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红颜

“党章党规对党员有一个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对党、对人民、对同志襟怀坦白、公道正派，做到言行一致、表里如一，你们做到了这一点吗？你们说我脾气火爆、一触即跳，所以不敢当面向我提意见，难道我就真的是洪水猛兽？如果我真是这么一个容不得不同意见、听不得半句批评的人，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向中纪委和中央领导反映我的问题？为什么要委曲求全地忍耐这么久，直到今天有鹿书记撑腰了，才敢把怨气一股脑地倾泻出来？”
说到这里，他呼呼地喘了几口粗气，又将目光转向鹿书记，用怨愤的语气说：“鹿书记，我原来一直认为你是一个谦谦君子，是一个光明正大不耍阴谋诡计的好领导。所以，平时我跟你交往，都是直来直去的，从不遮遮掩掩阳奉阴违。但是，今天你和这些人联合起来演的这场批判大戏，却令我感到非常震惊，也很难接受。
“我不否认，我身上肯定存在这样或那样的缺点和毛病。你作为省委领导班子的班长，理应开诚布公地向我指出来，甚至可以直接向中纪委领导或者中央首长反映，请他们对我进行批评教育，而不是像今天这样，有目的、有预谋、有组织地对我发动突袭。这不是正常的党内民主生活，而是一场彻彻底底的阴谋。所以，我有权终止这场不正常的民主生活会，也有权退出会场！”
随后，他不顾满场惊愕的目光，呼地站起身来，转身拂袖而去……
回到办公室后，王皓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到办公椅子上，抬眼盯着天花板，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阵，忽然伸手抓起桌上的红色保密座机，刚想拨打中央五号首长的电话，但仔细一想，又迟疑了起来，犹豫了很久都没有按下那个拨号键。
他很清楚：虽然白杰等人今天的行为，明显不够光明磊落，但是，他们指出的自己身上的那些缺点和毛病，大部分都是存在的。而且，有些问题还是非常严重甚至是致命的。比如忽视队伍建设的问题、擅权揽权的问题、班子不团结的问题……如果五号首长问起白杰他们都提了哪些意见，自己肯定得如实回答。但是，一旦如实回答了，自己又该如何解释这些问题？
而且，他也很清楚：自己一旦向五号首长汇报说鹿书记想整他，就等于彻底跟他结下了仇怨。一旦两年后五号首长退线或者鹿书记当上中央常委领导，自己不仅政治前途堪忧，甚至还可能面临不测之祸……
想至此，他终于长叹一声，打消了向五号首长汇报的念头，将话筒放下，颓然坐倒在办公椅上，双手抱头，陷入了一种苦思冥想的状态之中……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从负责会议记录的省纪委组织部长口中得知：在他怒气冲冲拂袖而去之后，鹿书记也面无表情地走出了会场，再没有跟白杰他们说过一句话。随后，白杰等人也跟着散了……
吃过中饭后，王皓正想会办公室休息片刻，忽然接到了省委组织部长常颖的电话。在电话里，常颖通知他：根据鹿书记的指示，省委组织部要对各位常委领导分管的部门领导班子成员进行民主测评，省纪委是民主测评的第一站。
这次测评的方式是：各部门中层副职以上领导干部，对所有领导班子成员按照“德能勤绩”四个方面，分别进行打分，然后取平均分作为综合测评测评成绩。平均分90分以上者，评定为“优秀”，70-90分，评定为“称职”，60-70分，评定为“基本称职”，60分一下，评定为“不称职”。
常颖最后强调说：这次的民主测评成绩，鹿书记将会带到中央去，作为他向中央首长汇报各位省委常委工作能力和成效的主要依据。
王皓听到常颖最后那句话，心里不由“咯噔”，脸色突变：看来，这次自己是真的彻底得罪了鹿书记，他要下重手整治自己了——省纪委的中层干部，绝大部分都是李润基、白杰等人的老部下，如果搞民主测评，自己很有可能会得到一个很低的分数，甚至可能60分都达不到。如果鹿书记综合民主生活会上白杰等人的批评意见，再加上这个测评成绩，向中央首长汇报一下，自己还怎么在纪委书记的位置上立足？
正在他忧惧彷徨的时候，谭云突然又打电话过来了，告诉他：就在刚才，省公安厅分管经侦工作的副厅长陈桂天，忽然率领一个工作组下到了m市公安局，说陈梦琪的案子涉案金额特别巨大，且牵涉到了三年前由省公安厅经侦总队侦办的金桥集团经济犯罪案件，所以，这个案子现在由省厅经侦总队接手侦办。





官路红颜 第二百五十五章 王皓的反击
王皓一听谭云的汇报，马上就明白了：这是郭广伟亲自出手了！他肯定是奉了鹿书记的密令，安排其亲信陈桂天带队，强行接手陈梦琪的案子。这样的话，不仅可以想方设法为陈梦琪脱罪，还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叶鸣被牵扯进这个案子之中。归根结底，他们都是在为叶鸣打小算盘，都在千方百计地为叶鸣洗脱嫌疑！
有了这个判断后，王皓不由既愤怒又不解：这个叶鸣，到底与鹿书记是什么关系？难道就因为他曾经救过李润基的命，所以鹿书记就要如此不顾一切地关照他、保护他？但即使这样，以鹿书记一贯沉稳冷静的性格和行事风格，他也不应该做得如此明目张胆、如此不惜代价啊！
不过，尽管有点不解，但有一个事实王皓可以基本确定：叶鸣就是鹿书记的弱点和软肋！只要自己咬住叶鸣的问题不放，迟早有一天会查出他和鹿书记之间的真实关系，也迟早会让几乎无懈可击的鹿书记露出破绽和马脚。到了那时候，自己就捏住了他的七寸，万一双方彻底撕破了脸面，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想至此，他不由再一次兴奋起来，抓起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拨通了执法监督室主任郝应陵的手机，问道：“小郝，昨天我让你安排一个小组，去市公安局监督陈梦琪案件的侦办情况，现在他们工作进展怎么样？听说省公安厅经侦总队想要接管这个案子，你告诉监督组的同志：不管这个案子归谁侦办，他们都要全程跟踪监督，严防有人在这个案子中徇私舞弊！”
郝应陵沉默了一下，答道：“王书记，不好意思，派往市公安局的那个监督小组，一个小时前已经被我下令撤回来了。”
“什么？你下令撤回来了？为什么要撤回来？你下这个命令之前，为什么不请示我？你这样自作主张，到底想干什么？”王皓气得眉毛倒竖，忍不住在电话里咆哮起来。
郝应陵很冷静地说：“王书记，我不是自作主张，是按照白副书记的指示办的。上午十一点左右，白副书记把我找到办公室，明确告诉我：纪委执法监督室虽然有权监督各执法部门的政策政令和法律法规的执行情况，但一般都是事后监督。对于公安机关正在侦办中的案子，如果我们也全程开展监督，那就是干预公安机关独立办案，是一种滥用职权的行为。我觉得白副书记的话很有道理，所以就按照他的指示将派往市公安局的监督小组撤回来了。”
王皓越听越气，对着话筒吼道：“郝应陵，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书记？我昨天很明确地告诉了你：陈梦琪的案子牵涉到了党员领导干部的违纪违法问题，不是单纯的经济犯罪案件。所以，执法监督室必须全程介入，防止有人在侦办过程中以权干法、徇私舞弊。我的这些话你为什么不听？你还想不想在执法监督室干了？”
郝应陵听到他最后两句充满威胁的话语，不由也来了脾气，冷冷地说：“王书记，如果我没记错，白副书记是分管执法监督室的领导，是我的直接上级。他下了指示让我撤出监督小组，我必须坚决执行。您如果有意见，请找白副书记沟通，不要把我夹在中间两头受气！”
王皓气得把话筒一摔，仰头靠在办公椅上，呼呼地喘了几口粗气，然后再次抓起桌上的电话，拨打了第三纪检监察室主任田英的手机，气呼呼地问：“小田，你们对叶鸣违纪问题的初核情况怎么样？有进展吗？”
田英忙说：“王书记，前天晚上我们找叶鸣谈话到凌晨一点，他态度非常顽固嚣张，拒不承认任何问题。昨天富鑫集团的总经理赵天星被抓获后，下午我们又找他谈了一次话，询问他跟赵天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代替陈梦琪转款给富鑫集团，他回答说：陈梦琪当时有病，无法到银行转款，所以委托他将两亿元转给富鑫集团，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笔钱是转过去干什么的。所以，他只是帮了陈梦琪一个忙，并不存在什么违规违纪问题。王书记，这个人太狡猾了，对付他只能以证据说话，想要让他主动交代，估计没有这个可能！”
“那你们现在有哪些证据可以证实他存在违纪问题？”
“第一，关于他利用职权干预纪委依法办案的问题，北山县有三个常委证实：为了替一个涉嫌违纪违法的副镇长减轻处罚，他利用职权强行阻挠北山县纪委依法处理那个副镇长，并明确要求县纪委对那个干部减轻处罚。而那个副镇长，就是陈梦琪的表姐夫。所以，他存在利用职权徇私舞弊的问题。相关的证据，可以查看北山县委常委会、五人小组会议记录，也可以找知情的北山县委常委做人证。
“第二，关于他协助陈梦琪隐匿犯罪资金的问题，我们已经查实：在转移那笔两亿元的犯罪资金时，陈梦琪正处于精神病发作阶段，不可能与赵天星合谋，也不可能委托叶鸣转款给富鑫集团。因此，这件事应该是叶鸣与赵天星互相勾结，主动为陈梦琪隐匿犯罪资金。关于这一点，有叶鸣留存在银行的身份证复印件以及亲笔签名为证。所以，叶鸣和赵天星就是那次转移隐匿犯罪资金的主谋。”
王皓立即兴奋地说：“好，这样就好。你现在马上拟制一个对叶鸣立案调查的方案，报到焦渝利同志那里，让他在报告上签字，再转给我做批示，明天就对叶鸣采取调查措施。”
焦渝利是分管第三纪检监察室的副书记，是去年跟胡通一起提拔上来的，而推荐他为副书记的人正是王皓。所以，他是王皓为数不多的忠实同盟者之一，一贯对他言听计从。而田英也是王皓提拔到第三纪检监察室任主任的，跟谭云一样，都是王皓的亲信。
田英听说明天就要对叶鸣采取立案调查措施，有点惊讶地问：“王书记，对干部采取立案调查措施，不是要经过书记办公会酝酿、纪委常委会讨论表决吗？现在这两个会议都没有开，怎么对叶鸣立案调查？”




官路红颜 第二百五十六章 恩师
王皓听到田英的疑问，胸有成竹地说：“这个你不用操心，我会有办法的。你只管拟订立案调查方案，报到我这里来就行了。”
田英仍不放心，追问道：“王书记，您做通了其他副书记和常委的工作了吗？这些人都是李润基书记的老部下，叶鸣又是李书记的干儿子。如果这个方案拿到书记办公会上或者常委会上讨论表决，肯定不能过半数，那我们就是做无用功了。”
王皓有点不耐烦地说：“你怎么这么机械？叶鸣只是一个正处级干部，你觉得他的问题够资格上书记办公会和常委会讨论吗？再说了，省纪委直接查处县委书记违纪案件，是一项全新的改革措施，并没有现成的条条框框可以套用，也不适用省纪委查处副厅级以上干部的程序。
“所以，我的想法是：自叶鸣这个案子开始，对于违规违纪的县委书记，由相关处室直接立案查处，并报告分管副书记和书记审批，不需要经过书记办公会和常委会研究表决。以后，这一条要作为规则固定下来，并补充到改革方案里面去。”
田英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赞叹道：“王书记，您这个决定非常英明。一个正处级的县委书记，确实不够资格到书记办公会和常委会上去讨论，只要有您和分管副书记把关就行了。这项改革创举一定会获得拥护的。”
王皓正准备挂电话，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孟老师从京城回来了没有？十天前我听他说要去京城看望欧书记，后来就没联系他了，不知道他去了没有？”
他口里所说的“孟老师”，就是天江省原来的省委常委、m市市委书记孟功成，也是田英的亲姑父。而欧书记，则是现在的中央主管政法工作的六号首长，是孟功成的老上司。
原来，王皓和孟功成都是东山省龙水县人。孟功成在迈入政界前，曾是一名中学教师，教过王皓语文，两个人是正儿八经的老乡加师生。
而欧书记，曾经担任过龙水县县委书记，正是他把孟功成从学校调到县委办担任他的秘书，并跟着他步步高升，从地方到中央，再从中央到地方，一直升到天江省委常委的位置。
而王皓考上大学后，一直在中纪委工作。他的业务能力非常突出，工作成绩也非常出色，但因为性格很倔、脾气暴躁，又不会处理人际关系，所以晋升非常慢，到四十岁还是一个副处级干部。
就在那时候，孟功成跟随欧书记调到中央工作。王皓不忘师恩，经常去拜访探望他。在孟功成的鼎力帮助下，他终于晋升为处长、第三监察室副主任。后来五号首长接任中纪委书记，恰好孟功成跟他关系也不错。而且，五号首长也是一个性格耿直、嫉恶如仇的人，所以对性格相似的王皓比较欣赏，加之又有孟功成的推荐，所以王皓很快便升为第三监察室主任。
王皓也很给五号首长争气，在担任第三监察室主任期间，接连查处了三四起轰动全国的副部级以上干部违法违纪案件，并多次立功受奖，令五号首长对他的业务能力更加欣赏。
后来，在中央酝酿天江省纪委书记人选时，孟功成又多次找欧书记和五号首长，推荐王皓接替李润基担任天江省纪委书记一职。而他推荐的理由是：鹿知遥已经扳倒了谢宏达、周济清、汪海三位省委常委，极有可能在天江建立一个由他主控的独立王国。为此，必须安排一位有胆量、有闯劲、有锐气的纪委书记过去，对鹿知遥进行监督和牵制。而不惧权贵、敢打敢冲的王皓，正是最佳人选。
其时，五号首长因为听信了孟功成的谗言，也对鹿书记比较警惕，担心他真的把天江搞成独立王国。所以，尽管他知道王皓不大适合到地方纪委担任一把手，但还是听从了欧书记和孟功成的建议，把王皓安排到了天江省任纪委书记。
在赴天江任职的当天，王皓就去拜访了孟功成，向他表达感谢之意。孟功成留他吃了晚饭，饭后两个人长谈了几个小时。
也就是通过这次长谈，王皓了解到：因为鹿书记扳倒了欧书记的老部下周济清、七号首长的老部下谢宏达、四号首长的老部下汪海，所以这三位首长都对他颇有微词，正在想方设法阻止他进入下一届常委领导班子。而五号首长想在天江省实施“纪委同级监督”改革，实际上也是针对鹿知遥去的。
因此，孟功成叮嘱他：到天江省任职后，一定要注意对鹿知遥开展监督，这是几位中央首长交代的政治任务，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同时，孟功成还提示他：省委办有一个名叫叶鸣的副处长，是前任李润基书记的干儿子，好像跟鹿书记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周济清、谢宏达、汪海等人倒台，就与这个叶鸣有直接关系。而且，这个叶鸣身上问题很多，好几次差点被查处，但都被鹿书记和李润基摆平了。所以，如果要找到鹿书记的弱点和软肋，叶鸣可能是一个突破点。
王皓对恩师的话深信不疑，所以当初金桥集团问题一爆发，他马上就准备对叶鸣采取措施。但后来鹿书记亲自出面保他，王皓考虑到自己初来乍到，不能不给鹿书记面子，所以暂时放过了叶鸣。但也就是通过这件事，他更加相信了老师的判断。从那以后，他就真的开始睁大双眼盯着叶鸣了。
只不过，叶鸣在鹿书记身边工作期间，一直谨小慎微、深藏不露，没有任何把柄可抓，王皓也无可奈何。
没想到，鹿书记前不久竟然亲自提议叶鸣空降北山担任县委书记，而且叶鸣担任县委书记不到一个月，就被人举报了，令王皓再次燃起了信心和希望，于是便按照孟功成的叮嘱，开始深挖叶鸣的违纪违法问题。
但是，他没有料到：自己刚准备查处叶鸣，就引发了鹿书记如此剧烈的反击。由此，他更加确信：老师的对鹿书记和叶鸣关系的怀疑，是非常正确的。他指明的监督、牵制鹿书记的方向，也是非常正确的。
只不过，鹿书记的反击手段太厉害，令他感到心里没底，同时还有一点担心和惶恐。因此，他想再次跟老师长谈一下，征求一下他的意见，于是便向田英打探他有没有从京城回来……




官路红颜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一着狠棋
田英见王皓问起孟功成，猜测他是要去找他谈事，忙答道：“王书记，我姑父前天就回来了，昨天我还去探望了他呢！”
王皓“嗯”了一声，挂断他的电话，马上拨打了孟功成的手机，先礼貌地向他问好，然后跟他约好晚上到省委附近的一家茶馆去喝茶聊天。
下午四点，副书记焦渝利拿着一份立案调查决定书和具体方案，走进王皓办公室，先简单地向他汇报了方案的内容，然后问道：“王书记，是不是马上就对叶鸣采取双规措施？田英那边已经把双规决定书准备好了，只等您在这份立案调查决定书上签字，他马上就可以打电话将叶鸣叫过来，并对他实施双规。”
王皓点点头，仔细地看了看那份立案调查决定书，从笔筒里拿出一支签字笔，正想在上面签字，但在将要落笔的一瞬间，突然又犹豫起来，沉吟了好一阵，有点烦躁地将笔往桌上一扔，对焦渝利挥挥手说：“你先出去吧，决定书先放在我这里，我再考虑一下。你告诉田英：叶鸣那里暂时不要采取行动，但不能让他回北山，要在省城随时接受调查。”
焦渝利刚刚离开，白杰忽然又敲门进来了。
王皓以为他是来说上午民主生活会的事情，便阴沉着脸端坐在办公桌后面，一声不吭。
白杰早就看惯了他的冷脸，自己泰然自若地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材料，摆放在办公桌上，说：“王书记，有一个重要情况需要向你汇报一下：今天中午，涉嫌严重违纪的交通厅副厅长石友忠，在我们办案人员的强大政策攻势下，又陆陆续续交代了一些问题。其中，有一个问题牵涉到了我们纪委的一位中层干部，而且问题比较严重——”
王皓惊愕地抬起头，问道：“是谁？”
“就是党风政府监督室的主任谭云。据石友忠交代：他和谭云关系一直很不错，平时经常在一起喝茶喝酒。两年前，谭云在担任监察二室主任的时候，有一次信访举报中心转过去一份关于石友忠涉嫌贪腐的举报材料，要求二室对石友忠的问题线索进行初核。谭云事先将所举报的问题线索悄悄透露给石友忠，让他与有关人员订立攻守同盟、消灭所有证据。因此，那一次的调查没有查出他任何问题。
“此事过后，石友忠准备拿一百万元感谢谭云，但谭云拒绝了。不过，他向石友忠提出要求，说他的弟弟开了一家建筑公司，想要从交通厅的公路建设项目中承揽一两个项目。石友忠一口答应，在两年时间内，先后帮助谭云的弟弟揽到了三个公路建设项目，总造价达到了八个多亿。”
王皓听到这里，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问道：“石友忠交代的关于谭云的问题，他有证据没有？”
“有。石友忠是个非常奸猾的人，在跟谭云谈到为他弟弟承揽公路建设工程的事情时，悄悄录了音。后来谭云的弟弟去他办公室谈承揽工程的事情，他又悄悄录了视频。现在，这些录音和视频都已经从他家里搜查出来了。我现在带来的这份材料，就是石友忠关于谭云的交代材料，您看一看就清楚了。”
王皓忙抓起那份交代材料，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此时，他已经隐隐约约地估摸出来了：这是白杰、胡通等人针对自己的又一着狠棋。谭云早不出事、迟不出事，偏偏在自己准备与鹿书记彻底翻脸的时候，被人攀咬了出来，这绝对不是巧合——因为石友忠已经被立案调查半个月了，也交代了很多问题，但一直没有牵涉到纪委内部人员身上。现在突然把谭云供出来，肯定不是偶然的，要不就是诱供，要不就是他早已交代了这个问题，但被办案人员刻意压着，直到现在才将他的口供录下来……
王皓这样判断，是有他的依据的：因为负责调查石友忠案件的监察二室，正是胡通分管的；而现在的监察二室主任王新昌，是李润基一手培养提拔起来的，与白杰、胡通等人关系非常密切。他们选择在这时候让石友忠交代出谭云的问题，目的也很明确：就是要给他这个坚持提拔谭云的书记一记响亮的耳光，并让他承担用人失察的责任……
正在他凝神思索的时候，一直在观察他神色的白杰忽然问：“王书记，情况现在您也清楚了，我们该采取什么措施？谭云是中层干部，您平时也非常信任他，是不是请您先找他谈谈话，进一步核实一下情况后，再酌情处理？”
王皓知道白杰这番话暗藏机锋，明显在讥讽自己用错了人，同时也是在试探自己的态度，心下既恼恨又羞愧，把牙齿一咬，脸上的神色渐渐狰狞起来，恶狠狠地说：“这还有什么好核实和斟酌的？现在人证物证俱全，他谭云是自寻死路，这样执法犯法的混账王八蛋，我还跟他谈什么？你马上通知焦渝利和李祥松，让他们从干部监督室带几个人过来，马上对谭云采取措施。”
白杰本以为王皓至少会拖一两天，尽量想办法为谭云开脱，没想到他居然如此果断坚决，马上就要对谭云采取措施，心里颇有点意外，稍一犹豫，点点头说：“行，我现在马上给老焦和李祥松打电话。”
几分钟后，分管“纪检干部监督室”的焦渝利和监督室主任李祥云，带着几个干部匆匆赶到王皓办公室，见王皓眉毛倒竖、神色狰狞，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脸上都露出惊诧的神色，都站在王皓对面等候他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