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屋外风吹凉
眼下不是前世高度发达的信息化社会,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任何事几乎都瞒不过有心人,也不可能瞒过最高层……
但眼下,只要操作得当,确实能隐瞒得住,将绝大多数力量藏于水下。
然后去做想做的事。
贾蔷曾对黛玉说过,他虽然在努力赚金银,但他赚钱的目的,只是为了有金银后好办事,而非为了金银本身,否则,便会被金银所驾驭,成为金银的傀儡。
其实力量也是一样,努力拥有力量,因为有了力量后可以自保,可以更好的做事,但是不能沉溺于拥有力量就可为所欲为的恣意感中,若如此,同样就会成为力量的傀儡,会不择手段的去获取更强大的力量,最终败亡。
齐家其实已经有了点想要驾驭住力量的模样了,但终究还是没做到。
八大盐商之首的名头,让齐家处于极险的位置。
若非有他支招,这一关齐家无论如何都过不去。
而且,如果齐家不改变以往的做派,就算能转移到海外,国内转移不出去的财富终究还是会被洗劫一番……
这是根本路数的不同,因此贾蔷不愿靠的太近,以免引火烧身。
他自以为在齐家草堂上,态度表明的已经够清楚了,只是不知为何,齐家那老狐狸还会做出这等事来。
……
盐院衙门门前,—汶河文津桥上。
两驾马车在七八名长随护从下,缓缓过了桥,停在盐院衙门角门前。
有长随上前递上家主人名帖,而后躬身赔笑道:“我家老爷姓薛,如今就在贵衙暂时落脚休养,如今……”
门子没等他说完,忙点头道:“哦,知道了知道了,铁头和那位薛大爷叮嘱过两回了,说薛家要来人伺候……那行吧,你且等着,我去通报一声。”
“好好好,谢谢大哥了,这个你拿着……”
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红封来,只是门子看着虽眼热,可盐院衙门规矩实在大,他不敢收,只能咬牙去叫人了。
马车里,一个精致的好似画中姑娘的女孩子,面色忧戚的看着她身旁坐着的一个面色苍白的妇人,小声道:“娘,咱们到了,就能看到爹爹和哥哥了……”
……
红楼春 第二百零二章 宝琴
忠林堂上。
贾蔷看着林如海,有些惭愧道:“没经姑祖丈同意,就惹出不少事来。如今薛家二房内眷前来照顾薛明,少不得又要打搅。”
林如海怎会在意这等小事,摇头道:“算起来也是亲戚,我不便出面,你和你姨娘、姑姑一道,照顾好她们。我听玉儿说起过,在京城,二太太和薛王氏都待她极好,慈爱有佳。薛家二房关系不远,莫要怠慢。”
贾蔷应下后,林如海忽然想起什么,狐疑道:“那薛家的薛蟠,品性不算良善,蔷哥儿怎会对他另眼相待?”顿了顿,皱眉道:“若是旁人观之,许会猜疑你是对薛家豪富之财动了心思。可我却知道,你断不是这种人。只是,又怎解释……”
贾蔷闻言,淡淡一笑,随之将当初如何从宁府逃出,逃出后生活困顿,薛蟠如何仗义疏财,数次相助之事说出。
最后他道:“姑祖丈,薛蟠此人,我不为他辩解什么,不过一纨绔膏粱,论能为是没多少的,行事也混不吝。在大多数人眼里,他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典型。曾经纵奴行凶伤过人命也是个恶行,不过,当初拐子一女二卖,冯渊先买却未立刻带人回家,而是约定三日后再去接人。偏薛蟠无意见到香菱后,就立刻花钱买下,带了家去。三日后冯渊带人打上门来誓要夺人,薛家自然不让,这才闹出人命来。虽罪责难逃,但也算有些缘由。且他对我确实还算义气,帮助我时也没甚功利之心,因此我记他人情。除此之外,我也的确非常需要薛家的丰字号,来助我平衡齐家和徐家。”
闻言至此,林如海了然,看着贾蔷摇头笑道:“罢了,既然你有自己的考量,我就不多说了。只一点,别让人拖了你的后腿。既然选择和他乘一条船,就要看住他,莫要闯下大祸。”
贾蔷闻言点头,却又摇头笑道:“比起贾家那些个有虎狼之心,偏只有鸡犬之力的人来说,薛蟠简直就是个无害的。姑祖丈这些日子忙于大事,许不知我那琏二叔最近的动静……”
林如海闻言,皱眉道:“琏儿又去作甚了?”
贾蔷简直有些钦佩,道:“最近扬州府不宁,我担心这边的事会连累到他,所以就派了人去看着他。没想到,却发现近来他和江南提督刘家走的极近。不仅和那位刘三爷往返于金陵秦淮河和扬州瘦西湖之间,胡天胡地,甚至……还和那位刘三爷的宠妾暗地里有些瓜葛,不干不净。之前在船上,被我硬顶了几回,他还安分了些时日。来扬州这一个多月,他过的太过恣意了些,因此又不拿我当回事了。我派去叫他回府的人,也让他骂了回来。”
林如海闻言恼火道:“竟有此事?着实混帐!”
他在扬州府的耳目比贾蔷强出不止十倍,只是近来形势实在紧张,因此绝大多数力量都用于监控八大盐商之族,没多余人力去管一浪荡公子哥儿。
却没想到,贾琏会做到这个地步!
林如海道:“你毕竟是子侄辈,他不听你的话也是有的。此事蔷哥儿不必多理会,我让人去叫他回来。既然我这边已无事了,他还是早些回京城的好。”
话音刚落,就见房门推开,梅姨娘和黛玉进来。
两位衣着妍丽的女子进来,一瞬间,这忠林堂似乎都明亮起来。
梅姨娘今年也不过二十六七的年华,秀美如江南烟雨一般。
而黛玉,一身芙蓉金广袖垂花宫锦,流云鬓插一枚鎏金掐丝镶珠簪,耳垂赤金白玉滴珠耳坠……
贵如金枝玉叶,偏一双星眸,又宛如雪山冰泉般清洌灵秀,不沾染一丝尘俗之气。
此二人,一如牡丹正盛,一如芙蓉初绽。
林如海心性修为比贾蔷强的太多,面对世间如此美好,也只是微微颔首一笑,道:“知道薛家来人了?”
梅姨娘看林如海的目光,总是那样仰慕尊敬,点头笑道:“知道了,老爷自然不便见他家内眷,本我不够位份出面,只是不好让姑娘单独去见,只能强出面见一见,只盼她们不怪家里失礼。”
林如海呵呵一笑,也不多言,看了看贾蔷。
贾蔷摇头道:“薛家不是轻狂的人,尤其这二房,老实说,本分的有些超乎我的意料。再者,明眼人谁敢轻视姨娘?林姑姑和我尚且敬着,外人若敢无礼,我自会赶她们走。林姑姑素来取笑我,是个无礼之徒。”
黛玉本还生气来着,这会儿闻言,却忍不住小声同林如海告状道:“蔷哥儿最不知礼了,和大舅舅、二舅舅还有东府珍大哥哥当着老太太的面也吵架,他们都吵不赢蔷哥儿。”
这事林如海知道个大概,梅姨娘却颇为震惊,目光仿佛重新认识贾蔷一般,打量着这个贾族逆子,问道:“蔷哥儿还和长辈吵嘴?怎么吵的?”
贾蔷斜眼觑视某告刁状的小女子,黛玉如何会怕,反而怀着叛逆的兴奋之心,眸波流转间,满是俏皮色,咬了咬唇角,笑着学着贾蔷当初的声调,复述了遍,最后道:“……今日你再敢辱我一言,拼着流放三千里,我也要去景阳宫敲响登闻鼓声闻天阙,你我御前见生死!嘻嘻!大舅舅果然不敢再骂他了!”这种情景,即使对黛玉来说,都属于绝对劲爆的。
许是从那一天起,贾蔷在她心里就留下了坏小子的影子……
梅姨娘对某人愈发刮目相看了,林如海却对这日益顽皮的女儿无法,摇头笑道:“好了,蔷哥儿是有太上皇与他作保,再者,有些人也的确不像话……不过,乖囡你莫学他。”
贾蔷:“……”
他终究一人扛下了所有。
“噗嗤!”
黛玉见他神情如是,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宛若芙蓉花开。
……
客院。
贾蔷见到了薛明之妻廖氏,以及……不过十一岁的薛宝琴。
若说黛玉是灵秀天成,似一株遗世独立的芙蓉仙草,宝钗如一株冰原雪莲,二人入画,当是山水泼墨写意之画。
那么薛宝琴,则如一副西洋写实的油画。
看起来不是那样神秀,但在五官上,每一处,都精美到了极致。
她没有黛玉的灵秀,也没有宝钗那样的端方清冷,她就是她,落落大方,不仙不玄,只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绝美胚子。
薛蟠当中间人,介绍道:“二婶婶,他就是蔷哥儿,对薛家没得说,我和妈还有妹妹在京里时,就和他一起住梨香院……如今到了南省,他也帮了咱很多。二叔病倒了,还是蔷哥儿寻来太医,又从旁处寻来宝药,这才救了过来。不然,这会儿二叔的灵堂都设起来了……”
“你这孩子……”
廖氏听他说浑话也是没法,嗔恼了句后,又看向芝兰玉树形容的贾蔷,行大礼福拜道:“多谢哥儿救命大恩!”
薛宝琴也跟着拜下。
贾蔷忙避让此礼,虚扶一把,道:“两家原是世交,又是老亲,不过本分之事。先生本当亲自来见薛二叔,只是先生自己也在卧床休养,家里的两个太医,便是京里天子收到遗折后,紧急派来,降此隆恩的。先生特命我,于薛二叔和夫人面前告罪一二。”
薛明和廖氏怎敢承受,薛明动不得,便命薛蝌代他跪地磕头。
廖氏则与薛宝琴再次还礼……
礼毕,贾蔷又微笑道:“因师母早逝,所以盐院衙门后院一直由梅姨娘打理。今得闻夫人和……”看向宝琴,却不知该如何称呼。
薛蟠在一旁咋呼道:“蔷哥儿与我一般,喊琴儿叫妹妹便是。”
又对薛宝琴道:“琴儿以后待他同待我一般,只管喊哥哥就好。”
薛明、廖氏笑道:“合该如此。”
薛宝琴倒不忸怩,落落大方的屈膝福礼,叫了声:“蔷哥哥。”
贾蔷笑着应下,从袖兜里取出一玉佩,道:“拿去当个扇坠儿顽吧。”
这玉佩还是他过来前,梅姨娘替他准备的。
贾蔷虽不耐,但礼数如此……
正如先前,廖氏也送了他见面礼一样。
客套完,贾蔷道:“姨娘和林姑姑在后院备了席,我带夫人和琴妹妹进去罢?”
廖氏忙道:“这可使不得,不是我轻狂拿乔,只是我原也在病中,正吃着药。大夫嘱咐,每日里除却一些清粥外,不得多用。且……我患的是痰症,不清净,就不好打扰里面了,也怕过了病气。不过琴儿可以代我去给姨娘和姑娘道谢。”
说罢,又让薛蝌去将她带来的礼单取来,交给薛宝琴。
贾蔷闻言,也不强求,理解道:“也好,那我就带琴妹妹进去便是。夫人好生休息……”顿了顿又问道:“夫人是痰症?”
廖氏叹息一声,道:“正是这不治之症。”
贾蔷笑了笑,道:“既然都是肺脏上的病,其实天宁寺那宝药,对夫人的病也有些疗效。晚上太医会来给薛二叔复诊,到时候夫人也看看罢。若是能救好,也是一桩幸事。”
此言一出,薛明、薛蝌和宝琴三人都激动起来。
尤其是薛明,看起来夫妻二人感情极好,此刻倒比他自己治病更着紧,连声道:“对对对,那太医医术高明,还有那宝药……必能治好你的病!”
“爹!娘!”
薛蝌和薛宝琴兄妹自然都是惊喜交加,自从薛明夫妇先后得了恶疾后,他兄妹二人心里就如同压了块万斤巨石。
哪天夜里不做噩梦?
如今万万没想到,居然能有如此转机!
一旁薛蟠见之,额头上还顶着块纱布,就仰头哈哈大笑起来,道:“当年爹还在时,爹和二叔整日里骂我不好学,不上进,不如薛蝌!如今再看看,才看出谁是薛家的大英雄吧?如今,我都成了薛家的顶梁柱了,了不得哇,哈哈哈!”
……
红楼春 第二百零三章 心情大坏
扬州东城,徐家。
徐臻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吊儿郎当的坐在椅子上,时而磕一颗花生米,时而啜饮一口香茶,美滋滋。
见他如此,其长兄徐致面色一阵青红变换,隐隐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徐臻瞥他一眼,见徐致如此,心里愈发乐开花。
他就喜欢他这傻哥哥看不惯他,偏又干不掉他的样子……
和贾蔷合作,徐臻在家里是顶了巨大压力的。
要不是他娘娄氏是他老子徐明和的续弦,极受宠爱,枕头风吹的飞起,徐家根本不可能拿出冰窖来,同一个京城来的根底不熟的年轻人合作。
他大哥徐致还列了他几条大罪,什么帮助外乡人得罪白家了,擅自做主拿徐家的根本和人合作,无法无天了,还有不顾礼义廉耻,巴结人家喊人“二爷”了……
结果所有的指正,在白家灰飞烟灭,沈、吴、周三家无声倒台,而盐商龙头齐家居然和盐院衙门走的越来越近的情况下,通通烟消云散。
徐家内部的反对声音,也是一扫而空。
谁都不是傻子,风向往何处刮,但凡长了眼的,都看得见。
扬州府户房经承徐明和看着自己宠溺的二子,笑骂了声道:“混帐东西,你先莫急着高兴。既然如今你攀上了高枝,那明儿你大哥就随我去府衙做事。另外,徐家不能将所有的宝都押在你身上。冰窖你拿去,家里的银子我让人在城外买了个五千亩的田庄,一是作为后路,二者,若你这边有什么不保险,这田庄就是你大哥的了。你三弟还小,以后他那份,得用你赚的银子,贴补出来,至少也是一个五千亩的田庄。今日就算是分家了,你记下了吗?”
徐臻闻言,差点没把眼珠子笑掉。
府衙户房经承这个位置,他从来就没想着去坐过。
一来他不是徐家长子,二来他的性子也不适合去做此事。
说起来这个位置权力的确不小,可权力再重,也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微末小官儿。
见了府衙里的一堆官老爷都得问候,正经拜见时还得磕头。
对下权重,对上却卑微,让他坐这个位置,还不如杀了他。
至于家里的银子,还有五千亩田庄什么的,对他来说也都是小事。
相比之下,徐家那两口冰窖和冰室生意,才是下金蛋的金鸡。
哪怕他未来三五年内赚的银子,大部分都要贴补给家里,可只要鸡是他的,赚银子还不是早晚的事?
更何况,他看重的又不是这两口冰窖赚的银子,而是能有本钱,拿去和贾蔷以及齐筠合伙。
先前他老子对他将徐家的冰窖拿出来合伙,还持犹疑态度,如今彻底拍了板,也就能放手施为了。
徐臻一跃而起,对他老子拱手笑道:“得嘞!有你老这句话就成,往后福归大家,祸我独扛,绝不拖累家里,所以大哥你脸色也别恁难看。走了,争取年前把冰制出来,趁着年跟前,大赚一笔。”
说罢,转身跑走。
徐臻走后,徐明和看着长子,叹息一声道:“听明白了么?以后官是你的,只要你能坐得起。再加上那田庄和这座宅子,你以后的路比谁都稳。你私下里总抱怨我偏疼你弟弟,如今他和老三加起来,也不过分了两口冰窖。”
徐致闻言,满面羞愧,甚至有些不安道:“父亲,为何如此?”
徐明和摇头道:“我们徐家,自你曾祖起就以平稳来传家。你性子沉稳,不似老二跳脱,又是长子,所以本就该将家业传你。那两口冰窖原也不会分……可是,扬州府如今乱了,整个世道都要乱起来,皇帝老子要革新,可天下的官儿和士绅们却未必愿意。你看看江南,一个韩彬韩半山,再加上一个林如海,这样两个天子倚重的干臣在,真正动起手来,都要那贾家子,也就是太上皇钦点的良臣来顶在前面。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啊。他们要是真的成事了,你二弟跟着沾光,说不得有一份他的造化。可万一他们败了,你二弟将来落难没饭吃的时候,你要记得拉他一把,别让他饿死就成。”
不管偏爱还是溺爱,对于一个家族掌门人来说,保证家族的延续,永远是第一位的。
这,才是家族长远不衰的法门。
……
盐院后宅。
贾蔷领着薛宝琴进来后,薛宝琴很乖巧的问了梅姨娘和黛玉的安。
梅姨娘看着宝琴如此模样,大吃一惊,惊叹道:“好多年没见过这样颜色好的女孩子了!”
宝琴笑中含羞,同梅姨娘解释了她娘不能过来的缘由。
梅姨娘听说宝琴母亲有痰症,微微变了变面色,目光有些怜惜的看着宝琴道:“不能见面又怕什么?让你母亲好生歇着,缺什么只管让人来告诉我。”
打量了宝琴好一会儿的黛玉却忽然看向贾蔷笑道:“我怎么记着,你说过那天宁寺的宝药,最是对症高热肺疾?”
贾蔷点了点头,一旁宝琴笑道:“林姐姐,蔷哥哥说傍晚让太医看过后,若是可行,就再去请宝药呢。”
黛玉闻言,烟眉微微一扬,似笑非笑的看着贾蔷道了声:“蔷哥哥?”
贾蔷先是“嗯”的应了声,见黛玉眉尖竖起时,又忙“嗯”(三声)了声,示意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
黛玉啐了口,取笑道:“好厚的面皮!琴儿是宝丫头的妹妹,你管宝丫头喊姑姑,就让琴儿喊你蔷哥哥?”
贾蔷呵呵一笑,风轻云淡道:“喊什么,对我来说,其实都没甚么要紧的。只看宝琴妹妹自己如何选择了……”
宝琴才十一岁,且又指着贾蔷救她爹娘,怎会选错路?因而笑道:“我还是喊哥哥罢。”
黛玉识破贾蔷的用心,有些着恼的瞪他一眼。
贾蔷摆了摆手,对宝琴道:“没事就多在这里和你林姐姐顽,她在都中,和你堂姐可是好的很,亲如姊妹哪!”
宝琴当真,乖巧应下,再看黛玉,却是星眸圆睁,怒视某人,不由一怔。
哪里有问题么?
贾蔷忙冲黛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在小孩子面前不要失了身份,又和梅姨娘告辞后,转身离去。
黛玉气鼓鼓的看着贾蔷的背影,哼了声,不过转眼又看到宝琴见她这般,似有些拘谨怯意,又忙换上笑脸,与她说起话来……
……
皇城,大明宫。
已入腊月,宫里各处粉刷一新。
尤为可说的是,自隆安初年起,断了已有五年的琉璃灯会,自腊月初七起就重新开始了。
数不尽的琉璃彩灯,挂满了整座皇城。
京城百姓,皆可遥望神京正中央的皇城大内,无不被那一片恍若天宫的景象所震撼,膜拜。
养心殿,西暖阁勤政亲贤殿。
隆安帝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灯彩佳话,眉头紧紧皱起。
他自幼受到阁师教诲,就有勤俭意识,最见不得无章法的铺张浪费。
可是……
江南那边闹出如此大风浪,有宗室亲王往九华宫里进谗言,说韩彬和林如海在扬州府开始清算景初老人。
太上皇虽没说什么,但据内侍说,太上皇很不高兴……
尹皇后便建议隆安帝,为了安抚太上皇之心,将这彩灯重新挂满皇城,一如景初旧年,以宽慰上皇。
隆安帝识时务之轻重,也就应下了。
果然,太上皇和皇太后见到后都很高兴。
可是,隆安帝却高兴不起来。
不止因为这奢靡铺张,更因为宗室!
大燕传到他这一辈,已经是第四代了。
四代累积下来十五座亲王府,三十八座郡王府,至于镇国公、辅国公、镇国将军之流,更是多达数百人。
虽然,比起前朝来说,大燕的宗室还不算太多,开支的俸银也尚可。
但是,有些人却不知足,在户部大举借银不说,还派王府门人四处圈地,兴盖王庄。
这些王庄在当地官府不敢管,更别提收税了,还大肆收献土地,使得地方财税收入锐减……
眼下,亲王府和郡王府虽不多,可再往下,数字就会越来越惊人,总有一天,宗室支出要成为压垮朝廷财政的一座大山。
本来因为这些,隆安帝就不喜欢大多数快养成废人的宗室,没想到,如今竟然还有人敢给他上眼药,逼的他不得不违心做下这等奢靡之事来。
对隆安帝来说,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这时,殿外仙楼佛堂内的无量寿宝塔,铜铃作响,回荡在殿内,恍若梵音阵阵。
此设计巧妙,但凡有人入殿,推开殿门,气流涌入,自会带起铃声。
有黄门通秉天子:“皇后来了。”
未几,就见尹后入内。
只是,和往日里不同,今日尹后入内,脸上多了几分凝重之色。
“出了何事?”
隆安帝知这发妻最是聪颖,等闲难事难不住她,也少见她这等面色。
如今这般,可见是遇到真正的难事了。
果不其然,尹后面色凝重道:“皇上,方才暄儿府上的邱氏进宫告诉臣妾,近来她和曜儿府上的侧妃白氏走的近些,不想白氏告诉了她一些奇事,因白氏进不得宫,所以就让邱氏来同臣妾说:
宁王妃赵氏这半年来,不停的在宗室诸王府间游串。除宗室诸王之外,还有元平功臣六大国公府,二十四侯府,她也逛去了大半。臣妾听邱氏说,赵氏每一次去拜访,都不会空手去,活跃的紧。她身份特殊,普天之下的郡王都是二字封的,唯独宁王是一字王。可见未来,总少不了一个亲王。所以这些人家,大都不会慢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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