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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词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木未十七
“皇后!难道你年纪大了,耳根子就也软了么?当初对付仁孝皇后时你的杀伐决断都去哪里了!”太皇太后只当做全然没听见皇后的苦苦哀求似的,转而对皇后依旧是疾言厉色。
皇后见太皇太后骤然提及已经薨逝多年的仁孝皇后,身子更是猛地一颤,赶紧跪下,失声道:“太皇太后——”
“你以为你肚子里揣了个孩子就能万无一失了么?哀家告诉你,当年哀家还是妃嫔的时候受了多少算计,连哀家自己都算不清!你的这一胎,能怀上自然是你的福分,只是,皇后,前头李昭容、徐美人……一个个血淋淋的例子,你都看不明白么?”
太皇太后原本就已经极为年老,哪怕再如何保养得宜也无法掩饰皮肤彻底的松弛。而太皇太后的眼皮仿佛松弛地更为厉害,着实像一朵已经颓败的菊花。而太皇太后说到此处,显然已经极为激动,脸上的肉皮一跳一跳的,更是极为可怕。
皇后不想太皇太后会对自己突然如此疾言厉色,顿时吓了一大跳。皇后这边一个不稳,只觉得腹中一抽,怕是不好。
太皇太后敏锐的察觉到了皇后的变化,忙让珊瑚叫了在慈康宫随侍的太医进来为皇后诊脉。太医给皇后诊了脉,赶紧行礼道:“启禀太皇太后,皇后娘娘自打哲明太子离世之后便一直郁郁寡欢,心怀不畅。”
太医抹了一把额头上微微沁出的汗水,道:“其实若是按着皇后娘娘如此的岁数,已经不是有孕的最佳时机了。”那太医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皇后,见皇后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快的神情,便开口道,“只是,皇后娘娘这一胎若是安心护着,想必也能得以保全。”
皇后悚然一惊,死死抓住太医的衣裳,哀问道:“太医!太医!是不是本宫腹中的孩子有什么不好?你老老实实告诉本宫,是不是本宫腹中的孩子有什么不好?”
见皇后如此急切,太医顿时面露为难之色,只得勉强道:“皇后娘娘,您也应该明白,您如今也已经三十多岁了,早已经过了生育的最佳年龄。”太医叹了一口气,道,“虽然太皇太后赐了不少催孕的好药,可是皇后娘娘,您的体质是在哪儿明摆着呢。这一胎,您着实是……”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皇后愤愤道,“太医,你且直说,本宫的这一胎究竟能不能保住?”皇后哀声道。
太医下意识地看了太皇太后一眼,见太皇太后面无表情,太医便只得如实道:“或许可以。只是,皇后娘娘可能要付出比旁人多出十倍的辛苦。而且,即便龙胎顺利生产,只怕也是会身子孱弱,必须好好养着才行……”
太医的话说的谨慎,也算是把利弊都一一说明白了。只是,皇后听了太医的话,心中却是一松,连连道:“只要能保住就好,只要能保住就好。咱们皇家什么好东西没有?只要这个孩子能顺利生下来,本宫就一定保得住他……”
这个时候,太皇太后才慢条斯理地道:“有劳太医了。”说罢,太皇太后便让珊瑚带着太医下去喝茶领赏了。
见皇后瘫坐在地上,太皇太后便亲手将皇后扶起,缓缓道:“皇后,你可看明白了么?你前方的道路,实在是险之又险……”
“太皇太后——”皇后哽咽着道,“臣妾这一辈子,为了荣宠,为了地位,做过不少德行有亏的事情。所以,直到臣妾怀上这个孩子以前,臣妾都觉得,哲明太子的死都是因为臣妾以前的罪孽。”皇后只觉得喉咙之中仿佛被人塞了一枚极为酸涩的果子一般,仿佛吞也不是,咽也不是,“其实,太皇太后,当初的仁孝皇后,臣妾的确对她有所愧疚。”
太皇太后眉心一簇,旋即冷然道:“仁孝皇后薨逝多年,皇后不必再提及她。”
“是——”皇后眼眸一动,却是缓缓道,“所以,太皇太后,这个孩子是上天赏赐给臣妾最好的礼物,所以臣妾一定要保住他,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太皇太后冷然一笑,道:“是么?那么皇后,哀家问你——你知道哀家的二女儿,沁阳大长公主是怎么死的么?”





未央宫词 第313章 :秘事
“沁阳大长公主?”皇后不曾料想太皇太后会在此时骤然提及沁阳大长公主,不由得微微一怔。
只见太皇太后咬了咬嘴唇,声音中却平添了几分坚毅,冷然道:“哀家……哀家这一辈子的儿女福气都不长久。哀家除了舞阳大长公主之外,女儿之中,便还有一个沁阳大长公主。至于皇子,便只有先帝这么一个。”
太皇太后微微伸出手去,仿佛想抓住什么似的道:“只是,舞阳也好,沁阳也好,先帝也好,哀家的孩子,没有一个是一生顺遂平安的。”
皇后略微颔首道:“臣妾虽然入宫晚,但对于沁阳大长公主也是有所耳闻的。”皇后见太皇太后面色似乎并无不快,便试探着,低声道,“臣妾听闻,沁阳大长公主乃是暴病夭折,死时尚不满十岁。”皇后叹了口气,方道,“沁阳大长公主,实在是可惜了。”
“是啊——”太皇太后眉眼一沉,却是失笑道,“哀家所生育的孩子,各个都是那么可怜。沁阳自然是早早就没有了的,舞阳被迫嫁到了那种地方不说,而且哀家的夫君还曾经下了严旨,让哀家的舞阳永远不得回宫与哀家相见。”
皇后见太皇太后如此伤心,心中也不由得泛出了些许酸涩。毕竟,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最不能忍受的便是这般的骨肉分离吧——
“至于哀家的儿子……”太皇太后全然不看颇为失神的皇后,只是冷冷一笑,道,“罢了,罢了,不提也罢。”
说罢,太皇太后对着皇后冷然道:“沁阳死时,先帝还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而你则是当今天子的皇后,这沁阳之死的真想,你又怎能得知?”太皇太后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只是,今日哀家为了点醒你,倒是不妨告诉你。”
太皇太后喉咙一动,声音却是难以掩饰的酸涩凄苦:“其实,哀家的沁阳,是哀家亲手下药毒杀的……”
“什么?”皇后只觉得脑袋一懵,仿佛是被天落惊雷狠狠一劈似的,呆呆的说不出话来,“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蔑了皇后一眼,徐徐道:“怎么,皇后,你也不敢相信吧?或许你们素闻哀家心狠手辣,却也不曾想,哀家为了权力,为了荣耀,为了地位,甚至不惜亲手毒杀自己的亲生女儿吧?”
“怎会?”皇后失声喊道,“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沁阳大长公主是您的亲生女儿啊!哪怕因为后宫的争斗您不得不手腕狠辣。可是,可是毕竟血浓于水……”
“血浓于水?”太皇太后冷然嗤笑道,“在诱人的权力和荣耀面前,谁还会管什么‘血浓于水’么?当真是笑话!”不知为何,太皇太后的面容突然变得极为恐怖,饶是皇后见惯了大风大浪,却也依旧不免心下悚然。
这边,太皇太后显然是极恨,连连冷笑道:“当年哀家还是妃嫔之时,没有家世,没有地位。所有的,不过是舞阳与沁阳这两个女儿罢了。”
太皇太后叹息道:“当年,哀家还怀着先帝的时候,受了多少折磨暗算,连哀家自己都数不清楚!当年哀家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也是为了哀家腹中的先帝,哀家不得不放手一搏,亲自毒杀了沁阳,嫁祸皇后,借此夺宠上位。”
皇后原本就知道太皇太后行事极为狠辣,由当年帮着先帝登基之时,太皇太后所做出的种种便可推测出一二来。但是,皇后万万也没有想到,太皇太后竟然可以为了自己荣耀与地位,不惜亲手毒杀自己的亲生女儿——而且,她还那样小。
“轰隆隆……”不知何时,天上的阴云开始渐渐弥散开来。空气中的冷冽就像是天边的那一道惊雷一般,打地皇后猝不及防。皇后被这一声闷雷惊住,只觉得腹中一阵抽痛,浑身更是顿时变得虚浮无力。皇后无奈,只得用手勉强撑住了自己的身子,方才得以稍稍喘息。
见皇后如此经不得风雨,太皇太后剜了一眼皇后,旋即冷然道:“当年哀家可以为了家族,为了地位毒杀哀家的亲生女儿——皇后,哀家问你,你可有这样的胆识魄力?”
“臣妾……臣妾……”
“哀家知道,皇后你没有这个本事。”太皇太后微微凑上前来,低低道,“可是哀家告诉你,你如今已经活到这个年纪了,能再度有孕已是奇迹。方才太医也说过了,或许你腹中的孩子可以保全,但你也要付出比常人更多于十倍的艰辛。皇后,女子有孕的辛苦你不是不知道——你可能承受得住么?”
皇后微微一怔,却是哀声道:“太皇太后,臣妾的哲明太子已经没有了,臣妾不想再失去臣妾的孩子了!臣妾……让臣妾再如何辛苦都不要紧,只要能保住腹中的孩子,哪怕就是让臣妾死,臣妾也是甘愿的!”
听到皇后的话语如此深情,饶是太皇太后也不禁微微动容。
只是,太皇太后仍是不死心似的道:“皇后,或许你的母爱真的可以让你为了这个孩子搭上性命。但是皇后,你告诉哀家,万一这个孩子养不大呢?万一皇上不让这个孩子成为太子,而孩子甚至会早夭呢?”
“不会!不会!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臣妾求求您,求求您不要诅咒臣妾的孩子!”皇后死死抓住了太皇太后的衣衫,恨恨道。
皇后这般的情状,像极了护着小兽的母兽。这样的情谊,不管落在任何一个人的眼中都无法抗拒吧?
果然,太皇太后的脸色柔缓了几分,缓缓道,“皇后,哀家知道你心疼你腹中的孩子。但是,倘若这个孩子是个公主呢?若是有了皇子,公主自然是锦上添花的好处;但若是没有皇子,公主也不过是了胜于无罢了。”太皇太后微微沉目,道,“为了一个几乎没有胜算的孩子,不值得你做出这般牺牲。”
说罢,太皇太后却是目光一狠,悚然道:“皇后,你不妨听哀家一句话,放弃这个孩子。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凭着这个孩子,扳倒在未央宫中与你作对的所有人——这件事,哀家可以替你谋划!”
皇后却是哭得梨花带雨,道:“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臣妾已经失去了皇上的宠爱了。即便因为如今臣妾有着身孕,皇上多怜惜臣妾一些,可是臣妾明白,皇上早已经不爱重臣妾了。未央宫中,贤妃骄纵跋扈,宸妃虎视眈眈,又有赵才人等新贵直上……太皇太后,臣妾的日子不好过啊!”
太皇太后眼眸一动,却是轻声道:“你的辛酸与委屈,哀家都明白。”
“所以——”皇后咬了咬嘴唇,含泪道,“所以,这个孩子便是臣妾唯一的指望。自打哲明太子离世之后,臣妾虽然表面上依旧是未央宫中尊贵无比的皇后,可是臣妾的心已经随着哲明太子去了。”
只见皇后的泪水浸湿了皇后华贵的凤袍,皇后沙哑着嗓子,勉强道:“臣妾已经失去所有了,再也不能失去这个孩子了!臣妾要保全这个孩子,不惜一切代价!”
“皇后!”太皇太后厉声道,“哀家已经跟你说得明明白白的了,这个孩子,没有价值!你腹中的孩子,即便生下来,也恐怕是养不大。即便能侥幸存活,也不能像旁的孩子那般健康成长,而是一个人人厌恶的病秧子!皇后,你实在是糊涂啊!”
皇后泪水连连,苦苦哀求道:“太皇太后,臣妾并不糊涂!在太皇太后的心中,舞阳大长公主也好、沁阳大长公主也好,或许都是您为了将先帝捧上皇位的垫脚石。正是因为如此,您才可以轻易放弃了沁阳大长公主的性命。”皇后目光一冷,旋即坚定道,“但是太皇太后,臣妾不是您,臣妾狠不下心。即便是让臣妾拼上性命也不要紧,臣妾一定要保全这个孩子!”
说罢,皇后微一拭泪,眼中却平添了些许坚定,道:“或许在您的心中,臣妾腹中的孩子不过是一个足以扫清一切障碍的杀人凶器罢了。可是,在臣妾的心中,他只是一个孩子。不管他能不能养得大,能不能养得活——即便是所有人都放弃了他,可是臣妾是他的母亲啊!身为母亲,怎可以轻易放弃自己孩子的性命!”
只听外头一声闷雷惊起,转瞬之间便是瓢泼大雨。突如其来的暴雨敲打在慈康宫的窗檐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
内殿之中,只有太皇太后和皇后两个人。这两个女子,一个是已经白发苍苍的苦命老妇,一个是已经失去了夫君喜爱的薄命女子。这两个女人,都是天下之中极为尊贵的女子,但同时,又是这世上最伤心的女子。
随后便是长久的沉默。檀香静心,可在此时,伴随着皇后若有若无的哭泣之声,那檀香的气味却也显得颇为不安。
半晌,太皇太后才哑着嗓子道:“外头下了大雨。皇后,你若是回凤寰宫,仔细着路……”
“是,臣妾遵旨。”皇后身子一颤,旋即伏身行礼,随手悄然拭去了脸颊上的泪水。




未央宫词 第314章 :湘妃
这一日,原本萧绾心是打算去纯贵嫔的棠梨宫闲聊的。只是,突如其来的暴雨阻断了萧绾心的行程。眼见着外头的大雨越下越大,萧绾心也不禁变得忧心忡忡了起来。
这个时候,却是一身粉裳的壁珠过来笑道:“二小姐,外头下着大雨,您离窗子远一点,当心过了寒气。”
萧绾心望了一眼窗外的瓢泼大雨,旋即微微颔首道:“倒也不碍事的。只是,如今都是在秋天里了,怎的这雨水却是跟夏日里似的,说下就下呢?”
壁珠笑道:“龙王老爷要下雨,咱们也是没办法啊!更何况,打今个儿早上起便是闷闷的,恐怕是憋着一场大雨呢!”说到此处,壁珠却是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支竹笛,递给了萧绾心,柔声道,“二小姐,你瞧瞧,这是什么好东西?”
萧绾心从壁珠的手上接过了那支竹笛,不禁一惊。这笛子,乃是用上好的湘妃竹制成的。那上头的云纹紫斑的样子更是极好,倒不似寻常斑竹落的俗气了。
萧绾心接过那支湘妃竹笛,不由得笑道:“这样的好笛子,你是从哪儿弄来了?”
壁珠亦笑道:“二小姐忘记了?小德子是门路最广的,什么好东西弄不来呢?这支湘妃竹笛便是小德子弄来的。”
说罢,壁珠眉眼之间略泛起愁容,道:“小德子看着二小姐整日郁郁寡欢,心里头也是着急。只是,二小姐平时多跟蕊珠说话,小德子与奴婢也不敢随便过来。”
壁珠话中有气,萧绾心怎能不知?只是,难得一向心高气傲的壁珠肯示好,萧绾心也不愈多计较什么,便拉住了壁珠的手道:“小德子也就罢了,你与蕊珠都是跟着本宫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自然不一般。本宫心疼蕊珠,但更心疼你。饶是小德子这样的,也是跟了本宫许多年了。小德子的耿耿忠心,本宫都看得到。”
见壁珠神情有几分松动,萧绾心便推心置腹道:“你们三个,在本宫心里头都是一样重的。”
壁珠尴尬地笑了笑,旋即推脱道:“二小姐,您可别这么说。这奴婢就是奴婢,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跟您比尊贵的。”
说罢,壁珠忙遮掩道:“二小姐,您不妨试一试这笛子。奴婢只知道这湘妃竹笛极好,可是奴婢笨嘴拙舌的,也说不出这个笛子的什么好处来。”
萧绾心无比爱怜地抚了抚这湘妃竹笛,缓缓道:“本宫自幼时起便专注筝技,不擅吹笛。这湘妃竹笛一看便知道是竹笛中的佳品,若是让本宫吹奏,倒是暴殄天物了。”
话说到此处,萧绾心的眉心却是一动:若是说起吹笛的高手,那便是自己幼时的玩伴,赫连弘晖了。只是,他虽然是儿时可以嬉笑玩乐的玩伴,可是如今彼此身份相异,终究是不能像是儿时那般欢乐了——
想到此处,萧绾心不由得心中一痛,旋即微微抚着那湘妃竹笛,低低道:“斑竹枝,斑竹枝,泪痕点点寄相思。楚客欲听瑶瑟怨,满江深夜月明时。娥皇和女英为夫殉情时的眼泪落在了九嶷山的竹子山,那竹竿上便呈现出点点泪斑。这样的竹笛自然是好,但却浸润着娥皇、女英的眼泪,终究也是凄苦悲凉。”
见萧绾心如此徐徐到来,壁珠不由得惊道:“怎的竟还有这样的典故么?”
萧绾心微微颔首,旋即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虽然后来得以位列神位,但终究是旧情难复罢了。”
说罢,萧绾心将湘妃竹笛置于唇边,缓缓吹奏了一曲《梦江南》——
“千万恨,恨极在天涯。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蘋洲。”
这边萧绾心刚刚吹完,却是蕊珠捧了热茶进来,笑道:“二小姐好兴致,在吹《梦江南》呢!”
见蕊珠进来了,萧绾心含笑道:“本宫自幼曾在苏州小住,后来无奈返回京都,心中也十分向往江南之地。只是,多少事情牵扯着,终究是苦无机会罢了。”萧绾心叹了口气,方道,“如今本宫已经入宫为妃,只能住在这未央宫里。大周京都虽然处处繁华,却没有江南的温润清逸。如今本宫生活在未央宫中,远离江南之地……唉,本宫这一生,终究是没有机会了。”
“二小姐不必气馁——”蕊珠将茶水倒好,递给了萧绾心,方才笑道,“从前也不是没有帝王出巡的先例,按着规矩,后妃亦可以随行。如实哪一年皇上突然来了兴致要去江南游玩,二小姐便也是可以同去的。”
萧绾心微微一怔,旋即颔首道:“话虽如此,可终究是难了。皇甫松曾有过‘闲梦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萧萧。’之语。可见,梦只有梦着的时候才是最美的。一旦醒来,便是彻夜之寒。哪怕是江南胜景,也终究不过是醉梦一场便了。”
蕊珠微微垂首,柔声道:“二小姐心中还是不快。其实,二小姐方才吹那一句‘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的时候,低声略显呜咽凝滞之感——奴婢已经听出一二了。”
“你倒是懂我——”萧绾心不想蕊珠竟颇通音律,便温柔地拍了拍蕊珠的手。
见萧绾心与蕊珠二人如此亲密,壁珠倒是不乐意了。明明是自己奉了湘妃竹笛来哄二小姐高兴的,怎么偏偏你蕊珠就这么多嘴多舌的?果然,壁珠的脸色难看了几分,只站在一边搅着绢子不说话了。
萧绾心察觉到了壁珠的异样,忙亲自倒好了茶水递给了壁珠,柔声道:“好壁珠,外头下着大雨,只怕是湿气重。你一向身子单薄,快饮一杯热茶驱驱寒吧!”
“谢二小姐——”壁珠并不从萧绾心手中接过茶杯,只是身子僵硬地福了一福,勉强道,“只是,二小姐喜欢热茶,奴婢却未必喜欢。且今日虽然阴雨,可奴婢不渴,奴婢也不冷。”壁珠顿了顿,方道,“若是二小姐无事,奴婢就出去伺候了。”说罢,壁珠转身便走了。
见壁珠如此匆匆离去,萧绾心不由得担心道:“这丫头的脾气怎么就改不了呢?”
蕊珠垂眸道:“壁珠这样的性子又不是一日两日了……”
“唉——”萧绾心微微叹息,转而将茶杯放在一边,缓缓道,“这未央宫中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壁珠又是这样的样子,本宫当真是没有心力了。”说罢,萧绾心压低了声音道,“对了,本宫要你送去围房的东西,你可都按时送去了么?”
蕊珠含笑点头道:“是,二小姐您放心便是,奴婢已经按照着二小姐的吩咐,一一都送去了。春妈妈知道是二小姐送来了东西,仿佛很是高兴呢!”
“春妈妈?”萧绾心略微一惊,道,“这是前辈的名字么?”
蕊珠低低道:“是。只是,二小姐,还有一桩事情,春妈妈让奴婢转告二小姐一声。”
萧绾心问道:“什么?”
蕊珠压低了声音,仿佛生怕别人听见似的道:“春妈妈……春妈妈曾经是仁孝皇后的乳母。”
听到蕊珠如此一说,萧绾心不由得一惊,似是不信般地开口道:“什么?前辈曾是仁孝皇后乳母么?”
“是——”蕊珠按住了萧绾心的手,方才低低回答道,“二小姐有所不知,这春妈妈曾经是仁孝皇后的乳母。当初仁孝皇后入宫为后,春妈妈便算是娘家的陪嫁,也是一起过来的。只是后来,仁孝皇后不幸薨逝,从前跟着仁孝皇后的奴婢、仆从便都一一离散了。”
蕊珠顿了顿,方才叹息道:“至于曾经跟着仁孝皇后的那些人,则是出宫的出宫,换主子的换主子,最后也是没有几个了。至于春妈妈……唉,因为春妈妈是仁孝皇后最亲近的乳母,而且年纪也大了,便没有人愿意要。后来,皇上无奈,便将春妈妈安置在蘅芜院中,也是让春妈妈安心养老。”
听到蕊珠如此一说,萧绾心不由得暗自疑惑道:“若是皇上有旨让春妈妈安心养老,可为何春妈妈却过上了那样的日子?本宫瞧着,春妈妈虽然身份尊贵,但日子过的却是连得脸的小宫女都不如的。”
说罢,萧绾心眼眸一动,感慨道:“若不是你提,我当真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二小姐有所不知。在仁孝皇后刚刚薨逝的时候,因为有着皇上的庇护,未央宫中的诸人也是对春妈妈十分尊敬的。只是,时间长了,皇上也就管不得了。而这未央宫里的人,哪一个不是这样见风使舵的。”蕊珠微微摇头,道,“活在这未央宫中之人,各个都是人心善变的,二小姐难道还看不明白么?”
说罢,蕊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方道:“后来,奴婢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只是春妈妈随后便被驱逐出了蘅芜院,而是迁去了后头的围房里了。那围房是什么地方,一向只是堆放杂物,历来是不住人的。春妈妈被赶去了那种地方,生活可见一斑了。”
萧绾心急道:“那后来呢?”
蕊珠道:“春妈妈自从蘅芜院迁出去之后,日子便是过的极苦。再后来,便是一日三餐都没有着落了。因为春妈妈是仁孝皇后的乳母,因此仁孝皇后对春妈妈也是十分恭敬,是当是半个母亲是的。只是,后来仁孝皇后红颜早逝,春妈妈便没有了依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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