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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尘埃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明开夜合
“理由我当然有,我又不会害你。”
“那你告诉我。”
何珊盯着她,没说话。
“妈,你知道我这个人,从来做了决定就很难回头,你今天无缘无故让我跟陈麓川分手,我做不到。”
“我不是无缘无故。”
“那是为什么?”
何珊似是打定了主意不告诉她,却仍然一径儿地劝她,“我是为你好,听话。”
林阅按捺着心中烦躁,“您要不说,我就当您是在无理取闹了。”
何珊腾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我无理取闹?!我处处给你留余地,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好还是歹,您总得告诉我啊!”
何珊xiōng膛剧烈起伏,瞪着她半晌,忽将沙发旁的提包一捞,飞快地从里面翻出手机,点了几下,“我这有张照片,你自己看看!”
林阅接过,只瞅了一眼,顿觉脑袋上像是挨了一记重锤,全身血yè只往上涌,耳朵里嗡嗡作响。
何珊似乎不忍看她的表情,全身怒火似气球被扎破,呼呼地泄了,她颓唐坐下,手掌撑着额头,“前两天,你三婶去做妇科检查,恰好撞见了。”
林阅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
前两天,是陈麓川tiáo休的时候。
照片里,那个她见过四面的姑娘被陈麓川搀着,脸sè煞白,一手捂着小腹,半个身子都倚在了他身上。照片没对焦,然而仍能看出来他们周围的环境,的的确确就是医院的妇产科大楼无疑——她前一阵才陪柴薇去过,她不会认错。
半晌,林阅从嗓子里挤出声:“……我相信他。”
“相信个pì!一个男人陪一个姑娘去打胎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
林阅紧咬着chún,没吭声。
“跟他断了。我知道他留过学,思想开放,但我不能平白无故让你受这个冤枉气!果然是冯蓉教出来的好儿子,把人家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肚子搞大了,一点儿交代不给,就这么拍pì股走人,然后又来祸害我家!”
林阅紧咬着后槽牙,“陈麓川不是这种人。”
何珊眼也没眨,从茶几上抄起那本日记就朝她砸去,“我他妈生你还不如生块叉烧,你怎么骨头这么轻,为了一个男人里子面子都不要了!”
林阅没躲,那硬壳的日记本撞在她肩上,又“啪”一下砸在地板上。
“你非要跟这么一个人,我也不拦你,你以后就不用认我这个妈了。”
林阅死咬着牙,片刻,她将手机往茶几上一搁,弯腰拾起地上的笔记本,攥在手里,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身后何珊骂道:“你走,走了就别回来了!”
天刚擦黑,下午下了雨,空气里一股尘土的浓郁气息。她很快就走到了小区里的梧桐树底下。
这树有四五层楼高,要两人手拉手才能抱得住,是半个世纪前栽下的。小时候,他们常在这树下纳凉、丢沙包、跳皮筋;而不久之前,也是在梧桐树叶筛出的浓荫里,陈麓川攥着她的手说,试试,以结婚为前提。
林阅轻轻抽了抽鼻子,阵雨过后泥土翻出的腥味儿冲进鼻腔,呛得她眼泛泪光。
开车回去的路上,她不知怎的就又想到了高考结束那天,漫天飞舞的纸片里,陈麓川被一个姑娘勾住脖子,在欢呼声里接吻。她记得那也是个雨后的傍晚,江城逢高考必下雨,做听力考试的时候,雨点啪啪啪地敲在窗户玻璃上,害得她有几个词没有听清,所以她记得清楚。
又想起在婺源,那晚她的窗外有棵泡桐树,不知名的鸟栖在上面,偶尔啁啾两声。夜很静,她整宿没合眼,第二天早饭也没吃下去,返程的大巴上晕车了,吐得天昏地暗。所以,她也记得很清楚。
关于陈麓川一切,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回到住处,她冲了个澡,躺在床上。最近忙,陈麓川有一阵没过来了,床单被套上面,他的气息已然很淡,几不可觉。
她掏出手机,打算给他打个电话,又想到他此刻在加班,必然忙得天昏地暗。
末了,她意识到这仍然是自己潜意识地在替自己找借口,借以推迟与陈麓川对质的时间,不由叹了声气。
即便到了这时候,她仍然想像只鸵鸟一样,找个沙地把自己埋起来。
然而再不能这样了,许多话,好的歹的,到了开诚布公的时候。
她从一旁拿过从家里带回来的日记本,翻到最前面,开始往后看。她这人懒,遇到大事儿才往上记一两笔,是以高一买的一个本子,到大学毕业了还剩厚厚一沓。
挺奇怪,她今天看的时候不像以往那般全情投入,是以纸上字字句句都不忍卒读——今天抽离出来,站在第三人的角度,回顾的同时更带了点儿审判的意味。
她看得慢,有些地方与自己记忆中的有点儿差别,但大多时候都是严丝合缝。不多的内容,她花了一小时看完。
最后终于读到了散伙饭那里,日记里这样写:
“……天还没亮,我站在十字路口,像个孤魂野鬼。半夜街道很空,只偶尔有一辆车从我跟前擦过。我有点儿饿,找了家肯德基,点了个汉堡,连同以前非常讨厌的生菜叶子都吃得一干二净——我才发现生菜其实远比我想象中要好吃……我一个人去了湖边,风很冷,我坐在堤岸上,看着天一分一分亮起来。毕业之前,我还是看了一场日出。然后我等到宿舍开门,回去之后,冲了个凉水澡,呼呼大睡。”
日记到这里就完全结束了。
林阅读着读着笑起来,“傻帽。”
她把日记本塞到枕头底下,抬手关了灯。黑暗笼罩下来,她仍在回想最后一篇日记,从后往前。
东湖,凌晨五点的风,日出,食物香气,空荡荡的岔路口,刺眼的红绿灯,然后是七天连锁酒店的招牌……
她拽了一旁的枕头,盖住脸,强令自己停住了思绪,静了了片刻,她眼皮止不住往下掉,就这样睡了过去。
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她迷迷瞪瞪,正要睁眼,一只手臂揽住她的腰,熟悉的气息拂在耳畔。
林阅觉得痒,缩了缩脖子。
还没说话,那人擎着她下巴,将她头转过来,低头吻下去。
黑夜里,呼吸沉沉。
纠缠片刻,陈麓川松了手,林阅顺势抬头摁亮了一旁的台灯。
灯光下,他满脸的倦容。林阅伸手摸了摸他冒了点儿青茬的下巴,“怎么来了?”
陈麓川在她身旁躺下,“有点儿想你。”
林阅笑了笑,坐起身,“几点了?”
“十点。”
“饿吗?”
陈麓川闭着眼,点了点头。
“那我下点水饺。”
陈麓川嗯一声。
林阅将头发一挽,往厨房去了。她没吃晚饭,这会儿也饿得慌。趁着水烧开的时候,从冰箱里拿了个西红柿果腹。不一会儿,饺子煮熟了。她盛了两海碗端去餐厅,然后到卧室喊人。
还没开口,发现陈麓川呼吸微沉,均匀悠长,显是已经睡着了。灯光下,他眼窝底下一圈的青黑。程序组加起班来比他们更累,因为一刻都不得闲。
林阅不知怎的,心里有点发酸,一时不忍心叫醒他。
立了片刻,还是上前,将他轻轻一推,低声说:“陈麓川,起来了。”
陈麓川喉咙里闷沉一声,缓缓睁眼,过了半晌,视线才聚焦。
林阅朝他伸出手,“饺子好了,吃完洗澡了再睡。”
陈麓川抓住她的手坐了起来,摸了摸后脑勺,“枕头有点儿硌,搁什么东西了?”说着伸手一摸,摸出那本硬壳日记本。
林阅吓得一咯噔,赶紧抢回来。
陈麓川笑看她,“什么,还不能看?”
“不能看,”林阅打开衣橱把日记往里一扔,“……暂时不能。”
两人去餐厅吃饺子,这次没怎么聊天,吃的时候只偶尔交谈两句。陈麓川是因为累,林阅则是满腹心事,思量着一会儿该怎么跟陈麓川开口。
吃完,林阅收拾碗筷,听见卧室里手机响了,便喊陈麓川,“帮我看看。”
片刻,陈麓川说:“林展打来的。”
林阅一愣,急忙将碗一丢,跑过去从陈麓川手里拿回电话。
林展语气很冲:“在不在家?”
“在。”
“我到你小区门口了,一会儿给我开个门。”
林阅瞅了瞅一旁的陈麓川,犹豫道:“换个时间再来吧,我已经睡了。”
那边静了一瞬,“陈麓川也在?”
林阅急忙否认,“没有。”
“既然他也在,那正好。”
好?好什么?
林阅无奈,压低了声音,含糊说道:“林展,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别掺和了……”
话没说完,对面挂了。
陈麓川一直在看她,见她眉头紧蹙,不由问道:“怎么了?”
林阅摇头,只说,“林展来了。”
陈麓川观察着她的表情,“要是不方便,那我回去吧。”
“没事,都这么晚了。”
等了没多久,对讲机响起来,林阅接起,“林展,你回去吧,事情我自己会解决。”
“你给我开门!”
“这么晚了,赶紧回去。”林阅不由分说地摁了“挂断”。
然而没一会儿,防盗门砰砰砰响起来,林阅往猫眼里看了一眼,喊道:“我这不方便,你赶紧回去。”
林展绷着一张脸,也不吭声,继续砸门。
再这么下去,她非得被邻居投诉不可,无奈,只得开了门。
林展从她身旁挤进来,“陈麓川呢?”
林阅伸手去拦,林展却抓着她手臂往后一推。他一抬眼便看见陈麓川站在客厅中央,立时寒了脸,几步冲上去,二话不说,照着陈麓川就是一拳。





于尘埃处 第45章
林展这一下当真是照实了打,丝毫未留情面。陈麓川丝毫未防,脚下顿时一个趔趄。
林阅失声尖叫,急忙跑过去死死抱住林展的手臂:“林展!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林展目眦欲裂,猛一下挣开林阅手臂,“你怎么不问问这人干了什么!”说罢,伸手攥住了陈麓川的衣领。
陈麓川面sè沉冷,一把捏住他的手腕,“撒开!”
林展xiōng膛一挺,拽得更紧。
林阅抓住林展手臂,拼命往后拽,“林展你松开!”
“都这时候了你还帮他!你知不知道那个姑娘是谁!”
林阅一怔。
“我跟你说的,我一直在追的那个人,就是她!”
林阅脑袋里嗡的一声。
陈麓川也明白过来是什么事了,他眉头紧锁,手上用了十分的力道,死扣林展手腕,猛将他往后一推,“事儿都没搞清楚,就来兴师问罪。”
林展脚下退后一步,“我没搞清楚?!你都陪她去打胎了,这事儿还不清楚?”
“林展!”林阅低喝一声。
陈麓川将目光移到林阅身上,林阅垂头,避开了。
陈麓川再不说什么,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背过身去,打了个电话。
“……麻烦你过来一趟——林展也在……常青花园……到了给我打电话。”
他挂了电话,目光在林阅脸上扫了一眼,又看向林展,“我让丁露晞过来了,什么话,让她亲自对你……们说。”
林展低哼一声,林阅仍是低头不语。
在这样焦灼尴尬的气氛之中,陡然响起一阵门铃声。林阅身体一震,心道未免也太快了,急忙跑去打开了门,然而一瞅见门外的人,立时一怔,“三婶,您怎么来了?”
陶美芹伸长脖子往里望了望,“林展是不是往你这儿来了?我怕他出事,跟他出来了。”
林阅当然知道陶美芹不单是担心林展,恐怕也存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理。然而还未来得及劝阻,陶美芹已经一闪身进了客厅。
里面气氛凝肃,陶美芹倒是丝毫未受影响,她瞥了陈麓川一眼,看向林展,“林展,你赶紧给我回去。”
林展不耐烦,“您来掺和什么。”
“这关你pì事,你又来掺和什么?”她眼角余光瞅见陈麓川似是在打量他,压低了声音,“别什么好处没捞着,还惹一身sāo。”说着,伸手去拉林展。
林展猛地一躲。
陶美芹面sè讪讪,不由朝着林阅看去,“林阅,林展古道热肠,喜欢替人打抱不平,但他一个半大小子,又这么单纯,从没见过这些腌臜事,也帮不了你什么,你劝劝他,让他回去吧。”
林阅站在玄关处,面沉如水,“三婶,脚长在林展身上,他想走我留不住,他想留我劝不了。”
陶美芹立时垮了脸sè,“林阅啊,你的事我一直没少cào心,这回也是,要不是我撞见了,你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林阅别过脸,没接腔。
她这话自然不止在戳林阅一个人的心窝子,林展在旁听见了,越发不耐烦,“您要在这儿待着也行,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陶美芹张了张口,不再说什么,挨着林展,在沙发上坐下了。林展“啧”一声,往旁挪了挪。
约莫又等了十分多分钟,陈麓川搁在茶几上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简短说了两句,看向林展:“露晞在小区门口,你去接她进来。”
林展瞥他一眼,没动。
陈麓川又说:“她身体不舒服,找不到路。”
片刻,林展腾一下站起身,低头往门口去了。
不一会儿,林展把人接上来了。
林阅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姑娘,她穿一套宽松的运动服,脚下也蹬着球鞋,灯光底下,一张脸煞白煞白的。
丁露晞抬头看了看林阅,愣了愣,轻声说:“打扰你了。”
陶美芹一见到丁露晞,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两道目光像胶水一样,死死地黏在她身上。
丁露晞被这目光瞅得分外不自在,眉头微蹙,别过了脸。
陈麓川看向陶美芹,沉声道:“露晞要跟我们三个人说点事儿,麻烦您回避一下。”
“什么事,还得避开我啊?”
“腌臜事,怕wū了您耳朵。”
陶美芹顿时被堵得一噎,抬头看向林展,“林展,我听不得?”
林展没吭声。
陈麓川看着她,“林展,这面子不是替我求的。”
言下之意。
林展这才开口,“妈,你先回去。”
陶美芹还要再作争辩,一旁的丁露晞却忽然开口,“没事儿,都留着吧。”
陶美芹哼了一声,一瞥陈麓川,继续安然地坐着。
丁露晞掩着嘴,低低地咳嗽了一声。她刚做完手术没多久,这会儿一点儿咳嗽却仿佛用了全身力气一样。
林展立即转头看她,没说话,闷头去饮水机前,给丁露晞倒了杯热水。
丁露晞接过杯子,低低地道了声谢。
一旁的陶美芹看见自己儿子的举动,立时紧拧眉头。
林展虚虚地将丁露晞手臂一抬,“去沙发上坐吧。”
丁露晞摇头,“不坐了,我说完就走。”
她轻轻地搓了搓手指,转头看向林阅,“孩子不是川哥的,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林展一怔,忙问,“那他为什么陪你去?”
丁露晞摇头,“他没陪我去,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必还拉着别人。我一个人做完手术,出来疼得难受,实在走不动,给川哥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接我。”
听到这话,林阅忍不住看向陈麓川。
然而他抱臂立在一旁,微垂着头,看不清楚脸上表情。
林阅哑声开口,“……他没跟我说。”
“我让川哥替我保密,”她顿了顿,“我马上就要回北京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林展一惊,“你要回北京?”
丁露晞没说话。
一时俱沉默,半晌,林展才闷声问:“那王八蛋是谁?”
丁露晞摇了摇头,“林展,这跟你没关系。”
“怎么跟我没关系?你把我当什么了?我他妈被你蒙在鼓里,被你耍的团团转,你看着特得意是不是?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样的傻bī!”
丁露晞怔然抬头,张口,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了嘴。
这下陶美芹却是炸了,从沙发上站起身,抬起一指指着丁露晞的鼻子,“林展,这就是你一直在追的那人?”
林展紧抿着chún,没答。
“你可真有出息!喜欢什么人不好,喜欢这么一个……”她哼了一声,似觉说“婊.子”这词都wū了自己的口。
丁露晞平日里哪儿受得了这份闲气,然而眼前这人毕竟是林展的母亲,便一句话没说,把杯子往林展的手里一塞,微微拉高了卫衣的衣领,“我走了。”
林展几乎将后槽牙要碎,眼见丁露晞身影往玄关去了,忙见杯子往身后的架子上一搁,跟上前去。
然而杯子没放稳,紧跟着就从架子上栽下来,“啪”一下摔在地上。
陶美芹大喊着“林展”,追了出去。
空间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林阅和陈麓川两人。
林阅仍然站在玄关的地方,深深地垂着头,脚底下一道稀薄的影子。
沉默良久,陈麓川起身,走到她身旁,试探着攥住她的手。
林阅没躲,也没动。
陈麓川低唤一声:“林阅。”
林阅肩膀微微抽动了一下。
陈麓川一怔,忽觉有水滴落下来,砸在了自己手背上。




于尘埃处 第46章
总说女人的眼泪是世上最利的武器,百炼钢也可化作绕指柔,此时此刻,陈麓川深以为然。他被那滴眼泪烫得身体一震,一时手足无措,四肢都成了摆设。
然而林阅却飞快地抬手一抹,笑了一声,瓮声瓮气说:“陈麓川,你这个人做事好像从来不出错,妥帖,大度,又忠诚,上回赵清雅是,这回丁露晞也是……可我有时候真希望你能出点错,这样我就能逮着你的纰漏,跟你大吵一架……”
陈麓川一愣,总觉得这话听着稀里糊涂,不太好懂。
林阅又笑了一声,抬眼看着他,自嘲说:“我可真矫情。”
她眼里雾气迷蒙,鼻尖泛红,抽气的时候,眼泪似又要落下,便只得别过脸去。
陈麓川想也没想,抓住她手腕往,自己怀里一带。
片刻,他听见自己xiōng膛前传来极为含糊的哭声,呼吸也是急促,一声更甚一声,她黯哑的声音便夹在这些哭声之间,“……分手吧。”
陈麓川一怔,“你说什么?”
然而怀中之人再不说话,只一声声哭得越发激烈。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终于渐渐停息。林阅抬头,轻轻挣开了他。她往地下看了一眼,两道稀薄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她嗓子眼发疼,这会儿说话,似是含了一块热炭,“……陈麓川,我暂时不打算去见冯阿姨了,”她顿了顿,“我们分……”
“想都别想!”陈麓川一声断喝。
林阅一惊,吓得打了个哭嗝。
“你想跟我吵架,随便吵;我惹你不开心了,揍我一顿都成,但是刚才这话你别说,”陈麓川咬着牙,低头看她,“你说了,我心里难受。”
林阅眼眶又是一热,半晌,哑声说:“孙磊结婚那天晚上的事,其实……我没那么在意。我知道你这个人干不出始乱终弃的事,所以想着要对我负责……然而我不想看你这样,这对你是责任,对我……”
陈麓川沉了脸sè,“对你是什么?”
林阅咬牙,“是负担。”
“负担?”
林阅点头。
一时安静下来。
片刻,陈麓川似乎是低笑了一声。
林阅顿觉分外难受,又想落泪,然而这回生生忍住了。
“跟我相处不愉快吗?”
林阅怔然点头,“当然,然而……”
然而只要一天她无法tiáo整自己的心态,这样的事儿就会无数次地发生。爱得深了,总会计较得失。她本以为自己足够超脱,却也只是芸芸众生最为庸俗的一员。她叹声气,“我暂时想静一静,想想应该怎么跟你相处……你愿意等等我吗?”她声音越发的低,到最后一句,几不可闻。
又是良久的沉默,陈麓川退后一步,颓然道:“分手我不答应,这段时间我不过来了,我等你想好,如果那时候,你还是想分手……”
林阅咬了咬chún,“谢谢。”
陈麓川弯腰将自己搁在一旁的鞋子拎过来,“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挽留的话已到了嘴边,被林阅生生咽下去,“好,天已经晚了,你开车注意安全。”
陈麓川换了鞋,抬手打开了门,脚下一顿,又转过身来,将她勾过来,低头轻轻碰了碰她嘴chún,黯哑着嗓子道了声晚安,而后背过身去,飞快走了。
林阅缓缓地门口地矮柜上坐下,发了一会儿呆,又慢慢地起身去洗澡。
半宿无眠。
窗帘被夜风撩起一角,拍打着窗帘,一下,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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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林阅趁着放假,去了一趟上回同柴薇逛的那家格子铺。店铺急转的告示仍然贴着,她拍了张照,把电话号码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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