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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玩宗师在现代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微风唐唐
少顷饭菜上桌,雁游把心怀忐忑的秀姐请下来一起用餐。也没点破她的身份,只说是新在外认识的人来探望自己,顺道留饭。奶奶还以为是哪位老师的女眷,张罗得格外热情,让秀姐愈发坐立不安。
食不知味地吃完饭,秀姐坚持要去洗碗。雁游按住还想劝的奶奶,自己抱起盘子,也一起进了厨房。
秀姐以为这少年必定又要劝自己说出大姐的事,心里七上八下,为难不已。
但自始至终,雁游却没说过一句话。
直到最后一只碗被擦去水渍,放进崭新的橱柜,雁游才淡淡说道:“这种家常小聚,对我们来说是平常,但对被你所谓的大姐拐走的女孩而言,却是只会在梦里才会出现的奢侈。秀姐,你也是有父母的人。将心比心,你真能狠心放任,害了自己,更害了其他无辜女子?”
闻言,秀姐顿时脸色惨白,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抵在水池上连连摇头,似乎想要分辩什么,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有些话点到即止便可。雁游不再说什么,回客厅陪奶奶坐了一会儿,又把想做针线活儿的老人家送进了卧室。做完这一切,再回到楼上时,不出意外地,他在之前的房间里看到了秀姐。
此时,她已比之前镇静了一些,但脸色依然难看:“你说其他女孩,是什么意思?”
她这么一说,雁游反倒有些奇怪:“你那位大姐只拐骗了你、没有别人么?”
秀姐艰难地点了点头:“她是我大姑子,按当地习惯我管她叫大姐……我嫁到她家第三年就守了寡,但后来也没结婚,仍把夫家当亲人一样看待。大姐去年开始到外面做保姆,今年捎信说比在乡下做农活儿赚得多,却更轻省,让我也来见见世面,我就出来了。没想到……”
她突然毫无预兆地掉下了眼泪,很快又胡乱拭去:“没想到她竟然变坏了。刚见面时我几乎认不出她,打扮得跟电影里的坏女人似的,张口就问我要不要去国外,说做生意还是得自家人才放心。我问她是什么生意,她笑了笑,叫来一男一女,当众……表演……”
回想起那一幕,她胀红了脸,双手也在微微发抖,却是因为气愤:“我不想看,但她说这就是生意,还逼着我学。我是她的弟媳啊,她怎么能这样……我不愿意,她就让人看着我,走到哪儿跟到哪儿,说等我想通为止。我观察了好几天,直到今早趁看守人交班时悄悄溜了出来,却又被慕容小弟的人捉到……我以为她只祸害了我,难道还有其他人?”
“除你之外,当然还有其他无辜受害者。”
说话的,是不知何时进了门的慕容灰。
走到秀姐面前,他肃然问道:“你亡夫家是不是姓齐?”
秀姐无措地点了点头。
“齐家人解放前是暗香门的元老,专负责开门子的勾当——也就是拐骗妇女,逼良为娼。调|教新人很有一手,所以在这一门里很吃得开。我爷爷不喜欢这行当,还未继承家主之位时,便几次提议将暗香门清理出九流之列。却因为牵扯到各方利益,无法施为,不得不暂且搁置。”
“直到解放前夕,九流凋敝,许多人怕被清算,隐姓埋名退出江湖,过起本份日子。我爷爷在离开华夏前,趁机逼着当时的暗香门门主解散了门派,他的各路手下也都从此风流云散。没想到齐家却是异常念旧,几十年过去了,竟又开始重操旧业。”
语带讥诮地说到这里,慕容灰看向听得摇摇欲坠的秀姐,眼风凌厉:“你那位大姑子并非突然变坏,而是从小就知道这些门道。而且她青出于蓝,另辟蹊径,效仿当年贩猪仔的手法,将华夏女子偷渡贩运到国外,所以才迟迟未被查获。但我却不知道,她为何会让你这外人也参与进来?”





古玩宗师在现代 第46章
贩猪仔意指解放前,与洋商勾结、骗青壮去国外做苦力的人贩子所干的勾当。
这些蛇头以高薪为诱饵,声称国外遍地是黄金,“介绍”劳动力远渡重洋去发财。实则是将他们卖给外国资本家,载到南美洲等地垦荒、挖煤、开矿……
许多人上当受骗,怀揣发财梦背井离乡,被装在货轮里像猪仔一样贩运出国,运气好的还能逃到别的城市,绝大多数人则是客死异乡,尸骨无存。
据有关资料记载,单是1930至1936年间,广省一个组织经手的“猪仔”就有五万余名之多。他们每倒手一名华工,就能赚到100美元,短短几年时间单靠这个里累积到高达五百多万美元的惊人财富。如此巨大的利益,足以教人昧下良心,视同类为牲口。
这事发生的年代略晚,雁游并不知道这个切口,但听慕容灰解释后,顿觉怒气盈胸。原本想要说服秀姐的话,竟一时说不出来。
秀姐亦是大惊失色,脚下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上:“她竟做了这么没天理的事?她……她哪儿来那么大胆子?”
想到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还干系到自家人,慕容灰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暗香门的底层多是受害者,但它的头头脑脑却绝非普通人,因为平时做的都是逼良为娼的勾当,完全没法和他们谈礼仪廉耻。想想看,你的大姐逼你一起看男女之事时,有没有一丝一毫的羞耻感?她根本是把女人当能赚钱的牲口看待,这种观念绝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形成的,而是从小就被这么教导。你和她谈道德?哈,就像和□□谈贞洁一样可笑!”
虽然嫁了个旁门左道的夫家,秀姐骨子里还是个善良的普通人。听罢慕容灰的话,顿时掩面痛哭起来:“我还以为她是被坏人引诱一时糊涂,后来又只祸害了我一个。想着这些年的情份,又怕她事发后受人嘲笑,也不敢报警。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如果……如果她真干了糟蹋清白姑娘的事,我说什么也要把她送进牢子!”
终于说服了秀姐,但雁游与慕容灰却并不觉得开心,均是心情沉重。
勉强压下怒火,雁游说道:“那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秀姐重重点了点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开始回忆:“我进城后就被带到一间近郊的四合院里,除了一开始的那对男女、和几个打手之外基本没见过别的人。她平时也不怎么出去,白天睡觉,晚上就来劝我,一会儿说做这行来钱快,不用吃苦;一会儿又吹嘘国外怎么怎么好,她认识多少有权有势的洋人,将来定居国外就跟吃小菜那么简单。我一开始还顶她几句,但只要说了她不爱听的话,就喊打手进来威胁说要打我……我就没敢再顶她了。”
听她说完,慕容灰看了雁游一眼,眸中尽是疑惑。
虽然不知道暗香门的道道,但雁游也听说过老鸨对烈性女子下狠手、务必要打怕打乖了才罢休的事儿,不免也对大姐的“客气”奇怪起来。
而且,说句大实话,老鸨只愿调|教年轻姑娘,好多赚几年钱。秀姐虽然漂亮,就暗香门来讲,年纪却有点大了,还是那大姐的弟媳。窝边草吃到自家人头上,这在门里也不多见。
疑点重重,慕容灰皱眉片刻,突然问道:“那她真打你没有?”
秀姐摇了摇头:“第一次打过一下,但……很轻,后来就再没动过手。也正因为这个,我觉得她还没坏到底,所以之前不肯配合你们——”
“我明白了!”慕容灰突然打断了秀姐的解释:“之前你说过,她曾告诉你,做生意还是自家人可靠。你大姑子并非想让你下海,而是想拉你和她一起贩卖女子。”
“啊?”秀姐惊呼道:“我怎么可能答应!”
“所以她拿下海来威胁你。人的底线是一步一步降低的,她先拿你宁死也不愿做的事来威胁你,还让打手盯着你,给你造成巨大的压迫感,觉得如果不按她说的做,可能连命都保不住。等你被囚禁久了,自觉逃不出去、又绝望到了极点的时候,她就会装作勉为其难地告诉你,可以给你另一种选择。这个时候,一些人为了自保,通常都会答应。”
“我觉得也是这样,”雁游赞同道,“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见秀姐还是半信半疑,慕容灰又道:“我之所以这么说,当然也是有原因的:齐家这代人丁不旺,你丈夫去世后,你公婆便只剩下她一个女儿,对么?”
“你、你怎么知道?”
“我调查过,否则也不可能找到你。而且,如果不是我,你以为真那么简单就能逃出来?是我的朋友引开了保镖,才给你制造了机会。”
慕容灰道:“做这行的人都是无情无义,而且头脑们都是世代传承,有时还把三亲六戚拉来做帮手,所以在她们的认知里,只有自家人是最可靠的。可惜你大姑子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也没嫁人,更无儿女,只好将就着找上你这个弟媳。依我看,她这次突然从广州到四九城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你而来。平时她并不在城里活动,所以你才没看见她生意场里的熟人。”
说到这里,秀姐再无疑惑,颤声说道:“没错,公婆一家和我是同村的,都住在离四九城两百来里的一个村子。起先大姐说在广州做事,却让我先来城里找她,我还有点奇怪。”
得知大姑子其实并不打算让自己下海做那种肮脏事,秀姐却更为心寒:原来她不是想祸害自己一个,而是想祸害更多的无辜女子!这种肮脏人家,自己当初怎么会瞎了眼嫁进去,还因为同丈夫感情好,他病故几年后,都不愿去见别人给自己介绍的对象。
看出她的痛苦,慕容灰安慰道:“你也别太伤心,虽然不知道你公婆为何在过了几十年的本份日子后、把这些脏事教给女儿,也不知道你丈夫知不知情。但据我调查,你丈夫非常老实,一直务农,这辈子连四九城都没来过,手上肯定是干净的。”
这话虽然没能淡化对夫家陡然生出的极度厌恶感,但秀姐总算也稍稍安慰了一些:至少,丈夫表里如一没有骗过自己,三年的夫妻情份都是真的。
雁游有些意外地看了慕容灰一眼:看不出来,必要的时候他竟很体贴,现在一本正经的模样看上去也挺可靠的。
如果知道雁游对自己的评价又高了几分,放在平时,慕容灰肯定高兴得满脸飞眉毛。但现在他专注思考,一时并未察觉雁游赞赏的眼神。
“自从得到线索后,我一直在追查你的大姑子齐凤,本来还疑惑她为何跑到四九城来,是不是有什么打算。现在知道她是为了你,那么我依旧将调查重心放在广州。”
慕容灰不愿将计划说得太多,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突然问道:“我需要一个人做为内应,你愿意么?”
“愿意!”秀姐毫不犹豫地说道。
好歹有这几年的感情在,之前她怕大姑子是一时失足,又只想拉扯自己下水,便没想过报警的事儿。她知道流言蜚语对一个女人的杀伤力有多大,要是这事儿传到老家,不但大姑子从此要被唾沫星子淹死,公公婆婆更是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
却没想到,自己的好心到头来却成了软弱。如果不是这两位年轻人在追查,她或许真会在巨大的压力下抛弃良心,中了大姑子的计,同她一起做那丧尽天良的肮脏勾当。
这个年代的人做事很少考虑得失利益,一旦下了决定,就会憋着股劲儿一定要做成。
当下,秀姐急切地看着慕容灰:“慕容小弟,你需要我打听什么?我虽然人笨,但一定会做好!”
“你放心,这件事你一定做得到,但千万不要太紧张,免得反而让齐凤看出端倪。”
慕容灰先安抚了她几句,才说道:“齐凤最近又拐骗了一批女孩,照例要从港岛转运到米国。放在以前,她肯定寸步不离地盯着。但不知为什么,这次她耽误得有点久,甚至还离开了广州。我觉得应该不只是为了收服你去做帮手,其中一定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原因。而且,她每次选择的渡海地点都不一样,我还没找到她这次用的码头。我想让你回到她身边,装做想通了的样子,留下来打听消息。”
一想到要回去,秀姐眼中不禁掠过一抹嫌恶,但很快便应道:“没问题,我马上回去。”
“我会让人在暗中保护你,但毕竟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这件事仍会有不小的风险,你要不要再考虑下?”慕容灰提醒她个中的利害关系。
秀姐一脸坚定地说道:“相处了这些年,她是什么性子我知道,一定不会让她发现的。这事儿我必须得去,就当是为了我的丈夫,替他来世积点德。”
“那你万事小心,保护你的人,就是之前带你过来的那一个。齐凤每天都是叫外卖,有什么消息,你藏在脏碗里就好。对了,你想到合适的借口了吗?”
秀姐苦涩一笑:“她小时候穷怕了,一直很爱钱,以为别人都和她一样。既然她口口声声说带我赚大钱,我就装作被她打动了。她有点自以为是,我这么一说,她肯定觉得自己高明又有远见,只顾着得意,不会起疑。”
见她说得肯定,慕容灰不再多问什么,只又强调道:“万事小心,一切以你的安全为重。”
秀姐抿了抿唇,脸上现出几分感动,却没有说话。
商议既定,慕容灰将秀姐送出家去,过了足有两三个小时才回来。
雁游一问,才知道他是亲自将人送到了那处四合院。又去之前帮忙的武师家里,把保护的事情交待给了人家。
讲完经过,慕容灰有些艰难地道:“小雁,我可能马上要动身去广州。不瞒你说,这事……可能干系到我家一位叔叔,所以我得好好盯着。”
说罢,他脸上现出少有的苦涩表情。雁游一看便知,这事对他打击很大。想想也是,自家亲人做了这等龌龊事,稍有良知的人都会觉得抬不起头来。
雁游心道,他能毫不避讳地将这件事讲给自己听,足见没有把自己当外人。
大概因为慕容灰太出色,又太跳脱飞扬,有种“非我族类”的感觉,之前雁游一直下意识和他保持某种距离。直到这一刻,才真正将他当成好友来看待。
但对于这件事,他也找不出什么恰当的安慰之辞。想了半天,坐到慕容灰身边,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别太难过,这不是你的错,而且你正在设法挽回。你们既然发现了线索,那之前被骗到米国那边的女子,已经解救出来了吧?”
“嗯,那边几位很有势力的成功华侨,和几处大城市的唐人街地头蛇都和我们家相熟。发现异动后,我们已经悄悄采取了行动。只是为免打草惊蛇,一切仍然伪装成原样,目前还保持着风平浪静。”
心情低落的慕容灰说到这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什么不对。等注意到雁游竟然发了“福利”给自己,心情顿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开心得差点儿没蹦起来。
——稳住,稳住,一旦动了可就享受不到了。
雁游不知慕容灰的想法,见他又开始神情古怪,还以为依旧在伤心。遂岔开话题道:“如果时间赶巧,说不定我们会一起去广州。”
“什么?”慕容灰惊讶得差点儿忘了“禁令”,好在马上反应过来,肩膀稍稍晃了一下,又马上坐稳,没有损失福利。
雁游便把施林和徐大财的事简单说了一遍,但在关于物证甲骨文龙骨的事上,巧妙地做了一点掩饰:“师傅以前对我说过那片龙骨,还隐约提到过钟家。当时我年纪小没听出异样,发现龙骨照片后仔细回想一下,觉得钟家很有可能是害师傅背井离乡的仇人。我本来想等你朋友调查出结果再去广州,正巧英老要带我过去参加会议,就先过去看看吧。”
慕容灰听得直皱眉头:“按理说,无论是为了你师傅还是为了英老,你都应该走一趟。但那边这么乱,暗香门和那疑似依傍了外国人的钟家都在活动,我又手头有事没法保护你,恐怕不安全。”
重生之后,雁游还是第一次对人提起仇家之事,开始还有些担心,怕慕容灰认为那是上一代的恩怨,反对自己报仇。虽说自己肯定不会听从,但得不到朋友的理解支持,未免仍觉无奈。
得到慕容灰赞同的回答,他心头一暖,说道:“别担心,现在是法制社会。再说我只是暗查,不会和他们起正面冲突。”
还有句话他没说出来:经历过乱世的他,不会将这点小风小浪看在眼里。
慕容灰知道雁游是重情之人,连与他无关的暗香门一事都十分重视,更何况是师傅的仇恨。见他言语虽然温和,却是一副拿定主意的模样,便不再相劝,而是转头思索,该怎么帮他。
唔,小叔虽然交待过前辈们早已金盆洗手过上太平日子,不要轻易惊动他们。但事出紧急,自己在华夏人手有限,还是得请他们帮帮忙。至于回家后被爷爷和小叔一起念叨,又该如何还上这份人情,那都是以后的事啦。
筹划了许多,慕容灰却没有说什么。喜欢一个人,为之付出是心甘情愿又理所应当的事,稍微有点小事就邀功请赏,非要让对方觉得欠了自己,非大丈夫所为也。
最终,他只是笑着说道:“小雁,那我们就一起去广州吧。”
城郊,某幢农家四合院。
院内一片狼籍,檐下挂的玉米棒子和辣椒滚了一地,墙角废弃的鸡窝也被踹得稀烂,所有的东西没一样待在原本的位置上,显然已经经受了一场暴风雨的洗礼。
现在,正在进行第二轮。
“连个女人都看不住,雇你们何用!我本来还说将来生意再大些,把码头交给你们来守,这副死样子,能干成什么大事!要不是看在珍妮姐的份上,我今天非踹死你们不可!xxxx!”
一名中年女子叉着腰口沫横飞,肆无忌惮地爆出连男人都说不出的粗口,将蹲着的三名男子训得头都快埋到了裤裆里。
不是他们对这女人有多敬畏,而是因为她是发钱的老板,而且这次的事儿说起来的确有点丢人:为了赶跑一个大清早到小院门口来放鞭炮的熊孩子,他们忽略了里面的守卫,以致让何秀镇有机可趁,扒着墙头逃了出去。
但无论过程如何,结果就是在三个大男人的眼皮子底下,放跑了一个人生地不熟的乡下女人。这话传出去,以后道上谁还敢用他们?
虽然都是一米九的大块头,在女人毫不留情的挖苦辱骂下,三个人觉得自己瞬间缩到了一米四。
老老实实挨了半天骂,直到女人骂哑了声音,停下喝水,才有一人小心翼翼地求饶道:“大姐头,这事儿是我们一时疏忽大意了。但您那弟媳妇从没来过这里,谁也不认识,就算跑了也走不远。要不您再让我们出去转一圈,保准把人给您找回来。”
“呸!”刚补充了水份的齐凤差点儿一口唾沫射到他脸上:“这话你们早上就说到现在,可人呢?找到没有?!”
“这附近有些小山包,她一定是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猫着。您再给我们最后一次机会,我们一定——”
那打手正狂拍胸脯保证的时候,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声音。
齐凤虽然横惯了,但这毕竟不是经营了两年的广州老巢,出门在外,她不得不低调些,便狠狠瞪了打手一眼示意他闭嘴,又换了副腔调问道:“谁啊?”
“大姐,是我。”
“小、小秀?!”
惊疑不定地拉开门,只见台阶上一条黑影瑟瑟发抖。脸蛋被院里泄出的灯光一照,果然正是她找了一整天也没见人影的何秀镇。
齐凤先是一喜,刚待说话,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脸色一变,狐疑地四下打量一番,确认没有别人后,才不冷不热地问道:“哟,我还当你死在外头了,怎么又回来了?”
秀姐压低了头不去看她,强忍心中厌憎,哀声说道:“大姐,我知道错了,求你给我个落脚地儿吧。”
“知道什么错了?说来听听。”齐凤半信半疑道。
“我之前悄悄拿了十块钱,今早出去后拦住辆三轮车,求那大哥把我送到城里车站。一开始他还规规矩矩的,后来却拿话调戏我。我见势不对说了他几句,结果他恼羞成怒,反说是我勾引他……我气不过和他吵起来,好多人来围观,他的媳妇也不知从哪儿跑了过来,冲我又踢又骂,一口咬定是我这穷鬼乡下人勾引她老公,闹了半天才散。我被她打得浑身疼,鞋子也不知甩哪儿去了,直到现在才走回来……”
这年头的人虽然热心老实,但若听说有狐狸精勾引自家男人,许多妇人们都能瞬间变身为母老虎,对准男人或小妖精火力全开。不管放在哪朝哪代,争风吃醋都是再常见不过的戏码。
齐凤本已听信了五六分,再借光细细一打量,秀姐披头散发,浑身沾满了泥土,额头还有被沙子磨伤的黑痕。两只光光的脚丫子上更满是伤口水泡,也不知走了多久,顿时信了个十成十,但脸依旧板得死紧。
偷眼打量着她的神色,秀姐又说道:“大姐,我想明白了,这年头无钱寸步难行。我、我愿意跟着你干那挣钱的买卖,到时有了钱,看谁还敢嘲笑我是穷鬼!”
听了这话,齐凤一直紧绷绷的脸霎时喜笑颜开,扭着步子迎上去,腰上的赘肉堆在勒得死紧的腰带上,随着紧身裙子一颤一抖。
“你早点想通不就没事了,何至于白吃这么多苦头。快进来,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你可是村里最漂亮的女人,连没出嫁的小姑娘都比不上你,要是留了疤就太可惜了。”
秀姐看似窘迫地拍打着衣服上的尘土,小声说道:“不碍事的,身上有衣服挡着没事,就是头上没躲过挨了一下。”
说话间,她悄悄弹掉指缝里残余的一粒沙子,那是她刚才抄了沙团往头上用力擦时留下的。
“啧,那一对贱人,自己作怪却倒打一耙,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你记清他们的样子没有?回头大姐给你出气。”
“当时太乱了,我又饿又累地走了一天,已经记不清了。”
“可怜见的,快进屋洗洗,再吃顿好的,我还有事要告诉你——你们几个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点几个菜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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