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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后院通向异世星球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该亚
俩人穿过走廊,下了旋梯,走上水桥,水桥的一边正对着博古宁主峰,白天望去,白雪覆顶,云行弥漫,圣洁中透着神秘感,一边则是花草萋萋水色连天的露天花园,忽然,靠向主峰的那边起了一阵风,特兰斯抬起头,一只古怪的像雕又不是雕的黑鸟收起翅膀,落在水桥上,若非刚才黑鸟特意刮出的那阵风,特兰斯几乎发现不到它的靠近。
蓝利儿伸出手,黑鸟张开嘴,一卷羊皮卷落在蓝利儿手心,手一抬,黑鸟再次与夜色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这黑鸟最善隐匿行踪,不知道蓝利儿从哪里找来的,连特兰斯都叫不出名字。
“信里说的什么?”





我家后院通向异世星球 第七十八章
信是用某种约定的符号写成,特兰斯即使站在边上,也并不认得,这令他生出一丝不满,总觉得蓝利儿口是心非,对他也许不如说的那么好听,特兰斯没有意识到今天他的情绪非常浮躁,对情人已经不止一次的挑剔,这种情况以前几乎没有过,特兰斯有实力,有野心,但他和大多数兽人一样,都不太爱多动脑子,平时这些事都是交给蓝利儿。
蓝利儿不光相貌出众,人也精明,可以说是特兰斯见过的所有雌性中最聪明的一个,对于和幻狐族的合作,连他都不会轻易全信,何况蓝利儿,不过要从卡马思和图坦利眼皮子底下挖出消息也不是那么容易。
羊皮纸上的内容十分琐碎,因为送信人不知道哪些是蓝利儿真正需要的,其次,距离上一封信毕竟已隔了相当一段时间,从托塔斯主城到坎贝拉主城,一来一回至少十一二天,而上次黑鸟返回托塔斯时遇到点意外,又耽搁了几天,所以蓝利儿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收到那边的消息。
“信里说的什么?”见蓝利儿不吭声,特兰斯又追问了一遍。
忽略掉一些无关紧要和道听途说的闲话,蓝利儿终于看到了眼下他最关心的一件事,反复扫了两遍,才抬起头,嘴角闪现讥诮的笑意:“看来你那小美人的谎言要不攻自破了。”
“怎么?”原本特兰斯还有些不爽,一句‘你那小美人’说得他心头一热,竟没听出话里的挖苦。
“之前他故意跟你说那些话。”蓝利儿乜斜着眼睛去看特兰斯,“你不会真的相信奥莫里打算和法安结盟吧?”
“我看上去就这么蠢?”特兰斯嗤之以鼻。
想起杨路提到奥莫里时那张尽力克制仍止不住得意的小脸,以及他说的那句话——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有没有永远的朋友就要问蓝利儿夫人了,特兰斯倏然觉得这番话貌似另有深意,其实只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罢了。
小家伙确实机灵过头,嘴不饶人,叫人又爱又恨,可毕竟阅历和眼界摆在那儿,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懂什么?如果是像蓝利儿这样尊贵的出身倒也好,可惜不是,他来自萨尔罕,萨尔罕什么概念?听说那里是奴隶、罪犯和雇佣兵的世界,就像坎贝拉的不沉湖一带,小家伙的母亲极有可能是某个年老色衰的雌妓,就算不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此低贱的出身,再漂亮,再狡猾,见识还是有限,被奥莫里那只骚鸟捧着哄上两句好话忘乎所以也很正常。
“那小雌性许是信以为真,以为有了奥莫里这个仰仗就可以和你谈条件,说不定还想把我们拉拢过去帮着法安一起对付图坦利,呵!小孩子的想法总是过于天真。”特兰斯迟疑了一下,又道:“不过,奥莫里出现在托塔斯总是件奇怪的事。”
想法天真的恐怕是你吧,蓝利儿冷笑着提醒道:“你别忘了利利安是怎么死的?那小东西可比你我想象的都要聪明,不管是不是他瞎掰出来的,他想要传达给我的只有一件事,提防幻狐族,不要激怒卡马思,连我都差点被他吓住。”
特兰斯一怔,“你是说他在撒谎,他们根本没见过奥莫里?”
“不,奥莫里确实去过托塔斯,不过只在彭普拉城待了两三天,还是住在下城区的……噢,彼得森白犀牛旅馆。”蓝利儿对着羊皮纸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咯咯笑起来,“相信我们的老图坦利可没有那么大魅力让飞羽族那帮花枝招展的家伙屈尊下榻下城区。”那跟睡大街有什么区别?
鸑鷟是典型的完美主义者,奥莫里的挑剔和洁癖连特兰斯都自愧不如,因此这个答案并不难猜,他想了想,说:“是因为路安?”
“叫得可真亲热。”蓝利儿嘟起嘴,佯装气恼地拧了一把特兰斯的胸肌,远处走过一队巡逻的亲卫,蓝利儿往前踱了两步,又是一副温柔有教养的‘女’主人风范,继续说道:“法安和他那个小甜心一离开彭普拉城,奥莫里就跟闻着花香的蜜蜂似的飞走了,一刻都没舍得停留,别说去主城了。”
“所以他去托塔斯跟图坦利和卡马思并无关系?”
“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还是要让人盯着。”蓝利儿想起这件事早在法安进入奥卢奇格森林前就已发生,不禁骂道:“一个多月前的事情,贝塞克那个白痴居然现在才通知我!”
这件事其实不能怪可怜的贝塞克,奥莫里出现在彭普拉城的事幻狐族压根没当回事,当时他们正忙着对付法安和马萨迪,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库肯伊回去也只稍稍提了一下,那会儿奥莫里早就离开了彭普拉城,等大内密探贝塞克同志听说这个消息,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天以后的事了,还是作为那场被故意歪曲的‘饭馆争美斗殴事件’的后续话题,他能花心思去查奥莫里那几天的行踪,已经算是触觉敏锐。
“好在来得还算及时。”蓝利儿哼了一声,捻起羊皮信轻轻抖开,接着往下看,特兰斯就见他原本轻松自得的表情忽然定格在脸上,回视了他一眼才缓缓松开,淡淡道:“又有一件好消息,六天前朵岚生下了一个小兽人,取名坎夏斯。”
希望吗?但愿如此。
嘴里说是好事,脸上却透出一丝明显的冷冽,蓝利儿垂下眼,视线落在纸上,眼底翻滚的情绪刚被掩住不知因为什么又霎时崩塌,嫉恨浓稠到几欲夺眶而出。
“六天前?”特兰斯算算时间,“好像提早了半个月,图坦利那老家伙总算得偿……蓝利儿?”
蓝利儿低着头,肩膀紧紧缩起,细瘦的背脊在特兰斯疑惑的目光中簌簌发抖,就像一个备受委屈的孩子,可若是抬起那张低垂的脸,绝对见不到一点臆想中的可怜劲,铁青的脸上有的只是濒临失控的恨意,好端端把一张漂亮的脸蛋扭曲得变了形。
蓝利儿的性格特兰斯不说完全了解,至少清楚他的为人,一件事但凡扯上卡马思,这只‘小绵羊’包装精美的外皮就会立刻撕开,变得狂躁而不可理喻,以为他是因为朵岚为卡马思生了个兽人儿子的事生气,特兰斯感觉挺不是滋味,人都是那样,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他为了自己的野心和目的平时也很乐意配合蓝利儿,投其所好,讨他欢心,蓝利儿出身高贵,长相纯美,他俩各取所需,特兰斯觉得自己不仅不吃亏,还占了很大便宜,可有时难免愤愤不平,自己到底哪一点比不上卡马思?让这贱货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二十多年始终念念不忘,就跟养不熟的白眼狼似的。
类似的事,特兰斯早已司空见惯,但仍感到厌烦,脸色随之黑沉下来。
蓝利儿两只手手指交缠,互相死死抠住,破了皮,见了血,颤抖才渐渐止住,面色由青转红,太阳穴上的血管一阵阵跳到,好似刀尖上踏舞的脚步,不断刺激着他的痛感神经。
“知道朵岚那小*为何早生了半个月?”声音在喉咙里闷闷地咕噜了一声,又瞬间拔高,眼神凶横挑衅地瞪着特兰斯。
特兰斯侧过身不去搭理蓝利儿,早生半个月不是很正常么?屙屎也没算准时间来的。
蓝利儿低咒一声,扭头把羊皮信用力掷进了桥下的人工河里,方才的诘问仿佛只是一种情绪上的宣泄。
特兰斯等了一会儿,只听到哗哗的水声,头一回,蓝利儿已走出老远。
幻狐族那群蠢货,蓝利儿急促迈动步子,一边走一边暗骂,明知卡马思喜欢黑发黑眸的雌性,还去特意招来那么一个,哈!因为争风吃醋动了胎气?他怎么不去死,一群贱货,统统不得好死!
最该死的就是利利安那个白痴,以为他有多聪明,结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不是他,幻狐族用黑巫咒对付法安的事可以成为他手中一个永远的把柄,他想什么时候用来拿捏图坦利都可以,现在提前曝露,非但他没得到好处,还莫名其妙又多出一个小贱人。
想到羊皮信上贝塞克说那新来的黑头发雌性十分得宠,卡马思的热乎劲简直赶上当年追求莱亚,蓝利儿就妒火中烧。
此时,杨路和莱米洛正坐在会客厅里枯等,热情的盖西本想留下来作陪,被特兰斯的手下找借口哄了回去,‘法安’躺在地上一架抬床上,偌大的会客厅里只有他们三个,而门外却至少守了三十个。
莱米洛坐得浑身骨头发痒,跳起来抻了个懒腰,屁颠屁颠跑到窗边,窗户一打开,底下是黑咕隆咚的悬崖,他叹口气,又转到门口,门外三十双眼睛面无表情地瞪过来。
“请人时那么‘热情’,轮到开饭一个个装没看见,你们说说,哪有这样待客的,好歹上几杯奶酒吧!”
回应他的是肚子里叽里咕噜的叫声,人家连白眼都懒得翻,莱米洛的表情更哀怨了,开始向‘以前叫人家小甜甜,现在叫人家牛夫人’方向发展,杨路默默从背包里翻出一张黄糖烘饼递给他,可惜没蜂蜜,想了想,又从包里掏出棵黄甘蓝,在奥卢奇格森林莱米洛天天啃这玩意儿,杨路以为他喜欢,离开维特尼镇时,特意让鲁尔的手下买了两棵。
莱米洛一看见黄甘蓝就反胃酸,微笑着接过来,转身就丢给了躺在地上的‘病号’。
“路安,你刚才在想什么?”莱米洛咬了一口黄糖烘饼,凑到杨路跟前,故意嚼得很大声,把抱着黄甘蓝不知道从哪里下嘴的‘病号’气个半死。
“你分他一点饼。”
“不用了,他中了黑巫咒,都快死了,还吃什么呀。”
“……”
莱米洛以为杨路在发愣,实际上一句黑巫咒忽然提醒了杨路,“不好!”他唰地站起来互击了一下手。
“怎么啦?”香喷喷啃烘饼的和苦大仇深啃黄甘蓝的一起抬头望过来。
“你记不记得欧鲁思巫医遇害,我让你去查利利安?”
莱米洛点了点头,把剩下的烘饼放到边上,道:“利利安说是巫医的弟子,其实也只比我们早到尼普蒂亚城二十天,这个人毋庸置疑是蓝利儿特意安排在那儿的。”
“是啊,我之前一直以为蓝利儿预先知道我们中黑巫咒的事是幻狐族告诉他的。”
“难道不是?”
“你们想想,幻狐族和蓝利儿虽然是合作关系,可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蓝利儿?这不是亲自将把柄递到别人手上吗?”
“路安,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图坦利身边有蓝利儿的人,真是这样那就糟了。”
图坦利身边有蓝利儿的人意味着杨路在街市上哄骗特兰斯的话起不了任何作用,虽然谁都不知道奥莫里因为什么跑去托塔斯,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奥莫里根本机会没有和图坦利或是卡马思接触,而且看他先带着娇蛮的表弟,后又追着自己到处跑的劲头,也不像是来办正事的,倒像是一趟漫无目的的旅行。
被折腾得面目全非的‘病号’和莱米洛对视了一眼,抱起黄甘蓝狠狠咬了一口,一边喷着菜叶帮子,一边满不在乎地说:“幸好……”
“蓝利儿夫人到!”
随着唱和,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停在门口。




我家后院通向异世星球 第七十九章
所谓狭路相逢,不一定是指仇家相见。
在亲眼见到杨路之前,对于他的认识,蓝利儿和特兰斯许多地方不谋而合——一个聪明且漂亮的小雌性,但也仅止于此,这份机敏和应变由于主人‘出身’的关系,注定格局有限,甚至连他的漂亮都想当然是那种鲜艳却空洞的秾丽,如同那些肮脏地方里卖弄风情的艳妓,直白、粗糙,叫人一眼就能看透。
纵然这位手段高明些,也只是明码标价和待价而沽的差别,骨子里始终摆脱不了底层人物的特征和烙印,从他先巴上法安,再引诱奥莫里,现在又成功挑起特兰斯的兴趣即可看出,一个除了美貌其余一无所有的雌性想要脱离他原先烂泥一样污糟的生活环境,必定会抓住身边的一切机会。
对于这种拼命蹦跶博取关注和认同的小角色,蓝利儿可能会给予怜悯、鄙夷或者厌恶,却绝不会像对莱亚那样羡慕嫉妒恨,在他看来,杨路甚至还及不上身边卑贱的奴仆,就算是奴隶,城主府的奴隶走出去都比普通人体面几分,何况一个来自萨尔罕的雌性。
因此,虽然恼火杨路横生枝节,蓝利儿天生的优越感也不允许自己把过多注意力放在杂碎们的身上,垂问一下名字已经是种抬举,在他眼里杨路就跟一只抬脚就能碾死的臭虫差不多,即便那是一只甲壳亮丽会咬人的臭虫,也不可能引来母狮骄傲的目光。
他当然会教训他,但那只是顺便,特兰斯对杨路表现出的*,蓝利儿不可能毫不介意,毕竟他们至今还绑在一条船上,只是他明白什么叫张弛有度,特兰斯的热度很少能维持长久,时常给些甜头才能让人更加死心塌地,这和放风筝其实是一个道理,等他热度消了,要怎么摆弄那个小婊/子都随自己高兴,处理这类小麻烦他早已驾轻就熟。
这些年蓝利儿处心积虑,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将莱亚从卡马思的人生中彻底抹去。
事实上别说杨路,就连与他齐名的莱亚,蓝利儿也是瞧不上的,莱亚性格孤僻胆小,柔善可欺,家世说好听是城主府的亲戚,实际上不过是靠人收留的可怜虫,而他的父兄执掌卡曼部落多年,拥有北部两城三镇的广阔领地,当年莱亚那个温吞水似的舅舅见到他都不敢轻易怠慢,若非为了接近卡马思,他才懒得搭理他,要说交情,他也是和以前城主府的维那们更亲近些,只有莱亚那个傻瓜才会以为他们关系深厚,没想到就是这个傻乎乎什么都不懂的莱亚最后却摆了他一道。
当年武王赛庆贺晚宴上的那杯酒本该送到卡马思面前,他早已安排好,为了等这一天,他满怀期待,最后等来的却是对他垂涎已久的拉迈帝尼,只因为莱亚搞错了杯子,呵,天知道到底谁更傻!
同莱亚的含羞带怯和故作矜持相比,他对卡马思越是挖空心思,越是显得可笑,那时,他正当花季,纯真甜美,伶俐可爱,谁人不爱慕,凭什么卡马思忍心忽视他的存在,就因为莱亚有着天生的黑发黑眸?
不,这不公平,必须更正过来,他所承受的不甘与屈辱理当十倍百倍的讨回,尽管那段英雄美人式的美丽传说如今看来不过是场笑话,却无法改变他曾经输给莱亚的事实,那个病病歪歪乏味无趣还老是被人拿来同他比较的贱人。
莱亚死后,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没想到横亘在他心头的毒刺并未消失,就算不去刻意打听托塔斯卫城的消息,一些事也陆陆续续传到耳中,那个被他忽视的孩子长大了,变得越来越出色,正如他的父亲,这时,蓝利儿才忽然意识到,还有一个流着莱亚和卡马思共同血脉的孽种好端端地活在世上,将来更会子承父业同他的盖西一起分享这片大陆上的权力,乍然一想,蓝利儿心里又如烈火油烹似的烧灼起来。
莱亚独自一人想必孤单,不如送他们母子相会,在蓝利儿的计划里,法安非但要死,还要死得人嫌狗厌,叫卡马思今后想都不愿想起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儿子,这不仅是对莱亚的报复,也是对卡马思有眼无珠的惩罚,可惜他苦心安排的一出好戏竟被个蠢货给搞砸了。
拉迈帝尼的城府奢华无匹,沿途盛丽的景致犹如展开的画卷,一路上不时有人退到路边或俯首跪地,或倾身致礼,姿态谦卑恭顺,向他们的主人,这片大陆上真正的主宰者,蓝利儿眼中阴鸷渐消,随着脸色的转变,步履重新恢复了往日的自信和闲适,但越是走近,心情越是复杂,心中乍喜乍恨,喜的是折腾了这么久,小豹崽子终于落到了他手里,恼恨的是之前密信里提到的那个黑发黑眼的婊/子,真是一出接一出,永远不得太平。
不过冷静下来,发现这也不全然是件坏事,朵岚那*满心以为诞下小兽人地位就保稳固,岂料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蓝利儿想起几年前贝塞克的手下偶尔从一个一起喝酒的幻狐族人那里听说的事,说是朵岚嫁给卡马思前,似乎与幻狐族的巫师由都关系暧昧,那人讲得隐晦含糊,或许只是酒醉后的胡言乱语,贝塞克这些年也没找到切实证据,但这种事压根不需要证据,就算只是一点儿风言风语,以卡马思狂妄自大的性格,也决计无法容忍,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看谁都不会干净。
卡马思后院起火,他这把柴加上去,那新来的雌性只要不是个傻瓜,必定会善加利用,先除掉朵岚,反正这件事迟早也要做,唔,最好在法安死讯传到托塔斯城之前就把消息散播出去,黑巫咒之事提前泄露也好,如此一来,无论幻狐族如何狡辩推卸,盛怒之下,那人都会把账统统清算到他们头上,一个失宠的儿子也许不那么重要,但谁敢往伟大的卡马思头上戴绿帽子,绝对不得好死,曾经有多爱宠,那时就会有多厌弃,等一切尘埃落定,他再去收拾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雌性简直易如反掌。
黑鸟已经走了,事不宜迟,想到此处,蓝利儿停下往侧轻轻扬手,后面立马跟上来一个长相很不起眼的兽人,他悄声吩咐了几句,那人点点头,手掌在胸口一搭,飞快地退了出去,特兰斯冷眼旁观,以他的耳力,自然听到了十之八/九,幻狐族并不值得同情,可不知为何,特兰斯心里忽然不太舒坦。
虽然吩咐了下去,蓝利儿还是感觉很不甘心,相比朵岚,他对黑发黑眼的雌性才是深恶痛绝,一时间,蓝利儿脑中往事纷涌,旧仇新怨,杨路一个半道冒出来的路人早就被他丢到了九霄云外。
但杨路真是一个小角色吗?显然不是,有些人对身边潜在的威胁总是有种天生的敏感,对兽人而言,最直接的威胁来自个人实力,而对雌性来说,能够比较的东西太多,但真正刺激一个人的往往是其寤寐难求而别人却能轻松拥有的东西,蓝利儿身为坎贝拉卫城第一夫人,集美貌、富贵、尊荣、智商、情商于一身,兼之品味高雅,兴趣广泛,自然有理由自负,可惜美人迟暮,到了他这把年纪,每天拿装嫩当有趣,不管自己有没有意识到或者说愿不愿意承认,自负实际早已打了折扣,何况他还有个最大的心病。
是以,蓝利儿踏入会客厅,第一眼看到的既不是躺在地上叼着菜叶哼哼唧唧装死并且一身恶臭目标醒目的主角,也非高大帅气实力强健的莱米洛,而是站在莱米洛后方‘毫不起眼’的杨路。
相对另外俩人,这人瘦瘦小小,气息安静,存在感貌似很低,站在兽人身畔,仿佛大树底下一棵弱不禁风的小草,打眼望去,只见他上身罩在一件半旧不新毫无亮点的暗绿色斗篷里,不知是忘了还是临场心怯,到这会儿也没把帽子摘下,帽檐在脸孔周围投下一片阴翳,让人感觉那是一只可怜巴巴躲进角落失去怙恃的幼兽,斗篷下是一款烂大街的黛青色布衣,尺寸有点偏大,衬得人益发瘦小,蓝利儿眼角轻斜,视线缓缓滑过那双沾了不少灰土的敞口布鞋,鞋尖上已磨出一圈亮白。
这身装束走在大街上倒也平常,可身处城主府中就显得过于寒酸,蓝利儿丝毫不感到意外,这恰好是他想象中杨路该有的形象,一个来路不明的雌性,又跟野狗似的东躲西藏了几个月,眼下这样已算不错,长得漂亮又如何,比他年轻又如何,主城里不乏年轻俊美的雌性,可是看雌性难道光看一张脸蛋?
有句话说得很妙,赏析美人好似赏析珠宝,品质很重要,底蕴更重要,就连主城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那位被人吹捧为火山烈焰花的塞拉,到他跟前也就是路边的一朵小野花。
他心里有着‘果然如此’的轻鄙和不屑,还有些懊恼自己干嘛要去在意这么个小东西,可正是这样一株不如野花的杂草吸引了蓝利儿全部的注意力,就在他不以为意地挑了下眉,打算调开视线时,那人推起额上的帽檐,边上的兽人不动声色地挡在他身前,被轻轻拍了拍胳膊,帽檐下露出一张白皙俊秀的脸,墨染的眸光冷冷清清地朝他直射过来,蓝利儿立时感觉到了一种寂静,也许没有,只是他的错觉,原本金碧辉煌的大厅在持续的错觉中失色黯淡……
门口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极轻的吞咽口水的声音,蓝利儿浑身一震,陡然清醒,他惊愕,不,是惊恐地发现,自己竟成了那朵小野花。
没有畏畏缩缩或外厉内荏,也没有谄媚讨好,更不存在轻佻的俗艳,甚至连多余的表情都不见,蓝利儿说不出这个叫路安的雌性漂亮在哪儿,他近乎苛刻地一样一样去挑剔,从浓密但不卷翘的睫毛到不够高挺的鼻梁,再到柔和缺乏立体感的脸部线条,分开看不过如此,糅合在一起却极为精致细腻,最不容忽视的是那种清新欲滴灵气逼人的感觉,刹那间,整个人从虚影变得浓墨重彩,仿若洗去凡尘,又分毫不失鲜妍明媚,好像看到了一幕杂花生树草长莺飞的暮春时景。
蓝利儿再次品尝到了二十年前的自以为是,这个出身低贱的雌性再是穿得一身穷酸,也已将他远远比了下去,曾经他认为无比重要并给予他无限底气的东西,对上那张固然青涩却依旧令人心荡神驰的容颜,一切都只是陪衬。
两双美眸隔空对视,一双淡然幽邃,一双‘浅笑殷殷’,尚算和谐的一幕,却令在场的兽人们同时感觉到了一阵刀光剑影。
又一个黑眼睛雌性!
蓝利儿上扬的嘴角开始僵硬,脸上慈蔼的假笑几乎维持不下去,天知道他有多恨这些硬要和雌神扯上关系的妖精,这小东西长得还与其他人不同,他的长相有别于卡美亚大陆上任何一个地区的人种,既非西方美人的高挑、苍白和冷艳,也不似北方美人张扬外朗明眸皓齿的俏丽,虽然和坎贝拉城的雌性一样体态轻盈,眉目清秀,却又迥然不同,仔细端详,在那雨后青山一般宁静的表象下似乎又隐含着冬雪寒江似的冷冽,温柔和凛冽,矛盾又和谐,浓郁的异域风情随着眼波的轻微泛动弥散开来,因为平生仅见,连雌性都不由被深深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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