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聊斋

    说完，他又仔细看了一眼笑得万分诡异的虞尧臣，心里嘀咕道：

    “这是有什么好事不能是师父偏向给这小子两个法宝吧唔，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然这个小子怎么能露出这么令人作呕的笑容，我看了都想吐，准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钟离觉得自己找到关键了。

    他偷偷看向虞尧臣，忍不住冷冷的笑了一笑。

    ——

    虞尧臣第一次在黄昏后来到竹林。以往的这个时候，他不是在修炼法术就是在练习拳法，可今天，他却觉这些没什么意思了。来到竹林的花屋，白牡丹正亭亭玉立的长在其中，照比昨天来时的憔悴，今天的它已经恢复了几分神采。

    “香玉。”虞尧臣轻轻地唤了一声。

    只见白里透红的花瓣微微的颤了一颤，一位白衣女子就从中显出窈窕的身影。

    “虞公子。”香玉俏笑嫣然，捂嘴偷笑。

    虞尧臣脸色一红，微微后退一步：

    “姑娘昨日睡的可好”

    “好着呢。”香玉说到这里，不知怎么心里突然生出了几分落寞，幽幽地道：“就是无趣的很。”

    往常有绛雪姐姐在身边，还不觉得什么，这一旦分别，就觉得处处难忍。

    真个是“被酒莫惊春睡重，读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罪过，罪过。是我让你们姐妹分离，是我的不好。”虞尧臣虽是一副愧疚的样子，却没有说送香玉回去这种混蛋话，只是心里想了几种用来给她解闷的办法。

    “有了。”虞尧臣两手一拍，笑道：“便是五子棋。”

    “何为五子棋”香玉被虞尧臣的大呼小叫给吸引去了注意力。

    虞尧臣在地上画了一副井格，又捡了几个石子堆在一起，接着念了一句咒语，这些东西就都变成了脉络有序的棋盘和黑白分明的棋子。他微微一笑，道：“这个棋也是黑白二色，玩法却不似围棋那般困难。”

    说着，他将五个黑子放在一个线上，连成一起。

    “你看，只要有一方将五个棋子连在一起，就算是胜利了。不论是横着、竖着、斜着的都可以。”

    香玉眼睛一亮，拿起一子放在棋盘天元的地方。

    这就算是开始游戏了。

    虞尧臣微微一笑拿起白子落在天元黑子的右面。

    香玉毕竟是初玩，许多地方还闲的很稚嫩，没几下就被虞尧臣杀的丢盔卸甲。

    她到也不觉得气馁，反而更觉得有趣儿，开始仔细思考怎么才能让自己的五个棋子连在一起。

    虞尧臣看在眼中，故意放水了几盘，让香玉能够获得胜利。

    这就和一位老师如何让学生学习一样，总是要有些套路的。

    “进步很大，我要用我全部的实力了！”虞尧臣故作严肃的道。

    香玉哼了一声：“放马过来吧。”

    两人各落一子，成楚河汉界之势。

    在这两子的背后仿佛藏有偃旗息鼓，不露声势的千军万马。

    就在此时，一将忽而高声唤道：“果然有猫腻！”

    本横刀立马、蓄势待发的两军纷纷人仰马翻。

    虞尧臣朝声音来源望去，只见钟离悲愤交加的往这边走来。

    “你怎么来了”虞尧臣皱着眉头，觉得自己的雅兴都被这个家伙给搅和了。

    钟离指着虞尧臣背后的香玉，质问道：“她是谁”

    香玉被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这人怎么一上来就这么的凶。

    想一想，上一次遇见过这样的人，还是那个叫龙奉的杀星。

    想到这里，香玉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一双小脚紧紧缠在一起，害怕再被挖走。

    虞尧臣道：“这位姑娘叫香玉。”

    “好哇，我说你最近怎么心不在焉的，也不好好修炼，原来是在这里和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女人纠缠不清。”钟离痛心疾首地道：“枉费我一直拿你激励我自己，你这么做不感觉心中有愧么”

    虞尧臣一脸费解的看着钟离，你在说什么

    钟离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大喷嚏，怪道：

    “怎么有股奇怪的味道”

    “奇怪的味道”虞尧臣闻了一闻，只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钟离脸色一变，讶然道：“好像是妖气。”

    “你”钟离退后一步，一脸严肃的看向香玉。

    香玉点了点头：“小女子确实是妖……”

    “呔，妖怪。”钟离一把将虞尧臣拉到身边，严肃道：“我说你怎么这么魂不守舍的，这不怨你，她可是妖怪，妖怪可是魅惑人心的高手！食人心肺都不见血的。”

    说罢，钟离又竖了个剑指，一脸紧张：

    “我是第一次遇见妖怪，你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香玉想说自己是个好妖，可根本插不上嘴。

    “等等！”

    电光火石之间，虞尧臣拉住了钟离的手。

    钟离一脸费解：“你干什么”

    “她是好妖。”

    “好妖”钟离轻蔑一笑：“你说什么糊涂话。”

    虞尧臣解释：“她是牡丹花妖，以日华月露为食，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我倒是忘了，你都被这妖怪把心迷住了。”

    钟离释然，将虞尧臣推到一旁，喝道：“别来打扰我斩妖除魔！”




第三十章：钟离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打乱了虞尧臣属于今天的完美安排。尽管他不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可也感到出奇的愤怒。他不能容忍钟离不分青红皂白的对香玉大打出手，一个闪身就将一副惊慌失措模样的香玉保护在身后，怒道：

    “我敬你是师兄，但你别太过分。”

    这话让钟离火冒三丈。

    什么叫敬我是师兄，难道我本身不是你师兄吗

    再者说，我这举动很过分吗降妖除魔是修道之人的本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钟离虽说是第一次见到妖怪，可却不是第一次听闻妖怪害人的事情。

    就连他那个一直引以为傲的表哥都被一只狐妖……

    想到这里，钟离已不想再多废话，冷笑一声：“虞师弟，等你醒了，可别怪师兄我出手太重。”

    也不知是谁在执迷不悟。虞尧臣看着钟离偏激的姿态心中好笑。

    算起来，这位师兄不过比自己早入门几个月吧，怎么就能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呢

    一时间，虞尧臣也被三言两语激发了火气。

    打就打，谁打的过谁还不一定呢。

    在不远的竹林里，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猥琐的藏在碧绿的背景下。这三个人便是单、双、韩三兄弟。对于这么一场好戏，他们自然不能错过，韩道士更是煽风点火：“我早就看出来了这迹象，掐指一算，就知道今天必有好戏可看。两位师兄，你们猜猜这两个小师弟到底谁能赢”

    单道士认真道：“我看好虞师弟，别看他进门晚，却勤奋非常，每天早上都和我练拳，现在也有了七分的火候，单是这一手钟师弟就不见得能讨到好。”

    双道士却持有反对意见：“师兄你有所不知，咱们这位钟师弟可是出自将门，虽说未学到什么精髓，可是从小打磨的体格、拳脚却是不差。你教给虞尧师弟的那套拳法虽好，却不见得有什么作用！更何况钟师弟比虞师弟早入门几个月，吃的馒头要多得多，这也是优势，虽说用不出来什么法术，可就是一手力气却还是有些差距。”

    单道士吧唧吧唧嘴，知道双道士所言不差。

    韩道士笑道：“那一会儿钟师弟赢了怎么办真让他去把那花妖给斩了”

    “嘿嘿，那怎么能。这花妖一不作伤天害理之事，二不作有伤我观利益之事，我等何必做这等有违天道之事一会若是钟师弟赢了，就轮到我们出马了。“双道士哈哈笑道。

    韩道士叹了口气，道：

    “钟师弟这人有些执拗，认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妖分好妖坏妖，坏的无益天道，我们斩了可增进修为，好的有益天道，我们斩了有悖天和。这话早就和他说了无数遍，可他就是不往心里去。”

    双道士轻笑道：

    “这小子有个表哥，是个什么才子，这小子崇拜的很。可这表哥却倒霉的要命，碰见了那三只尾巴的妖狐，贪图美色给害了性命，因为这个原因，这小子才憎恨起妖怪来，先入为主，他又岂能听得进你说的话”

    双道士道出这一件事，韩道士和双道士才有所理解。

    “开打了！”双道士惊呼一声。

    面对这个愚蠢到昏了头的师弟，钟离不屑非常，想也不想就准备用最简单的方式将他解决。只见他冲刺过去，双手像是握着一杆大枪似得，一手在前一手在后，锋芒毕露、力道十足。

    这是他家传的基本功夫，是由战场上大开大合的枪法所演变而来，他从小被逼迫着练习，虽说长大后就再也没练过了，可究竟底子还在，速度之快，根本不给粗学法术的虞尧臣念咒的机会！

    看到这里，有了一些眼界的虞尧臣知道自己绝挡不住这一拳，便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上一步，可钟离却是不依不饶，步子迈得飞快，眼看就要撞到了香玉，虞尧臣知道退无可退，只好双腿一扎，似老松扎根般定稳，这时钟离一拳扎来，似陨星般快。虞尧臣一拳与之对上，一拳化掌切至后手手腕。任何招式都是死的，什么机会怎么化解才是活的，不一定对，但绝对要做。

    后拳被断，这一招的气势瞬间化解！

    虞尧臣趁势追击，左拳虚掩，右拳实出。钟离毕竟是个将门之子，从小被各种打磨，怎能看不出这一招虚实一拳挡住虞尧臣的右拳，另外一手从下往上挑，意欲打中虞尧臣的下颌部位。这次杀招按理说虞尧臣避无可避，是要被实打实的打上一拳的，可他却在关键时候，上半身往后一趟，下半身如柱子立住，让钟离的这一拳无功而返。

    钟离收回拳势，却看虞尧臣已经站起，不由怒笑：

    “你根本就没有糊涂。”

    虞尧臣回道：“我本来就很清醒。”

    “你清醒”钟离哈哈大笑：“你的清醒就是包庇一个妖怪”

    “妖怪怎么了”虞尧臣皱着眉头，反驳道：“人尚且有好坏之分呢，妖就全是坏的”

    “你已经无可救药！”

    钟离收回笑容，一双眼睛随着怒火愈睁愈大，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

    这恐怖的表情把香玉吓的香汗淋漓，她咬住发白的下唇，不敢想象自己落到这个人手中的下场，一颗本就不坚强的心瞬间碎的更加干脆，她忍不住用一双惊恐万分的眼神看向挡在自己身前的虞尧臣。对这个挡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她心中充满了感激。

    可也就是这份感激，让她善良的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忍。

    这些活该是自己命中躲不过去的一道劫，又何必让他陷入其中呢

    香玉听绛雪说过，草木修炼的途中要经历许多磨难，每个磨难都是一道难以跨越的坎，跨过去了就可以继续修行，跨不去就要魂飞魄散。

    她无忧无路的生活着，从未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甚至对人类充满了好奇，不时的找来画本去了解人类的世界。

    她从未认为有谁会伤害自己，因为她从未伤害过别人。

    可世间的事情却永远不是这么简单的。

    龙奉为了虚无缥缈的法术将她挖出来送到山上；钟离因为憎恨妖怪对她不分青红皂白的仇恨。

    这一切她不明原委的东西，在她眼中就是对她的劫难！

    可她却不知道，这劫难其实并非无缘无故的。

    她所经历的一切都和一个人息息相关。

    三狐铃上仅存的一只尾巴不断的闪烁着光芒，虞尧臣毫无察觉……

    虞尧臣和钟离相互对立，彼此眼中各有犹豫，退与不退抉择不止。

    同门、师兄弟。这两个词汇在钟离的脑中闪了又闪。

    他终究是没有再动手，尽管他心里有把握把虞尧臣打趴下。

    “虞公子，他要杀我就让他来吧，香玉绝不害怕，多谢公子对香玉的爱护，香玉无以为报，这恩情下辈子必将偿还，但请公子不要为了香玉这只小妖和他继续打下去了……这是香玉的劫难，香玉绝不退缩！”

    香玉眼泪婆娑，冲到虞尧臣的身前，冲钟离喊道：

    “臭道士，你要来杀我便来吧。”

    钟离闻言皱紧眉毛，死死盯着这只傻傻的小妖。

    香玉被他看得害怕，却不再露出怯意，只摆出一幅凶巴巴的表情。

    钟离咬牙切齿的看了虞尧臣一眼，一语不发的向竹林外走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虞尧臣松了一口气。

    而香玉也仿佛没了力气一般的摔在地上，就像一朵枯萎了的小花。



第三十一章：落叶
    藏在绿荫里的三个道士相视一眼，都哈哈一笑。这个意外的结果让他们喜出望外，都发自内心的感到欣慰。若是真的打起来了，那才是最让他们感到失望的事情。同门师兄弟，再多分歧，再多的误会也不应该到一个动武的地步。

    钟离的表现尽管是令人失望可还没有让三人觉得无可救药。

    双道士：“我去劝解劝解钟离师弟，他这种小孩子的性格，就是吃软不吃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