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红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江南活水
随后,他又瞟了刘广文一眼,冷不丁问道:“刘总,上你那豪华游船观赏梅山湖的风光,票价是多少?”
刘广文愣了一下,脑海里急速转动,良久才答道:“应该是五十元一个人。不过,对于梅山湖附近几个村庄的村民,如果他们想上游船观光,我们公司是免票的。我估计,今天天气很好,加之梅山湖两岸的杜鹃花开得正艳,所以滴水村的部分村民想乘船赏花,便上了我们的游船。”
叶鸣见敲打刘广文和李旭华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跟随佘楚亮进入村支部里面,喝了一杯茶,便起身对杨建华和李旭华说:“杨县长、李书记,我想让佘支书带我在村子里转一转,并到飞龙瀑布那边去看一看,亲自体会一下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磅礴气势。请你们在这里等一等,今晚我们就在村里用餐吧!”
杨建华和李旭华忙应了一声好,李旭华又对佘楚亮说:“亮支书,你好好陪叶书记去欣赏瀑布,等下罗镇长也会过来,我已经告诉他直接赶到滴水村来了。另外,你安排村主任或是其他村委会成员,马上去买两只好鸡,去河里捞几条活鱼,再搞些新鲜蔬菜,就到你家里去做饭菜,费用过两天你来镇里报销。”
叶鸣忙说:“李书记,这费用不用报销,等下我个人来出,算我请大家。”
杨建华也说:“李书记,叶书记说得对,我们今天是来游玩的,又是星期六,不能在镇里报销费用。等下吃饭花费的钱,我来出。”
李旭华脸红了红,有点惭愧地说:“两位领导说得对,现在中央提倡反四风,我们一定要注意小节,不能像过去那样搞。领导们放心,你们既然来了梅山镇,就是我的客人,这顿晚饭我来请。”
叶鸣心里已经决定等下自己来付买鸡买鱼买菜的钱,这时候也不跟杨建华和李旭华争,让佘楚亮带路,径直往牤牛山下走去。
当走到一栋红砖青瓦的陈旧房子前面时,佘楚亮忽然指着它说:“叶书记,这栋房子就是佘楚明家的。他的父亲从县国土局局长任上退休后,就跟他母亲回到这栋老房子居住,直到双双离世。五年前,佘楚明和他的弟弟佘楚清一起,决定在牤牛山脚下那块风水宝地建别墅。当时,一个风水师警告过他们,说那块风水宝地是‘龙眼’,关系到整个滴水村乃至佘姓人家的气运,绝对不能动土,否则就必有灾殃。
“当时,风水师为了劝阻佘楚明兄弟,还告诉他们:佘楚明之所以官运亨通、他的姐夫之所以财源滚滚,都是因为飞龙瀑布下面这一块‘龙眼’风水在起作用。一旦在‘龙眼’上动土建房,就会破坏气运,不仅他们兄弟会遭殃,整个滴水村佘姓人家都气运散尽,以后再不会有人升官发财。
“但是,佘楚明兄弟就是不听这金玉良言,坚持要在‘龙眼’上建别墅,说等到退休后,他们会回到这栋别墅里来养老。结果建成刚刚一年多,佘楚明就被查处,佘楚清和他们的姐夫也自杀身亡。现在,佘楚清的女婿也可能要面临牢狱之灾了。叶书记,我这不是宣扬封建迷信,是千真万确的真事。那个劝阻佘楚明兄弟的风水师还健在,您如果不信,我打个电话给他,让他过来,您找他问一问就知道了。”
叶鸣却不信风水气运这一套,不过他今天单独让佘楚亮带自己过来看瀑布,就是想从他嘴里套问一下陈梦琪外公家的事情,判断一下刚刚自己看到的那个抱小孩的女人到底是谁,所以也没有批评他,一边抬腿往那栋老房子里走,一边旁敲侧击地问:“佘楚明和佘楚清家里的人,是不是经常回村里来?”
“当初佘楚明的父母亲在世的时候,佘楚清家里人几乎每周都要上来陪二老度周末。到了清明节、端午节、清明节、春节,佘楚明一家也一定会回来。但是,自从他们的父母去世后,这两兄弟和他们的家人就回来得少了。尤其是三年前佘楚明出事后,他们家里人就基本上没回来过。飞龙瀑布下面那栋别墅,现在都闲置起来了,只有一个叔伯侄子住在里面看屋。”
叶鸣又问:“你刚刚说佘楚清的女婿也可能面临牢狱之灾,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也牵涉到佘楚明的贪腐案子里去了?佘楚明的案子都过去两年多了,怎么他的侄女婿的问题还没有处理完毕?”
佘楚亮叹了一口气说:“叶书记,论理我不该说这样的话,但这个年轻娃子确实是冤枉的。当初,他的岳父佘楚清因为收受北山县几个房地产开发商的钱,帮助他们在省城利用佘楚明的权力搞房地产开发。佘楚明被抓后,牵连出了他受贿的问题,被抓紧检察院,据说受到了刑讯逼供,受不了痛苦就在看守所自杀了。
“他的女婿本来是梅山镇的副镇长,名叫苏劲松,在镇里分管国土规划工作,为人比较清廉,也很较真,本来是个大有前途的好苗子。但是,他岳父自杀后,他就开始找领导申诉告状,说纪委和检察院的人刑讯逼供,是害死他岳父的凶手。
“他先找县里的领导申诉,当时的县委书记张建坤劝他不要再纠缠此事。但他性格倔强,县里申诉不行,就往市里、省里告,一定要为他岳父讨回公道。一直告了两年多,终于惹恼了张书记,在他快要调开之前,指使纪委将苏劲松双规,据说双规的理由是违规批准他岳父在飞龙瀑布下面建别墅,涉嫌渎职犯罪,听说再过几天县纪委就要对他的问题做处理、下结论了。”
官路红颜 第六十五章 刨根究底
叶鸣现在对有关陈梦琪的事情都很关心,听说他的表姐夫正在接受县纪委审查,而且其中还有冤屈,心里不由一紧,思考了片刻,问佘楚亮:“你刚刚说苏劲松为人清廉、性格倔强,这是大家的公论还是你私人的看法?”
佘楚亮忙说:“叶书记,这是有公论的。苏劲松就是我们隔壁村的,出身贫寒,但学习很用功,后来考上了名牌大学,毕业后参加公务员考试,考到了县委办。因为能力突出、人品端方,几年后就被提拔为副科级干部,并到我们镇里担任副镇长,分管国土和规划工作。
“他在我们镇里工作三四年,据找过他批地和办事的人说,他工作非常认真负责,最难的是从不利用批地的权力索要东西,别人要是送他烟酒或是红包,还会被他当场训斥一顿。三年前,他的岳父因为涉嫌贪腐被查处后,纪委也曾全面调查过他的问题,但调查的结果,是他从来没有任何贪污受贿行为,相反,那些接受调查的人个个都竖起拇指称赞他的人品和廉洁。因此,张书记想要整他,也只能说他违规给他岳父建别墅批地,找不出其他理由。”
叶鸣摇摇头,不以为然地说:“我对土地管理工作不是很熟悉,也不知道乡镇分管土地工作的副镇长有哪些权力。但是,凭我对国土资源方面的一些了解,佘楚清、佘楚明要买地建别墅,主要的批准机关应该是县国土资源局。苏劲松作为副镇长,只是批准程序中的一环,而且不应该负主要责任,对不对?”
佘楚亮一拍大腿说:“对啊,还是叶书记政策水平高。当初,佘楚明和佘楚清建别墅,是以一个农村户口的堂侄的名义报建的,那块地也是他堂侄所有,后来办的房产证,也是他堂侄的名字。从明面上来说,手续都是合法的,而且与佘楚明佘楚清都沾不上边——因为他们都是城镇户口,是不能在农村买地建房的。但张书记硬说这件事违规违法,一定要追究苏劲松的责任,纪委也只能服从命令,将他双规起来了。”
叶鸣此时心里已经了然:佘楚明家族失势后,便墙倒众人推,把枪口对准了无辜的苏劲松。而苏劲松,是陈梦琪的表姐夫,于公于私,自己都应该过问一下这桩案子……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老房子的堂屋门口,堂屋的两张黑漆大门虚掩着,并没有上锁。
佘楚亮见叶鸣好像对这里挺有兴趣,便一边伸手推门,一边笑着说:“叶书记,这里就是佘楚明的父母晚年居住的地方,您有兴趣进去看看吗?不过,只能在堂屋里看看,其他房间都是上了锁的,也没有人在这里住。”
叶鸣点点头,待他将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后,便跨过门槛进入里面,抬头一看,只见正对大门的墙上是一个神龛,上面挂着两幅红绸黑框的遗照,应该就是佘楚明的父母了。
在神龛下面,有一张八仙桌,上面摆着各种贡品,有水果、糍粑、生米等等,盛米的碗上面点着线香,旁边还有正在燃烧的蜡烛。
佘楚亮有点诧异地看着那些好像刚点燃不久的香烛,忽然拍拍脑袋说:“对了,今天好像是佘楚明父亲的八十冥寿,怪不得上午有人在坟山放鞭炮,可能是佘楚明和佘楚清的家属过来祭奠老爷子了。”
叶鸣趁机问道:“佘楚明家里有几兄妹?后代多不多?”
“不多。他们家里就是三姐弟,老大佘楚英嫁给了新冷县一个姓陈的,生了一个女儿,我见到过,很漂亮的,原来还上过电视、拍过电影,在我们村里有点名气。老二就是佘楚明,生了一个儿子,现在应该二十多岁了,但一直生活在省城,很少回来,我也不认识;老三佘楚清也只生了一个女儿,名叫佘梦瑶,是一个幼儿园老师,她的丈夫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苏劲松。”
叶鸣点点头,不动声色地问:“这两年你见到过佘楚明的姐姐回来过吗?”
“见过。今年的清明节,我看到她回来给她父母上坟了,是佘梦瑶夫妻陪她来的,还在她父母坟上痛哭了一场,哭得非常凄惨,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估计是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
叶鸣听说陈梦琪的母亲今年清明节回来过,心里猛地一跳,迫不及待地问:“你确定佘楚明的姐姐清明节回来过?她的女儿一起回来没有?”
佘楚亮惊讶地看着叶鸣,心里直犯嘀咕:这个年轻的书记有点古怪啊,怎么对佘楚明家的事这么感兴趣?看他的意思,好像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不过,尽管心里犯嘀咕,他神色间可不敢露出半点来,很肯定地答道:“她女儿没回来,就是佘梦瑶夫妻陪她扫墓,这两三年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她女儿。”
叶鸣心里一阵失望,本想再追问几句,偶然一转头,忽见佘楚亮正用古古怪怪的目光看着自己,显然已经对自己如此关注佘楚明家里的事产生了疑惑,忙解释说:“佘支书,实不相瞒:我老家就是新冷县的,跟佘楚明的姐夫一家比较熟,所以想问问他家人的情况。”
佘楚亮恍然大悟,很高兴地说:“原来这样啊!这么说来,今天叶书记能够光临我们村,也算是一种缘分了。您看看,您跟佘楚英一家是朋友,而滴水村是她的娘家。您刚刚到北山上任,第一个就来到了我们滴水村,这不是缘分是什么?哈哈哈!”
叶鸣也觉得今天这事确实有点巧,也笑了两声,便让他带自己往飞龙瀑布那边走。
欣赏完瀑布后,叶鸣等人在佘楚亮家里吃了饭。饭后,叶鸣坚持自己掏钱付了饭菜款,然后乘船回到梅山镇,搭乘杨建华的车子回到了北山县城。
第二天早晨八点,叶鸣刚刚起床洗漱完毕,忽然接到了民安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刘正文的电话,说他下午会赶到北山来,先带他跟北山县四大班子的主要领导见个面,彼此认识一下,明天上午就由他代表市委组织部参加新书记上任见面会,并在会上宣布对他的任命。
叶鸣有点诧异地问:“刘部长,前天王副书记找我谈话时,不是说请陈部长送我到北山来上任的吗?怎么——”
他刚说到这里,忽然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住了口。
官路红颜 第六十六章 城府
原来,叶鸣猛然听刘正文说由他送自己上任,言下之意就是组织部长陈耀兴不会来了,心里非常失望,情急之下,竟然忘了官场忌讳,张口就提出了质疑。话一出口,才察觉这话很可能会得罪刘正文,但已经收不回来了。
果然,刘正文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冷冰冰的:“叶鸣同志,你是不是觉得由我这个副部长送你上任,有点委屈?你如果真觉得有委屈,那也没办法。陈部长本来是准备送你到北山的,但是,我们突然接到省委组织部的通知,说常部长星期二准备来民安市考察基层组织建设情况,让我们做做准备。陈部长刚从外地回来,突然接到这个通知,必须做一点准备工作,所以明天就不能来北山了——我解释得够明白了吗?”
刘正文算是个比较有涵养的领导,所以尽管对叶鸣刚刚的质疑非常不满,但也只是用一句话刺了他一下,并且将陈部长不能来的原因解释了一下。
叶鸣心里有点惭愧,觉得自己毕竟太嫩了一点,比如刚刚那种情况,当刘正文说由他来送他上任时,自己当时绝对不能够质疑,而应该假装高兴地向他表示感谢,即使心里再疑惑、再不满,也不应该当场表露出来……
于是,他诚恳地说:“刘部长,我并不是对您送我上任感到委屈,这一点请您千万别误解。我年轻识浅,说话不经脑子,请您千万要包涵。我缺乏地方从政经验,以后在北山任职,还要请刘部长多指导、多帮助。以后遇到组织建设、干部管理方面的难题,我会随时向您请教,希望到时候您不吝赐教。”
刘正文级别和叶鸣一样,都是正处级,但刚刚叶鸣的那番话时,却是以一个晚辈和下级的语气说的,而且说得非常诚恳、非常客气,令他心里的不快减少了很多。不过,他心里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便淡淡地说:“叶书记,你太客气了。今天是星期天,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有什么话下午我过来再说吧!”
说着,他便挂断了叶鸣的电话,想了一下,又拨打了陈耀兴的手机。
“陈部长,您方便说话吗?”
“我在家里,方便,有事只管说。”
“是这样的:刚刚我按您的指示,打了一个电话给叶鸣。他好像对您不能送他到北山上任很不满意,一开口就说王副书记答应请您送他上任的,被我不轻不重地说了他几句。我想问一下:这小叶到底是什么来头?从他的言行举止来看,他并不是很成熟,而且他的履历上也根本没有任何地方从政经历,怎么省委组织部忽然空降他到北山来任职了?
“您也清楚,北山政局本来就是一摊乱麻:书记县长不和,地方势力坐大,政令极不畅通,经济每况愈下。在这种形势下,省里安排这么一个毫无经验、很不成熟的年轻娃子来主政,这不是瞎胡闹吗?”
陈耀兴也深有同感地说:“是啊,我也感到很纳闷呢!我曾经问过省委组织部的周处长,他对这个叶鸣也不是太了解,只知道他曾经救过原省纪委书记李润基同志的命,据说还是李书记的干儿子。但是,李书记已经调离天江好几年了,照道理他的影响力应该不大了。即使叶鸣真是他的干儿子,也不可能将他从一个省委办的副处长,直接提拔到县委书记岗位啊!即使有意提拔锻炼他,也应该是先到某个县市当县长或市长。这样直接提拔为县委书记的,确实很罕见!”
刘正文将声音放低了一点,说:“陈部长,这里面是不是有一种可能?李润基书记跟鹿书记关系比较好,这一点从叶鸣给鹿书记当了两年多秘书就可以看出来。也许,鹿书记是却不过李书记的情面,所以破格提拔了叶鸣?”
陈耀兴沉吟了片刻,说:“也许有这种可能吧!不过,从我的观点看,叶鸣并不大受鹿书记器重。你应该注意到了,每次鹿书记到外地视察,基本上都不带叶鸣走,反倒是省委办的徐立忠处长一直跟随在鹿书记身边。另外,据魏书记说,他每次去鹿书记那里汇报工作,也都是徐处长接待,叶鸣的影子都看不到。正因为如此,很多地州市和省直机关的领导,甚至都不鹿书记还有一个秘书叫叶鸣。
“所以,我跟你的看法一样:鹿书记可能是看重跟李润基书记的老交情,所以让叶鸣做了他的秘书。但他可能也察觉了叶鸣不老练、不成熟,所以最终还是将他放出来当县委书记,算是给李润基书记一个圆满的交代。”
刘正文深以为然地说:“陈部长,您的分析判断应该没错。鹿书记将叶鸣推出来,其实也是一种策略,一方面对李润基书记有个交代,另一方面让他到下面自己闯闯,看他到底有没有什么真本事。但我估计,叶鸣迟早会在北山县碰钉子。万一他没有胜任县委书记的能力,把北山的事情搞糟了、搞被动了,鹿书记就可以用事实跟李书记说话,李书记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用更小的声音问:“陈部长,魏书记、王副书记对叶鸣来任职,应该也不大满意吧!”
陈耀兴“嗯”了一声,说:“这个你应该感觉得到啊!一般来说,新县委书记上任之前,市委书记都会找他谈一次话。但是,前天找叶鸣谈话的是王副书记,魏书记面都没露。王副书记也跟我谈过,他和魏书记都比较担心叶鸣驾驭不了北山那一帮地方干部,也治理不好那个乱摊子。
“所以,两位书记都对这个任命有点看法。但是,考虑到叶鸣是省委办下来的,又在鹿书记身边工作过,所以开始想让我去送他上任。没想到,常部长忽然说要下来调研视察,我就正好找个借口不去北山了……对了,关于这件事,你还是得跟叶鸣解释清楚,免得他有什么想法——再怎么说,他也是从省委办、从鹿书记身边下来的,如果他对我们生出了意见,到底不大好。”
“您放心,刚刚我已经跟他解释清楚了,他应该会理解的。”
在刘正文跟陈耀兴通电话的同时,叶鸣也接到了省委组织部长常颖的电话。常颖开门见山地告诉他:过两天他会来民安市调研,顺便到北山来看看他。
官路红颜 第六十七章 理解
在现任省委常委中,组织部长常颖、省委办主任邱望西、政法委书记郭广伟三个人,都是鹿书记向中央建议提拔的,一直对他感恩戴德,是铁杆的“鹿派”。而且,他们在接近鹿书记的过程中,都多多少少地借助了叶鸣之力,也很清楚叶鸣在鹿书记心中的份量。因此,他们对叶鸣也是非常感激的。
上周五叶鸣离开省委办去上任时,邱望西以省委办的名义,举行了隆重的欢送会;郭广伟和常颖都单独请他吃了饭,并明确告诉他:以后他在县里工作,如果遇到什么难题和阻碍,可以瞒着鹿书记直接打电话找他们。在政法系统和组织系统内,他们可以尽全力帮他解决问题,只要不让鹿书记知晓就行。
而这次常颖之所以选择到民安市调研基层组织建设情况,其实也是想做给鹿书记看,表明他对叶鸣任职的地方相当重视。而且,他还担心叶鸣太年轻,资历太浅,民安市的领导会轻视他甚至为难他,所以也想去给他“站站台”,在调研过程中,以适当的方式透露一下他跟叶鸣的特殊关系,让民安市的主要领导对他高看一眼、厚爱一分,帮助他在北山站稳脚跟。
这样的话,也算是报答鹿书记对他的知遇之恩,报答叶鸣在他由代理组织部长转正的过程中所发挥的关键作用!
因此,在简单地告诉叶鸣他会在后天到民安市和北山县调研的事情后,紧接着就问:“小叶,你这次去北山任职,民安市委是哪位领导找你谈话?安排谁送你去北山?”
叶鸣迟疑了一下,如实答道:“找我谈话的是市委副书记王学成,王副书记本来告诉我是组织部陈耀兴部长送我去北山的,但刚刚我接到副部长刘正文的电话,说你后天要到民安来调研,他需要做点准备和安排,所以没时间送我去北山了。刘副部长今天下午会赶到北山来,先安排我跟北山县四大班子主要领导见个面,明天由他在见面大会上宣读对我的任职决定。”
“真是乱弹琴!我来民安调研,要他陈耀兴做什么准备?这不是搞花架子玩虚的吗?我看,他这是个借口。估计他是看了你的履历,觉得你太年轻、资历太浅,对省委组织部的这个决定有意见、有看法,所以不想送你去北山。”
叶鸣忙说:“常部长,也许陈部长真的是对您的调研很重视,想利用明天一天的时间,安排部里的人准备一些资料、构思一下向您汇报的提纲,确实是分身不开。其实,谁送我去北山都没关系。只要北山那帮人认可市委对我的任命,不认为我是假货冒牌货就行了。哈哈哈!”
常颖却没有笑,很认真地说:“小叶,你不清楚这其中的关节:地方党政领导上任,上级组织部门由谁送到地方,是大有讲究的。比如,你们县里的副书记、副县长新上任,就是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送;但是,新县委书记上任,应该由组织部长亲自送,如果市委对新书记非常器重,甚至可能让分管干部的副书记送到地方。
“正因为有这个约定俗成的规矩,所以,县市区那帮地方官员,往往就通过谁送新书记、新县长区长上任,来判断新书记、新县长和区长在市委领导心目中的地位和受器重程度。比如你这里,如果是副书记王学成送你上任,就证明你在市委是很受器重的,县里那帮人就会畏怯和敬重你几分;如果是陈耀兴送你上任,说明市委对你基本满意,也会支持你的工作,县里那帮人也不大敢轻视你。
“但是,如果是换一个组织部副部长送你上任,那就等于明确告诉县里那帮人:你这个从省委办空降到北山的县委书记,民安市委是不满意的,是有抵触情绪的。同时,这也是在向他们表明:你背后无人撑腰、无人打招呼,所以市委不给你面子。这样的话,那帮比猴子还精的地方官僚,就会轻视你、抵触你,甚至抱起团来架空你。这样的话,你想要在县里树立权威,那就很困难了”。
常颖的这番话,言之凿凿、苦口婆心,听得叶鸣耸然动容,忙问:“常部长,那现在我该怎么办?我跟民安市委一班人都不熟,在这边也没有什么说得上话的官员朋友,要想再去请动陈部长,不大可能啊!”
常颖想了想,说:“小叶,我也不瞒着你:在你上任之前,我本来是想出面给你找找民安市委书记魏杰禾的,也可以跟陈耀兴打个招呼,让他们支持帮助你,他们肯定会买我这个面子。但是,就在前几天,鹿书记已经叮嘱我了:你到北山任职,我这个组织部长不能跟民安市委打任何招呼,更不能以我的职权去帮助你在下面快速建立人脉。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