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红颜

“郭书记，我们已经请求浮菏县公安局调集大批警力，对飞鸿山进行了地毯式搜查，但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而且，高速交警已经反复确认：宋书记的专车并没有进入怀溪市境内的高速公路。我们怀疑：宋书记的手机是犯罪分子故意带到飞鸿山丢弃，目的就是想误导我们的搜寻方向，让我们将大批警力投入到飞鸿山去。”
说到这里，他眼眶一红，用悲痛的语气说：“郭书记，根据上述情况，我们怀疑宋书记和叶书记遭到了谋杀，他们两个人都极有可能已经牺牲。否则的话，宋书记的手机不可能落到那些犯罪分子手里，叶书记也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不跟我们联系。”
郭广伟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强忍内心极度的悲愤，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小骆，你的推断也许是对的，但在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们已经牺牲之前，我们仍必须假定他们都还活着，并要尽最大的努力寻找他们的下落。”
接下来，大家又讨论了大约一个小时，郭广伟最后拍板做出几项部署：第一，由怀溪市、浮菏县两级公安局安排技术人员，与高速交警配合，通过监控录像查看今天上午十一点到下午五点所有经过飞鸿山高速隧道口的车辆，对每一台车都要进行甄别核实，发现可疑车辆立即进行追踪调查，通过“以车找人”的方式寻找丢弃宋哲明手机的人。
第二，北山县公安局调集警力，并发动相关乡镇的群众，对宋哲明的专车可能经过的地方尤其是雷公镇、梅山镇和黄石镇三个地方，开展地毯式搜查，寻找宋哲明和叶鸣以及那台专车的下落。对于提供重要线索帮助找到了人或者车的群众，奖励十万元；如果有人救出了叶鸣或者宋哲明，救一个奖励三十万元，救两个奖励六十万元。
第三，立即对宋哲明的专车司机进行讯问，详细了解宋哲明找叶鸣谈话的目的、他见叶鸣之前有无异常言行、他有可能带叶鸣去的地方，等等。
部署完毕后，郭广伟并没有去休息，而是满脸焦虑、心事重重地坐在县公安局的指挥中心，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等着前方反馈信息回来……
第二天早晨七点一刻，怀溪市公安局长向郭广伟汇报：丢弃宋哲明手机的嫌疑车辆初步确定，是一辆套牌的奇瑞小车。但是，这辆车在行驶出天江省后，下了高速公路，被丢弃在天江省与滇省交界的一条公路旁边。车里的人反侦察能力很强，通过监控只能看到驾驶座一个人，其余人估计都躲在后排，没有被拍到。而且，驾车的这个人戴着墨镜和口罩，从监控录像里根本就看不到他的面容。估计他们早就在两省交界的地方另外隐藏了一台车子，把那台作案的套牌车丢弃后，他们就上了早就藏好的那台车，再也无法追踪……
早晨八点半，郭广伟又接到了一条信息：宋哲明的专车已经找到了，被丢弃在双华镇荷花村的一条公路旁边。而双华镇的这条公路，往东可以通到雷公镇，往西可以通往浮菏县，并可以从浮菏县境内上高速公路。
郭广伟得到第二条信息后，马上得出判断：谋杀宋哲明和叶鸣的第一现场，极有可能在雷公镇！





官路红颜 第三百八十四章 自我安慰
在得出了“雷公镇可能是谋杀第一现场”的初步判断后，郭广伟立即问一直陪在他身边的骆雄：“小骆，如果宋哲明和叶鸣去雷公镇，他们最可能去的地方是哪里？雷公镇比较大，有十几个村庄，我们必须确定一个大致的范围。”
骆雄听到郭广伟的问话，猛然想起了振宇铅锌矿，脱口答道：“郭书记，如果宋书记和叶书记去了雷公镇，最有可能去的地方肯定是振宇铅锌矿，因为叶书记正指示我们查处这座非法盗采国家矿产资源的矿山，而宋书记曾经亲自找叶书记为矿山老板开脱说情。我估计，他们可能是到盗采铅锌矿的现场商谈什么去了。”
郭广伟昨天上午就得到了民安纪委书记雷鸣的密报，说北山县原公安局长杨建华举报了宋哲明，却并不知道叶鸣与宋哲明之间的矛盾，更不知道振宇铅锌矿的事情，现在猛然听骆雄提起这件事，马上敏感地意识到振宇铅锌矿可能是导致宋哲明和叶鸣失踪的关键点，赶紧让骆雄详细说一下。
骆雄便将叶鸣发现振宇铅锌矿存在环保和盗采国家资源的问题、下令查封矿山并拘捕老板欧阳志、宋哲明为欧阳志说情被叶鸣拒绝等情况，详详细细地讲给了郭广伟听。
郭广伟听完后，当机立断下了两道命令：第一，命令骆雄将所有参与搜寻工作的警力全部调集到雷公镇振宇铅锌矿附近，开展地毯式搜查，不能放过任何角落，哪怕是一个老鼠洞也得掘开看一看；第二，对被羁押在看守所的振宇铅锌矿老板欧阳志再次进行突审，要他交代宋哲明与振宇铅锌矿的关系，并问他最有可能谋害宋哲明的人是谁、还有哪些官员在铅锌矿入股。
骆雄正准备去执行郭广伟的命令，手机却突然鸣叫起来，一接听，是看守所所长刘子才打过来的。
“骆局长，刚刚我接到管仓干警的报告，说九号仓26号犯罪嫌疑人欧阳志已经中毒身亡——”
“什么？你说什么？欧阳志中毒身亡？”骆雄吃惊得眼珠子都险些掉落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详细情况讲一下。”
“骆局长，这是我们管教干警的严重失职。昨天下午四点半吃过晚餐后，欧阳志就跟管仓干警反映说他肚子痛、脑袋发晕，要求去医院治疗。但是，因为欧阳志以前老是耍花招说他这里痛那里痛，到医院一检查却什么事都没有，所以这次管仓的干警以为他是故技重施，便没有理睬他，只是让他躺在铺位上休息。后来其他嫌疑人都出去放风去了，只留下欧阳志一个人躺在仓内，也没有人去查看他的情况。
“放风结束后，仓内的在押人员看到欧阳志仍一动不动地躺在铺位上，也没有人去关注他：因为欧阳志在县里很有势力，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同仓的嫌疑人都很畏惧他，他要睡觉或者不劳动，没有人敢举报他或者管他。今天早晨五点半，其他嫌疑人都起床洗漱做操，欧阳志仍躺在铺位上不动，管仓的干警去叫了他一次，见他没有反应，仍没有往其他方面想，以为他还是想装病躲懒，便骂了几句后离开了，没有再管他。
“一直到八点钟的时候，管仓干警通过监控发现欧阳志仍躺着没动，这才察觉不对劲，忙进入仓内查看，发现欧阳志全身冰冷僵硬，早已气绝多时了，于是赶紧向我汇报。刚刚我找医务室的医生去看了一下，初步判断欧阳志是昨天下午五点左右死亡的，而且应该是中毒死亡。”
骆雄铁青着脸问：“欧阳志关在看守所里面，他是怎么中毒的？是谁给他下的毒？”
“我们已经调查了：欧阳志昨天的晚餐是单独点的一份炒鸡，是一位已经判刑的劳动犯人送过去的，但这位送饭的犯人应该不可能下毒，我们便将调查重点放在看守所的食堂工作人员身上，结果发现给欧阳志炒那份辣子鸡的厨师魏强昨天下午五点没下班就走了，也没有说明去向，手机也打不通。问他的家人，也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们初步判断：下毒的人就是厨师魏强——”
骆雄听到这里，已经没有心思再问其他情况，立即将刘子才的电话挂断，转过头向郭广伟汇报说：“郭书记，我们迟了一步，欧阳志也被谋杀了！”
郭广伟早就从他刚刚与刘子才的通话中听出了一点端倪，脸色也一下子变得铁青，咬着牙齿思考了片刻，问道：“刚刚那个汇报情况的看守所所长是怎么说的？他们判断谁是谋杀欧阳志的凶手？”
“他们判断嫌疑人是看守所食堂的一个厨师，名叫魏强。这个人从昨天下午五点就失踪了，至今联系不上，也没有回家，估计已经潜逃了。”
郭广伟转头对陈桂天说：“桂天，你马上搜集那个嫌疑犯魏强的身份信息，通过省厅对他发出通缉令，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缉拿归案！”
随后，他又对骆雄说：“你暂时不要管欧阳志的谋杀案子，立即赶到雷公镇去现场指挥，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大概十点钟左右，郭广伟接到骆雄的电话，说宋哲明的尸体已经找到了，就在振宇铅锌矿北面鸡公岭山脚下的一个垂直往下的溶洞里面，是被人枪杀的。根据他后脑勺上的枪口判断，枪杀他的人应该是职业杀手，使用的是狙击步枪。根据现场草地遗留的脚印，枪手至少有三人，而叶鸣当时也在草地上。
郭广伟的心一下子揪紧了，用颤抖的语气问：“叶鸣呢？你们找到他没有？”
“没有，我们仍在进行地毯式搜寻。不过，根据那几个枪手的专业水平和先进的狙击武器判断，我们怀疑叶书记也凶多吉少。”
郭广伟听到后面那句话，身子轻微地颤抖了一下，眼眶也一下子红了，良久，才用一种自我安慰的侥幸语气说：“小骆，你不要过早下结论。叶鸣武功高强、机警过人，当年他在崆岭县被持枪歹徒追杀，身中三枪，仍依靠自己顽强的生命力和过人的机智逃脱了歹徒的追杀，并成功获救。我相信，这一次他也会凭借自己的身手和智谋化险为夷。只要没有确证他已经牺牲，我们就要尽最大的努力进行搜救，明白没有？”
其实，这一番自我安慰的话语，郭广伟自己都不相信：面对三个以上手持狙击步枪的职业杀手，赤手空拳的叶鸣就是有三头六臂，只怕也难以成功脱身。更何况，那些杀手已经将宋哲明藏到了一个溶洞里面，证明他们在清理现场时非常从容，如果叶鸣没死，他们肯定会想办法逃命，而不可能留下来处理宋哲明的尸体。
因此，最可能的情况是：叶鸣跟宋哲明一样，已经被那些杀手枪杀了，但他的尸体被藏在另外一个更加隐秘的地方……




官路红颜 第三百八十五章 揪心之痛
宋哲明的尸体被发现后一个小时，郭广伟就带着陈桂天、夏伟等人，亲自赶到了振宇铅锌矿，在铅锌矿矿部成立现场指挥部，安排部署搜救工作。
按照郭广伟的部署，搜寻力量分成三个部分：第一部分由骆雄指挥现场的民警和帮忙的村民，对鸡公岭南面开展全方位、无死角的地毯式搜查，搜查的重点是山坡上溶洞、沟坎、荆棘丛、岩石下面的空隙，并注意查看有无血迹和脚印。
第二部分由夏伟指挥刑侦技术人员，对宋哲明死亡的第一现场即那个通风井南面的那块草地开展细致、认真的现场勘查，要求不放过任何细节和可疑的线索；
第三部分由陈桂天指挥，带领一部分刑侦技术人员和民警，驱车赶到凶手抛弃宋哲明专车的地方，对附近两公里范围内的区域进行搜寻和勘查，排除凶手驾车抛尸的可能性！
刚刚部署完毕，郭广伟又接到了徐立忠打过来的电话，焦急地询问他现在搜寻的进展怎么样？叶鸣有没有下落？
这已经是徐立忠自昨晚十一点多以来打过来的第九个电话了。郭广伟很清楚：他这些电话都是代表鹿书记打的，也就是说，从昨晚到现在，鹿书记、徐立忠都跟自己一样，通宵未合眼，几乎每隔一个小时就通一次电话。但是，郭广伟每次都只能用沉重的语气告诉他：暂时还没有叶鸣的消息。
他很清楚：叶鸣的生死现在是鹿书记最关注、最焦虑、最忧心的问题，就像三年前叶鸣在崆岭县被人追杀时的心情一样。也就在那一次，他猜出了鹿书记和叶鸣的真实关系，所以对于任何有关叶鸣的事情，他都特别上心、特别重视。所以，昨晚一听到叶鸣失踪的消息，他就顾不上自己省委政法委书记的身份，立马就决定赶到北山县来现场指挥搜救工作，期待为鹿书记再立一功，报答他对自己的知遇和推荐之恩……
只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次搜救很可能是一个悲惨的结局，也很可能会对鹿书记造成沉重的打击——这一点，令他既痛心又无奈，但又不想过早地将这个极有可能发生的悲惨结局告诉鹿书记。
因此，当接通徐立忠的电话后，他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徐处长，目前我们的搜救工作已经有了一点进展：一个小时前，我们已经找到了宋哲明的尸体。他是被人枪杀的，尸体被抛弃在一个溶洞里。但是，目前我们还没有找到叶鸣，也没有发现可以证明他遇害的证据和线索——”
徐立忠听说宋哲明的尸体已经被找到，而且是被枪杀的，惊骇得“啊呀”一声，立即打断郭广伟的话，惊慌失措地问：“郭书记，请您实话告诉我：枪杀宋哲明的有可能是什么人？是普通的黑社会分子还是专业的杀手？”
郭广伟沉默了一下，叹口气说：“徐处长，据我们的刑侦技术人员推断，杀害宋哲明的凶手应该是职业杀手。因为宋哲明是一枪毙命的，而且这一枪打在他的后脑勺上，证明枪手的枪法很准很专业，同时，根据宋哲明后脑的枪口分析，他是被一把威力很大的狙击步枪狙杀的，这也是职业杀手的特征，所以——”
徐立忠已经听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再次打断他的话，用哽咽的声音求道：“郭书记，请您一定想办法救救叶鸣！我相信他还活着，我有这个预感：昨天晚上，我守在首长身边，有一段时间打了个盹，迷迷糊糊中忽然听到叶鸣在喊‘徐大哥’，让我去救救他，那声音就像在我耳边响起一样，非常真切、非常无助，一下子把我给惊醒了……当时，我心里感到揪心地痛，要不是必须陪在首长身边，我昨天晚上就连夜赶过来了……郭书记，你一定要救救叶鸣啊，他应该还活着的——”
说到这里，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悲伤之情，忽然在电话里失声痛哭起来，并“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郭广伟也感到鼻子酸酸的，握着发出“嘟嘟”忙音的手机，怔怔地站在指挥部那张简陋的木桌子前面，良久，才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指挥部，抬头往对面的鸡公岭南面山坡上张望——此刻，那里到处都是搜山的人影，不时有山鸡斑鸠之类的禽鸟从树丛里被惊起，张开翅膀惊慌失措地到处飞窜……
下午四点左右，夏伟忽然从外面跑进指挥部，向郭广伟汇报：刑侦技术人员在铅锌矿那个废弃的通风井口子上，找到了被掩藏在碎石和泥土下面的几处血迹，据推测，应该是叶鸣的，具体结果还要经过检测才能确定。
同时，技术人员还发现：那个通风井的井口是最近两天被炸毁的，还在那些掩埋洞口的碎石和泥土中，检测出了炸 药的成分。据专业技术人员分析，炸毁洞口的并不是民爆炸 药，而是军用炸 弹爆炸后遗留下来的。后来，他们询问当地村民，得知这个通风井前天还好好的，并没有被炸毁。
由此，他们得出两个结论：第一，叶鸣失踪前已经负伤，但具体伤在哪个部位、伤情严不严重，无法推测；第二，通风井的井口是在叶鸣负伤失踪后被炸毁的，很可能是用来隐藏掩埋叶鸣的遗体的——
郭广伟听到这里，心里一痛，通红着眼冲夏伟怒吼道：“谁说这洞口是用来掩藏叶鸣遗体的？如果叶鸣真的牺牲了，他们犯得着废那么大功夫去炸毁洞口隐藏他的遗体吗？你们给我继续找，把那个洞口给我挖开，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叶鸣的下落！”
夏伟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情绪失控的郭广伟，等他稍稍平息了一下怒火后，小心翼翼地说：“郭书记，请您冷静一点，我们也都想快一点找到叶书记，而且是生龙活虎的叶书记。可是，现实比较残酷。据现场勘察的刑侦技术人员估测，那个通风井井口至少被炸塌了几十米，如果要把塌方的洞口清理干净，是一项非常庞大的工程，不仅要调集功率强大的钻探设备，而且即使设备齐全，没有十天半个月也无法完成这项工程。最关键的是：我们现在还无法确定叶书记到底在不在洞子里面，是不是还活着。如果动用那么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去把这个洞口打通，万一没找到人，那损失是很巨大的！”




官路红颜 第三百八十六章 自掘坟墓
郭广伟见夏伟这时候竟然还在考虑挖洞的成本和损失问题，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怒道：“夏伟，你说这屁话过没过脑子？一个县委书记失踪了，很可能就被困在那个通风井里，在这种情况下，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那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绝不能放弃，你明不明白？”
夏伟脸一红，嗫嗫地说：“您批评得对，我确实不该在这时候计算搜救叶书记的成本和损失问题。”
这时候，一个刑侦技术人员走进指挥部，对郭广伟和夏伟说：“郭书记、夏队长，我们又有了重大发现：在清理掉通风井洞口全部的塌方石块和泥土后，我们发现那是一个有点小坡度的斜坡，斜坡上留下了翻滚的痕迹和血迹，还在靠近洞口的泥土上采集到了叶书记的脚印。综合上述线索和证据，我们判断：在遭到杀手围攻时，叶书记负了伤，但当时并没有牺牲，从洞口这个斜坡滚了下去，然后站起身往洞子里面跑。
“紧接着，这个洞口就被那些杀手炸毁了，但我们不知道这些炸 弹是在叶书记进洞的同时爆炸的，还是在他跑进洞子里以后爆炸的。不过，不论是哪种情况，叶书记都凶多吉少：如果*是叶书记刚进洞时爆炸的，他肯定当场就牺牲了，甚至可能尸骨无存；如果叶书记侥幸躲过了爆炸，跑进了洞子里，生存下来的机会也不大。”
夏伟见郭广伟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忙对那个技术人员说：“老苏，你详细分析一下：叶书记如果躲过炸 弹跑进了洞子里，他在里面可以生存多久？获救的几率是多大？”
那个技术人员低头默谋了一阵，然后抬起头来看着郭广伟和夏伟，很遗憾地答道：“郭书记、夏队长，如果叶书记跑进了洞子里，他获救的几率是零！”
郭广伟脸上的肌肉一跳，沉声问：“为什么是零？你说详细点。”
“首先，在通风井的洞口被炸毁后，洞子里面就成为了一个彻底封闭的空间，里面的氧气会越来越少，人也会感到越来越闷热烦躁，最多三四天时间，里面的氧气就会耗尽；其次，叶书记是在没有食物和水的情况下仓促跑进洞子里的，据我们找附近村子里的旷工调查，这个铅锌矿在采掘过程中，尽量避开了地下水源，只拣干燥的矿藏开采，所以掘进巷道和通风巷道都没有挖到地下水，里面只是比较潮湿，并没有水流或者水滴。也就是说，叶书记跑进去后，根本没有地方补充水份。人在没有水的情况下，最多可以活四到五天。
“综合以上情况，叶书记如果跑进了洞子里，最多四天左右，就会因为缺水缺氧而死亡。而从宋哲明的死亡时间推断，他是昨天中午跑进洞子里去的，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三十个小时，留给他的生存时间最多只剩下三天。
“但是，如果我们要挖掘隧道抢救他，至少需要八天以上的时间，因为我们估测通风井被炸毁的巷道有50，而隧道挖掘机平均每天的掘进速度是5—8米，即使以最快速度8米计算，也要7天左右才能把50多米的塌方巷道打通。在此期间，我们还必须考虑二次塌方的问题，一旦发生二次塌方，掘进速度就会变慢。所以，我们至少要八天左右的时间，才能挖通塌方的巷道。但到那时候，叶书记早已不在人世了。”
郭广伟听到这个冰冷残酷的结论，脸色再一次变得苍白无比，默默地想了一阵，没有再说什么，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指挥部，把门关上，然后拿起手机拨打了鹿书记办公室的保密电话。
电话接通后，郭广伟用异常沉痛的语气说：“鹿书记，有一个很不幸的情况要向您汇报一下：今天下午，省公安厅刑侦技术人员对叶鸣同志失踪的现场进行了仔细的清理和勘查，综合各方面的线索和证据，得出了一个结论：叶鸣同志很可能被困在一个洞口被炸毁的铅锌矿通风井里面，或者已经牺牲了。即使现在暂时还活着，但因为洞子里空气稀薄，又没有食物和水，他最多还能坚持两天多时间，即使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进行挖掘抢救，也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所以……”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哽咽了，眼眶里滚出了晶莹的泪花，再也说不下去了。
电话那边是长时间的沉默，但郭广伟能够从话筒里听到鹿书记粗重的呼吸声，甚至能够想象到他脸上那种极端痛苦、极端悲戚的神色……
大约两分钟后，话筒里传来了一个苍老而嘶哑的声音：“广伟同志，你实话告诉我：叶鸣如果真被困在那个洞子里，他还有一丝丝生还的可能吗？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可能都行。”
“鹿书记，我不能欺骗您：根据我们刑侦技术人员的反复讨论分析，叶鸣同志生还的可能性为零。这是一个残酷的结论，但却是活生生的现实：洞子里现在缺氧缺水，即使生命力再强的人，在里面也绝对活不过五天。”
鹿书记再次沉默了好一阵，问道：“我听说叶鸣这次被谋杀，极有可能是因为北山县一个非法盗采国家矿产资源的铅锌矿引起的，这个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了解到了相关的情况吗？”
“据北山县公安局负责人说：叶鸣同志前不久发现这个名叫振宇铅锌矿的矿山存在污染环境、盗采国家资源等问题，于是便责令县公安局、国土局、环保局、安监局联合执法，查封了这个矿山，拘捕了矿山老板。但是，就在矿山查封不久，民安市有部分领导开始出面找叶鸣同志，要求他不要查封矿山，并释放被拘捕的矿山老板，但被叶鸣同志拒绝了。这些为矿山说情的领导里面，就包括了民安市政法委书记宋哲明。
“而这个宋哲明，昨天早晨已经被北山县原公安局长杨建华举报受贿，并涉嫌指使人在看守所谋杀杨建华。综合以上信息，我们推测：叶鸣同志查封振宇铅锌矿，触动到了一些官员或者黑社会团伙的利益，而宋哲明因为很快要被查处，也对那个利益团伙构成了巨大的威胁，所以有人就设计了一个连环谋杀计划，想把宋哲明和叶鸣同志一起除掉。很不幸的是，他们的计划现在看来已经成功了——”
他刚说到这里，忽听话筒里传来“砰”地一声巨响，显然是鹿书记在震怒之下拍了桌子，跟着，就传来了他怒不可遏的声音：“这些混账王八蛋！他们这是在自掘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