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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物不好惹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木苏里
他一进来就把名牌朝自己办公桌上“啪”地一摔,臭着脸道:“监管室那堆破铜烂铁能不能来个人给换了?!回回老子一进门就开始‘哔哔哔’,哔它姥姥!”
他说着手指粗暴地在电话上敲了三下,拨通了一个号码之后对着听筒威胁电话那端的人:“明天我再去最后一趟,那破玩意儿要是再“哔哔”直叫,老子就一根一根地给它捏碎了!”说完啪地撂下了电话。
齐辰:“……”他如果没看错的话,刚才龙组长拨的是001,那是董主任的内线号……
龙组长打完电话还是一脸余怒未消的样子,似乎十分不能理解地冲洪茗道:“我就不明白了,都他妈折腾三天还说老子指数高,指数高我能这么正常地站在这里?!早给它把脑袋掀了!”
齐辰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什么指数高?”
“啊,一个比较复杂的指数,不太好解释……”洪茗想了想冲齐辰道,“简单一点说的话,差不多可以理解为指数越低越温顺,不容易出现伤人的情况吧。”
齐辰:“……”
他面色复杂地看了龙组长一眼,突然不知道是该吐槽“温顺”这个形容词呢,还是该吐槽他先前“正常地站在这里”那句话……
“瞄什么瞄?”龙组长爆发完,一屁股坐在办公椅上,翘着长腿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凉凉地白了齐辰一眼:“哟!早上脸上还刷着大字报呢,现在来精神了?”
齐辰一脸无辜:“什么大字报?”
龙组长“呵呵”冷笑了一声,伸手指了指脸:“左边写着‘本大爷今日不爽’,右边写着‘有屁放没屁滚’!”
齐辰:“……”你真的是在说我不是在形容你自己?
当然,他绝对没有在老虎要吃人的时候摸老虎屁股的手欠喜好,于是也没跟龙组长计较躺着中枪的事情,径自默默回头看自己的新闻去了。
这次的新闻不是标题党,而是真的抓住了盗窃者。说是警方对监视器截图做了点技术处理,得到了一些信息后,很快便锁定了几个嫌疑人,最终确定是博物馆内部工作人员秦某盗走了那只镶金白玉镯,并于今天上午将其抓获。
看到新闻上附着的照片时,齐辰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虽然他昨天的猜测没有客观根据,但是事实证明直觉还是很准的——那照片上盗窃者虽然脸部被打了马赛克,但是还是有些秦姐的影子。
只是新闻上说,当时秦姐被抓的时候,她正在去往嘉阳区文昌街的路上,看起来神智有些不大清醒,嘴里嘀嘀咕咕地一直在说“找他”“有人跟我说……我要、要找到他”之类含糊不清的话。而且秦姐虽然被抓了,但是被她盗走的那只玉镯却没了踪影,警方搜遍了秦姐的住处也没能找到,具体情况还有待进一步调查。
文昌街……不就是楼下这条街?
看着新闻最后几句,齐辰正有些好奇地犯着嘀咕,就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人用手指戳了两下。
齐辰:“……”
能从后面戳他后脑勺的人,毫无疑问,只有那一个……
齐辰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把龙组长还悬在那儿的手指拍开:“什么事?”
龙组长把自己的杯子递给齐辰:“你不是要喝水?顺便帮我接一杯,c机3号水。”
齐辰眨了眨眼:“我什么时候要喝水了?”
龙组长一脸理直气壮:“我进门的时候,你一只手正抓着杯柄,我刚才看了一眼,你那杯子是空的。”
“……”齐辰沉默两秒,没好气地把杯子接过来,而后端起自己的水杯便出了门,留下龙组长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继续翘着他的二郎腿。
傍晚五点半,广和公司众员工一如既往地准时下了班。齐辰这次没像昨晚那样回宿舍自己煮东西吃,而是抓着手机打着伞出了公司院门。
街对面一辆小型suv停在那里,在齐辰出来后按了一下喇叭,接着车窗摇开,徐良从车里探头冲齐辰招了招手:“这边!”
这货在彻底清醒后,大概看到了自己拨出去的电话和发出去的坑爹短信,今天特地来接齐辰出去吃饭,权当请罪。
“你哪来的车?”齐辰抖了抖伞上的雪,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有些好奇地问道。
“噢,跟同事借的,主要那吃饭的地方有点远,下雪天的,等车太冷了。”徐良看了眼后视镜,边说边打着方向盘,将车掉了个头,开上了街。
齐辰抽了抽嘴角:“远就换一家啊,那家格外好吃?”
“上次公司聚餐去过,那店虽然位置偏,但是生意可够火爆的,好多人特地开车赶过去吃。”徐良笑道。
齐辰嗤笑一声:“你转性了么,居然也会去凑这种热闹,以前不还整天嚷嚷着宁可少吃一顿饭,绝不多走一米路么?”
他原本以为徐良所谓的有点远,也就是开车半个来小时的样子,谁知这都开了一个小时了,徐良依旧没有要停的样子。
“怎么这么远,这都六点四十五了……”齐辰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还顺口吐槽道:“八点之前咱能吃上吗?”
徐良笑了一声:“差不多吧,所以要借车嘛。”
“这都到郊区了,什么店啊,开在这种荒山野岭的地方。吃完再回市里不得半夜了?”齐辰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窗玻璃上的水汽,朝外头看了看。
入眼是大片大片的田地和稀稀拉拉的林子,影影幢幢地笼在渐浓的夜色里,偶尔有几豆昏黄的灯火点缀在田林中,倒显得更加孤荒,不知怎么的,看得齐辰心里也跟着一悸。





文物不好惹 第8章
车窗上被纸巾擦过的那一片很快又雾气朦胧,那些影影幢幢的田野树影再次变得模糊不清,可是齐辰却依旧维持着看向窗外的姿势,也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想事情。
“看什么呢?”徐良余光瞥到他,问了一句。
“噢,没什么。”齐辰手指玩着那一小团有点湿的纸巾,收回目光,“住在这一片的挺不容易,房子和房子之间隔得太远了,大晚上住着估计也挺瘆的慌,养了好多狗的样子,咱这一路过来,远远近近的狗叫就没停过。”
“狗叫?”徐良专注地盯了会儿前面的路,然后很快转头看了齐辰一眼,笑道:“你这什么耳朵,我怎么没听到狗叫?”
齐辰“哎哎”两声,指着前面左右摇摆刷着车窗雾气的雨刷,道:“开车看你的路,别朝其他地方看,雪天路滑雾气重。狗叫声在田间呢,车子窗门紧闭的,哪听得那么清楚,你开车没注意很正常。”
徐良“噢”了一声。
“还有多远的路?”齐辰依旧揉着自己手中的那一团纸巾,没有抬头,一副闲得手欠的样子。
徐良答道:“快了,没多会儿。”
齐辰“唔”地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这回徐良的估计倒是没有错,又开了大约十分钟的样子,他朝四下看了眼,终于放慢速度,最后把车停在了路边。
停车的地方正好有条支出去的土路,只是略有些窄,想要把车子开进去有些够呛,尤其是地上冰渣雪渣都被才成了泥泞的黑泥,湿哒哒的蔓延一路,即便勉强开进去,稍微一个不注意,就容易滑到土路边的田里去,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这里?”齐辰惊讶地问了徐良一句,而后纸巾都懒得抽了,直接用手指在车窗上抹开一片,看向外面。
只见那土路尽头有个可怜巴巴坟包似的的小坡,坡前有几棵挡风的树,透过树,隐约可以看到一幢灰不溜秋的房屋,类似劣质霓虹灯和简陋招牌的光从枝桠间映透出来。
“嗯,就在那树后头,农家乐性质的,别看装修不怎么样,味道可是相当不错!”和齐辰一前一后下了车,徐良锁了车把羽绒服的帽子翻了罩在脑袋上挡风挡雪,一边领着齐辰顺着土路朝前走,一边伸手指了指路的尽头。
齐辰打着伞把他归到伞下,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路边,那里停了数十辆私家车,估计也都是跟他们一样特地从市内赶过来吃饭的,也都不得不下车徒步走过这段土路。
只是现在已经过了饭点,来的早就都进去了,整条土路上除了他和徐良之外,根本看不到其他的人。
两边没有路灯,只有稀稀拉拉的几颗高树,就像是被随手栽在这里的,秃得十分彻底,指望它们挡风那就是个笑话,它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在入夜之后把这段土路映衬得不但黑,还阴森。
齐辰怕踩进水坑,只得掏出手机,想打开电筒照一照。
天气阴冷异常,刚从车里出来走了没几步,手就变得冰凉,连拿个手机都有些不太利索。他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刚要划开屏幕锁,脚前不远处便突然响起一阵犬吠,冷不丁惊得齐辰手一哆嗦,手机从冻僵了的手中翻掉出来,“啪”地摔在了地上。
刚有些亮光的路又一下子陷回黑暗中,而那声犬吠才只是个开场。
它的叫声似乎引起了这荒郊其他狗邻的兴趣,纷纷出声相和,此起彼伏,吠成了片,听那架势,有几只似乎还朝这边奔来了。
齐辰本不怕狗,但他还没被这么多狗远远近近地围着叫过,于是手机刚捡起来就僵停在那里。
他不知道是不是他手机屏幕的亮光在这条漆黑的土路上太过显眼,才把这些看门土狗和狼狗给引了过来,于是想打开手机电筒的手指就只好顿住,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就着手机屏幕那并不算亮的光,齐辰发现不远处的那几条狗似乎并没有要扑上来的意思,只是不远不近地伏低身体,炸着一身的毛,龇着牙冲这边发出“呼哧哧”的威胁声。但那姿态又有些防备的意思,似乎齐辰和徐良这边一动,它们就会撒丫子狂奔跑开似的。
有了这种想法,齐辰便撑着伞试探着朝前迈了一步,这一动,他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几条狗根本连头都没有动一下,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态和角度,盯着原本的方向……
而现在,只有徐良还停在原地。
这些狗是冲着徐良的?
齐辰一时有些疑惑……要说它们是防生人,那为什么只防着其中一个,完全无视了另一个?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一小团通体漆黑的东西从他脚边蹭过,速度极快且轻巧地窜到了一旁的树枝上,隐在夜色里,唯剩一对眼睛发着莹莹的幽光。
借着手机屏幕有限的光线,齐辰觉得那应该是只黑猫。
在看到黑猫的一瞬间,齐辰突然想起了曾经不知在哪儿听说的一句话——
夜里猫狗连声,说不定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树上蹲着的那只黑猫极轻的叫了一声。
听得齐辰心脏“噗通”跳了一下,落下的时候像是砸进了一潭冰水里,冻得他一个激灵,一路上那种古怪而有些不安的情绪也顺势漫了上来。
身后离他半步之远的徐良终于动了一下步子,鞋底在冰渣雪泥中中踩出轻擦擦的水声。
这轻微的水声就像是有谁在前头那群狗面前丢了一个爆竹似的,炸得它们转头就奔,一秒钟都没有犹豫,箭似的就射出去了。只是逃跑的路上仍旧管不住嘴似的,低声吠着。
齐辰还没从群狗奔逃的景象中缓过神来,就感觉自己左肩突然搭上了一只手。
他下意识地抽了一口气,身体猛地一颤。
“橙子——”徐良愣了一下,笑着走到和他并肩的地方,“怎么被一群狗吓成这样。”
齐辰拍了拍胸口,干笑两声:“是啊,大概是没被这么多一起围过,还都是狼狗,这里的人也是,大型狗怎么都不拴着点。”此时他无比庆幸这条路够黑,而手机电筒还没开,不然他脸上僵硬的神情一定会被照的清清楚楚。
“走吧。”徐良说着,就要揽着他肩膀朝前走。
齐辰下意识挣了一下,故作轻松道:“好好走,你这爪子搭着还让不让我打伞了?”
徐良“嘿嘿”笑了两声,似乎不在意地松开了手,带头迈了一步:“打什么伞,带上帽子不就得了,这会儿雪小,能沾上几片啊,就你穷讲究!”
齐辰听他说话似乎和平日没什么太大差别,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真是脑洞开大了,那天晚上还好意思跟龙组长说自己不怎么信神神鬼鬼的呢,才刚过两天,这就“啪啪”地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他把自己刚才的多心归咎于这环境气氛太足的缘故,便晃了晃头,把那些乌七八糟的神鬼论清了出去。
“这路黑成这样也是种能耐,我把手电打开。”齐辰划开手机屏保,抬了一下头,冲领先一步多的徐良说道,同时也在心里吐槽自己:真是小说电影看多了,居然能把那种东西联想到徐良身上去,怎么可能呢,唯物主义科学观都到狗肚子里去了——
还没吐槽完,他就在手机电筒打开的一瞬间,被徐良羽绒服口袋里的某个东西晃了一下眼。
他之前手插在衣兜里,齐辰看不到什么,这会儿他手掏出来拉了下罩在头上的帽子,被手撑得半开的口袋还没合上,隐约可以看到里面那东西的一小节,而那一小节恰好是包金的接口部分,被手机电筒亮光一照,恰好有些反光。
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据称被秦姐偷了,却又莫名消失的镶金玉镯。
齐辰刚迈出的步子又猛地僵在了那里。
而已经走了几步的徐良此时毫无征兆地突然回过头来,扯开嘴角露出一个笑,那笑只牵动了嘴边的一块皮肉,显得僵硬而森冷,根本不像活人。




文物不好惹 第9章
那一瞬间,齐辰如陷冰窖,心脏仿佛被人猛地攥紧了却始终忘了松开似的。
“良子……”他张了张口,却发现嗓子紧绷绷的,明明用了不少力气,说出来却几乎只剩气声。
徐良垂下目光瞟了眼自己的衣兜,而后便抬起眼,一错不错地盯着齐辰,一双眸子灰蒙蒙的,像是结了层蛛网似的,没有一点光泽,满是死气:“你都看到了?那我也不用接着装下去了。”他的音调十分古怪,僵板冷硬得像是电子音一般,全然没有了之前那股子熟悉的语气。
如果说之前齐辰还能勉强自我安慰一下,徐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可能是手电筒的光映衬出来的,可现在徐良说了这样的话,齐辰便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他僵立在那里,握着伞的手半垂着,伞柄硌在指腹,压得手指一片白生生的,冷得几乎没了知觉。而他的另一只手握着手机,苍白的电筒光从手机背面投下,在地上照出一个圆形的光斑。
他站在了光斑内,徐良恰好站在了光斑外,一明一暗,像是站在了阴阳两端。
在徐良说了“不打算再装下去”之后,他的身上倏然散发出一股味道,有点像空置了多年的木质箱子被打开的瞬间漫出来的潮味,夹杂着些许铁锈味,不过并不浓郁。
这味道其实并没有那么难闻,但是齐辰却不知怎的对这股味道有种没来由的反感和厌恶,仿佛沾了这种味道的人他多看一眼都会涌起莫名的烦躁。这股子厌恶和这气味一样来得突然,却十分汹涌,简直要盖过了他心里该有的那份惊惧。
也正是这份没来由的厌恶感,让他近乎停滞的思维重新动了起来,手脚又有了知觉。于是在眼看着徐良突然抬手冲他的脖子伸过来的时候,齐辰猛地一偏头,及时躲了开来。
他顺势侧开一步,将手里撑开的伞挥打出去,指望这面十分不结实的盾牌起码能将徐良挡开一点。
结果就听“噗嗤”一声,被抵在伞后的徐良直接两手捅穿了伞面,弓成爪状的十指转瞬便到了齐辰眼前,而那指尖俨然已经不是正常人的样子,指甲弯而尖利,如同鹰爪一样散着寒光,哪怕只要再往前一寸,就能生生挖掉齐辰的眼珠。
齐辰抽着气仰头,堪堪躲开那双利爪,然后用力将那已经被捅穿的伞朝前狠狠一抵,转身便跑。
他原本想跑回路边钻进车里,可无奈两人刚才一来二去转了个方向,回去的路被徐良挡住了。这种时候他也没法计较,只得继续顺着这条路朝前跑。
两边是秃得彻底的高树,连个遮蔽的点都没有,他只能拿出这辈子最快的速度,直奔前面那个小土包上挂着劣质霓虹灯的农家乐餐厅。不管怎么说,害怕的时候往人多的地方跑几乎是每个人的本能。
地上的冰渣雪泥此时简直是最大的障碍,一不小心就能滑个四脚朝天,但他却丝毫不敢减速。
他不知道徐良究竟追上来没,离他还有多远的距离。因为背后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整条路上只能听到他一个人踏在雪水冰渣上的“嚓嚓”声,而他也根本顾不上回头看。
余光中两边景物飞速倒退,那坟包似的小土坡转瞬便到了眼前,灰扑扑的列支霓虹灯一段亮着一段黑着,牵牵连连地挂在那座两层小楼房的院门前。
齐辰顾不得形象,懒得再找上土坡的路,直接踩着碎石,拽着几根□□出地面的枯树根,翻身爬上了土坡。
农家乐的院门关着,门边贴着红纸对联,檐上还各挂着一只红纸皮糊的灯笼,只是里面的灯估计坏了,半亮不亮的,照出来的颜色十分昏暗老旧。
齐辰在门前猛地刹住了步子,这才得以喘口气,飞快地回头瞥了一眼,却根本没看到徐良的身影。
他愣了一瞬,随即也管不了那么多,想着先进屋再说,人多的地方安全感终究要高一些,大不了等别人吃完离开的时候,他再跟着出来回路边。
这农家乐的院门上一个大铜环,但齐辰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敲门不敲门的了,直接伸手猛地把院门推了开来,迈进去后又立刻将院门“砰”地关实,匆匆插上门栓。
小楼一层厅堂的暗红漆大门倒是没关实,留了一条缝。
此时,从那门缝里透出来的灯光对齐辰来说,简直犹如亲爹亲娘一样。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扇红漆大门外,抬起手刚要推门,却仿佛被兜头浇了一桶冰水一般,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因为他突然反应过来,这偌大的楼房里,根本连一点儿人声都没有。
之前齐辰逃跑心切,除了自己如同鼓擂一般的心跳和极为粗重的喘气声,他全部的注意力都用来仔细听身后的动静了,根本顾不上其他。这会儿站在门前,推门就能找到暂避所,心里终于稍微松了口,这才有精力注意别的问题,然而这一注意,他的心又被拎到了针尖上。
就在他脑袋“嗡”地一声再度被刷成一片空白的时候,那个原本留着条缝的厅堂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两分钟前还被他用伞抵开甩在身后的徐良此时正扶着门,站在一片昏黄的灯下,再次冲他露出了一个僵硬而满是死气的笑。
你特么究竟有!完!没!完!
那一瞬间,齐辰紧缩的心中诡异地涌出一股子烦躁和怒气,他居然有种想把对方那张皮笑肉不笑的面皮撕扯下来的冲动,总觉得这样的笑和徐良原本温和的长相违和到了极致。不过残存的一点理智抑制住了他作死的冲动。
他只呆愣了一瞬,便打算转身跑路,却听见徐良腔调僵硬没什么起伏地道:“我都把他引到这里了,你还磨蹭什么?”
齐辰一震,他这分明是在跟另一个人说话!
一个人也就算了,要是两个这样的组团来玩儿他,他再迟一点就真的跑不掉了。
这么想着,他脚下一转,刚要冲出去,就感觉后颈不知道被哪个杀千刀欠收拾的货狠狠砸了一下,砸得他两眼一黑,两腿一软,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痛便晕了过去。
……
眼前深沉的黑暗还没有散去,后颈的钝痛却已经逐渐清晰起来,一阵一阵,引得头脑嗡嗡发晕,胃里泛着恶心,让人怀疑是不是连骨头都错了位。
齐辰在这无法忽略的痛感中渐渐恢复意识,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刚想睁开眼看看,就听一个僵硬得几乎没有语调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我时间不多了,先走一步。”
这声音一入耳,之前发生的那一系列诡异得简直冲击齐辰世界观的事情终于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于是,他只动了两下眼皮,便把睁眼的打算又按了回去,继续装晕,想听听还有什么情况。
那个男声话音刚落,一阵风声骤起,不知是木门还是木窗低哑地“吱呀——”叫了一声,而后又“啪”地关上,接着,有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在这之后,便再没了什么新的动静。齐辰只能听见一些“哔剥”轻响,以及类似砂锅炖东西时发出的“咕嘟嘟”的小沸声。似乎是谁在用柴草烧着火,煮着一锅什么。
他等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动了动眼皮,半睁开眼,想看看留下的那个人究竟在做什么。
也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他只觉得睁眼的时候,视线十分模糊,一时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只隐隐约约看到一团火光在不远处忽闪着,晃得他眼睛还有点酸疼,笼上了一层水汽。
他眨了好几下眼睛,眼前的景象这才清晰起来,可这一清晰,他就发现和离他一米来远的一个人目光对了个正着!
一睁眼就发现一个人面无表情地垂着眼,意味不明阴气森森地看着你,一动不动,换谁都得吓一大跳,更何况是在这种情境之下。
齐辰只觉得自己胆汁都快被惊出来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对方。
那是一个十分瘦削的老太太,腰背佝偻着,老态龙钟。苍白的头发在头上梳了个发髻,只是大约梳得不够仔细,漏了好几绺下来,有些杂乱地散在耳边。她的脸背着火光,看不大清长相,唯有那双眼白明显大于黑色部分的眼珠格外清晰,而那双眼睛,现在正一转不转地看着齐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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