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江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淡墨青山
这是孙侯留在齐安的另一个缘由,早就查探清楚,没有任何迟疑的答道:“启禀公子,淮南道官场皆知董大琛贪滥无厌,并不得杨公令喜爱,只是董大琛与中书侍郎孙冰乃是姻亲,众官员都敬畏他几分,不过就小的听闻,杨大都督能够与孙侍郎联手压下齐安民变一事,也与江都郑家有莫大关系,董大琛的女儿嫁给了郑家大公子郑光辉为妾。”
沉默片刻,楚昊宇自语道:“郑家?”
看楚昊宇陷入沉思,孙侯便不再开口,肃立一侧等待楚昊宇的吩咐。沉默良久,楚昊宇似乎忘记了郑家,转口说道:“董大琛贪婪无颜也好,天刺逆贼有些作乱也罢,齐安民变总归是我天卫的失察,立即传讯京城,命苏建文入淮南。”
苏建文,鹰卫一执事,算是楚昊宇这些年培养出来的嫡系,而楚昊宇调他入淮南的目的已然很明确了,接替万南山执掌淮南暗舵。孙侯听出了楚昊宇的意思,躬身拜道:“小的得令。”
站起身来,楚昊宇又道:“传讯沈都督和王大人,本王两日后前往江都。”
王绛硕这几日忙的是脚不沾地,可非但没有任何怨言反而笑得合不拢嘴,尤其是看到那些曾羞辱过自己的敌党,现在跪在自己面前苦苦求饶,王绛硕便充满得意和兴奋,不仅白日忙碌不休,晚上还要再找个侍女发泄心中的兴奋。
当一切都风平浪静,王绛硕微微眯起的双眼,也不知是在享受怀中美人儿,亦或权利带给自己的好处,然就在此刻,有声音将他惊醒。“启禀老爷,七王爷刚传了消息过来。”
这是王绛硕的忠仆王忠的声音,且听到七王爷三字,王绛硕立即清醒过来,他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得意,皆因为背后站着七王爷这尊大佛。所以,王绛硕不曾穿戴妥当便将王忠唤了进来,张口问道:“王爷这么晚传消息过来,有何要事?”
王忠并回答,而是撇了眼还躺在王绛硕身侧的侍女一眼。王绛硕明白老仆的意思,直接说道:“但说无妨。”
见此,王忠立即说道:“回禀老爷,王府传来消息,七王爷两日后离开平江府前往江都。”
听闻七王爷楚昊宇要离开,王绛硕脸色大变,脱口叫道:“什么?”
此刻,王忠继续说道:“老爷,小的听闻一直跟在七王爷身侧的小厮孙侯,今日从齐安返回,与七王爷在书房密探良久,而后便传出消息说,七王爷将前往江都,行宫内已有人开始收拾行李了。”
“齐安、江都?”自语声中,王绛硕似想到了什么,神色倒也平静下来,缓声说道:“如此说来倒也事起有因,只是……”拉长的声音中,王绛硕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七王爷这一离开,怕本官就要步步维艰了。”
沉默片刻,王绛硕猛然想到什么眼中射出两道光芒,喝道:“不行,有些事情必须要七王爷拿决断,平江大牢。”话到最后,王绛硕已站起身来,大步向外走去。
在王绛硕得到消息同时,沈澶也得知七王爷楚昊宇即将离开平江府,沉默片刻自顾一笑,道:“七王爷这倒有意思了。”
站在沈澶身后的是心腹谋士孟亦凡,孟亦凡似也猜到了楚昊宇的意图,缓声说道:“这两日,有王大人忙活的了。”
沈澶轻点了点头,接口说道:“原本,本都督亦没能看透七王爷的意思,现在,倒有些明白了。”
孟亦凡轻哦了声,张口问道:“都督,怎么说?”
盯着窗外无边黑夜,沈澶缓声说道:“郑悸认罪后,七王爷命王绛硕依照账簿抓人,此举固然是要肃清江南本地派系,以便朝廷掌控江南道,然圣上还需要大力依仗江南氏族,整顿江南吏治必然有个度,本都督一直在想,七王爷是到郑悸为止,还是继续深究下去。哼,郑悸能够甘心认罪,不过是想抗下所有罪责,希望到此为止。”
孟亦凡随沈澶入江南十年,自然知道站在郑悸身后的是谁,所以脱口问道:“七王爷不愿放过那人?”
沈澶轻摇了摇头,道:“照本都督猜测,七王爷也在犹豫。那人已经致仕,又与江南众世家关系甚密,七王爷虽与江南世家达成一致,可也不愿将他们逼的过紧,这次七王爷故意将消息透露出来,就是给王绛硕一鞭子,也给那人一记警告,现在就看两人谁技高一筹了。”话到最后,沈澶脸上更是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孟亦凡看到了沈澶的表情,轻笑道:“大都督可有何想法?”话到最后,孟亦凡紧紧盯着沈澶,似想看到他的想法,要知道沈澶执掌江南道十年,所掌控的东西绝对能够决定两人的输赢,那么,七王爷此举怕也将沈澶算计在内,想看看沈澶的抉择。
沈澶大才,如何看不透楚昊宇的意思,也知道孟亦凡在调侃自己,沉默片刻后张口说道:“照本都督猜测,七王爷此次前往平江,与郑家有关。”看孟亦凡愣了下,沈澶继续说道:“淮南道杨都督看似骄横跋扈,实则也是细心如发之辈,之所以敢与中书侍郎孙大人合谋压下齐安兵变这等大事,定然与淮南本地派系达成一致,甚至对杨公令来说有莫大好处,不然他岂敢欺瞒圣上?听闻董大琛与郑家是儿女亲家,此事怕是郑家从中周旋的结果。所以,七王爷此去怀安,必定与郑家有关,一个不好……”
沈澶虽没有说出来,孟亦凡岂能猜不到,七王爷此去江都,一个不好,怕郑家就要被灭门了,而且这刻,孟亦凡已然猜到沈澶的心思。稍顿了下,沈澶接着说道:“七王爷为安抚江南氏族,该会放过那人,而且,本都督就要离开江南,不管谁接任江南道,都要仰仗江南氏族,仰仗江南本地官员,那人虽已致仕,可在江南氏族的威望,还不是郑悸所能比的。”
千古江山 537 授徒
清晨,目送七王爷楚昊宇乘船远去,王绛硕眼中有着难掩的懊恼,那条大鱼已经被他钓在勾上了,可随着七王爷的离去,他再无力将鱼儿拖出水面,明明唾手可得然偏偏就差最后一步的这种感觉,让他难过的想要吐血,不过,楚昊宇的离开倒是让江南道众官员松了口气,楚昊宇的存在就像一柄利剑悬在头顶,让他们每日都提心吊胆,不少人甚至在心底感慨,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此刻,距离平江码头不远的茶楼,硕大的茶楼却仅有两人,一人身材修长相貌俊秀,平静的眼眸充满奕奕神采,正是吴家家主吴之瑜。坐在吴之瑜对面老者看样子已过了花甲之年,头发稀疏花白,脸上也堆满皱纹,然高昂的额头,鹰勾的鼻梁,精光闪烁的双眼,依旧可以看到一种狂傲和自负,不过此人也确实有狂傲的资本,曾经的江南道长史韩长岭,江南本地系的首领,郑悸见到他尚要称学生。
沉默良久,吴之瑜终是开了口,道:“总算是走了,不过,七王爷倒也是个趣人。”
韩长岭听出了吴之瑜话中的揶揄,若是楚昊宇在平江府多留几日,说不得自己就要跟郑悸做个伴↑,了。冷哼了声,韩长岭张口说道:“圣上终是要仰仗我江南氏族,怎么会把事情做绝?七王爷倒也好心机,离去前把江南官场来了个大洗牌,如此一来,只要下任大都督不是废物,轻轻松松掌控江南道。哼,这些皇家子弟,没有一个简单的。”说到这里稍顿,韩长岭转口说道:“不过,郑家怕是完了,郑慎元那个老狐狸,真不知他怎么会卷入齐安之事。”
端起茶杯轻呡了口,吴之瑜开口说道:“此事,该与谢家有关。”
韩长岭本就是心智高绝之辈,听到吴之瑜的说法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什么脸色大变,脱口叫道:“谢东麟?”
吴之瑜轻点了点头,道:“齐安事变之初,并无人想到是天刺作乱,都以为是董大琛贪滥无厌官逼*民反,只要大军逼境足矣平息混乱,所以郑慎元才会左右周旋想要将事情压下去,吴某曾听闻郑慎元曾向杨都督许下重诺,杨都督一心想要掌控淮南道赢得陛下好感才敢冒此大险,不过,当杨都督便得知齐安之变乃是天刺所为之后,便知道事情已经脱离了掌控,终选择了自杀,至于郑家,怕是落入了谢东麟的算计。”
盯着吴之瑜,韩长岭沉声说道:“定然是如此。当年谢、郑两家结盟,谢诚封郑纬骏为淮南道大都督掌军政大权,不可谓不信任,然谢家兵败,郑纬骏立马投城献降封了个清平侯,位列江南五大豪族,谢东麟这次分明是要报仇了。嘿嘿,卷入齐安一事,郑家怕是跑不了喽!”
稍顿了下,韩长岭接着又道:“郑纬骏与郑慎元这对父子都是老狐狸,当年就看透先帝欲借江南氏族来打造太平盛世,不仅组建了数个商行,还千方百计插手淮南官场,淮南道十四洲,起码五郡都在郑家的控制下,还有数个洲郡与郑家有着或明或暗的关系,灭掉郑家,对淮南官场来说也是一次大洗牌,足矣让李怀仁掌控淮南道了。李怀仁这老儿倒是行了狗屎运,拜个庙竟拜出一场大富贵。”
轻笑了声,吴之瑜张口说道:“吴某虽没有见过其人,可能够在京兆尹这个位置稳坐十年,可知不凡,这次,怕是坐稳了淮南道大都督这个位置,我们几人,要想方设法交好了。”
韩长岭明白吴之瑜的意思,江南五大氏族,孙家已经归隐,郑家又要被灭门,仅剩钱、王、吴三家,钱家钱昌海就是七王爷推上位的,王家嫡子王灏这些天又一直跟着楚昊宇,而李怀仁能够成为大都督,全拜楚昊宇所赐,这算得上先天优势,钱家、王家已经与大都督李怀仁建立了某种关系,唯独吴家,想要在郑家灭门后分得一杯羹,必须想法交好七王爷,交好李怀仁。
沉默片刻,韩长岭沉声说道:“陛下不出手则已,出手便将我江南道和淮南道来了个大洗牌,搞的江南氏族人人自危,怕很快就会有人来安抚江南氏族,吴兄就放心好了。不过,这一张一弛,打一鞭子再给一糖糕,还真就将江南掌控在手中了。”话到最后,韩长岭更是发出一声叹息,非但没有狂傲,反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吴之瑜明白韩长岭为何感慨,自此以后,江南本地派系终败给了朝廷,江南,再不是他们的天下了。轻摇摇头,吴之瑜也是一声叹息,端起茶杯细细品尝起来。
大江之上,楚昊宇半躺在甲板上,一脸惬意,至于爱女楚若彤,则在一侧练剑。离开平江府,楚昊宇似忘了俗世烦扰,整日优哉游哉的陪着爱女楚若彤玩耍起来,还一时意动教楚若彤练武,引得楚若彤兴致高昂,每日都缠着楚昊宇,不是教她武功,就要他讲各种江湖趣闻。
楚若彤虽调皮不喜读书,然练起剑来却是一丝不苟有模有样,看的陈芳菲苦笑不已,想她安静淑娴怎么就生了个调皮女儿?
察觉到陈芳菲走进,楚昊宇不仅懒得起身,声音也有些懒散,道:“坐,怎么样?”
躬身冲楚昊宇行一万福,陈芳菲才在楚昊宇身侧坐了下去,张口说道:“彤儿虽调皮,可终究是女孩子家,夫君教她些武功也就罢了,可千万别想着闯荡江湖。”
楚昊宇这些年经历非凡,尤其执掌天卫后更认识到这世间事的黑暗面,颇为赞同的点点头,道:“你就放心好了,本王的爱女,怎么会让她闯荡江湖?”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陈芳菲才松了口气,然世事无常,谁又说得准呢?看楚若彤练了会儿剑,陈芳菲又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轻吐道:“夫君,在江都待些时日,是不是就该回京了?出来月余,奴家越来越想珅儿。”
楚弘珅,楚昊宇与陈芳菲的幼子,只是楚弘珅尚且年幼,这趟离京不曾带他随行。
望着陈芳菲,楚昊宇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听你提起珅儿,本王倒也有些想他了。如今,江南道大局已定,仅剩淮南道,本王此去淮南道,正是肃清淮南道吏治,然后咱们就能回京城了。”
“回京城?”楚若彤听到了楚昊宇最后一句,立即提着短剑跑了过来,皱着眉头叫道:“父王,咱们不是去江都吗,怎么回京呢?彤儿还没有玩够了呢,娘亲!”话到最后,楚若彤似想扑入陈芳菲怀中,却忘了手中还提着利刃,吓的陈芳菲躲也不是接也不是,一时间是花容失色,然就在此刻,楚昊宇已将楚若彤抱在怀中。
楚若彤根本没能看到父王楚昊宇是怎么来的,只觉得眼前一花就被父王楚昊宇抱在怀中,顿时两眼放光,叫道:“父王,这便是轻功吗?快教彤儿,彤儿想学。”
瞪了楚若彤一眼,楚昊宇终是不忍心责怪爱女,反倒笑着说道:“你个小调皮,刚才差点伤到你娘亲,还不给娘亲赔罪。”
此刻,楚若彤才看到脸色苍白的娘亲,立即知道自己闯祸了。吐吐舌头,楚若彤从楚昊宇怀中跳了下来,躬身冲陈芳菲行了个万福,道:“娘亲,彤儿错了,给你陪不是了。”说到这里也不待陈芳菲开口,楚若彤上去一步拉住陈芳菲的玉手,笑道:“不过娘亲你不用害怕,爹爹是武功高手,肯定能够保护娘亲和彤儿。”
看爱女楚若彤两眼放光,陈芳菲顿时乐了,却是忍不住瞪了楚昊宇一眼,似在责怪楚昊宇教她习武,只是听到陈芳菲的笑容,楚若彤也笑了起来,笑道:“娘亲你笑了,肯定原谅彤儿了,还是娘亲最好。”说话间,楚若彤更是抱起母妃陈芳菲亲了口,惹得楚昊宇一阵大笑,只是突然间注意到躲在船舱中的周青悠,楚昊宇眉头微皱,也不知周褚和张依依怎么样了。很快,楚昊宇摇头收起所有情绪,低头在楚若彤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也不知楚昊宇说了什么,楚若彤咯咯笑了两声,蹦着跳着就跑进船舱,冲周青悠问道:“悠悠,你想不想做我师妹?”
望着楚若彤,周青悠眼中满是疑惑,张口问道:“师妹?”
“笨!”拉长的声音中,楚若彤笑道:“师妹,自然是跟随彤儿一起拜爹爹为师,一起习武喽。”
听闻能跟随楚昊宇习武,周青悠黑白分明的眼眸有光芒亮起,可随即又暗了下去,道:“我身子弱……”话不曾说完,已经被楚若彤打断。
盯着周青悠,楚若彤这个大姐头似有些恼怒,大声问道:“你就说吧,愿不愿意。哼,父王可是武功高手,多少人想拜他为师都不行。”
在楚若彤的注视下,周青悠终是点点头,小声说道:“我愿意。”
听到想要的答案,楚若彤顿时大喜,咯咯笑道:“好哦,从今往后,咱们两个就是师兄妹了,以后,谁敢欺负你告诉本师姐,师姐替你教训他,哼!”
楚昊宇和陈芳菲都听到了楚若彤的话,只不过表情却各异,楚昊宇乐的堆满笑容,而陈芳菲则有些哭笑不得,尤其看楚昊宇笑的正欢,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不想楚昊宇笑的更欢了。
千古江山 538 郑家
已经深夜,天地黑暗一片,然郑家身为江南五大氏族之一,灯火通明犹若白昼,越发清晰找出几人脸上的愁容。最上首一人个头不高微胖,圆嘟嘟的脸庞更是白皙红润,可知养尊处优惯了,然岁月无欺灰白的鬓角可知年岁不小,脸上虽挂着和煦笑容,然而对视久了,便能感受到隐藏在这笑容下的虚伪,正是郑家家主郑慎元。
郑慎元下首男子相貌与他有几分相像,一样的身侧一样的圆脸一样的笑容,只是年岁要小许多,正是郑慎元的长子郑清远,不过郑清远这个名字,乃是郑家先祖郑纬骏投城后特意该的,期望子孙清静淡泊,宁静致远。
再下首男子已是双鬓斑白,脸庞堆满皱纹,不过双肩宽大、身躯挺拔,依稀能够看到他年轻时候的雄姿。司马长印,郑家老祖郑纬骏的心腹谋士,迄今已过古稀之年,在郑家是德高望重,在这生死攸关的关头,郑慎元特意将他请来。
大堂内还有一男子,坐在郑清远对面,此人约莫四十上下,身材欣长着青色长袍,脸庞消瘦使得一双眼睛越发明亮,此人乃是淮南道都督府的掌书记席允颉。掌书记只是正五品,却掌管一▼,路军政、民政机关之机要秘术,使得他拥有极大的权利,当然,席允颉身为前大都督的机要秘书,自然是杨公令的心腹,现在前来郑家倒有些意思了。
沉默之中,郑慎元突然呵呵笑了起来,望着席允颉说道:“席老弟,李都督初至江都,老弟你整日忙碌不休,今日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席允颉身为前任大都督杨公令的掌书记,对淮南众多官员、世家再熟悉不过,何况郑家这种庞然大物?他们三人聚在一起,自然是商量大事了,何况席允颉不信以郑家的能耐,不知七王爷正赶来江都,怕正与此有关。心中如此想着,席允颉也不点破,反而抱拳说道:“郑老,席某刚得到消息,七王爷已经离开平江府,正往江都赶来。”
郑慎元自然知道此事,也正为此商讨对策,可面对席允颉,却是呵呵笑道:“老夫已是久闻七王爷大名,这次前来江都,老夫礼当拜见。”说到这里稍顿了下,郑慎元的笑容越发和善,接着又道:“若是李大都督有何吩咐,席老弟尽管告诉老夫,老夫保证令大都督满意。”
看郑慎元还在对自己打哈哈,尤其看到他那张虚伪的笑脸,席允颉突然生出无尽怒火,细长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不过能够成为淮南道的掌书记,席允颉呼吸间硬是将怒火压了下去,不咸不淡的说道:“七王爷此行乃是整顿江南吏治,江南道,平江府太守郑大人已然下狱,平江大狱更是人满为患,此来我淮南道,怕也是这般情景,何况一切事情皆由齐安民变而起。哼,当日为联合大都督压下此事,郑老可是费了一番心思。”
郑慎元如何听不出席允颉话中的讽刺,然数十年的历练让他的神色没有一丁点异色,不无叹息的说道:“当日老夫经不住董老弟苦苦哀求,以为不过是些刁民闹事,谁曾想到是天刺逆贼作乱,连魏江涛都是天刺逆贼,害的淮南卫吃了败仗,三千将士埋骨他乡,老夫悔啊!”
郑慎元这番话,席允颉只相信最后一句是他的真心话,若知道是天刺逆贼作乱,就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参与其中,便是大都督,拼着顶戴不要也不会与郑慎元合谋压下此事,可惜,这世间从没有什么如果。很快,席允颉便收起所有情绪,张口说道:“郑老,现在并非叹息的时候,还是想想如何应对七王爷吧,七王爷这次可是来者不善,而且据席某所知,七王爷心急钱家一事,攻破齐安便离去却将忠仆孙侯留下,查探天刺逆贼为何选择齐安,董太守的为人,可是人尽皆知。”
席允颉虽然身为淮南道掌书记,却也只是个秘书所知并不多,只认为郑家身为江南最顶尖的门阀,当年又有大功与大楚,应该能够平安度过此次危机,若是他能够天刺三统领谢东麟乃是谢家之后,特意将郑家拉下水,拉郑家陪葬,说什么也不会来郑家共商对策了,怕是有多远躲多远,然就如他刚才所感慨,这世间从没有什么如果。
郑慎元乃是老狐狸,一句话便听出了席允颉的意思,且在瞬间有了计较,散去脸上的笑容颇为无奈的说道:“既然席老弟挑明,老夫也就不瞒老弟你了,老夫也是刚得到消息说七王爷正赶来江都,这才找来司马先生商讨对策,天刺逆贼沾不得啊!”
看郑慎元一脸愁容,席允颉反倒信了他的话,张口问道:“郑老可有对策?司马先生之名,学生可是久仰了。”话到最后,席允颉更是抱拳冲司马长印行了一礼,然司马长印仅是挥了挥手不曾张口。
郑慎元依旧是一副愁容,摇头说道:“能有什么计较,还不是看七王爷的意思?这次,我郑家可真是跳进水坑了,倒是席老弟,你整日呆在李大都督身侧,只要能博得李大都督的好感,李大都督一句话,足矣保老弟你的安危了,我郑家,这次怕是自身难保啊!”
席允颉岂能不明白这点,可若能得到李怀仁的信任,他岂用得着找老对头郑家?只是对于郑慎元的自身难保,席允颉倒有些嗤之以鼻,张口说道:“郑老莫说笑了,以郑家在江南的地位,七王爷岂敢敢动?何况圣上正大力仰仗江南氏族,大力仰仗郑老呢。”一语双关的话语中,席允颉更是抱拳冲郑慎元行了一礼,且隐隐约约有种投诚的意味了,因为照席允颉的猜测,楚昊宇定然要整理淮南道吏治,郑家那些官员或许不能幸免,借此来敲打郑家一番,所以想要在为难关头靠上郑家这颗大树,毕竟他身为江南道的掌书记,还是有些用处的。
看席允颉真的不信反倒将假的信以为真,郑慎元心底好笑脸上更是笑了出来,张口说道:“那就承蒙席老弟吉言吧,以后,老夫说不得还要打扰席老弟呢。”
席允颉听出了郑慎元话中的意思,也知道他这是在送客了,再次抱拳说道:“郑老客气,席某巴不得呢。已经深夜,席某就不打扰诸位了,告辞。”
看席允颉走出大堂消失不见,沉默良久的郑清远一声冷哼后喝道:“蠢蛋。”
郑慎元听出了儿子郑清远话中的不屑,失声笑了声,张口说道:“他可不蠢,不过是被逼无法,这才上了我们的贼船。”说到这里稍顿,郑慎元又是一阵忍不住的笑意,然神色间却充满无奈、落魄,叹道:“若是他知道这条船已经破了,也不知道会是何等表情?”
盯着郑慎元,郑清远脱口问道:“爹爹,真没有办法了,司马先生?”
这刻,不仅郑清远将目光放在司马长印身上,郑慎元也是直直盯着他,期望他能够想出高招破解此局。
沉默片刻,司马长印张口说道:“谢东麟之所以选择齐安,是因为董大琛贪滥无厌,董大琛又与我郑家结亲,将我郑家引入火坑,以报当年之仇。天下已平定三十年,齐安之变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楚家脸上,打在圣上脸上,一个杨公令本就不足以平息陛下的怒火,更何况杨公令是畏罪自杀,没有经过朝廷审判,所以还需有人来平息圣上的怒火,我郑家正是最好的选择。”说到这里稍顿,司马长印幽寂的眼眸中突然亮起一道光芒,接着又道:“杨公令的死,也颇让人起疑,可惜已经无法查证了。”
顿时,郑慎元眉头皱起,张口问道:“司马先生,你是说杨公令的死,也是天刺逆贼做的手脚?”
也怪不得郑慎元吃惊,大都督身为封疆大吏是位高权重,大都督府有甲士把守戒备森严,要是被天刺逆贼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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