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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徐公子胜治
梅毅已经下令将征调的民勇编成小队,两人一组,专门训练装弦上箭与射弩的配合,五十组编成一小队,总计集合了三千弩手。远程火力是有了,可是如果敌军地刀盾兵攻到城下也是件麻烦事,守城民勇没有近战刺杀的经验,一旦敌人到了眼前恐怕先就没了士气。
梅振衣看着这三丈六尺高的城墙。突然使劲拍了拍脑袋,拍的头盔梆梆响。梅毅不解的问:“少爷干什么呢?”
梅振衣:“你先别说话,我在想一件事情!”他想起了穿越前看过的一个故事,也记不清是小说还是历史笔记中的记载,想了半天喊了一声:“我想到了,毅叔,你看这样行不行?”
芜州白莽山中产一种竹子,叫杖槁竹。有鸭蛋粗细,高五、六丈,质地很轻但异常坚韧。如果将这种竹子截成四丈长短,顶端削尖,那就是可以直接刺到城下的长枪。一支竹枪地威力可能不大。但假如人多呢?
梅毅愣了愣:“不是所有的竹枪都可以在战场上用的,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种竹子?”
梅振衣:“你在芜州时间短,也不关心民间的情况,青漪江上撑船的竹竿都是这种杖槁竹。别看不粗却非常结实,挑起几个人的份量都没问题。”
梅毅思忖道:“可以一试,马上就派人上山去砍,运到城中。”想了想又说:“在战阵中用长枪不是想像的那么简单,让那些人直接用竹枪去捅盾牌是没有用的。”
梅振衣:“都有什么讲究?”
梅毅:“比如马上用长槊冲杀,如果遇到盾墙,最好不要用长槊去直刺盾牌,而是要借助奔马之力。互相配合掩护,将重盾挑开或踏翻。……让我想想,刀盾兵冲云梯必有破绽,有办法了!”
梅振衣只是讲了个想法,具体地战术还是需要梅毅这种经历过千军万马的将军去制定。时间紧迫,梅毅想出了一招三式,让三名持竹枪的人为一组,上中下三路相互配合攻击。招术只有一种。就是如何持枪转腰发力,用全身的劲力把枪尖崩起来。
梅毅现场比划讲解完毕。梅振衣连挑大拇指,在战场上并不是招术花样越多越好用啊!正准备招集人传令,张果从远处城墙上跑来了,后面还跟着气喘吁吁的曲振声。梅振衣一见曲振声就吃了一惊,赶紧迎上前去道:“师兄,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难道齐云观出事了?”
曲振声摇头:“不是齐云观出事了,是提溜转,它送来了一个人。”
梅振衣:“什么人?”
见左右没有旁人,曲振声压低声音说了四个字,梅毅和梅振衣皆闻言变色,谁也没想到提溜转竟然能干出这种“大事”来。——那人就是被左游仙挟持到江都地玉真公主。
李敬业起事的第一天,玉真公主不见了,是谁救走的?提溜转可没那么大本事。提溜转那天听了梅振衣的话,知道他想救玉真公主,可惜无能为力。回到芜州后提溜转又悄悄走了,仗着阴神之身无影无踪,想潜入江都城,哪怕救不了玉真公主,能打探出一点消息也好。
还没进江都城就在城外遇到了一位“高人”,拦住提溜转报出名号知焰仙子。提溜转这个包打听虽然没见过知焰,但早就听说过了,知焰和梅振衣之间地事情它是一清二楚,当场就绕着知焰套近乎,自称是梅家九山护法阴神,久仰知焰仙子大名云云。
知焰却没跟它多废话,只问了一句:“你来,是不是想救玉真公主?”
提溜转吓了一跳,随即赞道:“知焰仙子真是神通广大,我悄悄来的,跟谁都没说,你怎么知道了?”
知焰:“闲话少说,你这个小鬼有点修行,但还没那么大本事,就在这里等吧,我想办法把人带出来。”
知焰进了江都城,她虽然神通广大,但也很难从重兵防守高人看护的江都司马府中悄悄把玉真公主带走,只能等待时机潜伏了一天一夜。李敬业举事的这天晚上,大开庆功宴席。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及重要的高手都去赴宴了,这才有机会救出玉真公主。
玉真公主晚饭后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在江都郊外,身边有一位红衣绿丝绦的女子,惊骇之下问她是谁?知焰答道:“你不必问我是谁,有人想救你,我是顺便帮忙,具体是怎么回事。等你见到那人便知。”
等玉真公主“见”到提溜转又吓了一跳,普通人突然见到个转来转去似一阵阴风般的“鬼”,谁不害怕?这鬼还会说话,声音就像直接从耳边传到脑海中,告诉她道:“公主殿下不必害怕,我叫提溜转,是南鲁公长子、芜州都骑尉梅振衣派来地,是为了救你逃离险境。这位高人是昆仑仙境来的知焰仙子,也是给梅公子帮忙。”
玉真公主一开始挺害怕的,后来发现这个鬼不仅不吓人,而且还挺好玩,就是说话有些啰嗦。东问西问没完没了。知焰仙子连夜将玉真公主送出江都境内,又不知在哪找了一套寻常人家的衣服和一些散碎银钱,让玉真公主换好揣上,接着就告辞离去。由提溜转护送她去芜州。
这一路上挺乱的,李敬业举义勤王的消息已经传开,有人害怕兵祸纷纷逃难,也有人受蛊惑前往江都投奔,还有不少人避入到附近州城中以求自保身家。
玉真公主是个孤身的柔弱女子,人长的也美,在这兵荒马乱地路上,难免有人遇见了会起歹心。但是打她坏主意地人一个个都给吓跑了。纷纷都说:“大白天见鬼了!”
提溜转有些修行,虽然对付不了真正的高手,吓唬普通人是没有问题地。但是提溜转毕竟修为有限,而且是个无形无质的阴神,没法背着玉真公主走路,只能一路小心翼翼的护着她。
玉真公主从小养在深闺,没有行走过市井,更不太懂人间事务。这几天走的路比她从小到大走过的路加起来都要多。饿了就拿钱到道边地人家换点吃的。连算帐都不会,又不敢停留。一路赶往芜州,还没到地方钱就花完了。最后到芜州时,没钱雇车,脚都走的起了泡。
提溜转知道玉真公主身份特殊,不便泄露,于是没有进城,直接把她送到了齐云观这个“安全”的地方,并得意洋洋的向观主曲振声表功。曲振声吃惊不小,暂且安顿玉真公主,当即飞马赶到芜州城报信。
梅毅闻言紧锁眉头——救出玉真公主当然是好事,但此时把人弄到芜州来却是个麻烦。万一消息外泄,叛军肯定会想办法把玉真公主抢回去地。
张果首先开口道:“提溜转怎么把人送那儿去了?假如引来高手,少爷以及柳老爷的家眷恐怕会有危险。”
梅振衣问曲振声:“还有别人知道玉真公主身份吗?”
曲振声:“我告诉公主殿下千万别说,观中众人我也只告诉了积海真人,其余人除了提溜转谁也不清楚她是谁。”
梅振衣点点头:“那就好办,我立刻回齐云观一趟,既然玉真公主来了,应该好好安顿。”
梅毅摆手道:“少爷去吧,城中有我在就行了,玉真公主在我们家可不能出了意外。”
张果有些不放心的说:“难道野外比城中更安全吗?假如叛军到来,不会四处劫掠吗?”
梅振衣:“张老多虑了,李敬业没有败亡之前,只会攻战州城不会劫掠四方,不要忘了他打的是匡复大旗。况且现在是青黄不接之时,纵军劫掠用处也不大。真正地麻烦倒是叛军被朝廷击溃败亡之后,但那时游兵散勇也不足为虑了。只要消息不外泄,齐云观足够安全,再说还可以避入青漪三山。”
梅振衣说的很对,那李敬业打的是匡复庐陵王的旗号,并不是自称造反,更不是要当土匪,所以只会攻占州城、夺库府,不会纵兵四下劫掠乡民。
张果负责领人到白莽山中砍竹子,梅氏六兄弟招集芜城守军传授梅毅那一招三式竹枪法,要尽量在最短时间内演练纯熟。梅振衣随曲振声返回齐云观,刚出城。迎面就碰到了提溜转。他打着旋飘过来道:“梅公子,梅公子,你知道了吗,我把玉真公主救回来啦!”
梅振衣在马上施礼:“真是辛苦你了,我当日只是随口一说,你竟然真会去救人!下次可千万不要这样,非常危险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叫我于心何忍?”
提溜转身形恍惚,看不出表情如何,但听它的声音很开心:“梅公子不必为我担心,我机灵的很!”
机灵的很?那想当初还差点让左游仙撞散了阴神之身?梅振衣也不忍说它,只有温言道:“提溜转,你这么用心帮我,我很感激,但下次再有这种事。事先跟我商量好吗?”
提溜转跟在马后飘飞,答应地很痛快:“好的好地,我就怕梅公子不和我商量。其实我也没指望把人救出来,就是想去刺探刺探消息,我这人好打听嘛。幸亏遇到知焰仙子了。”
梅振衣叹道:“真是多谢知焰了!也不知她的情况怎样了?”那位昆仑仙境来的知焰仙子,初到人间并不了解这里的很多事,也不太会和人打交道,总是显得有些冷淡。但现在看来。她却是个外冷内热之人。
玉真公主年纪不大,比梅振衣大两岁,今年只有十八。也许因为这一路的风尘劳累,白皙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显得有些憔悴。她看上去很柔弱,瓜子脸微尖地下巴,眉目之间有一种惹人怜爱地美。尽管很累很疲倦,坐在那里姿势很端正没有一丝失礼之处。看来受过良好而严格地家教。
梅振衣在齐云观东跨院地客房中见到玉真公主,屏退左右下拜施礼:“芜州都骑尉梅振衣,拜见玉真公主!”
玉真公主以前根本就没听说过梅振衣这个人,这一路上一直在想,究竟是怎样一位大英雄,会在这种时候派人解救自己?她虽然有公主名号,但作为废太子李贤之女,素为武后不喜。流落巴州过着半幽禁的生活。从来没有人主动表示过什么好意。
等见到了梅振衣本人她就更惊讶了,竟然是个俊朗的少年郎。年纪也就跟自己差不多。梅振衣此时将满十六岁,但是他比同龄的孩子显得健壮个头也要高出一截,看上去也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了。
梅振衣下拜,她赶紧起身,按标准的礼仪做了一个伸手虚扶的动作,声音有些怯生生地:“梅公子快请起,多谢你派人救我!……请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说话的同时神情有些痛苦,她脚上的水泡磨破了,站在那里很痛,却尽量忍住。
梅振衣起身道:“说来话长啊,我与公主同病相怜,也曾被那左道高人左游仙劫持。这一次英国公造反,也曾派人到芜州来掳我,却没有得逞,听说公主陷落江都,故此起了相救之心。”他没好意思点破提溜转是自作主张要去江都救人的。
“原来如此,梅公子年纪轻轻,却有这般悲悯心肠,请受我一拜!”她刚要拜倒,就被梅振衣伸手扶住,又把她搀回到座上。
“公主不必下拜,刚才看你忍疼的神色,是否脚上有伤?”
公主一低头:“我没走过这么远地路,脚上的水泡磨破了,刚才包扎了一下,但还有点疼。”
梅振衣:“是下人们疏忽了,只会草草包扎。无妨无妨,我亲自用药给你敷上,不出几日即可脱痂痊愈。……公主且放心在此安身,只求您一件事,就是暂时不要告诉我家的下人你的身份。”
不好让别地下人贴身伺候,梅振衣把谷儿、穗儿叫进来,照顾公主沐浴更衣。他亲手配了一副药,捣碎之后用乳末调和,端到房中帮公主敷上。梅振衣配的药当然灵验无比,上药的手法也精妙,抹在脚上凉飕飕一点都不疼了,微微有些发痒感觉还挺舒服。
梅振衣是个从现代社会穿越来的人,有的时候也并不太注重古时的一些讲究,况且他的身份也是个医生,又不好让别人来给公主上药,所以让谷儿、穗儿打下手,自己亲手给玉真公主施治。
玉真公主从小到大,哪让男人这样摸过脚?眼见赤着一双玉足就放在梅振衣眼前,心中害臊却又不好意思说,梅振衣虽然没怎么直接用手碰,但是那种麻酥酥的感觉一直钻到她心里,让她呼吸有点急促,心跳地也很乱。





灵山 089回、千金娇躯何以贵,红尘此遇情暗生
089回、千金娇躯何以贵,红尘此遇情暗生
自然不好让公主住进普通客房,梅振衣将自己的卧室让了出来,枕被帐幔都换了新的。他的卧室是套间,外间还有暖阁,那是谷儿、穗儿睡觉的地方,以便随时伺候。出了暖阁是一个小客厅,客厅的另一侧是书房。
书房有前后两进,前面被屏风隔出一个小前厅,另有门户向外,中间是放书架以及桌案的地方;后面设有睡榻,是读书累了休息的地方,有一扇门与这边的小客厅相通。
以梅振衣的身份,自然不会只有两个贴身丫鬟照顾,这是齐云观东跨院中一个独立的小院落,另有丫鬟婆子住在两侧的厢房中随时听候吩咐,专门照顾内眷。梅振衣没什么内眷,这些人平时都听谷儿、穗儿的使唤。
小院落之外是大院落,有会客的正厅、客房、仆从们住的厢房、专门的马房与厨房等。梅振衣住进了客房,将自己平时住的整个小院都腾给了玉真公主,且特意叮嘱谷儿、穗儿仍住在原处,好好照顾这位贵客。
大户人家的下人们哪有不会看眼色的,一见少爷接待的如此小心,都知道这位客人的来历不简单。虽然少爷下令不许问也不许议论客人的身份,但总可以问点别的,比如负责厨房的仆人就问了:“待以何礼?”意思就是以什么规格来招待伺候,古时豪门大多有这种讲究。
梅振衣吩咐道:“长安娇客,待以主母之礼。”意思是说这位客人从长安来,身份很娇贵,所有下人都不要怠慢,以见主母之礼对待——这已经是最高规格了。
以玉真公主的身份,这么招待自然没什么问题,但却引起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误会。玉真公主是位妙龄女子。举手投足之间一看便知出身肯定不一般。难道她是……少爷的未婚妻?未来的梅家主母?老爷在洛阳给少爷定下的亲事?几乎所有人,包括谷儿、穗儿私下里都是这么猜测的。
还未过门,先跑到夫婿家来做客,虽然不太常见,但是大唐年间民风开放,也不是不可能。她是孤身一人上门地,来时有些狼狈,可能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或者是偷偷从家中跑出来的,来看看未来的夫婿究竟是什么样?
柳直认谷儿、穗儿为女,是按梅振衣的意思给了她们一种地位与身份,将来好作为媵妻。两个丫鬟也明白,少爷是未来的南鲁公,正妻还是要在门当户对的豪门贵族中寻找,也由不得少爷自己做主。
现在倒好,未来的家中“大妇”上门了。不仅知书达理而且温柔和顺,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两个丫头替少爷高兴自己也偷着开心。她们本就聪明伶俐人见人爱,现在“心中有数”,当然将玉真公主照顾地很好。没过几天,就已相处的似姐妹一般。
至于家中其他下人,也存了一样的心思,所有人对玉真公主都很好。不仅是态度上的恭敬,也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热情。
而玉真公主本人,也有了一种特别的、无法言述的感觉。
她本是太子之女,自幼锦衣玉食,但那时她的年纪还小不太懂事。等到她刚刚成年,家中就突遭变故,父亲李贤地太子位被废,一家人流放巴州。俗话说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这些年李贤一家过的是被监视的半幽禁生活,周围很多人就像躲避瘟疫一样不敢接近他们,受够了白眼也看尽世态炎凉。
父亲死后,武后下旨追复其爵位,她也被加封公主,但是处境并未改善多少,紧接就被左游仙掳走。说实话,她虽贵为公主。但是日子过得还远不如梅振衣这位“小公爷”。李敬业以李贤的名义造反。还以玉真公主地名义假传遗诏,她本以为自己断无生理。已心如死灰,不料却绝处逢生,被素不相识的梅振衣派高人救出。
得救倒是其次,更难得的是,在梅家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被人悉心呵护还有那种发自内心地关怀。一切都是因为梅振衣,这个俊朗的少年,总是带着很有亲和力的微笑,让人不由自主就产生好感。这几日经常在书房中与梅振衣见面,他年纪不大可谈吐见识不俗,态度也是温柔有礼。——患难时的贵人,风尘中的知己啊!
世上真有一见钟情这回事吗?有,往往事出有因,譬如玉真见到了梅振衣,一颗芳心情愫暗生。可惜她没法说出来,以她的身份很多事是身不由己的,她真的希望将来能常伴郎君左右,在这里地感觉就是两个字——幸福。
然而梅振衣对玉真公主可没有其他的心思,更没想到男女之情,“派人”解救只是个误会,至于待她好,一方面因为对方毕竟是位公主,另一方面,也是怜其身世。除了曾被左游仙挟持,同病相怜之外,还有个说不出口的原因。
左道妖人明崇俨,当年是梅振衣设计杀掉的,抛尸洛阳城外也是梅振衣的主意。裴炎等人揣摩武后心思,就是以此为借口陷害太子李贤的,连当时的皇帝李治也给蒙了过去。这些虽然不是梅振衣的错,但他见到玉真公主时,总觉得有些愧疚与同情。
就在玉真公主脚伤刚好地这一天,李敬业地叛军来到了芜州城下。
正如梅孝朗与梅毅所料,李敬业起兵之后,派一支偏师来取芜州,共有六千步兵与五百轻骑,领头的是李敬业地部将王那相。
六千多人?听起来不太多,但别忘了这是正规野战军。芜州全境的地方守备军只有不到两千人,而且太平日久疏于操练。在王那相的心中,根本就没把芜州当回事,江南一带确实久疏战事了,自从李敬业起兵以来,连润州(今之镇江)那样的大镇都轻易攻占,拿下芜州自然不废吹灰之力。
王那相本以为是拣个软蛋。结果却踢到了一块铁板!
叛军开到的消息,早有探马报知芜州府,梅毅下令守城兵勇登城,伏于雉堞之后,做好准备迎战。王那相率军来到芜州城下,只见城门紧闭,城墙上空空荡荡,只有一杆大旗迎风飘扬。旌带上有一列小字“护国南鲁公”,旗幡正中有一个大大的“梅”字。
梅毅将梅孝朗的旗号亮了出来,既表明梅家的态度,也壮士气军威。这么做在平时多少有些越礼,但在平叛地战场上也是一种手段。
大旗下有一名身穿甲胄的将军,按剑而立威风凛凛,左右没有旁人,城上却冲天杀意弥漫。看见他会有一种错觉,仿佛这一个人,就能挡住城下万千兵马。
王那相以及他手下的部众,看见城上的旗号都吃了一惊,心中猜疑不定。大军没有立时逼近。在百步之外列开阵型,王那相打马上前,冲城上喝道:“城上何人?我乃匡复上将英国公麾下,羽林长史王那相。奉诏进驻芜州,还不开城迎接王师!”
城上那人大喝一声:“我乃当朝右仆射南鲁公麾下,游击将军梅毅,整兵在此,专诛尔等乱臣贼子!”
话音一落,也不多言,更不等王那相再说废话,梅毅取出一支令旗迎空一挥。城墙上传来一阵密集的梆子声,紧接着嗖、嗖、嗖、嗖的声音破空而来。从城下看不见城墙上还有其他人,三千弩手分为三十队,上好弦都伏在雉堞之后。梅毅用旗语下令,一千五百支弩箭在同一时间仰射而出,落箭点都集中在敌阵前锋阵型最密集的地方。
大军中的弩阵,弩手射击时并不瞄准一个特定地目标,而是分组按照号令以统一的方向与角度仰射。使落箭点覆盖在指定区域。形成密集的杀伤力。这是一种“傻瓜式”攻击,有点象现代的重炮单元。炮手开炮时看不见目标,只是按照指挥员提供的坐标与风力数据,调整仰角与方向射击。
梅毅给了王那相一记闷棍,因为城下的军阵前锋位置在百步之外,那只离开了普通弓手的射程,在城上弩阵仰射,最远的杀伤范围可以达到两百步。
不能怪王那相太蠢,而是他根本没想到,千弩齐射那是在大军交战时才能遇到地场面,这一路行军所过县城都是望风而降,没有什么像样的抵抗,冷不防在芜州城下却遇到了这一出。而且梅毅很绝,根本不听他在城下讲什么,一见面毫不废话就痛下杀手。
一千五百支硬弩射出的箭,如下雨般落在叛军前锋阵中,猝不及防一片人仰马翻,叛军当场就折损二百多人。王那相也中了两箭,被厚厚的胸甲挡开人没受伤,但是胯下的马却被射翻了,他身披重铠落地行动不便,还是亲兵举盾上前把他救回了阵中。
城上三千弩手是两人一小组,一轮齐射之后,射手将空弩交给身后地同伴,接过另一把上好箭的弩,按照队长的号令再次分组轮番齐射,落箭点仍然集中在射程以内、敌人阵型最密集的地方。指挥地队长紧靠在雉堞之后,从女墙垛的孔洞中观察敌情。
叛军阵中一片锣响,骑兵拨马向后,步兵举盾掩护后退,城上三番箭后,叛军已退到硬弩射程之外重新列阵,阵前留下了数百具带箭的人马尸体。
梅毅在城上看得清楚,心中不禁有些惋惜,刚才叛军后退时一度阵型很乱,假如给他八百训练有素的铁骑开城杀出,他有把握一举冲溃敌阵。可惜啊,城中上万守军几乎都是临时集合操练的游兵散勇,开城作战不太可能。
王那相一度心惊胆战,差点起了逃跑的念头,看城上的弩阵,绝不象乌合之众。万箭齐发之时,城上连一个人头都没冒出来,偷袭得手之后,也没有听见一声欢呼,足见号令严明指挥有度。再联想到城上南鲁公的旗号,难道真地是南鲁公秘率大军已到江南了吗?如果是那样,自己这些人马还不够塞牙缝的!
等到退后重新列阵,发现城中并没有兵马趁势杀出,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城中并无南鲁公大军。刚才城上那人自称是南鲁公部将,应该是梅氏家将临时操演兵勇登城抵抗。取出了军械库中的重弩。他又回想起刚才的弩阵,威力虽大,但是发箭之时前后并不完全整齐,落箭点散的也很开,不似操演纯熟地大军。
想到这里,王那相惊魂安定,眼见天色已晚,下令在芜州西门外扎营。分兵扼守四门,游骑往来环城巡视。命人连夜伐木添造盾车,芜州城攻防大战就这样打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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