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灵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徐公子胜治
这里面给唐僧杜撰了一段身世,说其父陈萼,字光蕊,中了状元。夸官游街的时候被绣球砸中,扔绣球的是殷开山的女儿温娇,标准地才子佳人故事,陈萼娶了温娇。不久后陈萼外放江州做官,却在半路上遭遇强人,陈萼被杀温娇被劫,这个强人的名字就叫刘洪。
刘洪带着温娇冒充陈萼去江州赴任,其时温娇已有身孕。为了腹中的孩子忍辱偷生。等孩子生下来到了满月这一天,趁着刘洪出门,她抱着孩子来到江边,在襁褓中留下一封血书,将孩子放在木板中顺江流飘走。这孩子飘到金山寺外被一位名叫法明的和尚所救。
这孩子在金山寺长大。剃度出家就是玄奘,十八年后法明长老拿出血书告知他的身世。玄奘带着血书去了江州暗地里见到了母亲,确认身世之后到长安外公家报信,结果自然是刘洪伏诛。其时陈萼被龙王所救起死回生。一家人又重新团聚,但后来殷温娇自尽了。
这一段完全是杜撰的,梅振衣穿越到唐朝之后,玄奘法师早已名满天下。玄奘的身世来历清白,父亲陈惠祖父陈康都是一时名士,根本没有陈光蕊这回事。而且抛绣球择婿的传说也出自编撰,自古以来汉地绝无此事,壮族倒是有抛绣球地风俗。但也是节日里的一种游戏,有男女借此传情而已,总之这样的传说只是古代文人的一种意淫。
那么《西游记》中为什么会给玄奘描写了这样一段身世呢?大凡神话故事的编撰,都有自古以来各种民间传说的影子,估计作者是将褚家的这段传说改头换面按在了玄奘头上写成故事,而故事中那一段江流僧的经历,也能看出传说中岳武穆公地影子。
梅振衣可以确定后世之人写《西游记》,附录这一段的素材来源就是星云师太的身世。因为星云师太的父亲就叫刘洪。而母亲也姓殷,是大唐陈国公殷峤的孙女。他又想到了吕洞宾戏观音以及与白牡丹之间地传说。那不就是自己经历的故事吗?但是在民间口口相传到了千年之后,已完全是另外一个版本。
想到这里,梅振衣长叹一声,张果很紧张的问道:“少爷有什么主意吗?”
梅振衣摇了摇头:“这种事情落在谁的头上都不好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们真不好说什么。师太毕竟是女子,又是难以启齿事,我也不好问更不好劝。……既然师太对你说了,肯定是希望你能帮着拿个主意,你为什么不亲自去劝慰她呢?”
张果也叹息道:“我也不好开口啊,既不能劝她回翠亭庵,但若劝她还俗,又仿佛显得我有私心。”
梅振衣一瞪眼:“你难道没有私心吗?这里没有外人,你跟我说实话,事到如今,你对星云师太究竟是什么心思?”
张果憋了半天,才硬着头皮说道:“若师太是殷小姐,我愿做那刘洪!……但是这话在这个时候,叫我怎么开口?”
梅振衣追问道:“张果,我再问你一句实话,师太对你说这一段往事地时候,你抱没抱过她?”
张果把肩膀一缩头一低,仿佛要在脚尖前面找一条地缝,嗫嚅着说道:“抱了,我当时把她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肩头,仅仅是安慰,绝无别的意思。……少爷,你是怎么知道的?”
梅振衣一拍桌案:“那样的场景不难推测,你连尼姑都抱了,就要负责到底!”
张果又叹一声:“我倒是很想负责,但也得人家愿意啊,这种时候我如果多说一句话,就有趁人之危嫌疑,星云若是尴尬,也不好待在青漪三山了,你让她往哪里去?”
主仆两人在这里面对面叹气,过了半天梅振衣说道:“女人的心思,去问一问知焰吧。”
等找到知焰一说,知焰眨着眼睛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好的建议。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是这种隐秘心酸、不好启齿之事呢?知焰能将青漪三山的大小事务处理地十分妥当。这种事却没什么好办法,看着张果只说了一句:“星云师太确实不是出家女尼的心性。”
梅振衣在一旁道:“是的,我们都知道,早就看出来了,但师太此时似有心结未解。”
知焰沉吟道:“这种事情,我还真没什么主意,倒有一人见识很多,或许可以问问它。”知焰说地当然是提溜转。这小鬼曾经最爱四处打听张家长李家短,各种隐秘的私家闲话听得不要太多, 对这类事情绝对是见闻经验丰富。
破天荒头一遭,主动把提溜转请来对她讲别人的私密往事,最后还问它有什么建议?提溜转很少见的没有多嘴多舌,而是很认真的思索了很长时间,最后道:“这种事情我有经验,别人还真不好说什么。可以找一个全无心机。没有丝毫恶意,与此事无关,说话直指关窍地人却当面问她,就算解不开心结,师太也不会有其它地想法。”
提溜转这个主意倒不错。找一个全无心机、没有丝毫恶意、与此事无关、说话直指关窍的人,哪里有那么容易?别说青漪三山,就算搜便芜州也难以见到。但提溜转一开口大家都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敬亭山上地明月仙童。天下没有人能比她更符合这几个条件了。
梅振衣连连点头道:“请明月仙童来,三言两语就可以,别忘了师太不是普通人,也是心念通透的修行人,只需要别人点明她自己心中的想法。”
明月是不会主动管这些闲事的,自然是提溜转去请,谁叫它与明月平时关系好呢,也只有它才能厚着脸皮去缠着明月央求。
“星云师太。你的身世我听说了,众生在轮回中出身不能自择,你既已历苦海自然明白,打算怎么办呢?”这是在听松居中明月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确实够直截了当的,旁边没有别的人,只有张果陪着明月一起来。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地,星云师太或许会有想法。但是从明月嘴里说出来。就是毫无心机之语。星云起身行礼:“既然仙童开口,星云正想请教。”
明月眨了眨眼睛。没等她发问就说道:“如果你对着一尊不愿意看见的菩萨,还要矫意供奉,那就不是真修行。”
这一语道破了关窍,星云师太不回翠亭庵,就是因为不愿意再供奉观自在菩萨,原因当然与她的父母遭遇有关,连她自己都讲不清楚,总之就是不愿。然而对于一位数十年来一直持戒守礼的女尼来说,这话确实说不出口。
“菩萨会怪罪我吗?”星云低着头轻声的问出这一句。
“你怪罪菩萨吗?”明月反问了这一句。
星云师太:“我父母地事,是他们自己所选,与菩萨无关,我有什么可怪罪菩萨的?”
明月:“那菩萨凭什么怪罪你呢?”
也就是明月,劝一位师太不要供奉菩萨,还能说得这么干脆利索。星云师太仍然低着头:“天下之大,我行往何处,修往何处,愿心安住何处?”
这是问道之语,明月的回答却很直白:“你不就住在听松居吗?除了你自己不好意思,我看这里的人都挺欢迎地。你可以还俗做在家居士,也可以继续做尼姑,你若还俗的话,张果一定会很高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其实你自己也愿意。”
张果对星云的心思,星云能不知道吗?一开始可能不清楚,这么长时间还看不出来那才怪了!而明月直接点破了一句话——你自己也愿意。
张果的脸一瞬间变得通红,要是别人这么说,他一定会呵斥“小孩家不要胡言!”但是明月说话他却不好呵斥,只能在一旁老老实实听着,心中还带着暗喜滋味很复杂。
星云师太的脸也给臊红了,刚念了一句佛号又赶紧打住,喃喃道:“罪过罪过!”
明月:“你有何罪?”
星云师太:“我不合在此时念佛。”
明月摇头:“为什么不能念,在家居士也念佛。”
星云师太突然跪了下去,抬头道:“多谢仙童指点迷津,非是我不能堪破,只是有些为难,心中还是受名与相牵绊。……只想求教一句,我此世修行有望吗?若有望,何时有望?”
明月皱了皱鼻子:“根本就没这种说法,修为到了就是有,说也没用。你毕竟尚未超脱轮回,今日不愿供奉观自在,则不必伪心,待他日见观自在菩萨能安然自在,就算真修行。”
星云师太瞄了身边的张果一眼,低下头问道:“请问仙童,你如何看情之牵绊?”
这句话可问错人了,她想问的是男女之情,问谁也不该问明月呀。明月果然被问住了,伸出小手挠着后脑勺,鼓着腮帮子想了半天才答道:“我清风哥哥说过,既不受情之勾牵,亦不受无情之勾牵。否则金仙求什么忘情,菩萨谈什么慈悲?”
明月是转述清风之语,这句话什么意思?人们常说修行人追求心境超脱,不受七情六欲勾牵挂碍。但这种说法也可能导致另一种误解,那就是有人认为无情才是真修行。清风强调地是——既然不执着于“情”,同样也不应该执着于“无情”,这才是真修行。
“明白了。”星云师太顿首行礼。
明月一拍手:“既然如此,就没我什么事了,我去找提溜转了。”
明月一转身就走了,连个多余的招呼都没打。刚才星云师太跪下的时候,张果也紧跟着与她并肩跪下。明月虽是金仙,但从来还没有人朝她跪拜过,她只是有些好奇,竟忘了伸手去扶,由着两人跪在面前。等她走后,张果和星云还跪在那里呢,搞得跟拜堂一样。





灵山 215回、菩萨听评书打赏,坛上半吊子福音
215回、菩萨听评书打赏,坛上半吊子福音
张果先起身,将星云扶了起来,咳嗽一声低着头道:“星云,仙童的话说的很明白,你有什么打算?如果留在青漪三山……”
星云打断了他的话:“我想去祭奠父母,也想去祭奠褚河南公。”她已改口称褚遂良为褚河南公,那么口中所说的父母就是指刘洪与殷氏了。刘洪死于狱中连坟茔都不知何处,而殷氏在长安自尽,褚遂良客死岭南,星云想去祭奠恐怕这一路要走很远。
张果:“我很想陪你一起去,但是少爷罚我在听松居为半年园丁,凿建洞天园林。”
星云:“也不急于这半年,你我既为道侣,我就陪你一起在此凿建洞天园林,半年后你再向振衣请求远行,好吗?”
两人说话时面对面也就离了一尺来远,却都低着头看着对方的脚尖,星云的语气很轻很淡,而听在张果耳中无异于天音震撼,因为那一句“你我既为道侣”。张果的心愿居然已是既成事实了,当然巴不得答应星云的请求,几乎高兴的要跳起来,想一把搂住星云大声欢呼,然而只是柔声的答了一个字:“好。”
星云与张果一起凿建洞天园林,半年后要去远游祭奠星云的父母以及褚遂良,梅振衣当然高兴,把张果叫去道了一声恭喜,并且托他办一件事。他让梅毅弄来一份关中一带的行军图册,指着一个地方对张果道:“张老,你若路过黄河南岸,顺道去一趟此处,我托你把这片地方买下来,开垦田园。”
梅振衣要买的是什么地方?是初溪、祖溪汇流入梅公河的那一片谷地,也就是穿越前的梅家原所在。在唐时,那里还是一片杂树丛生的荒野。张果是梅家忠心耿耿的老家人,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就点头了,自会认真去办。
梅振衣还交代,建造田园地一切费用尽管支取,托星云师太设计。闲话少述,星云与张果行游一圈回到青漪三山后,没有再居住接待宾客的听松居。而是一起住到了张果平时修行的百蝠草庐,星云有单独的院落。而且星云师太回来后,已经蓄起了长发——她还俗了。
梅振衣要买下梅公河谷一带的荒野,花不了多少钱,主要是建设园林开垦田地的费用,但比起青漪三山的凿建远不算破费。梅振衣这么做的目地,一方面是对一千三百年后自己的家乡有特殊的感情,另一方面也想给张果与星云师太一份礼物。这二人可是从小就照看他的长辈。
张果与星云皆有飞天之能且苦海已历,飞天来去监督田园建设也很简便。等田园建成后梅振衣去看过,此时看不出穿越前梅家原的景象,星云师太是按照私家庄园的格局来设计的。一片乌梅林环绕的小山坡上建有房舍,两条溪水间地原野中有花园、农田、鱼塘。已经有不少佃户与仆从居住,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村落。
乌梅林中主人房舍所在的位置,恰好就是当年梅太公的小院坐落之处,梅振衣暗叹一声什么话都没说。张果在一旁道:“少爷。此处田园规模已成,是梅家在芜州外的另一处产业,少爷要派何人来打理经营?”
梅振衣笑了:“张老,今天可以告诉你了,这处产业是我送给你与星云皆道侣地贺礼。千万不要推辞,我自幼父母不在身边,是你照顾长大的,星云又是我的启蒙业师。这一点心意算不了什么。”
张果当然推辞,梅振衣坚决要他收下,最后还以少爷的口吻下了命令,张果只得从命。梅振衣又说道:“此处是安星云地意思建造的,我想你们一定满意,将来如果在青漪三山中待闷了,还可以到自家田园来散散心,我也可以来做客。”
张果和星云得了一处田园产业。而且是他们亲手规划建设而成。自然是喜出望外。张果也不常在此处,与少爷求了个人情。把梅五中调来做此地的大管家,梅振衣答应了。这里也算梅家一片外围基业了,业主是张果。
待到万寿通天元年,武皇启用狄仁杰为魏州刺史,彭泽一带早已平静,刘海也如约来到青漪三山拜见梅振衣交还金乌玄木剑。梅振衣见到他就笑了:“左游仙应已对你说明,我欲收你为徒,若愿受戒拜入我门下,这金乌玄木剑就算为师赐器。”
刘海当然愿意,当场以师礼跪拜,几日后正式举行仪式入门,为梅振衣座下弟子,坐镇五湖山庄。刘海向师父请教修行关窍,这几年来他的修为日见精深,却总觉得难以更进一步。梅振衣先未传丹诀,而是教他炼制蟾光散,并以蟾光散引刘海入妄境。
妄境中几番出入,刘海也破妄大成,梅振衣又从头教他二十四洞天丹诀,与以前的修行相印证得失。他对这个徒弟非常满意。左游仙在昆仑仙境清修,每三年来一次,带些仙境中的天材地宝前来拜见以示礼数,梅振衣也回赐不少灵丹妙药。
这一段时间,芜州又发生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景教徒欲立寺,名为景福寺。
唐代天下各教流行,而芜州这个地方也够热闹的,先有翠亭庵入城,后有九林禅院建寺,现在连景教也来了。建此寺名义上说是奉诏,但官府只划了城中一块空地,让教徒们自行建寺未拨钱粮。
景教是基督教的一个分支教派,与后来所谓地天主教、东正教、新教这三大教派都有些区别,甚至被传统的基督教众称为异端,直到公元1994年天主教会才正式收回了对景教的异端之称。
这一教派的创始人是南北朝年间君士坦丁堡大主教里斯托利,他主张基督有“人神二性二位一体”。对传统基督教义最有特色的解释是关于耶稣他妈妈玛利亚的,里斯托利认为玛利亚生下的耶稣只是一个凡人的肉身,玛利亚只是耶稣地生母却不是圣母,而耶稣是受到了上帝地感召,受通往天国的道路指引,唤醒了心中神灵地力量与德行。成为了基督。
这个解释很有趣,可以视作一次古老的宗教改革,接着这个思路阐述教义——每个人都能以虔诚之心接受上帝的感召,想应基督的召唤,唤醒心中的力量,打开通往天国地大门,得到永生。
这其实与基督教各教派的根本教义没什么实质区别,但是他对于基督人神二性二位一体的阐述。被其它教派斥为异端。
里斯托利被革去了大主教之职,但是这一教派却流传到了古波斯,再由波斯传入大唐。贞观年间,有一景教修士阿罗本带着景教经文到长安献于李世民,太宗对于这种“四夷宾服”之举很高兴,下令在长安建护国景教寺,后世称为大秦寺。
当时的长安绝对是世界第一大都市,经济、文化交融的中心。有很多西域人在长安城中经商或居住,其中景教徒也有不少。
到了武则天当权的年间,武氏崇佛,各教之间多有争端,景教也受到了冲击。这时有一名景教修士也是一位西域富商。名叫阿罗撼,募集巨资在洛阳城中建了一座经幢,刻福音书于其上,并刻有有“天命归于大周”等各种颂扬之词。名为“大周颂德天枢”。与此同时,他在景教寺院中供奉武氏追封的历代武家祖先。
武皇凤颜大悦,下诏肯定了景教的合法地位,并允许其在各州府所在地建寺。
武后崇佛天下皆知,景教想取得政治地位,很多教义地包装以及传教方式都有了微妙的改变。比如它不反对教徒祭拜祖先。要知道,在一个以孝道为先的强大国度里,要是宣扬只能拜上帝不能拜祖先。弄不好在乡下传教时会被一帮乡民用锄头砸死,而官府可能都不会管。
另一方面景教最大的改变就是做了类似佛教化的包装,比如景教修士也自称为“僧”,也象僧人一样食素,所修地道场不叫教堂而称为“寺”,翻译的经典中也吸收了很多中国传统的哲学用语,同时也借鉴了当时流传的道教经文,比如“上帝”地称呼是“阿罗诃大天尊”。
关于景教教义以及如何成为“异端”。现代人可以做各种考证。但是唐代的老百姓却不清楚这些,只知道这是西域流传来的一种胡教。宣扬阿罗诃大天尊与救苦基督,信奉它可以得到救赎,前往光明天国。所谓“景”,就是汉语中的光明之意。
这种包装以及传教方式的改变,是在当时情况下一种技巧的权变,对很多字都不识、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基督的老百姓,必须用一种他们能够听得懂、好接受的方式传教。
但是从旁观者地角度,景教这个流派虽然与如今的天主教派有所区别,但其教义内核并未改变,仍然是上帝是唯一的神,信我者得永生,听从基督的感召得到救赎,罪恶者将受到地狱的惩罚。至少在“上帝”眼中,其信仰没有实质差别。
周武年间,景教在各州立寺,自然也来到了芜州。建寺不仅得有地还得有钱,和尚可以化缘,景教僧就搞募捐。想要老百姓信奉并愿意掏钱,首先要传教布道,入乡随俗也称为景教法会。这一段时间芜州城中的景教法会很热闹,很多老百姓都跑去看稀奇,还有很多小商小贩挑着担子推着小车去附近做生意。
这些小商小贩中也有卖水果的,其中还有一位秀美端庄的关小姐。
景福寺地道场在芜州城地西北角,一片高坡空地上,这一天梅振衣与知焰也换上便装,混在老百姓中来观看景教法会。他们一眼就看见会场外摆摊卖水果的关小姐,水果摊后面还站了一个少年,神色淡然看着临时搭起来地宣讲台。
这少年就是仙童清风,他没说话,但能猜到私下里也许与关小姐以神念在交流。梅振衣看到他们微微有些意外,金仙与菩萨也有闲情逸致凑这个热闹?想想也正常,梅振衣与知焰不也来了吗?况且这就和江湖人的“争棚”一样,在芜州立道场的观自在菩萨不可能不来看看对方是些什么人。
人群中还站着一位穿着粗布衣裳的大汉,竟然是船夫韦昙。再往周围仔细打量。梅振衣发现还有好几位是自己的神识不能轻易窥探的,他以前都没见过,看来各路高人来地不少啊。
这么多高人来参加一次并不算很起眼的布道法会,看来这登坛讲话之人应该相当了不得,说不定有惊天动地的修为神通。梅振衣正在暗自思量,听见台上锣鼓响,这是法会即将开始的信号,台下的百姓都安静下来。有人还在做合手顶礼状。
“无欲无动,则无求无为;无求无为,则能清能净;能清能净,则能悟能证;能悟能证,则遍照遍明;遍照遍明,是安住乐缘。”讲台周围有十余名景教徒开始诵经,按法会的仪式,这是迎接讲法之人登坛的垫场经文。
梅振衣听了之后却有些犯迷糊。想起了当年何仙姑登坛作法时念的“东请东方朔,西请西方朔”这一类滑稽地“咒语”。
此时景教徒念的这一段经文,与梅振衣所了解的《圣经》以及相关的基督教经义扯不上什么关系,听字句倒有些像改编道家的《道德经》,又有些似乎是借自佛家的《金刚顶经》、《大光明经》。他略一思索。也就释然而笑了。
这不是什么真正的严肃经文,只是一种江湖手段,编纂这样一段经文念出来,似乎融合了佛道两家的经义。普通老百姓平时有所耳闻但却似懂非懂,很能糊弄人,气氛显得高深莫测,让人不自觉中肃然起敬。——江湖手段就是筐,什么都能往里装。
在一片神秘肃穆地气氛下,布道之人登台宣讲了,这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国字脸五官周正身材也很挺拔。穿着镶边长袍胸前挂着锦绣丝绦,看上去神气活现还有几分威仪。梅振衣看见此人微微吃了一惊,不由自主与知焰对望一眼。
他们不认识这个人,这倒没什么奇怪的,关键是这个人在神识中察看不出任何一丝异处,这与他见到清风、观自在这种金仙、菩萨的感觉都不太一样。梅振衣的神识无法窥探清风,只要清风收敛神气,他甚至都感应不到清风地存在。看见了这个人。也无法察觉到他的神气波动。
但台上这位男子,梅振衣的神识可以扫过他。对方就站在那里,你看不出任何与普通人有区别的地方,察觉不到任何特异之处与破绽。如果在别地地方遇见他,是不会引起自己特别的留意与警觉的。这人的修为难道比清风还要高,已经到了彻底道法自然的境界?连自己的都察觉不出任何异状?
看知焰的眼神,与梅振衣完全是一样的反应,她也没看出台上之人地任何异常。
这时提溜转从人群中钻了过来,以神念道:“梅公子,我打听出来了,今天主讲法会的其实就是芜州当地人,他姓江……”
台上的男子叫江泉居,今年三十七岁,芜州南绩县人,从小就跟随行商的父亲去了玉门关外一带,主要与西域人做生意,也信奉了景教。景教徒欲在芜州立寺,他自告奋勇回到家乡主持其事,以商人的嗅觉感觉到其中有利可图。
1...136137138139140...230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