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武力

    王越师傅，功夫能练到你这种地步，在国内几乎是已经可以开山立派的了，我当然没有资格来调节你和洪少爷的恩怨。但世间的事再大也大一个理字，只是因为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要动辄取人性命，这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周长虎在阻止埃德蒙按动警铃的时候，眼睛还在一直不错眼珠的死死盯在王越身上，嘴里说着话，注意力也始终没有挪开分毫。轻松惬意的外表姿态下，显现的却是一种于万丈深渊上，如履薄冰般的战战兢兢。

    霸道不霸道，这个不是你说的算。当初事情的起因，虽然算不得了什么，但酝酿到现在，我不信你不明白我今天为什么会来这一趟？而且你身后的这位洪二少，可也不是什么可以宽厚待人的善男信女，你能保证，我不来找他，日后他就不会来找我么？

    此时王越嘴里说着话，眼睛也和周长虎对视着：莫非，这种事也要因人而异？只许你们在背后算计我，就不许我来找你们？

    王越嘿嘿笑着，对周长虎的理由嗤之以鼻，而他这一番有问有答，却也不是为了交流，而是想要在这时候人为的给自己创造出一个出手的机会。

    他们两个人，一个要杀人，一个不让杀，相比之下自然就是攻击的一方占便宜。这就好像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一样，保护的一方，要时时防备，精神一刻都不能放松?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对手的任何一个变化都会叫他紧张不已，时间一长难免就会露出一点破绽。再也保持不了最初时的圆满。

    王越在这种时候，出言相答，就是要把自己现在的优势扩大，逼着周长虎出错。要不然，再这么拖下去，到底是别人的地盘，万一再有个人闯进来，事情暴露，他也麻烦。

    夜长梦多，时间不等人呀！

    我现在是直属京城禁军的校尉教官，接到的任务就是保证洪承业在日不落期间的人身安全，只要他不死，我就能交代过去，王越师傅，真的一点情面都不讲，非要和我为难么？似乎已经猜到了王越的心意，刚才还在劝说的周长虎忽然脸色一变，把自己的职务报了出来。

    王师傅你到底也是唐国人，应该知道禁军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这里虽然不是国内，但我希望你能想的更清楚一些，不要做一些害人害己的事情。省的日后，后悔。

    我做的事情想得都很清楚，做什么不做什么也依着心意而为。王越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我感兴趣的事，你堂堂江左第一好汉，早年间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怎么老了老了，却晚节不保，给人当起保姆来了。你也别拿京城禁军那些话来唬我，这里面的门道我比你知道的清楚的多。校尉教官？嘁，说的好听，你有校尉的实权吗？不过就是一个虚衔而已，你以为像你这种出身草莽，没有经过任何审查的人，就能得到那些人的信任？

    又是一番话，王越说的一针见血。却是字字诛心，句句如刀，简直像扒皮一样，一下就把事情说的直白无比，相见。

    下一刻，周长虎脸色瞬间就是一变，呼吸声顿时粗重了许多。

    信任不信任，不是你说的算。武术在枪炮出现之后就已经注定没落，想在这年月靠拳头吃饭，没有一点付出怎么行?周长虎脸上的肌肉颤动，接着道:我家原本就是江左望族，周氏一门的渊源甚至可以上溯到三国，但前朝末年山河破碎，偌大家业几乎一朝散尽，族人流落各地，改名的改名，换姓的换姓，所求者还不就是为了活下去。我五岁拜师练拳，二十四岁拳法有成，期间光师傅就有十三位之多，可你知道我的这些师傅最后都怎么样了吗？七个被抓，含冤下狱，死了连尸体都没找到，剩下的不是残了就是傻了，甚至还有活活饿死的我一辈子练拳，能活到现在不容易，膝下又没有儿女，老了老了，总要找条出路，给自己养老。

    所以，我没有错。

    王越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对周长虎的这些话并不发表什么意见。像他这个年纪的人，从那个年代走过来，又有哪一个心里没点儿伤心事呢。但伤心归伤心，这和练拳却没有什么关系。

    练拳的人，手上练得是拳，里面修的却是个心。要是练拳练得连自己的心性都不能驾驭，那拳法练得再好，也总有个限度，没有一颗纯粹的尚武之心，就绝对站不上拳法的最高峰。

    精神影响物质。一切的苦难不过是磨砺拳法和心性的。可眼前这个周长虎说话时，语气中自怨自艾，一腔愤懑，还在为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情耿耿于怀，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放不下自然就成了心魔。

    只可惜了这样一个人物，一步错，步步错，以后怕是再也没有上进的可能了。

    十三位师傅？那不知道你的天罡手练得是哪一派？根本也不接这个话茬，王越啊啊哈哈一笑，顿时就把话锋一转。

    天罡手就是天罡手手，还分什么派别。

    说的也是，万法同源生。天罡手下合易理，上应北斗，练到了大成，整个人就仿佛是个天罡北斗，拳理就是那个拳理，的确不该分什么派系。王越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听在耳朵里却如金声玉振，好像两片精钢铁片在撞击。

    流传到现在的拳法，因为在练法和打法上些许不同，一般都会分成很多的派别。周长虎练得天罡打穴手，原本就是出自道家的巴山一脉，流传到现在，一样是有七星和天罡之别，不过说到底也只是各家功夫的侧重点不同罢了。七星拳擅养，天罡手擅斗。

    说得好，功夫就是功夫，哪有那么多的说道。当初祖师爷传下天罡一脉，几位老师爷在世的时候可也没有什么这派那派的，还不是后来的弟子人为附会，或为扬名，或为逐利，才弄出了这许多门道。周长虎哼了一声，脸上表情虽然还阴沉的厉害，但看向王越的眼色去已经柔和了许多。

    同一门拳法中的流派本来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情，能演变传承了这么多年，自然也有其一定的道理。周长虎的这些否定流派的话，若真的传扬出去，那肯定就有人给他扣上一顶欺师灭祖的帽子和黑锅，就算有人也觉得他说的有理，却也会会因为有所顾忌，不会说出来。

    相比之下，王越原本就不是武术界的人，心里也没有什么门派之见，这些话一出口，周长虎当然听得顺耳，几乎就要引为知己。

    能把功夫练到这种地步，王越师傅你果然与众不同。只可惜我们两个到底还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说得再多最后仍旧免不了要打过一场，不能和你坐下来好好交流一次，真是我平生最大的憾事之一。

    周长虎说话间，忽然叹了口气，不经意间神情一转，精神便有所疏忽，脚下微微的在原地错动了一下。

    他这一动，原本只不过是心里有感而发，自然而然的一动，脚下错开的幅度小的几乎不可目视，一般的练家子就算近在咫尺，眼睛盯出泪来也看出来这一丝丝的不同变化。

    但是就在这一瞬间里，王越却是突然动了，就好像两个人间系着一根看不见的线，一个动了，另一个也马上动了




第六百三十四章 心怀鬼胎
    第六百三十章心怀鬼胎

    既然是这样，那咱们还是先把这一场做过再说吧！不要说我欺负你年纪大，体力不能保持在巅峰，今天的事你既然敢出来架梁子，那就应该有这个准备。

    周长虎拦在王越面前，原来的架子凝聚全身的精气神，脊背腰胯微微颤动，劲力内藏，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已经压缩到了极致的弹簧，只要外力稍稍一个牵引，马上就会反应爆发，不拘是哪一个方向的进攻，都不能对他产生威胁，虽然后发，先机却始终在他这边。

    但是他心性上到底还是不够纯粹，被王越几句话扫了面皮，精神上就有了波动，再也保持不了原本的状态。

    而这在王越这种大高手面前，当然就等于是露出了破绽。

    尽管这个破绽很小，几乎只是心情上一个波动，对身体的影响微乎其微，但在王越的精神关注之下，十几米范围之内，再细微的动作，都瞒不过他的耳目。所以，周长虎这轻轻的一动，还是马上就被他抓住了机会。

    呼！突然之间，王越的脚下向前一步踏出，身体好似卷地的狂风，眨眼间就抢到了距离周长虎身前两步的地方，双手分上下，拳用炮劲，如牛顶角，一式炮拳，进步连环轰击而出，

    他这一记连环炮，近身快，发力猛，出手时心意一炸，就仿佛火星落在了火药堆上，但拳头打在空气中的声音却很小，远没有平日里炸裂空气，劲风四溢的威势，可相应的速度却快了不止一倍，几乎是双手一动，才一分开上下，下一刻就印到了周长虎的脑袋和胸腹之间。

    王越现在的功夫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内家功夫入了上乘之后，浑身毛孔一张一合，全都控自如，力道分出刚柔变化，就好像烧红的精铁里加入了比例的炭粉，熟铁变精钢，一拳打出，虽然仍是刚猛无比，但其中却已经掺入了几分柔劲，随心变化。力量收束凝聚之下，只有在碰触到敌人身体的那一瞬间才会全部爆发出来。而这也正是苏家**拳中所谓绵里藏针的高明打法。

    要不是拳法真正的明了内劲儿，化分阴阳，一般人断然无法把刚猛暴烈的炮拳打出这种近乎无声无息的效果来的。

    这就好像是给枪械加上了特制消音器，枪还是那个枪，但在特殊场合下有针对性的杀伤力却又是另外一个境界了。

    王师傅，来吧！咱们练拳的道理就在一双拳头上，别看我已经六十了，但我的体力可没有下降多少，你要能赢了我，这里的事情自然全都由你做主。

    王越在第一次见到周长虎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头发已经花白了的老头是个高手。年纪虽然大了，但精气神却比年轻人还要健旺的多得多。而且体力保持的很好，并不会比年轻时差上多少。

    这样的人肯定是精通养生的道理，勤于练气。

    天罡手本来就是脱胎于道家的功夫，这个周长虎练功几十年，拳法早就练得炉火纯青，身上有了一种超然的气质，显然对自身的保养也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因此虽然现在年纪大了，但还能保持旺盛。

    尤其是现在他在国内的禁军任职，条件优异，所谓六扇门中好修行，所求所需都能满足，如此一来身体保持当然就比同年纪的武者要好的多。

    王越一出手，周长虎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沉静如水，口中说着话，脚下便蓦然一动，居然也是双手齐出，突然横切，一上一下和王越硬碰硬，正面对了一下。

    啪！两人拳掌瞬间相交，啪啪两声脆响听起来就像是一声，肌肉筋骨撞击在一起，声音震荡，逸散的气流自掌指中间高速喷射出来，撕裂空气，就好像是几十根箭矢同时射向四面八方。

    劲风扑面而来，几乎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脸上的皮肤像是被锋利的小刀狠狠的刮了一刀。

    下一刻，两个人一触即分。

    周长虎脚下游走，如同水中游鱼，看着似乎像是被王越连环炮的拳力炸开，两条胳膊都不由自主的高高荡起。但事实上，这也只是一个表象。天罡手练得虽然是手上的功夫，但基础却全在一双脚下，脚踏七星，游身而动，有神鬼莫测之功，其卸力打力，避正打斜的功夫，简直令人咋舌，是以双方这一接手，立刻就引出了周长虎拳法中后续的许多的变化。

    几乎就是借着王越这一拳的力量，他的身体拧腰，摆胯，脚下似在冰面自如滑行，只是滴溜溜轻轻一转，整个人啪的一下就到了王越身子的一侧，随即右手一伸，五指捏成剑指，朝着王越肋下的腰子就戳。

    与此同时，他剩下的另一只手也没有闲着，往外一荡，凭空就画了一个半弧，飞快的从肋下钻出，灵活的像是没有骨头一样，五指一搭，就如虎爪抓向了王越的脖子。

    他这两掌，随形就势，刚中有柔，一手剑指，一手虎爪，避实就虚，借着王越的势子瞬间展开反击，一下就把先机给夺了回来，哪怕是和王越对攻，也丝毫不落下风。

    行如游龙，见首不见尾；疾若飘风，见影不见形；周长虎的步法身法练得委实高明无比，一出手就给王越来了个下马威。

    而王越出手这一拳，几乎集中了他全部的精神，招式虽然简单但心意凝聚，气息融入拳法之中，拳如其人，人如其拳。哪怕是周长虎这样的大高手，在甫一接招的时候都被他的气息牵引，几乎以为是自己置身于尸山血海之中，那种惨烈和血腥的味道是他这一辈子都未曾感受和接触到的。

    而这也正是王越在拳法真正晋入上乘之后，将本身所擅长的打法与内家拳法结合，打出来最令他自己最满意的一拳。

    这个周长虎的功夫显然是十分高明的的，拳法之精除了苏明秋之外几乎就是和他交手的人里，最厉害的几个人之一。面对之下自然压力不小，但恰恰也正是这一种压力，才能叫他的精神瞬间提升到一个极限，逼迫出自己最强的力量。

    而且唐人的武术打起来也和西方的格斗有很大的不同，内炼外打，步步惊心，尤其是像是周长虎这样老牌的内家高手，气息圆融，收放自如，对自身力量的驾驭已经到了一个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和这种人交手，势必就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否则稍一不慎，露出了一点点的破绽，被人拿捏就成了定局。

    因为武人交手，势均力敌才是最磨练心性自身的，以高压低，一路碾压对手的打法，反而对拳法的提高没有一点好处。

    所以王越在率先出手的这一刻，整个人的精气神便已经无限凝聚，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大欢喜，浑身的气势节节拔高，一出手就毫无花巧，逼着周长虎和自己正面硬拼。

    他的拳法始终都还是以刚猛为主，哪怕入内之后生出柔劲儿，也是一团橡胶下裹着铁棍，与高手相搏，伤人靠的还是那一股子一往无前的霸道。按照他的想法，只要这一拳，周长虎不肯硬接，退守了，或者硬接不下来，气息稍微一弱，那接下来他的攻势肯定就会压得周长虎喘不过气来。

    越是实力相当的高手，动手时都要抢占先机，一旦一方失去了先机，那就等于把主动权拱手让人，自己却陷入无休止的被动中。就算拳法再高明，只守不攻，也是有败无胜。

    但是周长虎到底不愧是年轻时候的江左第一好汉，居然在这种时候，还能挡住王越的进步连环炮，转眼便展开反击，以深厚的功力，诡异的变化，一下把失去的先机扳了回来。

    嘭!上下两拳同时炸开周长虎的两掌之后，王越的身子骤然回缩，肩膀收束抖动，带的一侧臂肘猛然下沉，直挑撞击，一下就和周长虎戳到自己肋下的剑指撞了个正着。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同样又是一记炮拳，短距离发力，砰的一声炸开空气，就好像在耳朵边上爆开了一个充满气的轮胎，周长虎的头发顿时被激的根根直立，如同被大风迎面裹住。

    瞬间过后，两人的手肘现行接触，啪的一响，周长虎居然就在最后一刻，手掌堪堪碰触的刹那间，把小臂一甩，生生往旁边挪开了一寸距离，几乎化不可能为可能，一下就错开了王越的这一沉肩挑肘的杀招。

    但即便是如此，他到底还是和王越碰了一下，眼光一瞥之下，就见到掌心中间已经被磨掉了铜钱大小的一块硬皮，鲜血汩汩的渗出来，疼痛如同火烧一样。心里更是一惊，知道哪怕自己已经足够重视了对方，到头来还是有些不够。

    这个王越的拳法居然完全是外家出身，筋骨如铁，手肘如刀，一身劲力淬炼的简直骇人听闻。

    然而也就在此时，王越的另一个拳头也轰到了周长虎的面前，拳风凝聚不散，吹在脸上就像是一口磨得锋利的砍刀，逼人眉睫，面目如割。

    别说是正面挨上这一拳，一般的拳师筋骨皮毛没有练到家，被这拳上的劲风，扑面一刮，也不会比挨刀子差到哪去。

    好在，周长虎也不是一般人，几十年的内炼功夫，身法灵动，经验丰富，刚一觉察不妙，扫向王越脖子的那一只手立刻往上一抬，本是去势如鞭，却诡异的在半途中改变了方向，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草丛中飞窜的毒蛇，突然间抬起了头，姿势仿佛蛇吐信，五根手指凭空划过一个小小的圆弧，反手往里借劲儿内裹，一下就挡住了王越这一记无坚不摧的炮拳劲。

    天罡蛇头劲，顺势反缠。正是天罡手中最能体现以柔克刚的一招手法，周长虎在这个时候用出来，不管时机还是火候都掌握的恰到好处，出手之际，不温不火，显示出了他在拳法上极深的造诣。

    但是，王越出手，向来全力以赴，打的就是个气势逼人，接连两记炮拳运力，浑身气血凝聚，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达到了自己这一段时间的巅峰，是以周长虎这一招虽然用的漂亮，反手挡住了王越的拳头和手腕，但力道一碰之下，竟然还是无法克制，拳掌刚一接触在一楸，转眼手臂就又被高高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