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不好惹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木苏里
“阴气最重的是什么时候?难道不是夜里12点?”齐辰问道。
龙牙听了摇了摇头:“不是,夜里12点一是刚入清明,一是刚出清明,都不是最盛的时候,最盛的时候是清明当天傍晚,日夜交接的时候。”
“那不就是五点多?!”齐辰道。
“不,比五点多要早!”龙牙指了指乌云滚滚的天,“这种天,你还指望五点多才黑?现在都已经黑得差不多了。”
龙牙一个电话打到董主任那边,大致把情况说了一下,而后便带着齐辰直奔锡市。
说到最后一个法阵所在的位置,齐辰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北山公墓。
而龙牙的落点正是北山公墓。
锡市早期墓地比较散乱,许多人家都葬在自家的祖坟山上。后来彻底整顿过一次,把所有的坟都迁到了北山公墓。墓区规划得挺整齐,底下是室外墓地,整齐的方形墓碑,上面刻着生卒年贴着小存的照片。每个墓碑旁都种着一棵松柏,终年常青。
这一排排墓碑依山势而上,从山底一直到山顶,西面是大片大片的油菜花田,东面则是一排安息堂。
往年的清明这里总是堵车堵得厉害,四处都是人,今天因为雨势太大雷声不息的缘故,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
龙牙正好落在了安息堂的门廊前,才没有淋得一身雨。
刚落地,齐辰便发现这里的不寻常。
就像龙牙说的,清明节这天阴气重得厉害,墓地这种地方更是黑云冲天。之前齐辰离得远看不出来,现在身处墓地里,他放眼看过去,就见整座北山都笼在一片黑气之中。
那些黑气从地上的每一条缝隙里透散出来,随着雨水的击打,混着湿漉漉的水雾从地上蒸腾起来,萦绕在每一棵树,每一块墓碑上。
光看着就让人汗毛直竖。
齐辰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安息堂,就见堂里也一样,黑色的雾气从门窗的缝隙里逸散出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沾到他们两人的衣服上了。
也或许他们站着的每一块地方,吸着的每一口气,都已经混杂了那或弄或淡的黑气。
齐辰只觉得这里连空气都凉得惊心,还透着一股味道——
混杂着铁锈似的血气、森冷刺骨的寒气,还有烈火灼烧的焦腐气……这复杂的味道对齐辰来说并不算陌生,因为他曾经闻到过这种味道,在那个不曾露脸的人身上,以及梦里……
就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气息。
龙牙刚站定就抬手打了个呼哨,悠长的一声,划破了北山公墓里异样的寂静。
齐辰被他惊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远处一抹红光破空而来,轰然落在他们面前,直□□地面数尺深,带着嗡嗡的鸣声晃动了一会儿,这才金光一闪,化出了人形。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洪茗。
齐辰看着额前被刀气割下一小绺的头发,抽了抽嘴角:“……”广和的人出场都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么?
“喊人就喊人,打什么呼哨!招狗呢?”洪茗落地便瞪着一双尾线上挑的眼冲龙牙抱怨了一句。
“你什么时候到的?”龙牙问道。
“跟你前后脚,刚到没一会儿,小橙子他爸那边胡易去盯着了。”洪茗答道:“诶——不过刚才接到董主任的电话,召我回去,说这里你接手,怎么回事?”
龙牙点了点头:“对,具体情况主任跟你解释,锡市这边我接手,另外还有三处得安排人,你先回去听主任的调令,大本营怎么也得留几个坐镇。”
“什么意思?!这么严重?”洪茗听到这话,也觉察出不对劲来了,眉头深锁。
“还记得当年轮回动荡各界大乱么?”龙牙简单地解释了一句:“估计又要来一回了,只不过这次只在人间界,对另两界的波及不会有当年那么大!”
洪茗显然是记得那场动荡的,也知道那动荡的可怕,顿时抽了口凉气,道:“你这里能兜住?”
龙牙挥了挥手赶她走:“行了,走吧你!就等另外三处归位呢!咱们得跟地下的那些抢时间,看谁占得先机!法阵总是要破的,那些东西也总会跑出来的,四处地方尽早准备好,动荡就能尽早平息,赶紧走别磨叽,具体的回去董主任跟你说!”
洪茗二话没说登着高跟鞋一阵风似的刮走了,化作一道红光,直奔江市的方向而去。
她一离开,龙牙便直接带着齐辰在整个北山公墓里走了一遍,东南西北,任何一处角落都没有放过。
饶是龙牙手脚快,每一处都是匆匆掠过,也花费了一阵时间。
可无奈整片山都被他们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可能布着第四道符阵的地方。
以往几次,齐辰对布着符阵的地方有种天生的敏感,他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非要说起来,大概是因为自己和沾着自己气息的地方有着一种直觉上的联系吧。毕竟那些符文沾了他的心头血和灵力。
但是这次,不仅仅龙牙感觉不到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就连齐辰也没有感觉到那种直觉上的联系。
“不对!”又搜了一圈之后,龙牙带着齐辰突然刹住步子,眉头深锁道:“这里虽然黑气重,在整个锡市格外突出,最容易引人注意,但是这里的阴气太平均了,不该是这样!”
文物不好惹 第72章
“会不会根本不在锡市?这里只是单纯受影响比较大?”齐辰猜测道。
“不会!”龙牙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他掏出手机,三两下调出地图,手指灵活地缩放了一下,然后伸到齐辰面前,指尖敲了敲其中三处,道:“你自己看——陵市、云市、覃市这三处地方所在的位置,恰好形成了一个折角。这符阵若是一共有四个,那第四个必然在锡市,正好能形成一个四方形。”
“可锡市还有哪个地方有可能布了符阵却被我们忽略了……”齐辰皱着眉垂下目光回想着。
天色已经越来越阴沉,之前齐辰还能看到黑气从公墓的每一处地面的缝隙中升腾起来,从安息堂的每一处门窗里飘散出来……可现在,这些黑气几乎已经跟天色融为一体了。
只有借着雷电闪光的瞬间,才能看见那些黑气还在源源不断地弥散着。
这趋势,似乎下一秒就要彻底坠入漆黑无际的夜色中了。
在这样紧急的情势下,偏偏有一阵浓重的困倦朝齐辰袭来,像在脑中倒扣了一个蒸笼盖儿,蒸腾着的湿热的雾气被罩在脑中,热烘烘的,蒸得人一切思维都变得迟缓,近乎凝滞不动了。
他努力晃了晃脑袋,希望把这层怎么也挡不住的困意晃出去,却无济于事,他感觉自己的眼皮上似乎被人挂上了千斤坠,任他怎么挣扎,双眼还是渐渐眯了起来。
在浓重的困意中,齐辰只觉得脚下的大地深处有什么东西已经流动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破土而出。就像有人在地底埋了一颗硕大的心脏,以某种频率,一跳一跳地震动着。
每震动一下,齐辰就觉得困倦更深一层,脚也更软了一分,他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自己是否还踩着地面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变得无比虚渺。只有那一下一下的震动依旧清晰,且动静越来越大,声音也越来越震耳。带着嗡鸣,贴着他的耳蜗,和他自己的心脏跳成了一致的步调。
在又一下巨大的震动中,齐辰终于感觉自己支撑不住了,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人抽走似的朝地上倒下去,他感觉自己被人接了个正着、而后龙牙的声音传了过来,只是既渺远又模糊,他怎么也听不清他究竟在说什么,只是语气似乎很急……
大概是在担心吧。
齐辰使尽了力气,才把手抬起了一点,顺手揪住了最近处龙牙的衣服,用最后一丝意识说了句:“放心……我就睡一小会儿……”
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嘟囔出来的究竟是什么内容,就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再没半点意识。
在已无意识的齐辰看来,他自己最后说的话几乎是毫无意义的乱语。但在龙牙听来却并非如此。
龙牙将昏睡过去的齐辰紧搂在怀里,皱着眉仔细想了想他刚才的话,在“睡一小会儿”之后,齐辰还极为含混地吐出了两个字,他分辨了一下音调,那两个字似乎是“瞿山”。
是了!瞿山!
之前每次发现符阵,都有五分是靠着齐辰的直觉,靠着他潜意识里对自己气息的辨认。
如果锡市有那么一个地方,布了符阵却容易被现在的齐辰所忽略,那就只有瞿山!因为那里本身就是他自己住的地方,有他的气息简直太过正常了,反倒不会被特别看待。
而前世的齐辰将其中一个符阵设在他常住的山里也合情合理!因为这样的话,符阵被破的时候,瞿山定然会有异动,龙牙也必然会注意到,这样还有极大的可能可以及时护住其他的符阵。
只是好巧不巧,偏偏这里是最后一个被破的,或者说,想要破阵的“人”特意将这里留在了最后。当这里出现异动了,那就意味着,四处符阵已破,被镇在地底的,又将重见天日。
其实在地底一阵震颤,齐辰彻底睡过去的那一瞬,龙牙心里就知道,第四个符阵大概要被冲破了。
就像他和洪茗说的那样——法阵总是要破的,那些东西被镇久了也总是要跑出来的,他们能做的,是尽快安排妥当,赶在人间界变成当年那种炼狱之前,将新的四方符阵布下去,将那些跑出来的东西重新镇回去。
他搂着齐辰一个闪身,直奔锡市另一面的瞿山。眨眼的工夫,便已经站在了古楼前。
落地的瞬间,天上接连不断的闪电划过,照得整个山顶忽明忽暗。
龙牙已经不用再费工夫去找那第四个符阵究竟布在了哪一出,因为趁着电光,他已经看见了——
就在古楼的楼前,一片不大的竹林中间,冲天的黑气宛若一条巨龙,从地底直窜而出,带着似要翻江倒海的气势,直钻入云。
被冲破的纸符从地底翻了出来,散落在一旁,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很快便被黑气掩盖了。
无数碎裂的声音层层叠叠地传过来,伴着地底深处不息的轰隆声,山地、树木、巨石……每一寸地方,都有黑气蒸腾出来,但凡有一丁点儿缝隙的地方,都在源源不断地蒸腾翻滚着。
阴寒、血腥、腐朽、枯败……一些负面的东西混杂在一起的味道简直令人难以描述。
这些黑气龙牙当年不是没有领教过,单凭刀剑这些根本奈何不了它们一丝一毫。
可是他仍旧手腕一抖,祭出了一把长刀。
他一手将扛抱着的齐辰抓紧了一些,一手五指握着长刀刀柄转了一圈,松了松手上的筋骨。
在知道这四处符阵的来历之后,龙牙就明白了那个一直以来鬼鬼祟祟躲在暗处的人为什么从不露面了。
因为那人根本没有样貌!
他……不,它就像这些源源不断弥散出来的黑气一样,是被齐辰镇在地底下的污秽。准确地说,它也属于那些黑气的一部分。
只不过在漫长的岁月里,它从黑气中慢慢分离出来,就像是埋着种子的土壤中结出来的一株苗。
它由一切负面的东西聚合而成——怨气、恶念、邪见、妒意等等……
这些复杂的东西一样不少的糅杂在它身体里,将它捏合成了一个看似完整的个体,只是这个个体只有阴暗面,所以它虚假善欺,下着一个又一个的套为了将自己从黄土之下真正解放出来。
这四个符阵已经布了太多年,早已不复当初的牢固,它大概竭力从地底挣脱了一丝出来,因为太过虚弱,所以只能不断地借助不同人的驱壳。这和夺舍不同,阴鬼夺舍还需要和驱壳磨合,磨合得不好,反倒容易自损。它不一样,它换驱壳只会如同换衣服一样轻松,因为但凡正常人总有阴暗面。
只是它总也没法在某个人身上呆太久,因为大多数人的阴暗面不会比良善多。
但是不管怎样,它成功了大半。此时四方符阵已破,它总算能彻彻底底重见天日了——
那条巨大的黑龙从地底冲出腾空直上后,被破的符阵处刚平息片刻,便又有了动静。一道扭曲的身影从符阵中钻了出来,像是一个带着兜帽披着斗篷的人,只是那人从地底钻出后,便如同吸了水的海绵一样迅速膨胀起来。
整个人拉长变宽,瞬间涨得比古楼还要高,在闪电的映衬下,巨大的阴影将整个山顶笼罩在其中,阴森得吓人,它在钻出来的时候发出了一声略带颤抖的吸气声,而后便突然笑了起来。
那笑声疯得很,由低变高,音色却如同刮擦砂纸一般,刺耳难听,令人生厌。
龙牙就这么扛抱着齐辰站在阴影处,长刀杵地,面无表情地动了动脖子,发出“咔咔”两声响动。
那浓黑色如同墨汁滑开似的人影突然顿了一下,嘶哑的笑声也停了下来,它在闪电的映照下脖子转了一整圈,回头看向古楼这里。
“这么快就笑完了?”龙牙冷笑着看向那人影,“哟!我以为你前后都一样呢,原来还是有点儿脸的!不过怎么看到我就不笑了?你跟只蛆似的从地底蠕出来的时候没发现我在?看来这仅有的一点儿脸还是个摆设,啧——眼还瞎,你说你要它干嘛呢?不如我替你挖了吧,啊?”
那黑影的正面比背面多了一双眼睛,像是在一片墨汁中悬了两捧鬼火,绿莹莹的,忽明忽暗,好像来阵风就能将那双眼睛吹熄了似的。
它硕大的身躯几乎能将整个山顶包进去,看龙牙还得低头俯视。
“你太小了,入不了我的眼。”那黑影静了片刻,幽幽地回答道,“你还在这里看什么呢?符阵已经破了,我也自由了,你压不住我的,刀剑对我也不起作用,又何必来找不痛快呢?”
“我当然不是来找不痛快的,单纯刀剑对付不了你我当然知道——”龙牙冷笑道,而后抬手捏着几张东西在人影面前晃了晃,“所以我替你准备了这个!”
那人影的呼吸猛地一滞。
龙牙手里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李道长摹画下来的那四张符纸。
文物不好惹 第73章
“看你这反应——应该是认得这符文的了,怎么?下套坑人坑得爽吗?美得你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是吧!我来帮你重温一遍当初被这符纸碾进地底的感觉怎么样?”龙牙抖了抖手里的符纸,眯着眼凉飕飕地道:“哦对了,跟你还不能叫重温呢!被碾进去的时候还没你呢吧?这么算起来那些黑气是你老子还是你爷爷呀,你跟我还差着辈呢知道么孙子?”
那黑影刚从地底钻出来,正有些亢奋,此时被龙牙这么一大段话一刺激,顿时便不复之前的平静了。
它毕竟是由怨恶妒憎之类的阴暗面聚合成的,就算几乎成了精,那也是这些的集合体,在这种不稳定的状态下,情绪极其容易出现起伏,容易被激怒。
更何况龙牙连“孙子”这种称呼都叫出口了。
那黑影脸上两盏鬼火似的眼睛忽地抖了一下,火舌晃动得愈加厉害,像是在传达那黑影越来越不平静的情绪。
它一动不动地盯着龙牙手里的四张纸符,嘶哑的声音幽幽道:“当初被镇于地底的时候,我还不曾成形。可我毕竟化于九气,它经历过我的自然记得一清二楚,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那四张符纸可不是你这样抖抖便能起作用的,不然,也不至于让你肩上那荧惑凶星丧命了,想拿这几张纸糊弄我么?我可没那工夫陪你——”
它说的是不在意的话,可语气却带了三分怨毒。
被镇压了这么多年带来的阴影和畏惧,并不是那么一时半会儿便可以消除的。
人说争论的时候,总是恼羞成怒的人先动手。
那黑影说完这句话,整个身体变鼓胀起来,瞬间变遮住了天幕。
它的手如同化开似的长出了一炳长刀,不论刀柄还是刀刃都是墨汁一样的黑。在长刀出现的一瞬间,它便带着千钧之力,将刀猛地挥扫下来,直奔龙牙而来。
眼看着那刀刃就要落到头顶的时候,龙牙扛抱着齐辰瞬间消失了,墨色的刀刃就这样毫无阻力地切进了地里,剖开了地上的碎石,简直如同切豆腐一样,不费吹灰之力。
刀过之处,狂风骤起,掀断了好几株高树,刀刃所碰到的地方,顿时起了熊熊之火。
只是那火的颜色绿莹莹、阴惨惨的,还带着股子极为难闻的腐朽气味,瞬间便将地面燎成了一片焦土,紧接着那焦土内便渗透出了无数暗色的液体,在夜色中、在那黑影两点眼中火的映衬下,反照着微微的光亮。
液体渗透出来的时候,浓重的血腥味便混杂着那股腐朽之气弥散开来,简直令人作呕。
扛抱着齐辰的龙牙却没有沾到一丝一毫,他身影一闪,此时正出现在了那黑影的背后,手腕一转,无声地将手中长刀抡了个满。那长刀本就是刀童所变,收缩自如,在空中直接变大,延长了数十米,直捅那黑影的后心。
龙牙扛着齐辰却丝毫没有行动不便的意思,直接压着长刀朝那黑影掠去。
那黑影被捅了个正着,嘶哑着声音笑了一声:“我已经说过了,刀剑对我并不起作用,怎么转眼就记不住了呢!简直拍门来送——死!”它边说边飞快拧过身来,抬手就想劈向龙牙。
可龙牙等的就是他这个转身。
他掠行的速度极快,那黑影转过来的时候,龙牙恰好直冲着它的脸,于是龙牙冷笑一声,抬手便将第一道纸符毫不客气地拍在了那黑影的脸上。
纸符触到黑影的那瞬间,那上头繁复的符文如同活了似的,直接从符纸上浮起变大,网似的罩住了那黑影的脸。
那黑影没想到这纸符居然真的起了作用,当即怒喝一声,毫不犹疑地抬手抓向了自己的脸,五指带刀直插向龙牙所在的位置。
可龙牙却比它更快,凭空倒翻了一个跟头让过它的指刀,落到了它心口的位置,抬手干脆地又是一符。
朱砂绘制的繁复符文再次从纸上浮了起来,变成更大的一张网,将那黑影的心口罩住,而后猛地收紧。
那黑影嘶哑着嗓子惨叫了一声。
它怒火翻腾,一张符纸罩头,一张符纸揪心,折磨得它看也不看便疯狂地抡着长刀劈了出去,无数道刀风落在山上、地上、林间……无数幽绿色的火在山中烧了起来,火中鬼哭四起,怨气滔天,所经之处,血气浓重,草木瞬枯,山石碎成齑粉,在山间笼了层尘土弥漫的雾。
它将整个瞿山毁得不成样子,却偏偏劈不到龙牙。
“下过几个圈套就真当自己长了脑子了!”龙牙冷笑着,几个令人眼花的闪身,便将另两张符纸也拍到了那黑影的身上。
一时间,四张符纸上的符文相互勾连,变成了一张硕大的完整的网,将那黑影困在其中,一时间竟有些行动受限。
它嘶哑着嗓子喘了几声,而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收了挣扎的动作,幽幽地笑了起来,而后道:“你以为凭这四张符便能真的困住我?”
话音刚落,它的身体便起了变幻。
就像一大块黑色的墨汁被人蘸着在边沿又补了几笔——无数尖刃从他身上凸了出来,一根一根,从肩头、手臂、指尖等等地方冒了出来。
每凸出一根,便直指它身上捆着的那层符网,带着金兵相击的声音,和那层符网抗衡着。
正如那黑影所说,那层符和当年齐辰所布的符相差太多,毕竟只是李道长用单纯的朱砂画出来的,虽然依旧有效力,能压制个一时半会儿,却长久不了。被它攻破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就见那黑影身上一根根的尖刃很快便占了上风,捆在它身上的符网泛着白光,猛烈颤动起来,仿佛下一秒,那尖刃就要破开符网,刺出来了。
那黑影嘶哑着嗓子沉沉笑了起来:“看啊,你布的这符网已经撑不住了,你还能拿什么压住我呢?来跟我较这样一番劲又有什么意义呢?一点儿用处也没有,还白费了几张符纸……”
它的声音一如既往幽幽的,带着几分地底下的鬼气,阴森森的,听得人十分不舒服。
龙牙掏了掏耳朵,扛抱着齐辰,拎着把长刀浮在他脸前,一脸不耐烦地晃了晃脑袋:“你能别开口么?那破锣嗓子听得我刀都痒了,嗡嗡作响呢你听见了没?我说了,我就是来这等着你从地底爬出来的,来看看你究竟有没有脸,瞎不瞎眼,要是瞎呢——”
他这正说着的时候,那黑影周身的尖刃带着强大的怨气,已经刺破了束缚住他的符网。
只见它周身猛地一撑,罩着它的那层符网发出一声爆裂声,破裂开来,直接碎成纸屑,四散纷飞。
就在黑影挣开符网还没来得及对上龙牙的那一瞬,好整以暇等在他脸前的龙牙突然动了起来,他整个人化作了一道金色的刀光,直插那黑影的双眼。
从左眼贯穿到右眼,而后从另一端飞了出来。
那黑影瞬间发出一声极为惨烈的哀嚎声,嘶哑的叫声简直要把夜空撕裂开来,听得人耳朵一阵嗡鸣,耳膜都要被刺破出血了。
就见它那两点鬼火似的双眼已经没了踪迹,整张脸彻底变成了一片墨色,再无半点光亮。
“要是瞎呢,我就替你把那俩不中用的眼珠子挖了,你看,这不在我手里了么?!”龙牙的声音再次响了一起来,带着股冷森森的笑意,说完了之前没说完的话。
刀童变成的长刀已经消失重新收了起来。
此时的龙牙一手扛抱着齐辰,一手闲闲地举着,五指微张,在他的掌心,两捧绿莹莹的火球静静地簇在一起,火舌忽高忽低,忽明忽暗的光映照着龙牙的手指,劲瘦修长。
“你是个什么东西老子心里清楚得很!在我面前故弄玄虚你还嫩个几千年!”龙牙冷笑一声,道:“不就是一堆污秽恶气么,还有脸取个最大数管自己叫九气,怎么不干脆谐个音就叫脚气呢,多贴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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