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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时光深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北倾
他站在时光深处
作者:北倾

应如约外婆的手术,温景然主刀。进手术室前,如约怕会给他增加压力,特别淡定地让他不要紧张。温景然当时只垂眸看了她一眼,未作声。可接下来的整台手术气氛凝重鸦雀无声。结束后,温景然靠在墙边,应如约触到他冰凉的手时,错愕地抬头看他。他低笑一声,自嘲“有点紧张,怕你哭。”你的生命里有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人,和他的遇见,仿佛跨越了星辰和大海。





他站在时光深处 1.楔子
《他站在时光深处》
文/北倾
你的生命里有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人,和他的遇见,仿佛跨越了星辰和大海。
楔子:
a市a大医学院附属医院。
住院部的走廊还有些冷清,尽头只有一束阳光沿着窗柩爬进来。那束光穿透了窗边盘亘着的爬山虎,沾了丝丝清凉的绿。
她的脚步声就那么清清脆脆地沿路敲了过去。
一直到走廊尽头,左手边那间病房时,应如约停下来,看了眼门框——普外科一区16号病房。
她敲了敲房门,应声推门而入。
这是间单人病房,设施齐整完善。一眼看去,菱白色的病房里映着落了满室的阳光,安宁又静谧。
应如约收回视线,目光落在病床上正靠着枕头翻书的病人。
这位病人是a市赫赫有名的房产大鳄,胃癌。住院之后,这间16号病房就犹如宴客厅,每天迎来送往不少以前只能在财经杂志上看到的人物。
如约听这间病房的护士念叨过,说他不太配合工作。哪怕身体情况每况愈下,依旧忘不了工作,少不了应酬,拦都拦不住。
因病情越来越糟糕,手术时间安排在了明天下午两点整。主刀医生是病人从s大医学院附属医院请来的专家,她那天凑巧轮值换班,正好错过了和这位医生碰面的机会。
等应如约走到病床前站定,正要开口说话,病房独立卫生间里忽然响起的潺潺水流声引得她侧目看去。眼角余光所及处,只扫到了一个修长的男人身影。
从百叶窗里钻进来的阳光洒在他的身后,一地璀璨。
应如约收回视线,放下手里的病例,调整了下表情,对视着病人亲切地笑了笑:“您好,我是麻醉医生应如约。”
话音一落,卫生间里的流水声戛然而止。
应如约的耳朵不自觉地跟着一动,顿了顿,没听到卫生间再传出什么声响,才继续道:“因为明天手术,所以我来问一些您的基本情况,请问家里做主签字的委托人是哪一位?”
见病人面露疑惑,应如约翻开病例,规整地向病人叙述了一遍手术前例行通知的常规内容。
等这一番话毕,她的话音一转,原本有些清冷的声音温软了几分:“因为您既往有高血压的病史,围手术期麻醉风险较大。”
一直耐心听着的病人神色有些凝重地点点头,刚还上扬几分的嘴角微沉,视线越过应如约看向了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的男人:“我听听你的说法。”
应如约闻声望去。
光影似把整个菱白色的病房切割成了几块,站在她身后的男人,一侧的肩膀被阳光笼罩着,映得那身浅蓝色的衬衫微微发亮。
他低着头,正慢条斯理地擦干手。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清晰,纹理偏淡,就连手上的皮肤都略微偏白。他随意地用手翻折起袖口,手指微微曲起时的线条感让应如约差点移不开眼。
这是一双外科医生的手。
这双手拿起手术刀时的模样,恐怕手术室里那些天天嚷着自己是手控的小姑娘们都会为之着迷……
毕竟,连她也无法幸免。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正灼灼地落在他的手上,温景然整理袖口的动作一顿,轻轻一拨袖扣。见她被袖扣反射的阳光迷了眼,他信步上前,从她的手中抽走了整份病例。
应如约被反射的阳光刺得视野一片青黑,她皱起眉,伸手就要去夺回病例。手指刚挨上男人翻折起的袖口,就被他握住,微微的凉意从她的指尖一路传递到心口,一股莫名的危机感从她的脚底蹿起。
她抬起眼,冷凝的目光对上他低头看下来的视线时,顿时一阵怔忪。
他眼里的光被阳光映得细细碎碎,就像是从梧桐树叶间落下来的,瞬间锁住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应如约还没来得及错开眼,他已经松开了她,那双漂亮得有些过分的手将刚从她手中抽走的病例递回了她的眼前。
温景然唇角含了笑,声音却格外清冽:“好久不见,小师妹。”
是啊,好久不见。
应如约怎么也想不到,她实习期第一台要跟的手术,主刀医生居然是他——温景然。




他站在时光深处 2.1
他站在时光深处1
深夜的机场,空旷安静。
应如约挂断电话后,推着行李箱从2号国际出发口一路往东而行。
夜色下,所有的标识牌都被赶来接机的车辆车灯映得有些刺眼。她低下头,一路沿着出发口走了十几站,才看到停在15号站台边的那辆白色轿车。
应如约的身影出现在后视镜里时,甄真真也发现了她。她下车,手脚麻利地帮着如约把行李放进后备箱,期间还不忘抱怨:“你箱子里塞什么了,怎么那么重?”
应如约边关上后备箱边一本正经地吓唬她:“人体标本。”
甄真真嫌弃地“咦”了一声,催促她赶紧上车。
从机场的天桥上下来,甄真真这才扭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回来了?我们都以为你会留在a市。”
应如约和甄真真是初高中的同学,初中走读,高中同寝,六年的友情,关系好到两个家庭都互相有来往。到大学时期,甄真真励志要当名女警去了警校,如约则离开s市去了a市学医。
虽然平时见面少了,但一点也不妨碍她们之间数年来的坚固友谊。
“你在这,我还能去哪?”应如约回答。
甄真真当然知道她说的是玩笑话,顺着打趣道:“看来爷对人家的宠爱是真的三十年如一日啊。”
路口红灯,车在停止线前停下来。
应如约从口袋里摸出几块水果糖,剥开一个喂到她嘴边:“你知道我没有当女强人的野心,那太累了。家在这,当然就回来了。”
甄真真含着糖,有些口齿不清地嘟囔道:“我还以为你是惦记你那帅得惨绝人寰的温师兄。”
应如约剥糖纸的手一顿,随手砸了一块糖过去:“我跟他不熟。”
甄真真手忙脚乱地接住那块水果糖,听着车后此起彼伏催促的喇叭声,忙踩下油门,随口应道:“是是是,你长得漂亮你说了算。”
话落,她瞄了眼转速表下方显示的时间,一拍脑袋,想起件差点被她遗忘的事:“我等会得拎点夜宵去犒劳下今晚熬夜值班的同事,你坐了这么久的飞机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吃点?”
应如约捂着从下飞机起就有些犯鼻炎的鼻子,瓮声瓮气地答:“人都在你车上了,当然是悉听尊便。”
于是,两人半路折去了s大后巷的小夜街。
已经是深夜,小夜街却依旧灯火通明。路两边的小食摊沿路摆了半条街,每户摊前都挂着瓦数明亮的灯泡,吵吵囔囔的,格外热闹。
应如约没什么胃口,就坐在车里等她。看她大咧咧坐在路边的木凳上和老板唠嗑,那熟稔的模样看上去像是经常光顾的熟客。
她支着额头,有些倦懒地数起街道上的路灯。
数着数着,远处的路灯灯光渐渐就模糊成了几点光晕。应如约伸出手虚点了下,刚眯起眼想要看仔细,眼角的余光就扫到了车窗外正在渐渐靠近的一个修长身影。
她忽有所感,凝神看去。
那道身影正大步地绕过车头,刺眼的光线下并看不清他的脸,衬衫也被昏黄的灯光模糊了原本的颜色,可就是让应如约觉得分外眼熟。
她下意识地坐正身体,目光循着他的身影。
被凝视的人似有所觉,倏然转过头来。那双眼,深暗幽沉,像是深夜里刚熄灭的烛灯,犹带着一丝火星就这么透过车前的玻璃直直地对上她的视线。
明明……明明中间隔着的车前玻璃颜色暗沉,应如约却觉得他那双眼仿佛能穿透一切。
完全空白的对视里,除了还在流逝的时间,其余都如同静止了一般。
那个瞬间,周围的所有声音渐渐远去,应如约的整个世界,寂静无声。
一秒。
两秒。
三秒……
他终于移开视线,迈向了停在马路对面的那辆路虎。
“呼。”应如约这才吐出一口气来,有些惊吓地拍拍胸口。刚才有那么一秒,她以为会停下脚步,然后走到她这侧的车窗前。
然而事实好像只是虚惊一场。
这么暗的光线下,他应该……看不清的吧?
她忍不住转头。
温景然站在车前,拎着保温盒,正低头打电话。拉开车门时,车门自动感应,锁控被解开,路虎那漂亮的led车灯闪了闪。
应如约也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眼睛一花,甄真真跟只小麻雀一样扑到了车门边,边把夜宵递进来,边嘹亮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应如约,你当着我的面还一个劲地在看哪个野男人呢?”
同一时间,她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忽的,嗡嗡震动起来。
亮起的屏幕上,赫然跃出三个字——温景然。
应如约的头皮一麻,下意识地侧目看去。
原本正要上车的温景然握着手机转过头,不偏不倚地就着甄真真敞开的车门,一眼,就看见了她。
——
半个多小时后,终于到家。
应老爷子一向喜欢清静,从医院退休后便搬了家,住进了环境清幽的御山。
虽然御山的确是一处颐养天年的好地方,可惜御山别墅区离市区较远,几乎靠近城郊,交通并不是特别方便。
甄真真把车停在路边,降下车窗看了眼眼前黑幽幽的,犹如陷入了沉睡的这幢别墅,戳了戳如约:“你回来跟爷爷说过了的吧?我怎么看着他已经睡下了……”
“老人家熬不了夜,”如约解开安全带,边推开车门下车边道:“我等会给华姨打个电话,让她来开下门就成。”
甄真真跟着下车,殷勤地开了后备箱给如约拎行李,又关怀备至地把特意买给她的鸡汤馄饨递过去,然后眼巴巴地望着她。
那种眼神,就跟垂涎骨头的小狗……看得如约毛骨悚然。
她赶紧退后一步拉开距离,警惕地问:“你想干嘛?”
甄真真咬唇抛过去一个媚眼,她本就长得可爱,做这些动作时一点也没有矫作的尴尬,那入骨的娇媚看得应如约也无法招架后,她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我就是好奇你和温医生……”
她顿了顿,见如约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继续说:“自从高中毕业后你就特别避讳温医生,刚才看见他也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你是不是瞒着我些什么事啊?”
话落,怕她误会,甄真真又赶紧竖手指发誓:“我就是担心你,然后……顺便八卦下。”
意料之中的问题。
刚才在车上时,甄真真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如约早就猜到她会忍不住发问。
应如约皱眉沉思了片刻,一本正经地回答:“毕业那晚我们不是都喝得乱七八糟了嘛,还记不记得?”
甄真真立刻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记得记得,副班长酒精中毒,我们一堆人送他去医院。那晚还真巧,正好碰到温医生做完手术。”
应如约一直记得那晚,她六神无主的时候是他安排好了所有的同学,是他办妥了所有手续,是他替她收拾好了这堆烂摊子。
他如救世主一样从天而降,让她印象深刻到这辈子都忘不了。
但是……
应如约叹了口气:“就那晚,我差点把他给强了。”




他站在时光深处 3.2
他站在时光深处2
猛然知道了应如约多年秘辛的甄真真同志,一连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起初梦里还是当年她跟在应如约身后第一次遇见温景然时的画面,一眨眼又梦见毕业那晚,穿着白大褂站在清冷灯光下静静看着如约的温医生,最后干脆定格在如约对温医生霸王硬上弓的场面上……
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
甄真真睁眼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半晌,掌心湿润的汗意微微透着几分凉意。
她喘匀呼吸,一身冷汗地从床上爬起来给如约打电话。
应如约正在陪应老爷子修剪他的小花园,瞥了一眼哼着歌心情十分愉快的老人家,边摘下沾了泥印的手套边接起电话。
未等她开口,便听彼端甄真真跟倒豆子一样开始诉苦:“大宝贝!小甜甜!我甄真真!从警校毕业后,连那些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都没怕过,结果昨晚送你回家之后我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应如约进屋,把手套随手放在门口的置物架上,端起华姨刚准备的牛奶走到阳台,坐进铺着软垫的吊椅上,这才淡声提醒:“昨晚是你非要知道的。”
甄真真咬住下唇,悔不当初。
她哪知道应如约对那温医生避之如蛇蝎是因为对人做了不可描述的事!
察觉到那端的沉默,应如约低头抿了口牛奶,含笑问道:“这就吓着你了?”
甄真真盘膝坐在床中央,因为没睡好,眼底的青黑格外明显。她打了个哈欠,语气幽怨:“可不是嘛,我俩也算是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十几年的交情了,我真不知道你喝醉了会这么猛……”
如约唇边的笑意微褪,她抬腕看了眼时间,嘟囔道:“我已经从你昨晚那副吃惊得要把眼珠子都瞪出来的表情里知道你有多震惊了。”
顿了顿,她低头晃了晃手中的茶杯:“时间还早,你还可以补个回笼觉。我喝完牛奶,等会还得陪爷爷晨练去。”
听出如约语气里那显而易见的无奈,甄真真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我记得应爷爷当初在御山置办别墅是因为温医生也住那啊,你去晨练可要小心别撞见温医生了啊。”
应如约眨了眨眼,轻哼了一声:“怕不能如你的意了,据我所知,温医生大多数时间都睡在医院里。”
甄真真是外貌协会的高级会员,听甄妈说她会和应如约成为好朋友还是因为如约长得好看。
好看到甄真真这位极度讨厌学校的幼龄早熟儿童每天积极的准时上学找她玩;还愿意把自己最心爱的巧克力分给她吃;最疯魔的时候天天闹着要过生日,就为了有理由能邀请如约来家里玩……
虽然这段黑历史已无从考究,但据甄真真多年来对自己的了解,真实度……极高。
所以,当年甄真真第一次在如约家见到温景然时,惊为天人。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没少撮合过如约和温医生。
不过当年,温医生还是应老爷子的门生。应如约也不过是个为理想大学奋斗的应届考生……
那点花花肠子和想撮合两人的少女心思,也只有甄真真她自己知道。
甄真真心里颇有些惋惜,她委实很看好温医生和她的小如约能凑成好事,奈何现实总是让人唏嘘不已。
挂断电话后。
如约握着手机发呆良久,直到阳光的暖意晒得她眼皮发烫,她才回过神,一口饮尽牛奶,换鞋准备出门。
******
应荣峥退休后就一直保持着晨练的习惯,如约一旦在家住着,陪练这回事从来都是没得商量。
每逢放假,同寝室室友嚷着要回去睡个天昏地暗时,如约都只有叹气羡慕的份。
应家人丁单薄,从祖辈起便是这样。
如约原本还有个哥哥,可惜因为身体不好,七岁那年没能抢救回来。等后来有了如约,老爷子的宠爱也从来不是溺爱,从小便对她严格要求。
不论是课业成绩,还是身体素质。
哪怕后来如约的父母离异,父亲早逝,老爷子也没有因为这些原因对她有过任何的放松。
眼看着孙女原本酥干的毛巾都能拧出水来了,应荣峥这才挥挥手示意如约去边上休息一会:“我看你啊,每回来一次,体能都要回到解放前。”
应如约默默地喝着水,不发一言。
在a大附属医院实习的时候,她忙得连休息都是争分夺秒的,哪还有时间去锻炼身体。
没听见应如约说话,应荣峥转头看了她一眼,随口问道:“回来之后有什么打算?”
如约沉吟片刻,回答:“我给s大附属医院投了简历,等下周的工作日应该就能收到面试的消息。”
应荣峥微抬了抬眉,眼里晕开一丝笑意:“这么有自信?”
这点自信当然有。
应家是医学世家,祖上还出过宫廷御医,荣耀一时。如今挂在客厅里的匾额,就是那时皇帝亲笔题字亲赏的。
远了不说,这往近了算。
如约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全是从事医生行业的骨干,从小耳濡目染的。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她算是比别人先迈了好几步。
若是这样都没点小骄傲,她也不叫应如约了。
如约慢条斯理地拧上瓶盖,抬起头时笑得格外灿烂:“在a市没人认识我,但在这里,谁都知道我是您的孙女。没几把刷子,我哪敢回来给爷爷丢人。”
应荣峥被她几句话哄得心情格外好,大笑了几声:“我应家的女孩就该有这种气魄。”
话落,似想起什么,应老爷子的表情一肃:“你前阵子不说想泡温泉嘛,趁还没入职,陪我这个老头子一块去泡泡。以后忙起来,可就没时间了。”
应如约有些意外地看了眼老爷子:“温泉?”
应老爷子退休后,日子过得悠闲无比。
早起晨练,养养花,浇浇水,晒晒太阳,遛遛鸟。也愿意讲究下,花上几个小时去厨房做几道菜,熬一锅汤。
如果约上了朋友,也许是邀请回家,品茶下棋;也许是去茶楼会所听个曲,研磨时光。
总之,把日子过得快跟民国时期那些燕京的大老爷们一样了,如装裱在画框里,井井有条。
温泉这个词从老爷子嘴里说出来……实在有些时髦了。
应如约思忖半晌,有些狐疑地问:“爷爷,别是您有朋友开了温泉会所让你去捧场吧……”
应老爷子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看得如约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水瓶。
“就不能是景然对你有心了?”
应老爷子醇厚低沉的声音就如同一记重锤,不偏不倚地击中如约最酸软的那处肋骨。
一瞬间,如同被喂了一口柠檬汁,酸得她牙齿打颤。
啊……
要命。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站在时光深处 4.3
他站在时光深处3
s市地处华东,秋季漫长。
街道两旁的行道树树叶已落了近半,温度才认真地开始逐日下降。
雨下了一整夜。
从凌晨起,一直淅淅沥沥地下到清晨,刚停。
应如约昨夜嫌房间的空气有些滞闷,开了小半扇窗,等她早晨听着雨水沿着屋瓦落在窗框上的声音醒来时,地板已凝了不少滚圆的水珠,湿漉漉的一片。
她赤着脚踩上这片湿漉的地板,正欲关窗。
目光却落在楼下院子里停着的那辆白得很是醒目的路虎上。
那是温景然的车。
竟是这么早就来了吗?
地板有些凉,未等她出神多久,从窗外卷来的凉风从她锁骨间拂过,不远处有树枝被风吹得晃动,滴滴答答落了一地的水珠子,又卷下一地枯黄的落叶。
应如约望了望阴沉沉的天空,这才恍然发觉,s市的冬天开始了。
温泉会馆有些远,靠近邻市,坐落在东居山的山腰上。
要走s市通往a市的高速近两小时,下了高速大约还有半小时的路程才能到达东居山。
应如约昨晚知道行程时,愣了许久。
她的驾照是在大学时考的,可从领到驾照那天开始她就再没有碰过方向盘一下,完全是个有证也无法上路的马路杀手。
别说这些年她孤身一人在a市,即使放假期间回了s市,也是和应老爷子住在御山。
然应老爷子出个门都讲究锻炼身体,低碳环保……家里空旷的车库里只有一辆年纪快和她一样大的自行车。
这意味着,她需要搭便车。
这便车,显而易见的,只能是温景然的车……
应如约有些抗拒。
她只要一想到要和温景然待在一辆车上两个小时之久,她就觉得喉咙被谁掐住了一样,呼吸困难。
可这抗拒她又不敢让老爷子发觉,只能顺从又假装愉快地应承下来。
直到她磨磨蹭蹭地坐上后座,从昨晚开始就一直绷着的那根弦才仿佛终于松缓了些。
她靠着座椅椅背,手里还拿着片刻前温景然递来的豆浆,热得有些烫手。
温景然透过后视镜看了从上车起就一直望着窗外的如约一眼,低头扣上安全带。
启动引擎时,车身轻微的颤抖。
仪表盘的指针陆陆续续开始工作,机械的提示声里,他略有些清冷的声音同时响起:“后面放了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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