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无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骁骑校
张慧茹欣喜道:“对啊,请蒋夫人出面肯定好使。吓死他们。”
话虽这样说,但姚依蕾轻易不愿意去找宋美龄,凭着女人的第六感觉,她总觉得蒋夫人看自己丈夫的眼神有些古怪,总之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愿意去麻烦别人的。
回到旅社门口,却看到鉴冰领着一帮人坐在行李上,原来他们刚退房不久,房间就被新来的旅客租下了,现在只有走廊可以住了,大伙正等姚依蕾来拿主意呢。
女儿还在病中,躺在行李上昏睡不醒,嘴里咕哝着要爸爸,现金花的差不多了,又被骗去了一万块,眼瞅就要露宿街头,喝西北风了,姚依蕾觉得极其的疲惫,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倒下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首先看见的是一张俊俏的面孔,正是街头杏林春诊所的那位姑娘。
“你醒了,急火攻心,疲劳过度,要注意休息啊。”大姑娘道。
“谢谢。”姚依蕾撑起身子,看到诊室里还有几个人,除了鉴冰之外,一个国字脸英俊中年人,正是在祭奠大会上见过的周恩来,还有一个鹤发童颜的白须老者,正是诊所的主人。
鉴冰道:“幸亏周先生来看我们,是他用汽车送你到诊所来的。”
周恩来道:“陈夫人,你们遇到困难,怎么不去找八路军办事处呢,我们那里正有几间空屋,你们不嫌弃,可以先去住嘛,住多久都没有问题。”
“谢谢周先生,谢谢。”姚依蕾鼻子一酸,眼泪就要出来,这一刻,她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雪中送炭。
白胡子老头开了一张药方,让大姑娘去抓药,对姚依蕾道:“陈夫人,你肝火太旺,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姚依蕾凄然一笑:“我就没遇到过顺心的事情,若不是背负着责任,我简直想跳江了。”
周恩来道:“被骗的事情,我听鉴冰女士讲了,这种败类绝不能姑息,我有个办法,让新闻界曝光他们的丑恶嘴脸,正好有个新华日报的记者和我一起来的,我让他陪你们再去那家警所,把他们的名字记下来。”
姚依蕾本来就是个嫉恶如仇的人,眼见有人撑腰,精神头一下就上来了,从病床上骨碌爬起来,道:“走,这就去。”
白胡子老头无奈地笑道:“果然是个急性子。”拿出一张名片递过去:“陈夫人,有事可以打我的电话。”
姚依蕾接了名片,念道:“杏林春……柳玉圃,那位姑娘,是您孙女?”
“差不多,她叫蒋倩倩,是老朽的外孙女。”
“谢谢柳老先生。”姚依蕾收了名片,先回旅社门口,从行李中拿了一个楠木盒子,又拿了把手枪塞在坤包里,安排鉴冰带着女人孩子们坐周恩来的车去八路军办事处,自己带着张慧茹和一个记者再去警所。
警所内,王所长正和七哥吞云吐雾,谈笑风生,看见那两个女人去而复返,顿感意外,再看后面跟了一个年轻男子,还以为是来找场子的,立刻警觉起来。
姚依蕾进了警所,昂然道:“王所长,家里没有这么多钱,先夫只留下这么个东西,您看值不值五百块。”
说着将楠木盒子打开,里面衬垫着蓝色的丝绒,一枚配着缎子绶带的华美勋章赫然在目,是国民政府最高荣誉,国光勋章。
王所长傻眼了,七哥还不明所以,伸手拿起勋章端详,觉得象是纯金的,刚想放到嘴里咬一下试试,砰的一声,镁光灯一闪,年轻男子放下了相机。
“你他娘的拍什么?”七哥大怒。
姚依蕾一把将勋章抢回来,恨恨道:“我们这些女人,丈夫全都死在抗日前线,你们挺厉害啊,孤儿寡母也欺负,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国民政府的国光勋章,是纯金的!够不够!不够我还有,青天白日勋章!要不要,是我丈夫驾机轰炸日本,拿命换来的!”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夺眶而出,继而不顾失态,在警所内嚎啕大哭起来,多日积累的委屈和愤怒,全都通过泪水宣泄而出。
王所长胆战心惊起来,能得国光勋章的人,那可不是一般人物,自己这回怕是招惹了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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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无双 第四十四章 周公馆
国光勋章是万万不敢要的,王所长有八颗脑袋也担待不起,七哥见势不妙,悄悄溜了。
“夫人,误会,全是误会。”王所长满头是汗,忙不迭的解释着。
姚依蕾哭完了,神清气爽,她本不是得理不饶人之辈,但这回确实是被欺负的狠了,不把这帮人整死决不罢休。
国光勋章就留在了警所,姚依蕾带着目瞪口呆的张慧茹扭头就走,那个新华日报的记者也跟着离开,根本不给王所长解释的机会。
“姐姐,那勋章你真给他们了?”张慧茹傻乎乎的问道。
“我敢给,他们敢要么。”姚依蕾抹一把红通通的眼角,风采依旧,继而咬牙切齿道:“明天就见报,我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张慧茹道:“姐姐,还是你狠。”
来到位于曾家岩50号的八路军办事处,三层小楼打扫的干干净净,第三层已经腾出来给孤儿寡母们居住,虽然是集体宿舍形势,但环境比旅社好多了,姚依蕾感动的说:“周先生,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周恩来道:“不要客气,说来陈将军对西安事变的和平解决起了重大作用,我们还要感谢他才是,办事处的条件不是很好,先将就一下,我们这就帮你们联系更大的房子。”
一个女工作人员捧着花束过来:“陈夫人,我代表延安的革命群众,向您表示慰问。”
姚依蕾接了花,忙不迭的道:“谢谢,谢谢。”
周恩来道:“重庆举行祭奠仪式的时候,延安也举行了万人追悼大会,追思陈将军英雄的一生,我们办事处的年轻人,都很钦佩他啊。”
一番话说的姚依蕾眼圈又红了,周恩来大手一挥道:“好了,你们先安顿下来,晚上我请客,吃川菜。”
……
警所内,王所长急不可耐,倒背手走来走去,不时看看墙上的挂钟,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在七哥的带领下走了进来,王所长责怪道:“怎么才来,事儿闹大了撒。”
油头粉面男大大咧咧道:“听七哥说了,那傻娘们找了记者来闹事,不要紧,哪家报馆敢乱说话,我砸了他的招牌。”
王所长道:“报纸啥的倒不怕,这娘们来头不小啊,你看这个。”
油头男拿出盒子里的勋章端详一下,拿袖子擦擦,啧啧赞道:“能当不少钱。”
王所长道:“四少爷,莫耍了,这是国光勋章,不是一般人能得的,你骗的这个娘们,她男人是上将。”
四少爷吓了一跳:“上将?叫什么名字?”
王所长道:“应该是最近才死的那个,陈子锟,航空委的大官,咱们可惹不起,依我说,托人找找她,把钱退了算了。”
四少爷摩挲着光滑的下巴,哑然失笑:“死了的上将啊,那怕个毛,就算他不死,遇到我姐夫也只有点头哈腰的份,这一万块我是吃进去就吐不出来了。”
老七也帮腔道:“就是,咱们来个死无对证,这官司就算打到蒋委员长那里,咱也占着道理。”
他们这样说,王所长也无可奈何,只好道:“四少爷,那麻烦你这两天避避风头,别在外面晃悠。”
“晓得了,咱们走。”四少爷摸出一支烟来,七哥忙不迭的擦着火柴帮他点上,两人大摇大摆出了警所。
王所长送他们回来,刚要把楠木盒子收进柜子里,忽然想起什么,打开一看,果不其然,国光勋章被四少爷顺手牵羊了。
“这不坑人么。”王所长气得把盒子摔在桌子上。
……
次日,重庆街头,报童满街乱跑:“卖报卖报,新华日报,今天大新闻,烈士遗孀惨遭勒索,警匪一家丧尽天良,快看新华日报啊。”
一个穿藏青中山装的青年男子掏出一枚铜元买了份报纸,版面上赫然是地痞流氓一脸贪婪拿着勋章,旁边姚依蕾满面悲愤,他迅速看了看内容,将报纸塞进公文包里,疾行而去。
青年来到某处不挂牌的院落,在门口出示了证件,进了一间办公室,拿起电话摇了摇:“我有重要事情面见戴老板。”
五分钟后,电话响了,青年拿起话筒喂喂两声,立刻立正:“是,马上到。”
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局长戴笠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小沈,有什么事情?”
沈开从包里拿出一份新华日报递上去,戴笠笑道:“想不到你平时爱看这种报纸。”
“报告戴老板,卑职平时只看中央日报,买这份报纸,是因为上面刊登了一件影响极为恶劣的新闻,请您审阅。”沈开并拢脚跟,昂首挺胸,他是军统新丁,但学习进步极快,深得戴老板的欣赏。
戴笠展开报纸,看到沈开说的极其恶劣的新闻,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新华日报这是别有用心啊。”
沈开道:“对,戴老板,咱们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戴笠摆摆手:“苍蝇不叮无缝之蛋,下面这帮家伙也该管管了,重庆是什么地方,是陪都,怎么能搞这些蝇营狗苟。这件事交给你办了。”
“是!”沈开敬了个礼,转身离去。
“等一下。”戴笠在身后道,“陈子锟的家属要好好照顾,不能寒了前线将士的心。”
“明白,戴老板。”沈开的语气里透着欣喜。
沈开的军衔不高,仅仅是个中尉,身为秘密情报人员,军衔高低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手中的权力,军统无孔不入,权势滔天,和明朝时候的锦衣卫有的一比。
从行动组借了四个队员,沈开驾着汽车直奔报纸上说的那处警所,王所长远远看见政府牌照的汽车开过来,就知道事情不妙了,慌忙跑出来迎驾,沈开亮出证件晃了一下:“军统的。”
王所长战战兢兢,心里暗暗叫苦,那娘们果然手段通天,都惊动军统了,不等询问,便竹筒倒豆子把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骗局很简单,一帮地痞混混利用空置的别墅专门骗那些外地有钱难民,区公所和警所和他们沆瀣一气,印花税票是真的,但房契是假的,官司就算打到法院也赢不了。
“带走。”沈开一挥手,行动组队员上前将王所长警帽摘了,肩章扒了,塞进汽车,直奔涉案别墅。
别墅大门紧闭,早已人去楼空,不过这难不倒沈开,军统想查什么事情,找什么人,就算躲在老鼠洞里也能揪出来,更何况是戴老板亲自交办的案子。
八名涉案人员陆续落网,除了主谋白四,这家伙不知道哪里得到风声,居然逃到成都去了,那枚国光勋章在某当铺找到,据说当了二百五十块法币,倒霉的当铺老板也被军统抓了去,估计不勒索到大出血是别想重获自由了。
最倒霉的是照片上的七哥,他的袍哥身份在军统这里一点作用也没有,被吊在梁头上拿皮鞭抽了一夜,打得奄奄一息,后悔莫及。
因为是周恩来居住,八路军办事处被重庆人成为周公馆,杏林春的一老一小一路打听着来到这儿,给发烧的嫣儿复诊,蒋倩倩看到陈南耳朵上戴着助听器,有些纳闷:“这孩子怎么了?”
姚依蕾告诉她,小南婴儿时期发高烧导致耳聋,必须带助听器。
蒋倩倩道:“外公用针灸治好过类似病例,不妨一试。”
姚依蕾大喜过望:“真的么,那太好了。”
正说着,楼梯一阵响动,沈开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上来了,摘了礼帽鞠躬:“陈夫人,您好。”
“你是?”姚依蕾觉得这小伙子有些面熟。
“我叫沈开,是林文龙的同学,曾经去过北泰。”
“哦,你就是那个智取日本特务的上海人,怎么样,现在进了情报部门么?”
沈开笑了:“夫人好记性,托您的福,我现在戴老板手下做事,今天是来给您送东西的。”说着拿出一个楠木盒子,里面正是那枚国光勋章。
“谢谢你,小沈。”姚依蕾接过勋章,抚摸着勋章,感慨万千。
“是这样的夫人,我们为您安排了一处宅子,幽静典雅,家具电器都是齐备的……”
“我不去。”姚依蕾打断他道,“我已经花一万块买了房子,有自己的房子,干嘛寄人篱下。”
沈开有些为难:“这……”
“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姚依蕾扭头和蒋倩倩继续讨论起小南的聋耳问题来。
沈开无奈,只得告辞,回到办公室,说情的人已经坐了一屋子,诈骗姚依蕾的主谋白四,人称四少爷,他的姐姐是杨森的姨太太,杨森是川军将领,上将军衔,北洋时期的四川军务督办,资历不比陈子锟低,曾经率领部队参加淞沪会战,血战上海,威名在外,同时他又是袍哥中颇具名望的老资格,他的小舅子犯了事,很多人主动跑来讲情。
这些人找不到戴笠,只好来找沈开,提出的条件是,只要不抓白四,怎么都好说,一万块钱退还不说,另奉上五百块压惊费,当然沈开的好处也少不了,一千块钱的支票已经塞进了他的抽屉。
沈开很为难,道:“陈夫人说了,她不愿意退钱,只要房子。”
前来说情的中间人也犯了难:“可那是杨总司令的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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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无双 第四十五章 争夺舆论阵地
沈开虽然加入军统只有短短几个月,但成长极为迅速,他本是上海南市区小商人子弟,自幼学会看人下菜碟的本领,上峰一个眼色便能心领神会,把事儿办的妥妥的,另外本职工作干的也不差,军统内部密电码的研发,有他一份功劳,这样的青年才俊,不受戴老板赏识才叫奇怪。
军统局到底是干什么的,沈开心里明镜似的,或许在别人眼里,军统掌握生杀大权,不可一世,或者是日寇汉奸的克星,潜伏敌营的间谍什么的,但那都是表面现象,本质上军统就是委座豢养的一条狗,忠心而又凶狠,让咬谁就咬谁,别的都是附加功能。
同理,自己也是戴老板养的一条狗,做鹰犬就要有做鹰犬的觉悟,只能帮老板解决麻烦,不能给老板添负担,如今沈开就给戴老板添了一桩不大不小的麻烦。
杨森是川军元老,二十七集团军总司令,正率部与日军周旋,他的小舅子虽然混账,但现在中央都迁到重庆了,不得不川系一个面子,白四自当法外开恩,小小惩戒即可,至于杨森的别墅,那是万万不敢没收的。
问题就在这儿,姚依蕾得理不饶人,还就非要这栋别墅了。
事儿是自己惹出来的,还得自己解决,何况人家还塞了一千块的支票呢,沈开颠颠的又跑到周公馆说和。
“我不认识什么羊森马森,我从他小舅子手里买的房子,钱款一次性付清,这房子就是我的,他们现在反悔了,早干什么去了。”姚依蕾根本不把杨森放在眼里,一口回绝了沈开。
沈开愁容满面,暗道我真是好心没好报,主动帮你们却惹了一身麻烦,事儿办的拖泥带水,戴老板怪罪下来,仕途就完了。
姚依蕾何等聪明,杨森是什么人她更是清楚的很,但此时却绝不能让步,她柔声道:“小沈,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而是这房子我必须争取,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有人给你施加压力是吧,这事儿我会告诉蒋夫人,请她主持公道,你就别发愁了。”
沈开松了一口气:“多谢夫人成全。”
等沈开走了,姚依蕾借了周公馆的电话,直接打到蒋介石侍从室,自报家门,说是陈子锟的遗孀,要找蒋夫人说话。
侍从室的工作人员很客气的说陈夫人请稍等,拿起另一个直通内宅的话机,宋美龄正在喝下午茶,优雅的拿起话筒讲了句英文,侍从答道:“夫人,陈子锟将军的家属打电话找您。”
“接进来。”宋美龄微微有些诧异,陈夫人找自己做什么。
电话被转了进来,听筒里似乎有压抑着的哭声,宋美龄坐直了身子:“陈夫人,发生了什么事?”
“蒋夫人,我是姚依蕾,有件事情本来不想麻烦您的,可是我们实在遇到了很大的困难……”
电话足足打了半个钟头,挂机之后,宋美龄的脸色非常难看,家里的工作人员都胆战心惊,从未见过夫人生这么大的气。
蒋介石回来了,看见夫人脸色极差,便关切的问道:“达令,胃不舒服么?”
宋美龄道:“气得,烈士遗孤被纨绔子弟伙同江湖骗子把家底子都坑光了,政府部门不但不过问,还包庇罪犯,简直成何体统。”
蒋介石道:“我知道了,你说的是陈子锟家眷和杨森之间的矛盾,这位陈夫人也不是识大体的,就算有困难,也不能搬到八路军办事处去住啊,国府的脸都丢尽了,我看这里面大有隐情。”
宋美龄道:“达令,你不能偏听偏信啊。”
蒋介石拿出一份新华日报拍在茶几上:“**的宣传机构都介入了,我能冤枉她么。”
宋美龄道:“据我所知,政府部门在烈士遗孤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反而是周恩来主动去探视,这才把被旅社扫地出门的她们接到周公馆去住,那种情形下,换了谁也不会拒绝,**向来会利用契机大做文章,咱们又不是不知道,只怪咱们自己没做到位,达令,这件事上,你我都有做得不到的地方,如果上将的遗属都得不到照顾,普通士兵的家眷可想而知,这不是一件普通的案子,而是关系到整体抗战的大局。”
夫人语重心长一番话让蒋介石顿时明白了,他在屋里踱了两步道:“依你之见,如何处置?”
宋美龄道:“姚依蕾坚持要那所房子,看似得理不饶人,其实我很明白她,她争得不是房子,而是一口气,孤儿寡母们经历浩劫,伤痕累累,需要一次胜利来振作精神,这关系到很多人的下半生,所以,我支持她。”
“可是,杨森那边怎么办?”
宋美龄嫣然一笑:“达令,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对杨森来说,是房子重要,还是委员长的态度重要,他自己御下不严,纵容小舅子做出此等事来,已经有错在先了,还敢说什么,他要是觉得亏,房款差价我来出。”
……
事件在最高当局的介入下顺利解决,杨森哪敢要宋美龄的钱,表示愿意将一万元退还,房子白送。
姚依蕾才不受嗟来之食,这栋别墅比起自家在省城枫林路和北泰江湾的房子差远了,纯粹是为了争一口气才非要不可的,于是,假房契换成了真房契,一万块捡了个大便宜。
当大家从周公馆搬走的时候,竟然有些依依不舍,八路军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们热情厚道,待他们就像亲人一样,周恩来更是无微不至的关心着孤儿寡母,怕饮食口味不习惯,特地请了江东籍的厨子,怕小孩子们失学,还给联系了家庭教师。
“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欢迎你们随时回八路军办事处做客。”周恩来和每一个人握手道别,几个孩子都掉了眼泪。
一群孤儿寡母坐着八路军办事处的卡车浩浩荡荡来到新家,一个个全惊呆了。
门口围了大群的记者,镁光灯闪个不停,还有宪兵和警察在维持秩序,别墅装修一新,佣人厨子一字排开,正等待着新主人的到来。
众人小心翼翼的进了别墅,发现四下装饰一新,木地板重新打蜡抛光,地毯、窗帘、沙发罩子全换了新的,电灯电话电扇收音机一应俱全,厨房里锅碗瓢盆齐备,卧室里床单洁白,连女孩子玩的洋娃娃都预备好了。
记者们一拥而上,自报家门:“我是中央通讯社的记者,请问你们住进新家有什么感想?”
“我是大公报记者,陈夫人您对党国的烈士遗孤照顾政策怎么看?”
“我是美联社记者,请问陈夫人……”
姚依蕾一头雾水,心说杨森怎么会如此好心,把佣人仆妇家具家电都配齐,还找来一帮记者给自己脸上贴金,这手笔,看起来倒像是宋美龄的风格。
一阵汽车喇叭响,插着青天白日旗的雪弗兰轿车驶来,车上下来的是蒋夫人美龄女士,记者们立马一窝蜂的转过去采访她,把姚依蕾给晾在门口。
宋美龄仪态万方,应付自如,先几句话稳住记者们,然后走到姚依蕾面前,和她亲切握手,嘘寒问暖,继而走进客厅,慰问每一个烈士遗孀和孩子,中央社和美联社的记者被特批入内,跟随采访。
“委员长嘱咐我给你们带好,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这是我的号码。”宋美龄将写着电话号码的卡片发给每一个人,并且说中央有统一安排,为烈士家属安排住屋和工作,如果太太们愿意,可以随时到遗孤学校或者医院之类的地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为抗战尽一份力。
众人欣喜万分的交换着眼神,宋美龄顿了顿道:“委员长说了,事务繁忙,对你们关心不够,他非常内疚,为你们安排了合适的住房,每一家都有单独的房子,每个孩子都会有自己的卧室。”
姚依蕾这才明白,这栋别墅只是给自家住的,阎肃陈寿陈启麟等人的老婆孩子,另外安排住处,看来蒋夫人出手果然不凡。
大家感激涕零,都激动的滴下了眼泪,中央社记者及时捕捉了这个瞬间,估计明天中央日报头版又要大做文章了。
蒋夫人坐了一个小时才离去,太太们终于从丧夫的阴影中逐渐走出,脸上带了笑容,集体逃难的日子要告一段落了,大家各自前往住宅,但薛斌留下的两个男孩,薛文薛武却无人照料,姚依蕾当家作主道:“我们家孩子多,就留下来和嫣儿小南做伴吧。”
第二天,姚依蕾正在客厅里听收音机里广播的前线战况,忽然佣人引进来两人。她抬头一看,眼泪就下来了,奔过去哭道:“爹地,妈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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