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无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骁骑校
刘振声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他的迷踪拳很是地道,既然是同门师弟,我不能坐视他闯祸,农先生,我这就去追他!”
说罢起身出门,直奔虹口道场而去。
……
虹口属于华界闸北区域,这一带自三十年前就有日本人定居,时至今日已经聚居了上万日人,街头随处可见日式风格的小酒馆,穿和服木屐挪着小碎步行走的日本女人也屡见不鲜,素有小东京之称。
虹口道场是日本人开设的剑道馆,只对日籍人士开放,中国人一概不许入内,事实上老实本分的日本人也不到这里来,平时来往于此的大多是些腰间插着长刀的浪人。
一个穿西装的高个子青年夹着一块木牌从黄包车上下来,走到虹口道场门口,对守门人微微欠身:“我哈要。”
守门人见他英气内敛,步履稳健,知道是练家子,也躬身回礼:“我哈要!”
陈子锟便堂而皇之的进了虹口道场,这里是典型的日式庭院,木质建筑为主,院子里有池塘和草坪,道路用白色的石子铺成,几棵樱花树伫立在庭院里。
陈子锟走到廊下,脱下皮鞋摆好,脚下一双破袜子露出脚趾头,他丝毫也不觉得难为情,夹着牌匾拉开推拉门,走进了内室,跪下大声用日语说:“打扰了!”
二十名身着白色和服的剑道弟子正分列两旁,雄赳赳的坐着听老师讲课呢,听到他的声音,四十道目光刷的射过来,
见到不速之客进来,老师停止了讲课,阴鸷的目光紧盯着他,呵斥道:“八嘎,你有什么事?”
陈子锟低着头毕恭毕敬道:“阁下遗忘了东西,我是来物归原主的。”
老师道:“这样啊,什么东西?”
陈子锟将腋下的牌匾亮了出来,上面四个白字东亚病夫,特别的刺眼。
老师大怒:“你不是日本人!”
陈子锟站了起来,头都快顶着屋顶了,他撇撇嘴鄙夷道:“蠢货,日本人有我这么高的么?”
老师感觉受到了侮辱:“你到底是谁?”
“精武会陈真!”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两边剑道学生哇哇怪叫着冲了上来,陈子锟将牌匾一挥就砸到了最前面的三个人,然后一记侧踹将一人踢飞出去,又砸倒了后面两个人,紧接着如同虎入羊群般冲了过去,两条腿左右交替,使出了佛山无影脚的绝招,这帮学生平均身高不足一米六,在人高马大的陈子锟面前如同幼儿一样不经打,时不时飞出一个人来,把木条和纸板搭建的房子撞得乱七八糟,他们敌不过陈子锟,纷纷退走。
一直稳坐不动的老师沉不住气了,刚要起身,陈子锟一记飞腿就过来了,他格挡不住,被踢得连连后退,最后竟然撞破了屏风,狼狈不堪的倒在地上。
陈子锟走了过来,摇摇手指道:“你给我记住,东亚病夫这个称号不属于我们中国人。”
忽听身后一阵嚎叫,回头一看,十几个剑道学生挥舞着木剑冲了过来,原来他们不是吓跑了,而是去拿武器了。
陈子锟不敢怠慢,抢过一柄木剑和他们对打起来,他用的是正宗武当剑法,以一抵十轻松自如,身法动作行云流水一般,一群小矮子被他抽的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陈子锟有些纳闷,就凭这帮人的水平,能把精武门砸的稀巴烂,似乎不大可能啊。
正在狐疑,忽然后面冲过来一群气势汹汹的浪人,和这帮白袍黑裤统一制服的剑道生不同的是,他们的和服都是自己的私人服装,花花绿绿各有不同,年纪也大很多,基本都在二三十岁之间,手中的武器更不是木剑,而是明晃晃的长刀。
陈子锟吓坏了,他又不是三头六臂,一条胳膊上的枪伤还没好利索,拿什么去对付这帮浪人。
二话不说扭头就跑,浪人们嗷嗷叫着追了出去,剑道老师擦擦嘴角的鲜血,终于欣慰的笑了:“这帮黑龙会的混蛋,这么晚才来。”
可不到三秒钟,黑龙会的混蛋们就都退了回来,手中依然紧握着长刀,但气势却没有刚才那么嚣张了。
然后就看到陈子锟手里端着两把驳壳枪微笑着走了进来。
国士无双 第三十二章 归宗
剑道馆里呈现出一副匪夷所思的画面,一个笑容可掬的中国人端着两把手枪将一群杀气腾腾的日本浪人逼得节节后退,浪人们的武士尊严似乎受到了严重的践踏,一个个面目狰狞,咬牙切齿。
突然之间,一个浪人按捺不住,暴喝一声高举长刀以雷霆万钧之势扑来,陈子锟抬手一枪,长刀应声而断。
浪人大怒,这把太刀可是他家祖传名刀,承载着家族的光辉历史和武士至高无上的荣誉,竟然坏在自己手上,若不把敌人碎尸万段,又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他没有丝毫犹豫,又拔出了肋差扑了上去。
又是一枪,肋差的刀刃齐根断了,浪人手里只剩下刀柄,紧接着又是三枪,全打在他脚底下,他不由自主的跳动着躲避子弹,动作无比狼狈。
浪人们无比愤怒,正要不顾性命一拥而上,忽然后面传来一声喊:“住手!”
众人一起回头,见一个戴眼镜留八字胡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便齐齐鞠躬,毕恭毕敬道:“先生!”
那人走到陈子锟面前,打量一下他,和颜悦色说道:“我是北一辉,阁下怎么称呼?”
陈子锟道:“我是精武会的陈真。”
躺在地上的剑道老师愤怒道:“八嘎,见了大名鼎鼎的黑龙会北一辉先生,竟然不知道鞠躬,太没有礼貌了。”
陈子锟道:“要想被别人尊重,就要先尊重别人,我所做的,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北一辉目光扫处,落到陈子锟身旁那块“东亚病夫”的牌匾上去,眉头微皱,道:“这是怎么回事?”
剑道老师赶忙趴在地上道:“先生,近日支那频频爆发反日示威,焚烧日货,抵制日商,我们气不过,就去精武会教训了他们,这块牌匾,就是让他们好好反省的。”
北一辉点点头,面向陈子锟鞠躬道:“实在抱歉,我替他们向您赔罪了。”
陈子锟枪口依然冒着青烟,日本人都是些阴险狡诈之辈,他不得不防备着。
“你们打伤了我们精武会这么多人,一句抱歉就能解决问题么?”陈子锟质问道。
北一辉转头扫视着众浪人,淡淡问道:“是谁干的?”
“是冈田前辈出手教训的他们。”有人答道。
“哦,原来是冈田武这个令人头疼的家伙。”北一辉无奈地摇摇头。
“他人呢?”
“前辈去风吕放松了。”
北一辉再次鞠躬:“不好意思,这里面或许有误会,等冈田君回来,我会和他一起登门解释。”
“把人打成重伤也能叫误会?”陈子锟冷笑不已。
正说着,刘振声和农劲荪已经赶到了,突破了阻拦冲进剑道馆,却看到一片狼藉,推拉门和屏风都破了,榻榻米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个伤员,还有一群浪人剑拔弩张虎视眈眈的。
不过陈子锟却没吃亏,全须全尾,拿着两把枪神气活现,农劲荪松了一口气,道:“陈真,此地不可久留。”
陈子锟点点头,捡起地上东亚病夫的牌匾,高高抛起凌空一脚踢成两段,正落在北一辉脚下。
这一脚震慑了在场所有人,将东西踢飞和踢碎完全是两个概念,能把力度掌握的这么好的绝对是腿功道高手。
“失礼了。”陈子锟略一低头,扬长而去。
三人出了虹口道场,农劲荪擦一把冷汗,抱怨道:“陈真你太莽撞了,日本人诡计多端,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刘振声也道:“单枪匹马就来踢馆,万一有个闪失,你让我怎么向九泉之下的师父交代。”
陈子锟道:“多谢二位挂念,我吃不了亏。”
刘振声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打伤东阁的是人很有来头,是日本松涛馆宗师船越义珍弟子冈田武,东阁在他面前都过不了二十招,你又岂是他的对手。”
陈子锟淡淡一笑,并不辩驳,拱手道:“我还有事,先走。”
农劲荪道:“陈真,你去哪儿?”
“打架打得一身汗,去洗澡。”陈子锟大大咧咧的就这样走了。
刘振声和农劲荪都摇头不已,霍师傅的这个关门弟子,果然有性格。。
陈子锟打听到附近有一家著名的日本“钱汤”,便直奔而去,花钱买了入场券,进去先冲了个淋浴,然后在腰间围了条浴巾走进泡澡的地方。
洗澡池子分为两部分,中间一堵矮墙,隐约能听到对面女人的谈笑声,男浴池这边只有三个人在泡澡,看神态体格都是普通白领阶层,陈子锟随便泡了一会就出来了,腰间围着条浴巾到处走,发现有条走廊通往浴池后面,有个粗鲁的男声吼道:“冈田大人的清酒怎么还没上。”
然后就见一下女端着托盘迈着小碎步跑了进去,停在一扇推拉门前,拉开门将酒送了进去,又点头哈腰的出来。
陈子锟心中一动,悄悄过去拉开了门,这是一个单独的房间,墙壁上绘着富士山和仙鹤,另一侧的门外是个小小的庭院,葱绿一片,当中一个瓷砖砌成的池子,里面有个魁梧的汉子正舒适的躺着,身边烟霭缭绕,隐约可见健硕肌肉上五颜六色的纹身,他的手旁摆着小酒壶和酒杯,还有一柄肋差。
汉子正眯缝着眼睛哼着小调,被惊动之后连头都没回,不悦道:“混蛋,不懂礼貌么?”
陈子锟道:“哈伊,对不起。”赶紧拉上了门,回到走廊里暗自嘀咕,这家伙看起来很难缠,自己未必是他的对手,瞅瞅天花板上昏黄的电灯,忽然计上心来。
再次回到门口,轻轻叩门:“冈田大人。”
“什么事?”
“小的奉送给冈田大人的特殊礼物。”
“哟西,进来。”冈田大人的声音充满了威严。
陈子锟拉开门,弓着腰走进来,室内雾气缭绕,视线不清,冈田武背对着门,惬意的抿着清酒,很放松的样子。
“什么礼物?是店主安排的么,太破费了吧。”冈田武拿起毛巾在脖子上擦着,漫不经心的说道。
“一点也不破费。”陈子锟嘿嘿笑着,将两根电线投入到浴池中去,顿时蓝光一闪,电火花噼里啪啦直响,冈田武在池子里如同筛糠般抖动着,转眼整个浴池的灯光就全灭了。
陈子锟飞快的溜回了更衣室,穿上衣服走人,当他穿上皮鞋的时候,才听到凄厉的喊声:“救人啊,冈田大人昏倒了。”
一群人迅速跑了过去,陈子锟没事人一样出了钱汤,走在大街上,忽然看到前面一栋大楼挂着电话局的招牌,眼前顿时闪过姚依蕾的影子,于是走进去要求打电话到北京。
服务人员彬彬有礼的告诉他,上海到北京之间不通电话,如果有需要可以拍电报。
“那算了。”陈子锟怅然若失,一个字六角小洋,要想把事儿说清楚,非得倾家荡产不可。
忽然看到橱窗里出售的邮票,他灵机一动,买了信封邮票,写了两封信分别寄到紫光车厂和姚公馆,办完这些事情才重回到精武体育会。
刚进门就听到司徒小言欢快的声音:“五师兄回来了。”然后一群会员热情的涌上来问长问短,原来刘振声已经将他踏平虹口道场的事情告诉了大家。
后生们围着陈子锟七嘴八舌的表达着仰慕之情,刘振声出来沉着脸喝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都练功去。”
徒弟们一声不吭的都走了,只剩下司徒小言。
“你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去。”刘振声眉头一皱,吓得司徒小言吐了吐舌头,赶紧溜了。
“陈真,你跟我来。”刘振声转身便走,陈子锟只好在后面跟着,来到后院一处僻静的房子,农劲荪和霍东阁已经等在这里了,神情都很肃穆,房屋中央供着一幅画像,前面是牌位和香炉。
“陈真,来给你师父磕头,上香。”农劲荪道。
陈子锟望着画像上那个依稀熟悉的面孔,不知为什么,眼眶有些湿润,他点了一炷香,恭恭敬敬上了香,磕了三个头。
农劲荪道:“元甲,陈真回来了。”
霍东阁也动情的说道:“爹,五师弟回来了,咱们精武会后继有人了。”
刘振声道:“陈真,既然回来了,就住在武馆里别乱跑了,你的房间我已经让小言收拾好了,东阁养伤这段时间,就由你来带弟子们练武。”
“我?行么?”陈子锟有些傻眼,怎么突然之间自己就变成精武会的传功大师兄了。
“不管怎么说,你踏平了虹口道场,给我们精武会挽回了面子,这个位置非你莫属。”刘振声的双手按在了陈子锟的肩头,殷切的目光注视着他。
陈子锟这才明白,大师兄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好,我干,不过要先回大东旅社和朋友说一声。”陈子锟不是个矫情的人,见刘振声说的恳切,当即答应下来。
大家脸上都露出了笑意,农劲荪道:“你师父总算没有白疼你一场。“
陈子锟叹气道:“可惜我两年前坠马受伤,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农大叔可否将当年的事情讲述一下。”
农劲荪道:“十年前,光复会的陶成章带着一个小孩来找你师父,请元甲传授这孩子武艺,但又委婉表示不能按照正式拜师,并且传功要避人耳目,元甲考虑再三,终于还是答应了,每礼拜抽出三天时间,带着东阁前去传授武功,这孩子底子不错,天生就是练武的好胚子,短短时间内,迷踪拳就超越了东阁,这个孩子,叫陈真。”
霍东阁接着说:“一年后,师父遭日本人暗算,中毒身亡,你们的师徒缘分到此终结。”
陈子锟唏嘘不已,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便问道:“为何陶成章表示不能正式拜师。”
农劲荪道:“此事机密,我也不清楚个中原委,唯二知道原因的元甲和陶成章均已作古……不过我可以猜想到原因所在。”
“怎讲?”
“因为你还要拜别的名家为师,如果成为精武会的正式弟子,就无法学习别的功夫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还会其他门派的功夫吧。”
陈子锟道:“不错,我还会佛山无影脚,练过金钟罩铁布衫,使得一手太乙玄门剑。”
农劲荪点头笑道:“看来这些年你确实学过不少东西,不过你最擅长的一项却没说出来。”
陈子锟挠挠头:“是什么?”
农劲荪用手指比划出枪的样子。
陈子锟猛然想到,怪不得大当家和二柜并不知道自己的底细,原来在关东马贼的这段经历,和在精武会、宝芝林一样,仅仅是自己学业的一个组成部分!
国士无双 第三十三章 扑朔身世
想通这个问题之后,陈子锟忽然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自己的身世之谜就要揭晓了。
“农大叔,您久居上海,消息灵通,我想打听点事情。”陈子锟道。
农劲荪道:“尽管问便是。”
“陶成章虽然已经不在了,但他身边的人应该还在,我想找到他们,询问当年的事情。”
“这样啊……”农劲荪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随即又道:“七年前,陶成章被人暗杀于上海广慈医院,他死之后,光复会失去了顶梁柱,也就土崩瓦解了,事隔多年,光复会的精英们早已星散,哪里还能找得到啊。”
“就连他的家人也找不到了么?”陈子锟追问道。
农劲荪摇摇头:“陶成章这样的革命义士,向来是独来独往,过家门而不入的,就算能找到,家里人又岂能知道革命的秘密。”
“那……是谁杀的他?”陈子锟剑眉倒竖,有些愠怒,虽然他已经记不起陶成章长什么样了,但能带着自己天南海北的游历拜师,那定然是情同父子般的恩人,恩人遇刺,岂能不替他报仇。
农劲荪道:“杀陶成章的人叫王竹卿,武功高强,能飞檐走壁,也是光复会中人,江湖传言,指使王竹卿的人是同盟会陈其美。”
陈子锟怒道:“王竹卿陈其美在哪里,不杀此二贼,我誓不为人。”
农劲荪道:“王竹卿已经伏法,三年前,陈其美被袁世凯派人暗杀于上海。”
陈子锟更郁闷了,霍元甲死于日本人暗算,陶成章死于暗杀,陈其美也是死于暗杀,合着这年头流行暗杀啊。
线索又断了,只能从长计议。
……
给师父上过香之后,陈子锟就算认祖归宗,成为精武门的一份子了,司徒小言帮他收拾了一个房间,床单被褥都是新的,脸盆毛巾也是新买的国货。
“虽然价钱贵了点,质量也不如日本搪瓷盆好,但买国货就是爱国,就是打击日本人。”司徒小言挥舞着拳头这样说,满嘴都是新名词,不光是她,精武会里的学员们也都谈论着当下最时髦的话题,什么警察厅抓了学生又给放了,学生纠察队焚烧日货,给奸商戴着高帽子游街,当然最热门的话题还是五师叔踏平虹口道场的光辉事迹。
安排好床铺之后,陈子锟先回大东旅社,出门的时候,一帮师侄围过来,都用崇敬的目光看着他,七嘴八舌的喊着:“五师叔好。”
陈子锟被他们簇拥着,宛如众星捧月,不禁得意洋洋,四下抱拳:“大家都好。”
出了精武会的大门,早有机灵的师侄叫了一辆出租汽车过来,付好了车资,打开车门请陈子锟上去,等汽车开出老远,还能看到他们在大门口招手。
“小辈们真是太客气了。”陈子锟感慨道,自己初来乍到就如此受欢迎,自然不是因为自己武功高,而是因为打了日本人,替大家出了一口恶气的缘故,看来以后要经常打一打日本人才行啊。
回到大东旅社,却见李耀廷正陪着一个穿长衫的中年人在房间里说话,那人见陈子锟回来,起身客气的问道:“可是陈子锟先生?”
陈子锟道:“正是在下。”
中年人道:“我是李先生的管家,先生刚从宁波回来,听说您到上海了,让我来请您过去。”
陈子锟心中一动:“您说的李先生,可是李征五先生?”
中年人微笑道:“正是,老头子在等你,赶紧动身吧。”
陈子锟不敢怠慢,赶紧起身,正要出门,蒋志清从外面进来了,听说他们要去拜见李征五,顿时表示出很向往的意思,陈子锟便带他一同去了。
大东旅社楼下停着一辆车身宽大的黑色小汽车,车头标识是尖锐的三角星外罩一个圆圈,比姚依蕾的福特和鉴冰的奥兹莫比尔显得都要豪华一些。
管家见他对车似乎很感兴趣,便介绍道:“这是德国本次牌的小车,喜欢的话我认识车行的老板,可以打九八折。”
陈子锟微笑着摇摇头,大家上了汽车,直奔李公馆而去,还是那座公馆,还是那个守门人,不过待遇却截然不同,铁门大开,下人在门口垂手而立,连大狼狗都乖乖摇着尾巴。
汽车一直开到门口,穿中式白上衣的仆人上前拉开车门,三位客人进了客厅,只见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坐在太师椅上,手里转着两枚铁胆,啪啪直响。
老人看见陈子锟进门,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声如洪钟般响亮:“陈子锟,好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陈子锟顿时明白袁克文没有骗自己,他疾步上前磕头行大礼:“老头子,弟子陈子锟给您见礼了。”
李征五再次哈哈大笑,伸手将陈子锟扶了起来,上下打量一番道:“不错,长高了,也壮实了。”
陈子锟道:“老头子,这是我的两位朋友,蒋志清、李耀廷。”
两人毕恭毕敬向李征五行礼,李征五满意的点点头道:“都坐吧,阿祥,安排晚饭,我和这些小辈们喝一杯。”
管家应声去了,陈子锟和李征五寒暄了几句,便提到了自己的身世问题。
李征五笑道:“这事儿你真问对人了,你是陈英士的义子。”
“陈英士?”陈子锟有些纳闷,但旁边的蒋志清却吃了一惊。
李征五道:“陈英士就是陈其美,想当年他拜在湖州帮老大范高头门下为徒,和我是同门师兄弟,算起来也是青帮大字辈的人物,我就是看他面子,才开香堂收你为徒的。”
陈子锟脑子里一团糟,不久前才听农劲荪说是陈其美派人暗杀了陶成章,自己还信誓旦旦要报仇呢,怎么一转眼自己就成了陈其美的义子了。
“老头子,我真糊涂了,听别人说,我是光复会陶成章带大的,现在又成了同盟会陈其美的义子,而且这两个人……”
不等陈子锟说完,李征五就摆摆手打断他,道:“陶成章和陈其美都是我的朋友,当年辛亥革命之时,我散尽家财组建光复军,和陶陈二人并肩反清,情同手足,二人是有不睦,但残杀革命同志的事情是断断做不出的,那只是江湖上的传言而已,据我所知,陶成章之死,是有人背着陈其美所为。”
说着,他有意无意瞟了一眼蒋志清。
蒋志清眼神闪烁,一言不发。
李征五长叹一口气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陶成章死后,陈其美大哭三日,悬赏重金捉拿凶手,可见二人感情之深厚,后来陈其美死于张宗昌杀手枪下,落得陶成章一样的结局,想来也是劫数。”
众人都跟着叹气,当年革命界的事情当真说不清楚,幸亏遇到李征五这位青帮大佬,革命前辈,真相才水落石出啊。
李征五又说道:“不管是光复会还是同盟会,都是反清志士,不管是陶成章还是陈英士,他们的宗旨都是一样的,那就是驱逐鞑虏,恢复中华,这两个组织之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根本不分彼此,就连光复会的创始人章炳麟,蔡元培之辈,也都是同盟会的会员,这些恩恩怨怨,早已随风而去,提他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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