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你如此不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谢楼南
想了很久,她就不知不觉睡着了,半梦半醒的时候,她告诉自己:去哪里,做什么又有什么重要?只要他还在就好。
短暂的梦照例是在他手掌微凉的温度下结束的,林眉抬起头,看到他正对自己微微笑着,脸色还是苍白,那淡白色的薄唇边却已经勾勒出了柔和的弧度。
林眉侧头想了下,就把刚才三个人商量的事情一股脑都告诉他了,他不用再做b市警局的顾问啦,是去s市休养还是去加拿大啦,神越集团暂时没事了,不过也得告诉他弟弟以后还是做守法的事比较好……
她说了很多,他却只是含笑听着,并不打断,等她终于都说完了,他才笑了笑,轻声开口:“小眉,我们结婚吧。”
林眉愣了下,然后她就也笑了,说:“好啊。”
【正文完】
唯有你如此不同 第97章 &
坐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等待着里面传来一个或好或坏的消息时,林眉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如此的荒谬。
她是要去结束一段早就应该结束的婚姻,却又如此猝然地,陷入到了另一种无法言喻的关系中。
这三年来,肃修然跟她可以说相敬如宾,他从未失态,所以她也就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段婚姻在他心目中也不算什么。
可今天他却失态了,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却更加惊心动魄。
她心乱如麻,一遍遍地回想他昏迷前的目光,那根本不像一个冷傲又刚愎自用的丈夫,对待他将要跟自己离婚的妻子时应有的目光。
她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说那是他虚弱时给她的错觉,因为他明明已经快要失去神志,却仍旧强撑着对她说了句“抱歉”。
连他唇角的弧度,都依稀带着温柔的痕迹。
她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都以为肃修然根本不爱她,所以她就可以毫无顾忌地也不爱他。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做出任何修复的努力。
既然爱情是一件精美易碎的瓷器,而也并没有人去在乎它,那么还做那么多无谓的事情做什么?
直到此刻,直到应该已经结束了一切的这一刻,她突然不确定了,突然开始觉得……假如肃修然是爱她的呢?
假如他爱她,又爱得那么矜持和冷静,甚至显得有些笨拙,那么这些年来,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她竟然觉得……心如刀割。
肃修然的手术进行了很长时间,直到夜色深沉,才被送出了急救室。
给他做手术的是肃家的家庭医生程昱,他虽然兼职做肃家的家庭医生,实则却是个医术高明的外科医生,之前几年给肃修然做检查的也一直是他。
目光扫过等在急救室外的林眉和肃修言,他微微笑了笑,跟年龄不符的清秀脸庞上带着点讽刺:“你们两位竟然都没走。”
肃修言且不说,林眉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愣愣地干坐在急救室外几个小时,也许是因为肃修然是在跟她对话过后发病的,她觉得自己责无旁贷吧。
她也只能勉强干笑了下,说:“肃先生怎么样了?”
现在她和肃修然已经签了离婚协议,她再叫他肃先生也并没有什么错处,然而程昱却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呵”得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他也直接忽略了他,径自转头向肃修言说:“没过危险期,还需要在icu观察,跟你妈说下吧。”
他几乎是看着肃修然和肃修言长大的,对他们说话也很随意,肃修言当下就点了点头,给没到场的曲嫣打电话。
林眉身为一个准“前妻”,似乎并没有多少立场继续留在这里,只是她听到那句“没过危险期”就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说服自己离开。
顶着被程昱继续讽刺冷遇的压力,她开口说:“就是说,情况不是很好对吗?”
看她一再坚持,程昱才转头看着她,接着露出了一个还带着凉意的笑容:“林小姐,您既然并不知道您前夫的具体病情,那么刺激他发病也不是故意的,所以应该不用负法律责任,哪怕是肃家想告你也是告不赢的,所以不用担心。”
林眉向来是个结果为上的人,听他这么说,也没继续跟他纠缠态度问题,还是抓住了其中的关键词:“程大夫,我想提醒你虽然我和肃先生已经签订了离婚协议,但我们还没有正式办理离婚手续,还处在协议离婚的阶段,也就是说法律意义上我还是他的妻子,所以对他的病情有一定的知情权的。”
她说完,还又补了一句:“更何况现在如果肃先生需要手术,也许要我签字的吧?”
这还真是,肃修然作为一个有法定伴侣的人,他的妻子在有些事情上,确实比父母兄弟的顺位还要靠前。
她一口气说出这么一大段来,倒真让程昱刮目相看了,侧眼看了看她,接着就说:“既然林小姐口口声声说自己还是修然的妻子,那句‘肃先生’倒还真叫得顺口。”
林眉硬着头皮干笑了一声:“夫妻情趣,不足为外人道。”
她讲话说到这一步,程昱倒真无言以对了,看了眼站在旁边装好人的肃修言后就说:“好吧,以后手术说不准还是要你签字的……修然有心脏病,之前曾经通过手术治愈,只是最近两年有复发的迹象,心衰也发展到了b期,还有向c期发展的趋势。
“我在半年前曾经劝他再次接受手术,但他不知为何一直没有下定决心,手术也没有到生死攸关的地步,但我也告诉他,有一定的失败概率,所以让他最好提前通知你们,征求下你们的意见。”
他说着,看到肃修言和林眉都一脸惊愕的样子,就叹了口气:“看起来你们真的还不知道……早知道应该我找你们谈的。”
他边说边摇了摇头,语气里却是对他们的指责:“所以你们也考虑一下,究竟为什么,让他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上都无法信任你们。”
林眉听到这里,想起来之前他跟肃修然交谈时,注意到她靠近,就刻意停下话题的举动,顿时有些不服气:“难道不是肃修然主动对我隐瞒自己的身体状况和病情吗?”
在她的认知里,肃修然对她隐瞒,除了注重自己的*外,还有对神越运作和股权的担忧吧,毕竟在他那个位置上,牵一发动全身,对并不多么交心的妻子隐瞒自己的病史,也算是自我保护的一种。
程昱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愤懑,唇边就又带上了点讥讽的笑意:“是啊,他主动对你隐瞒,还顺带隐瞒了他早就写好了遗嘱,而遗嘱上林小姐你能得到的东西,可比现在离婚要多上很多……怎么,听到这里你是不是又后悔了?”
关于遗嘱的事,也属于*,程昱也自觉失语,不过他也是直来直去的人,看着林眉又加了句:“修然给我的说法,是本来就没有太多时间陪你,再让你为了他的身体担心,他会觉得抱歉。”
说完他也不再停留了,转身就走了。
肃修言还在一旁,看了下有些愣住的林眉,开口说:“我在这里就行,你要是累了,可以先回去休息。”
他说的“回去”,自然是指林眉可以回到自己的公寓里,接下来几天也可以顺理成章地不再关心这里的事。
跟程昱说的时候,她可以强撑着说他们还没有正式离婚,但他们也确实已经到了只差一个离婚证的地步。无论从道义还是义务上,林眉都没有必要再守在医院里等肃修然清醒。
然而林眉抬起头看了看他,却坚决地摇了摇头,她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只是觉得现在如果她就这样离开,就会错过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那些东西究竟有多重要?她还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或许重要过此生曾经经历过的任何时刻。
肃修言看她的目光终于有了变化,以往他跟她说话的时候,目光中总带着几分笑意,仿佛他很喜欢这个嫂子,无关于她的身份,仅仅是因为她本人。可那样的善意,总像藏着几分其他意味,带着点不分明的试探。
然而现在他的目光却蓦然深沉了起来,仿佛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去看她。
最终他还是笑了笑,不怎么在意地说:“也好,你要是困了,我帮你取咖啡。”
加护病房并不能进入,即使守在这里,也不过只能从玻璃里看到病床上的一个人影而已。
肃修言说去拿咖啡,这个凡事追求极致享受的二少爷自然看不上便利售货机里的咖啡,街边咖啡店的当然也不行,他是叫人从家里送了现磨的咖啡过来。
和咖啡一起送来的,还有精致的点心和宵夜。
一同生活了将近三年,林眉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只是今天她再没有了和肃修言闲聊的闲情逸致,反而心思重重地说不出话。
肃修言倒是镇定得多,哥哥昏倒在自己面前,又接受了几个小时的急救,现在还昏迷不醒,他倒是除了最初慌了一阵神之外,接着很快就镇定下来。
如今坐在医院里,就着略显简陋的环境吃宵夜,还能颇为自得,端着咖啡杯,他目光看向不远处玻璃后的那个人影,突然勾唇笑了笑说:“林眉,我或许有主动和你亲近的嫌疑。”
肃修言就是这样的人,他可以风光霁月地说出一些并不那么光明正大的行为:“我知道你和哥哥关系不是很好,所以我就和你亲密一些,让他看在眼里难过,却还不能说什么。”
林眉是知道肃修言和肃修然不合的,这在整个神越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们兄弟二人分别是第一大股东和第二大股东,而肃修言却从来也不悭吝于表示他对肃修然的反对,再加上持股也超过了10%的曲嫣也一贯支持小儿子,肃家内部的斗争向来都是一场好戏。
事实上她嫁入肃家后,才对于肃家人这种即时面和心不合,也要住在一栋房子里,彼此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行为感觉到不解。
只是她没想到,肃修言能讨厌肃修然到刻意跟自己亲近,只是为了让肃修然难过。
肃修言也不看她,仍旧是继续说着:“和你熟悉了之后,我不得不承认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类型的女人的。”
他说到这里还特地解释了下:“不是那种对异性的好感,你也确实对我有那种吸引力……不过我虽然不想哥哥好过,也还没道德沦丧到追求他的配偶的地步。单纯就朋友而言,你确实是个值得深交的人。”
听到他这种乱七八糟的评价,似乎还是正面的,林眉也没什么好心情,只是勉强笑笑:“谢谢了。”
然后她想起以往那些和肃修然相处的时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再敢回忆那些细节,只是自欺欺人般说:“听你这么说,我还以为你哥哥深爱着我。”
肃修言终于转头看了她一眼,他“呵呵”笑了声:“他爱不爱你?当然爱你……不然我费那么大劲儿干嘛?”
短短几个小时之内,程昱还有肃修言,仿佛都在不断地向她陈述一个事实:肃修然爱她,并且深爱着她。
好像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有多么爱她,唯独她自己并不清楚一样。
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只能闭上眼睛,在一片纷乱中,她终于想起来,半年前曾经发生过什么。
那应该就是程昱说过的,希望肃修然接受手术,并且让他征求家人意见的时间吧。
当时她没有怎么注意的一些小事,现在突然因为各种提示被翻了出来,她才想起来,关于接受手术,肃修然可能确实是询问过她的意见的。
只不过他并没有说明自己可能要接受手术,只是在一天晚上睡觉之前,对她说假如他需要休息一阵子,时间比较久,大概需要一个月,问她有什么建议没有。
从她认识肃修然那天起,他就是个从不休假的工作狂,甚至连他们两个的蜜月,也被一再压缩到只有四五天的时间。
听到他突然说要休息一阵子,时间还长达一个月,她当时是震惊兼奇怪的,所以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
她记得自己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他想要休假一个月,还特地来问她,看样子是希望她能陪着他了。
而那时正是她想要跟肃修然提出离婚的前夕,她巴不得能减少跟他相处的时间,一想到要整整一个月跟他朝夕相处,顿时就有些抵触和不耐烦。
她想她的想法和语气一定表现在了语气和神情上,肃修然在这方面一贯是个敏感的人,他一定也看了出来。
那是她假装有些犹豫地说:“可是我已经和妈妈订好了过几天一起去水疗,接下来还有别的活动过,恐怕没有太多时间陪你。”
听到她这么说后,他意外地沉默了一阵,看神色竟然有些失神,正当她揣测他是不是生气的时候,他就抬起头对自己笑了笑说:“那还是算了,以后再找时间吧。”
那之后她确实和曲嫣一起去了国外的一个度假胜地做水疗,前前后后去了十几天,她也是在那里,在自以为放空了身心找回了自我的状态下,下定了决心要和他离婚。
从那里回来后不久,她也就真的和他提出了离婚,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漫长又拖沓的离婚协议,还有渐行渐远的温情残余。
林眉没想到当自己回忆起那天的那个并不冗长的对话,竟然会把一幕幕都记得那么清楚。
她甚至还记得肃修然那时的申请,她那时并不懂,现在却突然明白了……他为何沉默,为何抬起头对她微笑的时候,唇边会有非常非常淡,却又无法掩饰的哀伤。
现在,坐在加护病房的外面,透着玻璃,只能看到他像一个剪影一样不动也不会说话地躺着,她突然有一种冲动。
她想回到半年前,抓住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问她为什么对他就那样悭吝,甚至都不问一下他为何突然想要休息,又为什么需要一个月之久。
她对所有人都不曾这么冷漠过,又为什么对他会那样冷酷……冷酷到所有的决定,她都不曾给他选择和解释的机会。
唯有你如此不同 第98章 &&
肃修然觉得,这些人和事,还有些年,他大概是走到了一个尽头。
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丈夫,起码从自己的妻子根本不爱他就可以看出来,是他不够好,做得不够多,才会让他们到了今天这种境地。
也许是到了结束的时候,就总会想起开始,自从林眉提出和他离婚以后,他想起了很多他们之间的点滴往事。
他们恋爱时,乃至刚结婚后,还是度过了一段并不算太差的日子。她会对他温柔地微笑,带着纯然的耐心,还有一些并不明显的恋慕。
他想那时候她或许是喜欢他的,并没有深爱那么夸张,但他们那时,也确实有些许爱情的痕迹。
然后一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了,她在面对他的时候,总是冷淡又缺乏耐心。
他知道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哪怕是并不好相处的母亲和弟弟,也能跟她坐下来一起交谈,亲如一家人。
所以让她如此冷漠对待的,一定是他做得不够好,是他没有太多时间陪她,没有给她恋爱中的女人应当享受的呵护和甜蜜,也因为娶了她,无法让她拥有正常的职业生涯。
他尽力弥补,所得到的回应却越来越少,他和她之间,也越来越无法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而只能说一些流于表面的话语。
他们开始进入离婚程序后,她立刻就搬走了,他知道或许是因为她对于他的耐心终于告罄,不能再忍受和他私下里相处的一分一秒。
而那之后,他能注意到房间里她的痕迹在一天天减少,和所有人想象的不同的是,他对于周围环境的变化,还有他人情绪的改变,近乎犀利地敏锐。
这或许也是一种天赋,可以让他事无巨细地安排公司的事宜,也可以让他在商场上游刃有余。
因为拖延手术的关系,他的身体并不是很好,有时候早晨起床,会无力地需要再躺上几分钟才可以下床,间或也会断断续续地咳血。
他庆幸她已经搬了出去,不然这样明显的症状,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尽量在她面前做到一切如常。
他知道她来取东西的时候,都避开了自己,也一天天地估算着,她大概还需要来几次。
所以当再次在肃家的客厅里,撞到她和肃修言坐在一起喝茶,还有她身旁放着的行李箱,他就知道,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来到这间宅子里了。
也是从这次之后,他和她曾经的卧室里,就会失去所有她曾经来过的痕迹,物品包括气味,所有的细节都将会告诉他,从今天起,他仍然将会是孤身一人。
他终究还是没有抵抗住突然涌上心头的巨大空旷感,说了更没风度的话,对她造成了更大的伤害。
他在一片黑暗中,不可避免地想到,他这样差劲,没能保持住最后的礼貌,她以后会不会连他的墓碑都不想看到。
想到这一点,他才意识到……此时此刻,他竟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
肃修然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了,他身上虽然还连接着很多管子和仪器,却被转入了普通病房。
他在恢复了意识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安静坐在病床边的那个身影。
林眉穿了白色的毛衣,乌黑的长发被松松地束起来放在肩头,脸上没有化妆,然而清丽的长眉却微微蹙着,仿佛在担忧什么。
她侧着身,努力面向着他,却因为太过疲惫地关系,在低着头打瞌睡,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他已经醒了过来。
有那么几分钟,肃修然觉得眼前的人是他痴心妄想之下的幻影,然而当视线前的昏黑逐渐散去,神志越加清醒,他才终于确定,那真的是她。
被他压抑又低哑的轻咳声惊醒,林眉身体一震抬起头看到他已经睁开了眼睛,惊喜地握住了他放在病床上的手。
经过了提心吊胆,没怎么敢合眼的两天,她太过开心,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冲口而出的话语,带着许久不曾见过的亲昵:“修然,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肃修然却仍是陷在之前的尴尬里,他微愣了一下,才低垂下眼睛,轻声开口:“林小姐。”
林眉此刻却正陷入在一种魔怔的状态中,跟他结婚三年还多,她知道肃修然生得好,即使她觉得自己并不爱他,看到他也常常会感慨那种天赐的容貌气韵,说是惊艳也丝毫不过分。
但现在她看着刚刚苏醒的他,却突然又有了异样的冲动。
她说不上来那种冲动究竟是什么,只能本能地遵循它的诱导去行动,于是在她的思维能力到达之前,她已经低下头,在他淡色的薄唇上轻吻了一下。
吻过之后,她才想起来,三年的婚姻中,这竟然是她第一次主动去吻他。
他也被她的意外举动震惊了,深黑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她看到他的眼底,竟然充满了无措……还有一丝淡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羞涩。
她也腾得一下红了脸颊,从相恋到结婚,三年多的时光,直到临近离婚了,她才第一次觉得有了那种属于少女的心慌。
为了掩饰这种失态,她勉强笑了下说:“程大夫说漏了嘴,我知道了遗嘱的事,现在我觉得还是不离婚比较划算一些。”
说完她突然又意识到肃修然可能无法理解这个笑话,更何况现在他刚脱离危险没多久,她竟然要死不死地提什么遗嘱!
顿时又手忙脚乱地解释:“不对,我是开玩笑的……真的,你马上就可以修改遗嘱,让我拿不到一毛钱,我不在意的!”
肃修然就用淡淡的目光看她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堆,唇边不自觉地挂上了轻浅的弧度。
如果是之前的林眉,可能会误认为他是不悦或者兴趣缺缺,但现在她看过去,却突然看懂了他的目光。
那些在那双犹如冰封般的黑眸深处,藏也藏不住的,是无边的宠溺和纵容。
他声音低微,也夹杂着轻咳,却努力对她放柔了语气:“于是……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眉着了魔一样看着他,许久才恍然地开口说:“修然,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这一次,她放下了成见和矜傲,带着小心和试探,甚至有羞怯的期许,认真地问他,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始。
她觉得自己像是等了一生,又觉得只是等了一瞬,然后她听到他的声音低沉又温和地传来:“如你所愿。”
在这一瞬,她想起了很多,脑海中那些本以为被淡忘了的细节,如今全像潮水一般向她涌来。
他们第一次约会,他含笑问她:“我想请你喝杯咖啡,不知是否冒昧。”
他们正式确定关系,他有些不确定地轻声问她:“小眉,我们是否可以算恋人?”
他对她求婚,小心翼翼地设置了一场电视剧中常用,在现实中却早已显得老土又爆发的场景,包下了整个餐厅,用一花车的玫瑰送来了一枚求婚戒指,而后认真地看着她:“小眉,嫁给我好吗?”
她到了这一刻,不得不承认自己就算看起来那么冷静,其实确实多么的世俗和固执:她仅仅因为不理解他会爱上自己这样一个平凡的女人,就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对她只是各取所需,认为他没有给出真心。
她像那些小心翼翼待价而沽的人一样,把爱情也变成可以考量的物品——嘴里嚷嚷着现实现实,却不过是可悲的世故。
其实爱哪里需要什么逻辑和理由呢?就像现在……她占尽了便宜,还有足够的理由,从他面前潇洒远走。
她分走了足够的财产,可以让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她甚至还知道他身体不好,接下来漫长的手术治疗,必然会伴随着辛苦琐碎的诸多麻烦。
可她竟然该死地,不再想掂量任何得失,只想就这么留在他身边,哪怕任何力量都不能把她拉走。
她握着他的手,哪怕他刚醒来有些虚弱,她也迫不及待地把话说给他听,仿佛错过了这一刻,这一生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修然,我希望你能修改下遗嘱,这个我是认真要求你的。我不需要你给我任何东西,哪怕现在你要补偿我的这些也是一样,我想要的东西,都会自己去争取。那也是一种乐趣,不要剥夺我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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