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时光深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北倾
应如约开始犯困,她掩唇又打了个哈欠,眼里朦胧得含了几分水意。
顾不得想她提的问题还没有得到答案,也顾不得温景然,她抬手拽下枕头,垫在脑后,拥着被子卷了一圈,就这么沉沉睡了过去。
再有意识是还未睡熟前被温景然叫醒喝了水,不是单纯的清水,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口感微甜。
次日醒来,天光大亮。
软和的被子四角掖平,窗帘只遮了纱帘,阳光正透过窗帘的缝隙如百叶格,稀疏落了一地。
应如约扶着脑袋坐起来,一时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她今晚值小夜,上午休息,所以即使醒来发现指针已偏向十点,她还能不慌不忙地坐在床边整理思绪。
客房服务的服务铃响起时,她才回过神来,掀开被子,匆匆踩地。
但一起身,她有些懵。
应如约抬手掩在胸前松垮的内衣上,想起昨晚荒唐的一幕,涨红着脸,羞恼地掰正内衣,边扣着胸扣边去开门。
等到门口,她也终于简单的收拾好,勾了保险栓,开了门缝。
大堂经理推着餐车站在门口,脸上笑容得体,和她道了早安后,温声说明:“温先生让我们十点准点叫醒您,这是早餐。如果您需要换洗衣服的话,可以稍等片刻,我替您取来。”
应如约摘下保险栓给她开门,脸还红着,和她一对视,莫名就有种被看穿的窘迫感。
好不容易等她离开,她坐在桌前,看着一桌丰盛的中式早餐,终于忍不住把脸埋进手心里,低低的哀嚎了一声。
幸好……
外婆手术前,他们都没有同台工作的机会!
——
应如约上班后的第一件事,先找沈灵芝申请当外婆那台手术的麻醉医生。
沈灵芝倚在打印机前,懒洋洋地剔了剔手指,不为所动。
应如约下意识以为沈灵芝是出于她是病人亲属原因的考虑才迟疑,诚恳到就差竖指发誓:“我很清楚医生的责任,也会恪守医生的本分,不会耽误手术的。”
沈灵芝“嗤”地笑了声,把刚从打印机里打印出来的表格递给她,暧昧地朝她眨了眨眼:“一早就有人替你跟我申请过了,喏,自己看吧。”
应如约一头雾水地接过手术安排表,明天一早普外的第一台手术,主刀医生温景然,麻醉医生那列,赫然印着她和沈灵芝的名字。
看她怔忪,沈灵芝弯起眉眼,乐得给她一个顺水人情:“术前访视交给你,我先去准备手术了。”
昨晚太荒唐,导致应如约去术前访视也心虚到底气不足。
偏巧,她从护士站取了外婆的病例刚走到病房门口,便见他站在病床前看护士记录的常规检查。
她脚步一缩,正想溜。
刚有这个动作,本该专心致志看检查的人似有所觉般转过头来,目光不偏不倚地就落在她的身上。
应如约的表情僵了僵。
她淡定地整了整白大褂的衣领,抬步迈进去:“温医生。”
温景然微微颔首,语气格外自然:“酒醒了?”
应如约一脸懵,她睁大眼,试图用眼神示意他不要乱说话。岂料,温景然跟压根没看到一样,一本正经地轻斥道:“真真昨晚给伯母打了不少电话,连带着外婆一起担心了你一晚上。”
他三言两语,看似斥责她不懂事,实则趁她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给她透了底。
向欣脸上倒看不出什么,闻言,也只是含笑道:“私事等下班再说,倒还没谢过温医生,昨晚我那么晚打电话过去,还是温医生替你接的电话。”
话落,她脸上笑意更温和,目光却犹如能看透了如约一般,在她身上微微停留。
应如约被向欣这幅眼神看得心颤不已。
甄真真这个猪队友啊……
这下她可不止是心虚了……她连肾都要亏了qaq。
他站在时光深处 第71章 他站在时光深处70
他站在时光深处70
温景然翻完检查, 签了字,叮嘱:“好好休息。”
他向来绅士有礼,在长辈面前,更是谦逊温和。说不好是本性使然, 还是温家的家教严格, 总之他的为人处世, 堪称教科书式的模范。
向欣走了几步送他出去,一路送至门口, 转身看了眼杵在原地的应如约,轻声道谢:“昨晚麻烦你了, 温医生”
温景然回应得格外坦然:“照顾如约是应该的。”
没解释这个“应该”的原因, 也没说明是怎么个“应该”法,简单的一句话,却实在引人遐想。
饶是向欣也没料到会是这个回答,短暂的怔愣后, 她笑起来:“那等如约外婆出院后,让如约请你吃顿饭一并感谢。”话落,她又慢条斯理地补充了一句:“毕竟, 如约以后需要麻烦你的地方还很多。”
闻言, 温景然意味深长地转头看了眼低头盯自己脚尖的应如约, 微微颔首:“荣幸。”
等温景然离开, 向欣脸上的笑意微淡,她转身回到病床前,示意如约先完成工作。
于是, 应如约做了她职业生涯里最忐忑难安的一次术前访视。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大刑环伺的煎熬。
好不容易等到向欣签完手术麻醉风险知情单,应如约把夹着知情单的病例反手背在身后,一眼不错地看着向欣,等她发难。
出乎意料的是,向欣并没有打算质问她昨晚是怎么回事,她沉思了片刻,表情认真又严肃:“我想我也没什么资格干涉你,但大半夜喝醉酒到联系不上的情况还是要尽量避免。你和真真都是女孩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酒意朦胧的时候连小聪明都用不上。”
应如约乖乖点头。
酒这种东西,她平常也不是经常碰的……
“昨晚温医生接电话前,你外婆担心得不得了。”
应如约听得有些心不在焉,她的目光落在向欣微微蹙起的眉间,以及脸上有细微表情时眼角折出的细纹上,学着昨晚那样,试探着问道:“外婆担心我,那你呢?”
向欣的话突然卡在了喉间,她抬眼看向如约,有一瞬反应不及。
应如约却难得地对她笑了笑,眉眼舒展,她勾起小拇指挠了挠耳边的鬓发,故意作出一副并不那么在意的表情,重复问了一遍:“那你担不担心我?”
她习惯了隐忍,习惯了什么都独自咽下,习惯了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假扮乖巧懂事,就是为了博取那微乎其微的夸奖和注目。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做得很成功,她是家长口中的“别人家孩子”,省事,自觉,乖巧,上进。所有用来形容优秀的词语放在她的身上都不会有任何的违和感。
可当昨晚,甄真真无心一言戳破她所有的伪装时,她才发觉,她心底其实是有不同声音的,那些声音被她用力镇压在最隐秘的角落里,久而久之,连她自己都忘记了。
高中毕业那天,因为对温景然做了荒唐又不堪的那件事,她懊悔又难堪,被自愧感折磨得几夜辗转难眠。
直到某个寻常的下午,她舔着冰淇淋在大烈日的阳光下盯着纹身店的招牌看了许久,顺从内心推开了纹身店的大门。她仿佛终于能够正视那件她无法接受,甚至惴惴不安的事。
她应该理直气壮的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去询问她想得到的答案,去正视她内心的恐惧,不用害怕释放心中的那头猛兽,也不用担心最后的结果。
她给自己的负担太重了,不是吗?
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听到向欣的回答,先接到了沈灵芝急诊手术安排的电话。
应如约不敢耽搁,匆忙赶去手术室准备手术,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离开时,向欣的欲言又止。
——
值完小夜班,已至深夜。
应如约离开医院前,先去病房看了看外婆。
外婆睡得早,此时睡意正浓。倒是向欣,刚睡下不久又坐起来,只披着件外衣盘膝坐在椅子上看书。
如约来时,她微微侧目,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随着这个动作滑下寸许。
向欣抬手推回去,放下腿,起身来迎她:“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早点回去休息吗?”
“不来看看好像不能安心。”
这么深的夜,她内心的焦灼无所遁形。
明天一早第一台手术,说不紧张都是骗人的,她只要一想到明天躺在手术台上的病人是她的外婆,她就有种踩无实地的无力感。
向欣替她倒了杯热水,怕吵醒如约的外婆,说话的声音压得又低又细:“景然下班后也来了,陪你外婆说了一会话才走。”
应如约有些意外,抿着温烫的茶水,转头看了眼外婆:“都说什么了?”
“说你第一台手术。”向欣弯着唇角笑得温柔:“也说了你回s市工作后的事,都挑有趣的说,把你外婆逗得眉开眼笑。”
说着,她叹了口气,那双似漾着江南水的眼眸柔和地看向如约:“如约,他对你很上心。”
向欣这句话,犹如敲钟的木桩,狠狠的击中她内心,敲出余音绕梁,声飞四野。
应如约措手不及,心底有一处本就塌陷的地方又深陷了几分,她捧着茶杯,借着抿茶的小动作缓过这阵麻痒。
她微垂着眼睑,眼睫的暗影在眼睑下方落下如弯月的弧度。
向欣凝视着她有六分似她爸爸的五官,忍不住伸手,用拇指的指腹轻轻的摩挲了下她的脸颊,看她惊讶地抬起头来,那双眼里还有游移不定的询问时,想了想,道:“如约,对不起。妈妈这些年实在太荒唐了。”
这一句道歉,隔了太久,时光都已凝成山海,这才姗姗来迟。
向欣垂下脸,手指缓缓地覆在她的手背上,想要笑,可上扬的唇角却似有千斤重一般,还未绽开便颤抖着被抿成了一条细线。
“我当年太在乎职称,也因为跟你爸爸怄气,一根筋地直撞南墙。对你不是没有愧疚,只是时间一久,妈妈发现越来越难以面对你……”
向欣努力平稳着声线:“直到你下午问我,你问我担不担心,我发现我连一句担心都难以对你开口。”
说到最后,她在也绷不住声音里的颤意,渐渐沙哑。
应如约没有想到,向欣会在今晚和她说这些。在她看来,她们之间的谈话必然会发生,或早或晚都不会在外婆手术的前一晚。
她一时有些无措,从她掌心里抽出一只手,有些迟疑犹豫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妈妈。”
这一声低低的呼唤,就是压倒向欣底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捂住唇,颓然坐回椅子上,佝偻着腰背,埋首无声地痛哭。
她顾忌着外婆,很用力的压住唇,拼命抑制自己的哭声,偶尔有几声呜咽从指缝中漏出来,也很快被她闷回去,压抑却又隐忍。
这一切来的猝不及防又理所应当,应如约还在消化,看着向欣这么狼狈,本对她也没什么怨气的内心像是雪后初晴。
她犹豫着,在向欣身前蹲下,就如同还是小时候那样,笨拙地用手指擦去她的眼泪,轻轻拍着她的膝盖呢喃着安慰。
——
李晓夜今晚值大夜,困得正打瞌睡。
额头刚点上桌面,她猛然惊醒,揉着碰疼了的额头,一脸惊讶得看着此时从普外病区方向来的温景然:“温医生?”
温景然脚步一停,微微颔首。
李晓夜看了看幽静的病区走廊,又打量了眼面带疲倦的温景然,结巴到话都说不整齐:“温、温医生,你、你怎么……”去而复返了?
温景然没接话,他抬手轻揉了揉酸涩的眼角,信步经过护士台,很快就下楼离开。
李晓夜盯着温景然离开的背影,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这位爷今天不是七点多就下班了么,怎么眼看着快凌晨了……回来一趟又走了?
她支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地盯着病区走廊看了半天。
忽的,她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李晓夜拍了拍身旁刚入职不久的新同事,掩不住兴奋道:“严筱,应医生进了病房以后就没离开对不对?”
被拍打得有些不耐的人轻哼了一声,算作回应。
李晓夜沉浸自己伟大的发现中,根本没有察觉到严筱的异样,美滋滋地捧住脸,十足少女心的感叹:“不管当事人再怎么粉饰太平,我还是站这对cp,谁说应医生和温医生没有cp感的?”
她嘀嘀咕咕的,犹自陶醉:“应医生和我拉架时,别人没看见,我可看着她眼底的狠劲了。平时这么文弱的一个人,典型的江南温婉女子啊,但本性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嘛。你想想,万一有一天应医生释放本性把我们温润如玉玉树临风的温医生逼到墙角,这样那样调戏……嗷,不行了不行了,好有画面感。”
严筱“嗤”的冷笑一声,一手翻着文件,漫不经心问道:“不是说他们不是情侣嘛?你瞎凑什么cp?”
李晓夜生平最讨厌别人质疑她最灵敏的八卦嗅觉,当下冷哼一声,十足冷艳高贵地睨了她一眼:“你才刚来多久,知道什么?温医生和应医生同一个锁屏密码,十年的师兄妹关系,查房时候眉来眼去的。再说近的,应医生外婆住个院,你看看人温医生,鞍前马后,照顾得比亲家还亲,还说没点什么,鬼都不信。”
话落,她终于察觉到严筱语气的不对,眯着眼仔细打量了她几眼,那眼神就跟ct室的x光一样,直扫得严筱浑身发凉。
严筱扭过身,心虚地瞪她:“你干什么?”
李晓夜摸着下巴,这回眼里除了打量还带了几分笑意:“真是奇怪啊,我总觉得你对应医生有莫名的敌意啊,你给我说说原因?说的在理,我就帮你欺负她怎么样?”
严筱才不会蠢到相信刚才还把应如约夸得天花乱坠的人说倒戈就倒戈。
她把文件一合,朝李晓夜勾了勾手指,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道:“应如约是我高中校友。”
李晓夜还没来得及惊讶下,又听她道:“我有一堆她的料可以爆,你要不要听?”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短小些,等我整理整理明天手术要写到的资料~
严筱出现了,另你们看到的没有后续的医闹只是前戏~
很爱你们,笔芯~~~
随机投喂60个红包么么哒~
他站在时光深处 第72章 他站在时光深处71
他站在时光深处71
凌晨四点, 忽然下起雨来。
雨声窃窃, 落在草木上, 簌簌作响。
温景然睡得浅,被雨声惊醒后, 再没有睡意。
他披上外套, 拉开床头柜,捏着烟盒和打火机走到落地窗前, 就着薄薄的天色,手指顶开烟盒盖,抽出一根烟来。
没开灯。
房间里除了落地窗外那盏路灯透进来的光以外, 只有黎明稀薄的天色。
温景然指尖夹着烟凑到唇边叼住,“嚓”的一声轻响, 他擦亮打火机, 有光从他手中那一缕火焰里散出来,把他那双沉在夜色里的眼睛缀得格外明亮。
温景然微低了头, 凑上烟头。
看着火焰舔舐着烟头, 他微微眯起眼, 目光落在路灯下渐渐密集的雨势。
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 离手术还有五个小时。
他吐出一口烟,在冉冉而起的烟雾中, 倚着落地窗的玻璃,闭目冥思。
从病例到既往史,再到最近常规检查的各项指标……最后停留在应如约那天晚上坐在他面前,泫然欲泣的那双眼睛。
他睁开眼, 指尖在燃了大半烟灰的香烟上轻点了点,那灰烬如风一般,烟消云散。
睡不着。
浅眠醒来后,满脑子都是今天的手术。
早已经烂熟于心的操作步骤,在他脑内演示了一遍又一遍,如正在上弓箭的弦,渐渐拉紧。
直到那支烟,燃到了他的手指。
温景然被火燎的痛感惊醒,松开手,把只剩一小节的烟嘴碾进烟灰缸里。
不得已,他从cd架上随便翻出了几部电影,打发时间。
黎明来临前的黑暗仿佛格外漫长,雨声缠绵了许久,才终于有一色天光透过落地窗落在他的脚边。
电影也正巧到了尾声,他耐心地把整个播放工作人员和合作商名单的片尾也一字不漏的看完,终于熬到天亮。
他起身,换了身衣服,出门。
突然下起的雨,连带着气温骤降。
街道上还没多少人,路边的早餐店门口挂着一盏瓦数明亮的电灯,灯光昏黄,把整个狭小的店内照得如同六七十年代的老店。
温景然停了车,在这家惯常光顾的早餐店买了早餐,重新上路。
李晓夜时隔几小时,在早上七点又看到温景然时,简直要疯了。
她用手指支着沉重疲倦的双眼,目送着温景然直奔普外病房区,连声嘟囔:“完了完了,我是不是移情别恋了啊,怎么眼里尽是温医生了?”
——
应如约在值班室同寝医生的动静声里醒来,天刚蒙蒙亮,半夜才在值班室歇下的妇科陈医生被护士台的电话叫醒,正在起身。
见吵醒了如约,她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吵到你了。”
“没事。”应如约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格外困难地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我也差不多该起来了。”
陈医生面色疲惫,眼睑下方更是泛着一圈青黑,她蹬上鞋,被子也来不及叠,开了门小跑离开。
应如约听着她离开前刻意轻轻屏上的关门声,有些茫然地盯着起了一层雾的玻璃。
这位女医生不是别人,正是薛晓的主治医生。
薛晓跳楼自杀事件,在余荣梁的恶意引导下,舆论直指医院和薛晓的主治医生。因外界的舆论压力,她这段时间过得很不好。
四十多岁的女人,短短几日苍老了许多,这几次在医院里碰见时,她也少言寡语,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应如约在这次事情中波及甚少,麻醉医生的存在感实在太弱,这种时候更是没多少人会在矛头集中在主治医生身上时提起麻醉医生这个职位。
也不知道第三方部门的审查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再不结束这件事,无论是对医院的影响还是医生的伤害都远不止如此。
她回过神,坐着发了片刻的呆,认命地爬起来,下床洗漱。
离上班时间还早,应如约去手术室前先去病房看外婆。
原本以为她起得够早了,不料,还有比她更早的人。
温景然俨然一副守株待兔的架势,她人一来,就被他拎到休息室先用早餐。
应如约昨晚和向欣说了太久,母女间打开心结后,恨不得把错失的这些年一口气补回来。等如约恍然回过神时,已近凌晨,只能将就着在值班室睡了一觉。
虽然没睡饱,但精神状态不错。
还吃着小笼包子,就含糊着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没回家?”
温景然倚着沙发,一言不发。
怎么说?
说他担心她值完夜班,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就在停车场等了她几个小时?没等到她还特意回了一趟病房,看到了她和向欣相亲相爱的一幕?
不想说。
他端起咖啡店触感细腻的纸杯轻抿了一口,一双眼,眸色深幽,沉沉地看了她好一会:“吃完去科室吧,准备手术。”
应如约一口包子差点噎住,就着豆浆喝了好几口,才“哦”了声,抬眼看了看他,移开后,又忍不住悄悄地瞥了他几眼。
温景然本移开视线不想让她觉得尴尬,被她偷偷盯了好几眼,没了耐心,倏然转过头来逮她的偷瞄的小动作。
如约被逮了个正着,难得没有害羞,她弯起唇角,笑得一双眼里似有流光掠过:“今天的天是蓝的。”
温景然侧目看了眼窗外阴沉沉的天色,除了墨灰色厚重的云层以及漫天雨幕以后,他实在没看出来天哪里蓝了。
如约生怕他看不出来她今天的好心情,咬了口小笼包子,轻声细语地又补充了一句:“你的早餐也很好吃。”
温景然正要喝咖啡的动作一顿,他抬眸,很认真地打量了她一眼,勾勾手:“过来。”
应如约一口包子匆匆咽下,一头雾水地靠过去:“怎么了?”
温景然抽了张纸巾替她擦溅了油光的唇角,低眸看她时,手指隔着薄薄的一层纸巾按在她的唇上,低声道:“看清楚了。”
应如约满头大雾。
嘴唇被他温热的手指撩得心不在焉。
他却不疾不徐地收回手,慢条斯理地补充道:“你眼里有光。”
看清楚了,你眼里有光。
他想说的,是这句。
——
一天的首台手术准备工作比后续的每台手术都要复杂。
应如约先去领了药箱,进入手术室后打开麻醉机开始检查呼吸机回路。与她同时进行准备工作的还有手术室的巡回护士,从无菌室领无菌器械包以及无菌手术衣。
一切都按部就班,有条不紊。
术前要给镇静,镇痛,肌松药,她从药瓶里抽好药,又慢慢地重新回顾了一遍刚才自己所做的事,确认没有遗漏,她站在原地,频频地扫视时间。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像完成往常任何一台手术那样若无其事。
胸腔里加快跳动的心脏,微微加速流动的血液,以及全身躁动不安的情绪,无一不在提醒着她,这台手术和以往任何一台都不一样,病人是她的外婆,是和她息息相关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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