上的才学平平,屡试不第。若非如此,也不能去齐家做供奉。平日里,就好和齐老太爷论政。他是布衣结交天子的高人……”
林如海心中疑惑尽解,啼笑皆非道:“怎齐家大公子荐老道长进京时,却说老道长为神仙中人,不食人间烟火,一味在齐家清修?”
老道人笑了笑,道:“居士怕是不知,二十年前齐老太爷曾给我捐了一官,在湖州当知府,还是个实缺。结果,呵呵,不提也罢。官场之黑暗,着实让老道开了眼界。若非齐老太爷相救,老道我身陷囹圄不说,连性命也几为不保。哪有甚么天理?哪有甚么王法?哪有甚么是非分明呐?古往今来的官场,应是一般如此。
老道我虽然凡心甚炽,但好在有几分自知之明。从那以后,再不想着往官场里蹦了。但依旧好谈政事,还是想看着朝廷变好呐。若非如此,老道也不会千里迢迢进京来为居士调理身子。
都说大医医国,小医医病。老道我虽然只会医病,可治好了居士,许也等于医国了!”
林如海存下敬意,缓缓道:“道长哪里是凡心甚炽,分明是虽处江湖之远,仍忧黎庶社稷。只是官场不比医术,若无根基背景,就只能随波逐流,和光同尘。否则,粉身碎骨绝非顽笑。”
一个野路子出身的官儿,连个同年师长也没有,背后的齐家多半也不想让这样一个医术传神的人跑去做官,不暗下绊子就不错了。
这样一个官,想当清流,可不就是差点性命不保?
老道人再落一子,一双眼睛不见丝毫浑浊,如童子般看着林如海呵呵一笑,道:“虽在化外,却也是读书人。”顿了顿又道:“就居士所言天子之伤势,业已到了用阿芙蓉止痛的地步,且伤及腰髓,腰肢以下俱废。以老道浅薄之识料想,天子难过两载之数。甚至,一载后,龙体难免有溃烂之厄。居士好生将养,两年后亦不到花甲之年,仍可擎天架海呐!”
林如海闻言,神情却有些凝重起来,缓缓道:“且先熬过这一段风高浪险之时日罢。”
连老虎临死前,都要择人而噬,更何况是龙?
天子岂能小觑,这个时候将李暄推出来为太子,安稳局势,由此可见,其心中杀机已现呐……
……
神京东城,十王街。
恪荣郡王府。
李时面色木然的坐在书房内,三大幕僚慈恩老僧、理连、秋池俱在。
不过相比于李时的绝望,三位幕僚中,慈恩老和尚和秋池二人却仍带笑意。
慈恩老和尚劝道:“王爷,此事究竟是福是祸,仍是未定之说,又何须哀绝?”
李时闻言,惨然一笑道:“大师,如何还是未定之说?便是小五废物,可有母后在,有军机处几位大学士鼎力支持,还有……还有外面一个贾蔷在,哪里还未定?”
慈恩老和尚呵呵笑道:“正是因为如此,贫僧才说仍是未定之数。天子尚在啊,诸大臣就选好了明主,又置天子于何地?尤其是眼下这种情形,皇上圣心正值最敏感多疑之时。内有皇后,外有军机,外省更有掌兵掌财之权臣,合起来都能行废立之事了。皇上是一步步熬到大位上的,历经多少阴谋算计,他会放任这种形势长久?王爷,且静观之罢,必有大变!”
李时闻言,缓缓回过神来,眼睛也渐渐明亮森然起来……
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些负了他的奸臣们!
……
翌日清晨,屋外台风吹。
分明已至辰时,外面还是一片昏暗。
“这天儿也真是的,刮了一宿了,还不见停……”
黛玉闺房内,紫鹃光溜溜的从陪榻上起身,埋怨了句后,赶紧穿衣裳。
另一侧,黛玉俏脸上余韵未散,眼角似仍有泪痕,依偎在贾蔷怀中睡着。
其实,她连三成的恩泽都未承受。
即便是在闺帏纱帐中,贾蔷对她都呵护到了极点。
而后将剩余的粗暴都施展在了她身上……
可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太缺心眼儿,紫鹃竟然暗暗发现,她喜欢这样的粗暴……
“一宿就停?不刮个几天,怎能安歇?你烦甚么,又不耽搁你骑马。疾风骤雨中,你不是更欢实?”
贾蔷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欣赏完美人更衣后,懒洋洋的轻声说道。
紫鹃唬了一跳,转过头来红着脸小声咬牙啐道:“爷愈会乱嚼舌!昨儿晚上说错了话,夜里姑娘怎么罚你的?”
贾蔷冷笑道:“你真以为我怕她?我不过就是喜欢跪搓衣板,个人癖好,你管得着吗?”
紫鹃闻言一下捂住嘴,削瘦的肩膀抖啊抖,娇俏怜人。
而贾蔷怀里的姑娘也“噗嗤”一笑,身子往后顶了顶,抗议他的促狭。
不过不知感受到了甚么,黛玉面色微变,忙警告道:“不许闹了!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昨儿晚上,的确是疾风骤雨。
贾蔷怜惜她,目光又看向紫鹃,紫鹃唬了一跳,忙道:“我去取洗漱热水来。”就匆匆逃开。
等闺房里只二人时,黛玉看着窗外的风雨,不无忧色轻声道:“哥哥,京里那边,爹爹果然无事么?”
贾蔷将她抱紧了些,安抚住她的心口,温声笑道:“你还担心先生?以其之谋略,当他老人家放下身段后,天下何人能伤他?”
黛玉信他,放下心来,迟疑了稍许后,小声道:“你觉不觉得,爹爹用的这些手段,好似不怎么……”
贾蔷嘿嘿笑道:“好啊,你说先生像奸臣么?”
黛玉闻言俏脸大红,小翘臀用力往后撞了下,贾蔷嘿嘿一笑,忙又躲开,然后回过头来瞪贾蔷,道:“我在说正经的。”
贾蔷将她重新拥紧,道:“这世上,尤其是官场上,哪有那么许多阳春白雪?先生之策,看起来的确不那么光明正大,可是你不能只看过程,要看初衷,要看过程。
如果先生和我的初衷是为了我们自己的权势,是想造反,那这番做派肯定是阴谋诡计,青史之上必让人诟病。
可我们不是啊,我们这样做终究是为了避免更剧烈乃至更惨烈的冲突,避免生灵涂炭!
我和先生,忠于社稷、忠于黎庶,只是想摆脱鸟尽弓藏的悲惨下场罢了。”
黛玉闻言,神情豁然开朗,道:“此便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贾蔷在她发间吻了口,笑道:“贤妻所言甚是!”
黛玉眉眼间满是灵动,笑道:“也难怪你们能得逞,连我这个做女儿的都想不到爹爹会如此用计,更何况其他人?”
贾蔷哈哈大笑道:“谁说不是呢?先生一辈子都在大公无私,甘为社稷君父谋福祉,自然没人想的到……但先生也不完全是为己身相谋,一样是在为社稷为君王谋。毕竟,先生最了解我不过。若果真他在京里出了事,或是有人想让我们落不得一个好下场,那结局只能是两败俱伤,玉石俱焚!先生从未指望过我能遵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那一套。”
黛玉将螓首倚在贾蔷怀里,觉得特别安心。
相比于所谓的迂腐忠臣,她更喜欢贾蔷这样。
黛玉抿嘴笑道:“爹爹也是受了你的影响才会这样……”
贾蔷握手捏了捏,惹得黛玉娇嗔一声后,哈哈笑道:“以我的道行,不妄自菲薄的说,再修行二十年也到不了先生的境界。但愿从齐家上京的那位道家老神仙妙术无双,能让先生再活五十年,我就轻快的多喽!”
黛玉闻言眼睛微微湿润,轻声道:“也不奢求那么久,总要再有十年……二十年就好。”
……
红楼春 第一千零五章 嫁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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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与我狡辩!是本公不讲道理,还是你们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们艰难?钱庄、票号到底有多暴利,还用我多说?”
“不是朝廷看不得百姓发财,更不是甚么与民争利!”
“铸币权,银钱流通的安稳安全性,事关天下民生稳定,绝不允许假于私人之手!”
“连本公与天家并宗室、勋贵、九大姓等王公贵族和士绅所建的皇家钱庄,都有军机处、户部、兰台御史等朝廷衙门派人入驻监管,更何况尔等?”
粤州城内,伍宅前厅,贾蔷与代表八大钱庄的七位晋商东家、少东家进行了第四次谈判。
经济商贾之事,并非权贵甚至不是朝廷一纸公文就能决定的。
强行为之,只能落下一个烂摊子。
见贾蔷耐心将尽,动了怒火,旁人不敢开口,三晋源少东家渠泽沉吟稍许缓缓道:“国公爷,非咱们这些草民不知好歹,给脸不要脸,只是国公爷划的线太严苛了些。各大钱庄票号每家要交出六百万两保证金……且不说我们哪有如此庞大的一笔银子,就算果真能凑出来,也抽干了家底。再者,一旦朝廷可以随时查看户册,谁还敢往钱庄存钱?财不露白呐。最后,我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朝廷却不许我们参股皇家钱庄……国公爷,这等作法,对我们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呐。”
贾蔷皱眉道:“既然嫌一家出六百万两多,那就多几家合并在一起。除了你们八大家外,就我所知,晋商还有不少巨富也开了票号钱庄,只是规模比不上你们。要那么多票号钱庄做甚么?合并之后,你们互为股东,一起制定钱庄规矩,相互派掌柜的坐镇监管,不比你们单打独斗更有利?莫要以为是朝廷或是我在贪图那六百万,你们也不要告诉我,你们真不知道这门营生到底有多大的利!
眼下还只是商贾们在用,等以后朝廷发放官员俸禄银子,发放军饷,甚至发放赈灾银子,通通走钱庄,等到连寻常百姓都将手里的余财寄存在钱庄里,区区六百万两算多么?
而且甚么叫做有百害而无一利?有了官方背书,有了皇家钱庄作保,大燕十八省,乃至将来的安南、暹罗等番邦,你们皆可设立分号。
渠泽,说说看,这里面有多大的利?!”
渠泽闻言,不自由的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眼睛放着三晋人特有的幽光,缓缓道:“国公爷,旁的都可以商议,只官府可以随时查户册这一条,真的没法子,这等于掘了票号的根……”
贾蔷皱眉道:“这样,朝廷也退一步。不是随便哪个衙门都能来插手,朝廷会给各州府县衙下令,钱庄不是他们的藩库,唯有户部和皇家钱庄出了正面公文,方可查看。但也不是去看哪些人存了银子,而是看有没有违规借贷,有没有监守自盗,有没有你们联合起来,坑人银子……别说不可能,这个世上就没有商贾不敢干的事!”
渠泽闻言苦笑起来,道:“国公爷许是对我们晋商有些许误会,晋商对百姓,素来以诚信为先。不过既然国公爷都已经让步了,我们……商议一下,最迟明日,就给国公爷答复。”
贾蔷点点头,道:“好。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我不妨明白的告诉你们。朝廷并不准备让太多商贾资本涉入钱庄行当,即便你们每家都愿意交六百万保证金,也不可能留下六家。民间最多六家,其中十三行已经确定一家,扬州盐商确定一家,九大姓一家。所以,你们晋商最多,只有三家。如果你们觉得多也没关系,鲁商、浙商他们,想来也愿意入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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