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国[重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燕赵公子
虽然有了荣景瑄上午的话打底,可今日这场婚事到底让人无法高兴起来,老两口白天不敢在外人面前表现,这会儿在偏殿里独处,这才把担忧显露出来。
这次让他们在偏殿一起宫宴,是荣景瑄的临时改的安排。
上一次他特地安排了两位老人家坐在大殿上,位置就在他下首,显得十分尊重。
可尊重是尊重,一波又一波过来敬酒的朝臣却让他们都不痛快。那些恭喜的话语套在任何一对新人身上都合适,只在他和谢明泽身上分外尴尬。
这一次,他把二老安排在偏殿,一个是方便说话,另一个也是为了他们都松快些。
“伯父伯母,久等了。”
荣景瑄是一个人过来的,没带太监,所以他这句话一说,着实吓了老两口一跳。
谢怀信赶紧放下筷子,拉着夫人站起来:“陛下……”
荣景瑄冲他们摆摆手,一起坐到桌边。
“伯父伯母,今日之后咱们便都是一家人了,不谈那些虚礼,二位且请坐下,让瑄敬一杯酒。”
荣景瑄说罢,直接端起酒杯。
谢怀信与华舜英只得端起酒杯,面色却不知不觉缓和下来。
皇帝的态度,确实令人放心。
再说,这位皇帝几乎是他们二人从小看着长大,华舜英与温佳皇后交好,对荣景瑄更是喜爱,见他这样,心里的大石彻底落到实处。
荣景瑄没说别的话,把杯中水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盏,面色严肃起来。
交泰殿的偏殿平时是他早朝前短暂休息之处,地方不大,却很安全。荣景瑄特地把谢氏夫妇的酒宴赐在这里,就是为了多说几句话。
他深吸口气,终于张口言道:“相爷,您是瑄的老师,也是大褚的忠臣,有些事情,瑄不想瞒你。”
他说完,顿了顿:“今晨得到信报,叛军已经进了永安城,现在,他们可能已经潜伏进长信宫了。”
谢怀信听到这这一句,脸色骤变。
他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攥起拳头,他面色忽青忽白,一双眼眸几乎赤红。
“陛下……”
荣景瑄见他这样,心里也十分不好受,可又有些欣慰。
大褚已经日薄西山,能得谢怀信这样的能臣忠心耿耿,也不算太过悲凉。
谢怀信毕竟位极人臣二十年,在短暂的愤怒与无措之后,很快便反应过来:“陛下,如今城中应该还有两千御林军与两万勇武军?”
御林军负责皇宫守卫,而勇武军则护卫帝京,之前为了阻止叛军北上,大褚几乎折进去大半兵力。谢怀信记得,去年为了保护永安城,驻守在丰城的两万勇武军都已调了大半进城,对付进宫来的叛军不在话下。
荣景瑄苦笑道:“实不相瞒,勇武军的实数不过一万五,去年七王叔随军出征,瑄把仅剩的一万五勇武军都派了出去。”
荣景瑄虽然当时还未拿到统帅三军的虎符,可勇武军是他母后娘家所属,随着冯家人丁凋零,勇武军名面上也并未直接掌握在温佳皇后嫡系手里,暗地里却依旧能任由他派兵调遣。
这件事情是他同谢明泽一起商量的折子,然后让担任侍卫统领的郁修德派人送去军营,除了他们三个,其他任何人都不知情。
勇武军的兵士们也乔装改扮,兵分六路去的广清。
当时广清大营已经只剩三万残余兵力,而叛军却足足有十万人,荣景瑄不想让最后一位皇叔战死,在思考两日之后,还是把勇武军派了出去。
他做下这个决定,实际上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无论如何,这多加两万人都抵挡不住未来对方二十余万的兵力,还不如直接派出去,多少能保全住皇叔的命。
可惜,他兵派了,皇叔苦战三十七日最终战败,他自己也重伤未愈,独自一人逝在广清。
谢怀信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怒道:“陛下,你糊涂啊……”
荣景瑄却并未生气,他只叹了口气,低声道:“伯父……瑄知你从来忠心,可大褚到了今日,说实话已经没有任何胜算。七皇叔家的两位堂兄早在永延三十五年便战死了,瑄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再这样遗憾故去。”
“虽然……他还是没有活着回来。”荣景瑄顿了顿,低声道。
“陛下节哀,可如今只剩三千御林军,怎么守卫住长信宫?陛下,不如趁现在宫里人多,跟臣一起潜出宫吧。”
荣景瑄见谢怀信满面愁容,一心为他担忧,心中不由轻了几分。
他微微露出笑容,摇了摇头。
谢怀信见他大难临头还能笑出来,实在是有些吃惊,不知道继续说些什么才好。
荣景瑄道:“伯父伯母放心,待会儿瑄就带着明泽离开,等叛军逼宫,他们只会得到一座没有主人的皇宫。事情瑄已安排妥当,伯父伯母不用担心。”
谢怀信同华舜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荣景瑄自幼跟随谢怀信与顾振理学习帝王之术,他能文能武,是个极聪明的皇子。可是,他性格有些优柔寡断,对待臣子也不够强硬,谢怀信同顾振理那时只期待着他年长几岁能好一些,却一次次在他反复犹豫之中不断失望。
但今日他却说私自派出了勇武军,又在兵临城下的当口冷静淡然,过去的那些优柔仿佛都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果断与坚毅。
谢怀信看着他漆黑的眼眸,终于叹了口气:“陛下,你能成长至今,老臣深感欣慰,只是今日之后定当万分凶险。陈胜之为人多疑,一日不寻到陛下,他一日不会罢休,陛下不如往北去,先在澧水安顿下来再说。”
荣景瑄刚才态度那么坚定,谢怀信以为他已经做好了迁都的打算,北上回到荣氏发源地澧水定都。
然而,荣景瑄又一次摇了摇头。
他说:“伯父,澧水位于北部太行山中,虽然安然富足,易守难攻,可朕要是去了,大褚便又重新变成了澧水城主。朕不会去的,且让姓陈的在朕的长信宫多活几年,朕一定能把永安城重新夺回来。”
这一番话,竟说得谢怀信哑口无言。
反而是华舜英突然开口:“陛下果敢坚毅,是大褚的福望,谢氏定会一直追随陛下,无论未来如何,谢氏承诺永不叛出。”
她的声音依旧温和,可话语里的坚定却让荣景瑄温热了眼眶。
他怎么能忘了,这位温柔的谢夫人,也出身以武封爵的信阳侯府。
谢怀信在桌下握了握夫人的手,道:“夫人说得对,陛下,臣这就回去安排,今夜随陛下一起出城。”
可是这一次,荣景瑄依旧摇了摇头,他认真看着谢氏夫妇,终于开口道:“伯父伯母,请你们留在帝京。”
“陛下……”
荣景瑄坚定道:“伯父,陈胜之不是能人之王,他手下多为武将,立……立国之后,定需要文臣辅佐。朕担心大褚百姓安危,您是人人称颂的能臣,有您能在永安坐镇,朕也能心安。”
他说完,摆手阻止了谢怀信的话,又道:“瑄知伯父气节高清,定不会为金钱名利折服,无论皇族姓不姓荣,无论国号叫不叫褚,百姓也依然是大褚的子民。瑄在此恳请伯父,为了大褚百姓安居乐业,暂且抛却清名。他日瑄再立长信,定给伯父正名。”
他这一句话,说得谢怀信几乎落泪。
真的没有想到,这个曾经优柔寡断的年轻皇帝,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作为一个王者,读多少书,修多少帝王术都不能称为皇,只有心怀家国天下,心有万千黎民,才是真正的皇。
谢怀信深吸口气,他举起酒杯,轻声应下:“臣,遵旨。”
复国[重生] 第8章 离宫
大事定了,荣景瑄又让二老保重身体,然后便起身离开。
等他高大的身影消失不见,谢怀信才道:“阿英,你看……”
华舜英想着他刚才的一言一行,半响才道:“陛下真的跟以前不同了。”
这边荣景瑄一回到大殿,便看到郁修德在跟武平侯世子喝酒。
武平侯世子今年才十六岁,月前才封的世子,此刻参加宫宴,显得十分拘谨。
以爵位来看,武平侯自当是以武封爵,可武平侯府传延至今,却只有他这么一个能文不能武的儿子,连个女儿都没有。武平侯没办法,只得给他请封世子。
荣景瑄见武平侯世子陈清逸已经被郁修德灌得满面通红,终于开口叫到:“修德,别欺负小孩子,过来。”
郁修德听到皇帝召唤,立马放下酒杯,快步走到荣景瑄身边。
“陛下,清逸面皮薄,刚刚只喝了两杯,宫宴上的酒都喝不醉人,他啊没事情的。”郁修德稍退一步站在荣景瑄身侧,笑道。
虽然名声不及谢明泽响亮,相貌也只称得上英武,可郁修德也是文武双全的勋贵公子,穿着世子礼服站在殿上,整个人看起来气派极了。
荣景瑄原本想让他和华静姝随自己一道离开,可转念一想,又放下念头。
那时候发生的事情他都清晰记得,陈胜之不是好杀之人,虽性格多疑,却也不会滥杀无辜。
对于荣氏全族他杀之殆尽,可其他勋贵大臣,却一个都没有受到连累。
荣景瑄之所以让谢怀信留在永安,一个是二老年纪不小,跟着他们奔波逃命难免辛苦,再一个,谢怀信是天下有名的能臣,陈胜之如果不是傻子,都不会把谢怀信怎么样。
留在永安反而安全。
其他勋贵也是如此。
荣景瑄几乎看过宫里所有的史书,他心里清楚明白得很。
皇宫里坐的皇帝姓什么,是谁在号令天下,百姓都不会在意,很多臣子也不会在意。
他们只要能平平安安活下去,有衣穿,有食吃便足矣。
这一点,其实对于大多数心胸宽广的皇帝也一样。无论臣子以前给谁当差,只要以后能为己所用,为百姓谋福祉,也便足够了。
陈胜之怎么想荣景瑄不知道,但是他自己确实这样认为。
比如现在,他语重心长对郁修德道:“修德,世事不太平,你一定记得,家中还有父母妻子,万事不得莽撞,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话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可郁修德却理所应当地应了下来:“谢陛下教诲,臣谨记。”
如今山河动荡,郁修德也知道荣景瑄肩上压力沉重,他只当对方多喝了酒,说什么都有在理。
荣景瑄交代完他,最后看了一眼交泰殿的雕梁画柱,转身离开了大殿。
在他身后,交泰殿里依旧灯火明媚,觥筹交错。
回去的路上,荣景瑄只叫了二人台的小辇,小辇旁边也只跟着钟琦一人,一路几乎是跑着往褚鸣宫行去。
索性褚鸣宫离交泰殿不远,绕过仁和殿与乾安殿,褚鸣宫的宫门便在眼前。
荣景瑄这一次是提早离开宫宴的,此时天才刚擦黑,叛军大多躲在前宫,这时的后宫静悄悄的,就算宫门上都挂着大红灯笼,也显得十分阴森。
到了宫门口,荣景瑄就让两个脚力太监停了下来,他也不用钟琦扶着,自己便直接跳下步辇。
钟琦打发了太监,亲自过去推开宫门。
今日是皇帝大婚,按理荣景瑄未归时褚鸣宫是不能落锁的。
等到他们都进了宫门,荣景瑄一边快步往宫殿里走,一边吩咐:“让他们用大锁落门。”
褚鸣宫前后有两个宫门,平时夜里都只落两道锁,荣景瑄吩咐用大锁,那便是三道锁都锁上,想要进出十分费力。
钟琦得了令,立马跑去吩咐。
荣景瑄并不管他,直接进了正殿。
此刻,本应灯火通明的正殿却十分昏暗,守门的太监宫女也无一人,荣景瑄面色如常,快步走入内殿。
转过两道回廊,绕过一扇山水屏风,内殿豁然出现在荣景瑄面前。
早就等候在这里的四个人见了荣景瑄,立马站起身来。
荣景瑄走进来,直接吩咐道:“小福子,跟你李爷爷去拿东西。”
小福子利落地“诺”了一声,扶着李德生快步往外走去。
别看李德生头发都花白了,可腿脚却十分麻利,一老一小一溜烟就不见了。
荣景瑄这才松了口气,转头对已经换好衣裳的谢明泽道:“阿泽,帮朕把衣服取来。”
既然要出宫,他们再穿这身鲜艳的大礼服就不合适了,荣景瑄让小福子办的事情,第一条就是找些宫外能穿的衣裳。
荣景瑄自己本来就有几身宫外行走的衣裳,可大多都是丝绸手绣,让人一看便知富贵,除了白色的内衫适合带着,其他的还真没多大用处。
谢明泽此刻便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烟青细布长衫,估计是小福子跟宫里的侍卫要来的。
时间紧迫,在场又都是至亲,荣景瑄也不害羞,直接在他们面前换起衣裳。
“小六,明泽,待会儿我们便要一道出宫。”
荣景珩自小身体孱弱,一直锦衣玉食地养着,如今十二岁上,依旧显得比同龄孩子单薄。
“皇兄!”荣景珩猛地站起身来,脸上顿时苍白如纸。
他是身体不好,可他并不笨,这个时候皇兄带他们一起出宫,显然是打算放弃长信了。
不,荣景珩看着满脸坚定的荣景瑄,突然倒吸一口气:“皇兄,您是要!?”
他到底年纪小,这话几乎是喊出来的,荣景瑄还未来得及安慰他,反而是谢明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淡定道:“六殿下,陛下做事总有他的道理,无论怎么样,我们只要跟着陛下便是。”
荣景瑄系着腰带的手顿了顿,然后便紧紧攥在一起。
虽然经历过一次,可他现在要带更多人逃出去,说不紧张是骗人的。
现在他手里没有多少可用之人,又害怕叛军的眼线,两位长姐如今怎样尚且不知,他心里忐忑紧张,却不能表露分毫。
就算知道许多常人不知的事情,他也会怀疑自己的选择到底对不对。
他知道自己性格优柔寡断,那一次就是因为自己的迟疑,才让谢明泽舍身替死。索性这一次时间紧迫,他努力不让自己多想,直接分析利弊便命令下去,这样看来,似乎事情倒也顺利。
谢明泽的这句话,又给了他更多的信心与勇气。
荣景瑄快速换好衣裳,他抬头看了看谢明泽沉静的脸庞,扭头就要对弟弟解释一二。
可还未等他话说出口,就听钟琦的声音由远及近:“陛下,刚才守门的说外面有许多脚步声。”
荣景瑄脸色骤变。
怎么比之前那次,早了那么多?
荣景瑄攥紧拳头,果断一手拉着一位,直接往书房那边走去。
钟琦一路小跑跟了上来,低声道:“陛下,是不是……?”
他是跑着进来的,这会儿脸上都是汗,虽然不清楚今天一天皇帝为什么变化如此之大,可能当大总管的都不是话多的人,他只要按照皇帝的命令把事情办好便可。
这会儿听到外面聚了许多人,钟琦这才明白过来,皇帝这是要离宫?
荣景瑄看了钟琦一眼,一边让谢明泽先带着荣景珩去书房找小福子带好东西,一边扭头快速对钟琦道:“钟琦,你跟着朕十几年了吧?”
说罢不等钟琦回答,顺手在多宝格上摸了一个纯金的元宝塞进腰间,又说:“你猜对了,叛军入宫,朕同明泽小六都要离宫,如果你不想离开,待会儿趁乱出去换身衣服,叛军应当不会伤你性命。”
钟琦没有马上回答,他脚步虽然慌乱,可还是跟着荣景瑄一路往前走。
两个人就这样行色匆匆,荣景瑄也没时间纠结他到底如何想,只是一路从多宝格上寻觅,想要多带点能傍身的东西出宫。
只可惜许多东西都是御用之物,带出去也是祸害。
不过褚鸣宫本来就是他太子时的东宫,登基为帝后,他也没有马上从这里搬走。
多宝格上倒摆了几件金玉之物,荣景瑄眼疾手快挑个小好带的塞进怀里,竟好似打劫的土匪一般。
钟琦都顾不上自己思索了,见荣景瑄这样行事简直目瞪口呆。
一直到书房门口,荣景瑄还未等到钟琦回答,只得停下脚步问他:“朕信你为人,才让你跟到这里,如你不想跟着朕离开,这书房的门便不要进了。”
钟琦见他如此淡然,也不由跟着冷静下来,他深吸口气,突然下定了决心:“陛下,臣自当跟随陛下。”
荣景瑄定定看着他,直接挥手推开书房的门。
从小到大,他几乎每天耗费大半光阴在这里读书学习,书房里的书他看过半数,算是相当勤勉了。
如今再看这间熟悉的书房,他竟觉得恍如隔世。
如果不是经历一遭,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这座太子寝宫的书房还有能逃离长信宫的密道。
然而此时却不容他多做感慨,宫外的声音越来越大,透过正殿两层回廊,他都能清晰听到那些人叫喊的声音。
荣景瑄脚下不停,他领着钟琦一路往最里面的书库走去,以前那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存的大多都是古籍。
然而此刻,一个个箱子都被搬开,露出下面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毛毯。
谢明泽、荣景珩、小福子与李德生都已等候在这里,除了李德生,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包袱,显然已经准备好了。
李德生见荣景瑄过来,冲他露出一个缺牙的笑容:“陛下,此去一别,他日不知何时再会。老臣盼陛下平安康健,再立大褚繁荣。”
荣景瑄知道他要留下善后,不会跟着一起离开,可见他满头白发,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李爱卿……你多保重。”
李德生帮他把包袱系在身上,见钟琦也跟着一起过来,便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个破破烂烂的包袱塞给了他,然后便弯腰在地毯上摸索几下,直接掀了起来。
地毯下面,有一扇方方正正的木门。上面的铁环已经生了锈,似乎从未打开过。
李德生拽开地道的门,把手中的火把递给钟琦:“陛下,一路平安。”
荣景瑄郑重冲他抱拳致谢,然后把手中的佩剑递给谢明泽:“阿泽,你走前面。”
等到所有人都下了地道,荣景瑄才低声对李德生道:“李爱卿,你且在宫中颐养几年,朕早晚会回来。”
他说完,纵身跳下密道,那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半点迟疑。
李德生笑眯眯盖好密道,把箱子又重新摆回原样,这一切做完,他便快步走到旁边书库的夹层中,躲了起来。
他在这宫里生活了将近二十年,没人比他再熟悉。
陛下,老臣便在这里等您啦。
复国[重生] 第9章 表字
密道很窄,除去一开始的陡峭,后面都还算好走一些。
只不过似从未开启过,里面到处都是蜘蛛网,灰尘也很大。
荣景珩到底身子骨弱,很快便面色泛红,呼吸也重了起来。
“阿泽,停一下,你拿着火把。”荣景瑄低声唤了谢明泽一句,复又吩咐道,“小福子过来,扶着六殿下。”
小福子立马把手中的火把举给谢明泽,然后便侧身过来扶住荣景珩。密道太狭窄了,即使两个未束发的小儿并排走也有些艰难。
火把上的火苗一跳一跳,照得密道忽明忽暗。在这样幽暗静谧的密道里,所有人都觉得十分压抑。
荣景瑄回头吩咐钟琦守好后面,自己则侧身上前走到谢明泽身后。
钟琦和小福子虽然都只是内监,但两人都在勇武军里训练过,在这样的环境下是撑得住的。谢明泽从小习武,却未在军中历练,让他走在前面便有些不妥了。
荣景瑄走到谢明泽后头,轻声道:“阿泽,我们换一下。”
谢明泽微微扭头看他一眼,火光下,他额头都是汗水。
“不用,”他说,“应快到了,我没事的。”
荣景瑄回忆了一下密道的长度,没再说什么。
果然,半盏茶的功夫,他们便走到了尽头。
这条密道十分曲折,还修了无数分支,要不是李德生把路线告诉了谢明泽,一般人肯定会迷失这个诡秘的地下隧道中。
再走一次,荣景瑄感慨颇多。
先祖高皇帝戎马一生,立下大褚百年基业,他留给后人平安富足的大褚山河,还有一座端庄肃穆的长信宫。
这座屹立两百多年的长信宫,静静看着荣氏几番风云变幻,它守护着荣氏延绵不绝,也用这个几乎无人知晓的密道,给了后人一线生机。
荣景瑄深吸口气,道:“大家小心些,上去吧。”
说罢,荣景瑄示意谢明泽把火把插在石壁上,右手按住佩剑,率先往上走去。
密道修得很深,沿石阶往上走,约莫五吸工夫才到出口。
那出口也是个方形木板,倒是没有褚鸣宫中那个看起来破败斑驳,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平整如新。
荣景瑄仔细看了看那木板,伸手就要推开。
“陛下,”谢明泽惊呼一声,直接抱住他的左臂,“陛下,不可,让臣先行。”
荣景瑄低头冲他笑笑,又用右手拍了拍他拦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轻声说:“无妨的阿泽,朕知这是何处。”
说罢,他不等谢明泽惊讶,直接推开了木板。
出乎谢明泽意料,外面依旧昏暗一片,也静悄悄的,借着朦胧火光只能瞧见密道外低矮的房顶。
想必是个无人居住的柴房之类,谢明泽松了口气,却还是强硬地拦住了荣景瑄,要求自己先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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