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无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骁骑校
省城市中心,一颗红色信号弹升上了天空,早已就位的警察们如同黑色的潮水般从埋伏处涌出,冲向电报房、电话局,电台,报社,卫戍司令部、兵营、码头、仓库等要害部门。
看到信号弹升空,麦平大喝一声:“同志们跟我来!”手举一把驳壳枪,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一百多名身穿军校生制服和学生装的武装青年,每人的右胳膊上都系着一条白毛巾,作为敌我识别的手段。
省城不是上海,九点半的时候大多数市民已经进入梦乡,突如其来的枪声惊醒了百姓们,到处是犬吠,到处是吵嚷,省城大乱。
睡梦中的姚依蕾被枪声惊醒,拉着台灯,穿着睡衣出来,正见到鉴冰也穿着睡裙一脸茫然的站在走廊里,嫣儿也被吵醒,哇哇的大哭,奶妈摇着摇篮唱着儿歌,怎么哄也没用。
枪声越来越密集,姚依蕾当机立断:“发枪!”
从陈子锟当江北护军使的时候起,就在家里形成一个规矩,每个家庭成员都要会操作枪械,连佣人老妈子都不能例外,每星期组织一次打靶,成绩好的还有奖励,家里更是储存了大量武器弹药,从手枪到步枪,从猎枪到轻机枪样样俱全,连迫击炮都有一门。
后宅有三十多个佣人、厨子、汽车夫、丫鬟等,都是陈子锟从南泰招来的,用江北人心里踏实,姚依蕾和鉴冰待下人们不薄,这些人打心眼里都把自己当成陈家人,陈家有难,自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管家打开枪库,分发武器,男的用步枪,女的用手提机枪,这玩意就是上手快,不需要精确瞄准,火力还猛烈,女眷们都喜欢。
公署内有一个一百五十人编制的警卫连,装备的是最先进的自动火器,每人都是双枪将,一把西班牙造的新款20发装全自动盒子枪是标配,然后各种手提机枪、自动步枪、轻机枪,武装到了牙齿。
麦子龙派了一个警察大队来进攻公署,一共三百警员,装备手枪和步枪,看到信号弹升空后就蜂拥而来,夜里公署门口只有两个卫兵,看见大队警察涌来急忙鸣枪示警,顿时几十发子弹打过来,在大铁门上溅起了火花,两个卫兵当场被打死,大门内警卫室里八个卫兵冲出来用汤普森手提机枪猛烈扫射,瓢泼弹雨瞬间将警察们压制住。
大门口打得正欢,姚依蕾带着一队佣人前来增援,老妈子军团悍勇无比,闭着眼睛胡乱开枪,简直就是泼洒子弹,不过这种毫无章法的打法彻底震撼了警察们,这火力太猛了,距离公署大门还有几十步远,就挂了二十多个弟兄。
这仗没法打了。
不过其余几处战场进展的都很顺利,警察们占领了电话局、电报房、电台,卫戍司令部的军官们都被扣在麦府,仅有的一团士兵群龙无首,在睡梦中就被警察缴了械。
各路捷报传至麦宅,麦子龙哈哈大笑:“天不负我。”
……
麦平率领的学生纠察队经过一番并不激烈的交战占领了军火库,推开沉重的大铁门之后,学生们都傻了眼,空旷的仓库里只有几十个木箱子,那些传说中的大炮根本不存在。
愤怒的学生将军火库守兵抓来审问,守兵结结巴巴说:“今天上面来了一道命令,把大炮和炮弹都装车发前线去了。”
麦平指着那些箱子:“那是什么?”
“那些是步枪。”
缴获不到大炮,有几百支步枪也聊胜于无,麦平指挥部下撬开了箱子,拿出一支支崭新的步枪来,可是却发现统统没有枪栓。
“枪栓哪里去了!”麦平眼睛都急红了。
守兵诚惶诚恐道:“公署还有一份命令,让俺们把枪栓都拆了送去。”
“命令在哪里?”
拿到一纸命令,看见下面落款处陈子锟的签名,麦平倒吸一口凉气:“不好!中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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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无双 第四十八章 最后的堡垒
命令上居然有陈子锟的亲笔签名,说明他人已经在省城,起义军占领一座空的军火库,明显就是中计了,麦平顿时脸色惨白,方寸大乱,没有了刚才挥斥方遒的得意劲。
郑泽如道:“情况不明,咱们还是先撤吧。”
麦平道:“对对对,先撤。”
军火库位于城外偏僻之处,起义军们匆忙撤出,却不知道该向何处去,省城方向战斗激烈,枪声密集,半天边都映红了,大家都眼巴巴等着麦平拿主意,可他却只是来回走着,不停地抽烟,拿不出什么方案。
郑泽如道:“小麦,干等不是办法,现在应该派人进城打听情况再做定夺。”
麦平想了想,安排三名机灵的手下进城打探,又忧心忡忡地问郑泽如:“老郑,如果起义失败怎么办?”
郑泽如道:“小麦,你跟我说实话,这次起义有没有得到上级批准?”
麦平涨红了脸说:“上级机关都被反动派破坏掉了,怎么汇报!不管起义成功与否,咱们都走出了第一步,对革命来说,这是极其重要,很有意义的一步。”
郑泽如便不再说什么。
……
督办公署外,战斗异常激烈,陈子锟的官邸以前是清朝的镇台衙门,建在江边地势开阔处,门前一片开阔地,有旗杆和照壁,四下里距离民居也较远,简直是一座独立的城池。
公署内的守兵不足二百人,但火力异常凶猛,省城警察属于治安部队,只有手枪和步枪,没有机关枪也没有手榴弹,被死死压制住施展不开。
姚依蕾和鉴冰都换了短打,猎装马裤,腰里别着手枪,指挥若定,英姿飒爽,督办公署占地颇广,分前后院,前面办公后面家居,最后面还有个苏式庭院,以前孙开勤当政的时候,可没少花本钱,什么楼台亭阁,假山小池全有,到陈子锟这儿就改了江山,保留了一部分风花雪月,增加了一些金戈铁马。
督办公署的四面围墙,全部用洋灰加固,而且是从里面加固,外面看不出来,四角建有角楼,上面有重机枪火力,围墙内侧每隔二十米就是一个暗堡,枪眼开在离地面三十厘米处,明的暗的火力点互相掩护,没有死角,后花园里更是未雨绸缪建了地堡,能防重炮和飞机轰炸。
公署后院有池塘,有水井,饮用水完全不用担心,存粮更是丰富,美国罐头法国饼干,大米白面、火腿咸肉样样俱全,还有一群下蛋的母鸡,武器弹药的库存也很充足,用陈子锟的话说,一万人攻上一年都攻不下。
这些工程的实施是秘密的,所以麦子龙根本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也不会随随便便派一个警察大队来攻打了,这一通猛打,可苦了这帮警察,凭手里的武器根本没法下嘴。
姚依蕾现在是督办公署的最高指挥官,她安排奶妈抱着嫣儿下防空洞躲着,其余人轮番上阵,抵御叛军进攻,经历了最初的慌乱后,众人镇定下来,有条不紊的搬运弹药组织还击,唯一的一门迫击炮也被搬了出来,瞅空子就轰一炮,曲射弹道没有死角,给叛军造成了很大压力。
电话已经打不通了,从角楼上望过去,城内到处都是火光和枪声,毫无疑问,麦子龙趁陈子锟不在家发动了叛变,姚依蕾心急如焚,她知道部队都在外线,省城空虚,麦子龙手下两万警察部队,占领全省只是时间问题。
匆忙中找到鉴冰,郑重道:“你带着嫣儿从密道先走。”
这种时候鉴冰也不能落了下风,道:“我留下,你带孩子走。”
姚依蕾笑笑:“鉴冰,别跟我争,这个局面你应付的来么。”
鉴冰哑口无言,只得带了一个老妈子抱着嫣儿从后花园防空洞的密道匆匆而走,这条密道也是陈子锟当政时期修的,全公署上下没几个人知道,出口就在几十米外的一栋民宅里。
沿着潮湿的密道前行了几十米,从民宅的大衣柜里爬出来,鉴冰拿着手枪先出来,还没出卧室的门,就听到前院有人砰砰的砸门,粗野的声音喊道:“开门,警察查户口!”
鉴冰慌忙缩了回去,示意老妈子赶紧回去,自己持枪断后,万一被警察发现了密道出口可就全完了。
激战了半夜的警察们口干舌燥,滴水未进,把怒火撒在了周围民宅上,他们闯进老百姓家里要吃的要喝的,顺带着抢点值钱的东西。
密道出口所在的宅子一直空关着,根本没有人气,警察们破门而入,骂骂咧咧到处寻找一遍,大衣柜也被打开,搜走了几匹丝绸,不过粗心大意的警察并未发现掩饰的很好的密道出口。
鉴冰吓得毛骨悚然,跌跌撞撞的回去,把事情一说,姚依蕾当即派人在地道里埋了雷,又用砖石封死入口,召集警卫连长、大管家等人开会。
公署警卫连有一百五十名士兵,其中有五十名是白俄雇佣兵,这还是上次学兵闹事后陈子锟采取的措施,俄国兵没根没梢,忠诚度更高,俄国队长叫彼得罗夫,当年还是士官生的时候,曾经保卫过冬宫,和红军殊死搏斗过,有着充足的要塞作战经验,姚依蕾把指挥任务交给了他。
“夫人,我以俄罗斯男爵的勋位向您保证,叛军绝对无法踏入公署半步。”彼得罗夫歪戴着军帽,两撇漂亮的小胡子,是个标准的欧洲绅士型的军官。
“谢谢,彼得罗夫上尉。”姚依蕾环视众人,缓缓道:“省城叛乱,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大帅那里,咱们务必守住公署,只要三天,援兵一定会到。”
忽然刘婷推门进来,姚依蕾直视她:“你怎么还在?”
刘婷道:“我在加班,没来得及走……夫人,江面上有水警总队的炮艇,可以请求他们支援。”
姚依蕾眼睛一亮:“对,曾蛟的水警可以用一下,可是怎么联系他们。”
刘婷道:“用灯语。”
姚依蕾立刻派人提着马灯要角楼上去给炮艇发信号,可是今天江面上雾大,灯火根本穿不过去。
警察们连攻三次,锐气已竭,报告麦子龙后决定劝降,半小时后,一人举着白旗哭丧着脸走出来,挥舞着旗子喊道:“别开枪,我是张鹏程。”
来的是警察厅副厅长张鹏程,他是陈子锟的人,派到警察厅去分麦子龙的权,可是敌不过老奸巨猾的麦子龙,当了一年多副厅长光顾着捞钱了,兵权一点没抓住,这回麦子龙设下鸿门宴,张鹏程首当其冲成了阶下囚。
张鹏程在双方枪口下走进了督办公署,向陈夫人转告了麦子龙的意思。
“夫人,麦主席说了,只要放下武器,立刻安排船送你们去上海,所有家产细软秋毫无犯。”
姚依蕾冷笑:“麦子龙是哪门子主席?”
“是武汉国民政府封的省主席。”张鹏程道。
“你回去告诉他,就一个字:呸。”姚依蕾摆摆手,“送客!”
……
等了足足两小时,打探情报的人兴冲冲的回来了,说城里起义已经成功,警察部队掌控了全城,麦平大喜,带领队伍浩浩荡荡回城,果然见街上到处都有警察站岗。
麦平喜滋滋的找到大伯麦子龙,商量建立联合政府的事情,却被麦子龙当场拒绝,“你听听,江边枪声还这么密,督办公署还没拿下,你就跟我说什么联合政府,简直胡闹!”
麦子龙一身黑色警服,肩膀上满是星星,举手投足间俨然一省之主的气势,麦平也不傻,心想此番起义寸功未立,党在联合政府里的席位肯定要受到影响,当即道:“攻打公署的任务就交给我们吧。”
“平儿,注意安全。”麦子龙没有多说什么,亲自将配枪解下赠于侄儿,又调遣了五百名警察配合他攻坚,一队人马直奔着老督办公署去了。
东方出现曙光,天亮了,督办公署的大门千疮百孔,但纹丝未动,警察们躲在远处巷子里不敢冒头,对方火力太猛,露头就是一阵弹雨打过来,半夜里还能借着黑暗躲避,天亮了就更难攻打了。
麦平带着部下赶到现场,顿时惊呆了,地上满是黄橙橙的子弹壳,墙壁上弹痕累累,督办公署大门前倒伏着几十具尸体,足见昨夜战斗之激烈。
“怎么还没攻下?”麦平皱眉问道。
负责主攻的警察大队长愁眉苦脸道:“别提了,公署里火力太猛了,子弹跟不要钱似的,根本上不去。”
麦平道:“看我的,弟兄们,给我冲!”
百十号人一窝蜂的冲了出去,高墙上枪声爆豆般响了起来,敢死队员前仆后继,转瞬就倒下几十人,郑泽如急了,拉住麦平道:“不能这样打,留点种子吧!”
麦平铁青着脸:“我是特委书记,我负责!”
郑泽如怒喝:“你负得起责任么,仗不是这么打的。”
麦平沉默了一下,终于吹起了撤退的哨子,一百多人冲出去,回来只有七十人了,血腥残酷的战斗让这些热血青年在短暂的时间内成长起来,一张张坚毅的面孔上写满了对死亡的轻蔑。
“麦书记,用炸药包上吧。”一个东大化学系毕业的学生建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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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无双 第四十九章 硝酸甘油与公署大门
敢死队里有一半是东大的学生,知识就是战斗力,虽然军火库里没有现成的tnt,但是配置炸药对于化学系的学生来说就是小菜一碟,麦平立刻委派这个小伙子回学校实验室去配炸药,部队暂停进攻。
配置炸药需要时间,麦平求胜心切,下令警察部队再次发起进攻,带队警官们却推三拖四不愿出头。
省城警察干的可不是打仗的行当,平时守个城门,下乡收个税都能累着,何况是这种高强度的攻坚战,公署门口满地的死人触目惊心,警察们胆战心惊,打死都不愿意再上了。
麦平无奈,只好派人去召集工人学生积极分子。
……
天亮了,麦子龙在大队警察的簇拥下来到原省政府,议员们一大早就被警察从家里请来,惶恐不安的等在礼堂里,看到麦子龙进场,顿时一阵交头接耳,大家终于明白,这位蛰伏已久的警察厅长终于出手了。
麦子龙没穿制服,而是黑马褂蓝色长衫,健步上台发表演讲,他是正儿八经的留日学生,可不是寻常武夫,引经据典说的头头是道,不过总归是些陈词滥调,比起陈子锟来还是差了一大截。
“这个省主席的职务,兄弟本来是坚辞不受的,可是承蒙国民政府汪主席的厚爱,还有江东父老的新任,兄弟便临危受命,担起这个责任来……”
说到这里他特意顿了顿,一帮警察鼓起掌来,议员们却都板着脸不鼓掌,礼堂里的掌声稀疏,如同光脚丫子走在水门汀地面上发出的声响,让麦子龙老脸拉了下来,很是不悦。
就职仪式草草结束,麦子龙让幕僚写了一篇通电稿子,宣布江东省拥护武汉政府,接受汪兆铭主席的领导。
第二个通电是以省政府的名义解除陈子锟的本兼各职,命其交出军权,向省政府自首。
频临倒闭的江东时报此刻死灰复燃,全部印刷机器开足马力,套红印刷号外消息,广播电台也播报了麦子龙就任省主席的喜讯。
不过老百姓心里都有数的很,督办公署方向枪炮声不断,分明是还没攻打下来,麦子龙就心急火燎的宣布就任省主席,这老东西的吃相忒难看了。
麦子龙忙的团团转,省主席要管的事情可比警察厅长多了十倍也不止,不过忙的舒坦,忙的开心,光是重新委任各市县的主官,省府下属的职能部门头头,就让他乐不可支,安排人从古玩店里买了十几块白玉、墨玉、田黄,找省城最好的金石名家,分别刻制省主席所用的各种印章。
陈子锟还在上海,江东军还在北线,这些都是极大的隐患,不过麦子龙早有对策,武汉政府唐生智的军队已经开进江东,不日抵达省城,届时大势已定,陈子锟无论如何也翻不了盘了。
部下来报,说督办公署还未攻下,麦子龙不以为意:“几百人困守孤宅而已,还能翻起多大浪花,围起来等他弹尽粮绝,自然手到擒来。”
……
江东大学化学实验室外的空地上,一个戴口罩的学生从试管里吸出一滴液体,滴在白纸上,抄起铁锤瞄了瞄,用力一砸,轰然爆响,气浪将学生掀翻在地,口鼻耳朵流血,但他却兴奋的爬起来振臂高呼:“成功了!”
到底是化学系的高材生,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就调配出了烈性炸药硝酸甘油,这种诺贝尔研制出的炸药比硝石木炭硫磺配成的黑火药猛烈何止十倍,一滴硝酸甘油的力量就如此巨大,如果用上一瓶,就是房子也能炸塌。
硝酸甘油极易爆炸,稍有震动就会造成严重后果,学生们小心翼翼的将配制出的硝酸甘油和硝酸钾、木粉、活性炭混合在一起,制成可用的烈性炸药,装进容器,不敢用车运载,就这样手捧着运到公署前。
麦平见炸药到了,大喜过望,可是如何将炸药传送到公署大门成了难题,起义军一露头就会遭到机枪扫射,根本没法上前,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很快就有人出了主意,用汽车。
事不宜迟,起义军征用了一辆汽车,可是汽车需要人来驾驶,敢死队员们踊跃报名,视死如归,麦平感动的眼眶通红,指定了一个机械学校的学生来开车。
这学生今年不过十六岁,能担当重任让他非常激动,装上炸药,发动汽车猛踩油门疾驰而去,突然出现的汽车让守军猝不及防,等反应过来汽车已经才冲出了几十米,数道火舌扫在汽车上,驾驶者当场阵亡,但汽车靠着惯性继续疾驰,一直撞上公署大门。
一声巨响,方圆二里之内的玻璃窗全部震碎,守在公署大门附近的二十余名卫兵当场被炸死,包铁的大门被炸的四分五裂,围墙也倒了,距离几十米内暗堡内的士兵也被气浪冲击的口鼻流血,头晕目眩。
后院防空洞内,嫣儿被吓得哇哇大哭,奶妈也瑟瑟发抖,雷雨天炸雷也没有这么响,天知道叛军用了什么武器。
瓦砾四溅,尘土飞扬,起义军头上也蒙了一层灰尘,麦平举枪大喊:“同志们冲啊。”冲锋号响了,新募集的四百余名用工人和进步学生组成的敢死队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向督办公署冲去。
尘烟散尽,明晃晃的刺刀闪现,公署卫队的白俄士兵们杀红了眼,竟然挺着刺刀迎上来,和敢死队展开了殊死的白刃战,没受过训练的工人和学生岂是专业杀人机器的对手,很快就在四棱刺刀和恰希克军刀的锋刃下败退了,不过公署大门已经炸开,胜利在望。
血腥的战斗让围观的警察们目瞪口呆,看看人家,这才叫打仗啊。
麦平召集部下开会,严肃的告诉他们,打下公署,要立即召开审判大会,枪毙所有负隅顽抗之暴徒。
大门防线崩溃,阵亡了三十名士兵,公署内的士气低迷到了极点,白俄兵们坐在瓦砾堆上抽着烟,一言不发,他们知道,职业生涯就快结束了。
管家悄悄找到姚依蕾,建议投降。
“夫人,再打下去咱们咱们也占不了便宜,不如给他们个台阶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姚依蕾冷笑:“你觉得打到这份上,人家能放过咱们。”
正巧外面敢死队高呼口号:“打进公署,鸡犬不留!”
管家吓得一哆嗦,眼泪都出来了:“他们这是要灭门啊。”
……
麦平下令放火制造烟幕,轮胎柴草枯木被点燃,整个公署四周烟雾腾腾,能见度越来越低,敢死队再次发起冲锋,与卫队在大门口的废墟上展开了肉搏战。
负责配合作战的警察头目们交换了一下眼色,觉得到了他们上阵的时候了,于是,上千名以逸待劳已久的警察从四面八方发起了总攻。
听到雷鸣般的喊杀声,姚依蕾知道大势已去,默默走到后花园,抱着女儿流泪道:“妈妈对不起你。”
嫣儿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脸上泪痕未干,不解的望着母亲。
姚依蕾拔出手枪,拿手背擦了擦眼泪,对奶妈道:“我不能让他们侮辱了,我死后,你把我的尸体丢到井里去。”说完枪口对着太阳穴,想了想觉得那样的死法不够美,又把枪管塞在嘴里,可是还觉得不雅观。
嫣儿不懂事,竟然嘻嘻笑起来。
忽然一阵隆隆炮声传来,不同口径的密集炮弹落在冲锋的警察队伍里,顿时肢体横飞,血肉模糊,麦平灰头土脸的趴在地上,身上一层尘土,还有条带血的胳膊落在面前。
公署前的空地成了修罗场,到处是残肢断臂,血肉尸体。
鉴冰冲到后院,一把夺下姚依蕾手中的枪,眉飞色舞道:“咱们的炮舰来了!”
其实来的称不上炮舰,顶多是炮艇而已,上回和英国人发生武装冲突后,陈子锟深感水上战力的不足,从江南造船厂买了一艘浅水炮艇,装了一门76毫米火炮,两门47毫米博福斯速射炮,虽说对付军舰还比较吃力,但是轰击岸上目标和货船却是绰绰有余。
一阵狂轰滥炸将叛军驱赶回了出发阵地,紧跟着又是两架造型怪异的双翼飞机呼啸而至,机头下的机关枪喷射着火舌,扫的叛军如同风中落叶一般乱抖,不对称的空中打击彻底瓦解了叛军的攻势。
炮艇上发来旗语,让公署内的残兵撤到码头上来,姚依蕾当机立断,突围撤退,白俄兵们以刺刀开路,佣人们端着手提机枪断后,什么细软家财全不要了,保命要紧。
百余人在飞机和舰炮的掩护下,安全撤离了督办公署,登船撤离。
炮艇撤到江心,水上飞机在旁边降落,陈子锟从飞机上爬下来,搭乘小艇上了炮艇,看着满身硝烟的老婆孩子,心口一阵紧缩,张开了双臂。
姚依蕾和鉴冰扑了上来,两人不约而同的张嘴在陈子锟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
起义军付出巨大伤亡后,终于攻占了昔日江东省的权力中枢,警察们将前院后宅洗劫一空,绸缎古玩字画留声机,米面粮油罐头炼乳,衣服被褥窗帘外带锅碗瓢盆,全都打包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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