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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气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名字菌
他在内院里胡乱着逛,他看起来像个忙碌的下人,但也只是看起来,没人能管住他的眼睛。
他走着走着走到了一间八角亭,八角亭里有个小石桌也有几个固定的石凳,上头摆上了精致的点心。
方金河咽了咽口水,那点心实在太漂亮了,香甜的气味让他的肚子瞬间就咕咕叫了起来,他的手蠢蠢欲动,他想要捏一块吃进嘴里。
但他的手还没开始动,前方就传来了声响,他立刻往旁边一翻,躲在了八角亭的边缘。
他往外看了看,下头是长了荷叶的池塘,他也不会游泳,掉下去可能就会死。
八角亭里的动静其实很小,不一会儿走来了个小孩,身上的衣裳富贵漂亮,就她一个人。
然后她走近了点,接着她坐在凳子上,方金河把眼睛慢慢挪过去,终于看见了那小孩的样貌。
白嫩可爱,漂亮精致,像老乞丐们口中的金玉仙童,小脸蛋软软的,瞧着比点心还可口。
方金河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一时间就看呆了,还想凑近摸摸。
他的手又往前攀了攀,想在多看看她的样貌,那小孩突然抬起了眼,就这么看见了他。
他这一瞬间不慌不忙,甚至还想光明正大的去和她说话,反正这边没人,这小孩差不多七八岁,还比他矮。
但是他忘记了一点,小孩会哭。
两人几乎只对视了一秒,那小孩就哭了起来,而且那声音又脆又响,像是练了无数遍,抑扬顿挫还很好听,但威力巨大,简直能把方圆十里的丫鬟婆子都招来!
方金河赶紧过去捂住她的嘴让她别哭,但他还没走到桌子旁边,就来了一大群丫鬟婆子,一个个要了命似的跑了过来,争先恐后的喊着“哎呀我的小姐!”“哎呀祖宗别哭了!”“我的小心肝!”“今儿个是谁伺候的!怎么把小姐落下了!我的乖乖!”
这个时候方金河有两个选择,一是跑路,二是留着这里等着人来抓获。
但是他选择了第二个。
他就像天生能如此冷静,做什么事都不慌不忙,也能吃苦,总是会选择损失最小的一面。
前路后路丫鬟婆子都堵上了,要跑路只得跳下池塘,他不会水,不到半炷香他就得淹死,倘若侥幸没淹死,也会被打得半死——逃跑被抓总会比乖巧认错让人火大。
若是寻常的孩子,也许会慌不择路就跳了下去,但是方金河一瞬间想到了更多,他甚至连认错的说辞都想好了。
没有任何侥幸,他被扣住了,接着他看见有个十二三岁的男孩跑了过来,那漂亮的小孩儿娇娇气气的哭着被男孩抱了起来哄着。
那男孩冷冷的盯着他,没问什么缘由就让人开始打。
“今日父亲母亲都外出听戏了,你们就这么怠慢玉儿了?连个人也不跟着,这是什么人?今日谁当班的?”那男孩一边抚着小孩的背哄人,一边训人,“一块打了!”
小孩儿哭得更凶了,还一边哭一边打嗝。
方金河感觉到拳脚锤在他身上,很疼,但是并不是不能忍,他皮糙肉厚从小就这么被打过来的,他知道怎么护着身体才最不疼、最不伤,他仰头看着那漂亮的小孩儿一抽一抽的在男孩的怀里打嗝,头发顺滑而柔软,鬓角出了细汗,还沁出了甜甜的奶香味。
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这小孩见到他就哭了?
一顿拳脚之后,终于有人问他什么缘由,他只说是送菜的,第一次来内院不小心迷了路。
他瞧着老实极了,而且他的确是来送菜的,管事的也能证明,他的话语里挑不出半点毛病,除了打一顿,只能给他安上个冲撞的罪名。
他一瘸一拐的回到屋里,然后他打了盆水在日头下洗脸,那水一淌一淌的,映出他歪歪扭扭的影子,而后水渐渐平息,他看清楚了自己的面容。
蓬头垢面,脏兮兮地像个小怪物,一双眼睛直白又凌利。
和那个漂亮的小孩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宛如梦魇里偷窥吃人的凶怪,那样娇养的孩子也许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
他盯住自己的倒影看了许久,他心里突然又有了一个想法——我想要她。
这个想法比要院子更加没由来,他也不能明确定义“要”的意义,大概只是“我想和她说话”“我想和她玩”,或者是看到漂亮的东西或者是人,本能的想要占有。
无厘头且孩子气。
但是他却想了许久,与“院子”一并列入计划。
他渐渐的开始寻找能经常去内院的差事,他很聪明,也灵活,总有办法见到那个孩子,他也知道了她的名字——关玉儿。
他不识字,不知道这名字的意义也不知道笔划,就念了几遍记住了,然后在角落里看着。
他发现那天他被打的有点儿冤,这小孩就是个娇气矫情爱哭的,三天两头就哭,他就是撞了狗屎运!
但她实在好看极了,软乎乎地,连摔跤、走路、玩游戏都可爱到让人想揉揉 ,哭起来也特别漂亮,像是从眼里掉了透明的珠子,眼睛红红地鼻头红红的,白里透红,像可口的果子又像香甜的点心。
方金河慢慢地看着,突然有一天,他听见管事的儿子说是要娶媳妇了。
“为什么要娶媳妇?”
管事的儿子扬起了嘴角得意洋洋:“娶了媳妇,那媳妇就是你的了,她能给你揉肩捏背,做菜做饭,还能给你欺负,不明白吧小子?小桂子,我说你还没满十岁吧,这就想着媳妇了?”
方金河顿了几乎两秒,突然开口:“我也要娶媳妇。”
“哈哈哈哈哈哎呀笑死了你这娃娃!我说小桂子你也能娶媳妇?”
“为什么不能?”
他神神秘秘又带着吓人的表情逗人:“你瞧瞧你这名字,就不像能去娶媳妇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金河不知道名字怎么了,他觉得做菜做饭他都能动手,也不需要什么人揉肩捏背,但他想欺负人,最好是把人弄哭了又哄,哄了又弄哭,她一定可爱死了。
他闷着脑袋想象,然后又去问了问名字,结果一问还不得了,卖馄饨的大爷说十八街有个瞎眼的老太监就叫这个名字,他可知道什么是太监,然后他立刻惊出一身冷汗!
又打听到了关府里是有太监的,再思起自己没什么特别的就被关家的人买了,莫不是要阉了他?
他可是要娶媳妇的,当了太监怎么娶媳妇?
方金河暗暗思索了半日,而后偷偷的藏了粮食,最后选了个晴朗的大夏夜,连夜逃了出去。





娇气 5.新婚燕尔
方金河看见关玉儿的睫毛颤了颤,在橙黄的烛光下像是蝴蝶渡了层金粉,面容如顶级的能工巧匠细细雕琢而成,一对美目辨不清是杏眼还是桃花眼,浓施淡抹的妆让她的眉眼精巧深刻了三分,殷红的唇显得娇媚无比,脸蛋又似霜雪般纯真鲜洁。
方金河的眼一瞬间迷离了一下,关玉儿实在长得漂亮,红盖头掀开的一刹那他的心脏几乎停顿了一下,像是有什么给他填实了,他有点儿高兴,又很满足,宛如多年的愿望得了现实。
“陪喝酒的大把,我当然得陪我的媳妇儿~”
他嗓音很低,声音很轻,末尾还打了个旋,慢悠悠地,像是在吓唬人,又像是有点儿轻佻,令人品出不一般的的意味。
关玉儿出嫁前得了太太的提点与教导,也看过书,知道洞房得做什么,当时就吓了一遭,如今大约是要来真得了,她内心七上八下,再有被阿香吓了一遭,更是紧张,她紧紧的握住拳头,手心里都是细汗。
她接不上话。
方金河感觉猫爪子在他胸口揉了又揉,瞧着她这不知所措的模样简直可爱死了,回想起她在家里娇娇气气趾高气昂的模样,想逗她又想弄哭她。
他突然就板起了脸,利剑似的眼睛盯着她,声音沉了沉:“你什么意思?还不理我?往后我便是你夫君、你先生、你老爷,如今你也成了方太太。”他眼睛微微垂了垂,“知道怎么伺候自己夫君的吗?”
关玉儿一下子心凉了半截,这才新婚洞房呢,就让她伺候人了,口气还这么的凶,往后还了得?
“怎么?不会啊?”他眼睛眯了眯带着点儿笑意,又板着脸,“乖乖的听话老爷我就教你,不过你得用心学着,要不然你将来得和姨太太争宠喽!”
他尾调又打了个旋,像是用棉花钓鱼般,带着饵又吊着胃口,等待着漂亮的鱼儿上钩。
关玉儿这会儿很乖,她判断了会形势,应着话答,声音小小的,宛如奶猫儿喉咙里挤出来的细声:“我乖乖的,我不和姨太太争宠,你放心。”
方金河愣了一下,他仔细品了品这句话,心里头并不是什么滋味,又瞧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再次问了一句,他盯着他:“姨太太可是要和你抢夫君的!”
关玉儿弱弱濡濡地说:“我抢不过……”
方金河这一刻被气了一下,一种恨铁不成钢的闷气浮了上来,心里想着你都不抢,怎么就抢不过了?又瞧着她那理所当然的模样,仿佛未来必然有个姨太太出现在这家里,她能坦然接受并且面不改色!
这跟他在上元、在京城所见所闻都不一样,那些太太们为自己的男人争风吃醋,使出了浑身解数,恨不得把姨太太打入冷宫、挤到了天边!
“你怎么就抢不过了?”方金河深吸了口气,他不装模作样了,就很生气,盯着她袖子里握得紧紧的手,没好气地开口,“还握着拳头干什么,想打你老爷啊!”
他说着又想着,你有本事打我一下呗,那小拳头白白的像棉花似的,打起人了定然软软的,最好是打在我胸口,像猫抓的肉垫一样踩来踩去,肯定一点也不疼。
“没有,我就是紧张……”关玉儿小声地说。
方金河的耳朵动了动,蚊子似的声音他也听见了,软软濡濡的听着像是要哭了,他坐在旁边,离她近了点儿,细细的香味一点一点的渗进了他的鼻腔,他气不知怎么就消了,他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面不改色地说:“那把手拿过来我瞧瞧。”
关玉儿犹豫了一下,她向来吃软又吃硬,这会儿已经被方金河镇住了,自然很乖,她就缩了一下,接着听话地把手伸了过去。
哟,这么乖啊?
方金河内心里哼着小曲,只觉得差不多镇住了自己的媳妇,往后的日子必然能让她服服帖帖。
然后他过去碰了碰他的手,他顿了一下。
她的手冷得像腊月天的瓷瓶,像是下一刻就能结冰,他伸手过去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又细又小,都能包在他的手心里,他手心里灼热的温度一瞬间侵染了过去,他将他另一只手抓住,不经意地搓了一下,摊开她的手心,满是细汗。
方金河的心微微抽了一下。
她看起来是被吓着了,收起来翘起的尾巴,缩着一团把自己包住,指不定心里头怎么害怕。
又有昨晚他这院子里死了个人,关玉儿那丫鬟是他故意放回去吓唬人了,她从小就娇娇气气经不得吓,这一天心里头肯定忐忑。
方金河走去门外头朝人招了招手,不一会儿下人端了碗鸡汤炖肉粥过来,这是他早就让人备下了吃食。
“过来。”他招了招手。
关玉儿认得这个动作,像是她召唤小狗一样,她瞧了他片刻,眼睛睁得很大,但此时此刻这不是个好放肆的地方,又还没马到方金河的弱点,只能乖乖巧巧的听话。
关玉儿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她走起路来好看,是个端庄优雅的贵族小姐。
但好看则是好看,方金河看她走了几步,怕她不小心摔了,就过去捞她过来了。
他瞧见她精神不怎么好,得赶紧吃点东西,这一天着实是繁事太多,她必然是昨夜才吃了东西,这都一整天,都不知道饿成什么样了。
关玉儿摸了摸瓷碗的边缘,温热的温度像刚才方金河的手一样,她身体好受了点儿,方金河再给她下达了指令,让她吃。
新娘子在成婚这日一般少有吃东西,但若是夫家来了,得陪着吃。
肉粥是香,但关玉儿已经不知道自己饿不饿了,这会儿吃着也没什么味道,但温暖的食物下了肚,身体一瞬间回了暖。
她大约吃了五六口就放下了勺子,她眼皮一眨一眨地,身体很累。
“得吃完!”方金河像个凶恶的大兵,一阵一阵地给人下指令。
关玉儿吃了几口热食,这会儿他口吻更凶,但她不再那么害怕,她渐渐地开始提要求:“我想躺一下。”
若是在关家,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但是新婚洞房里,夫家的意见很重要,太太这样教她的。
“那先再吃几口。”方金河的口吻软了点。
关玉儿又吃了几口,然后她坐了一下,有些昏昏沉沉的站了起来,但还没走两步,就突然往前边扑了一下,正巧扑进了方金河的怀里。
方金河屏住呼吸,关玉儿身上的香气好闻极了,她的头发软软地挨着他的下巴,他气息有些不稳:“怎、怎么了?不怕了?这、这么主动了?”
关玉儿眼皮子很沉,她靠在方金河的胸口,温暖的体温让她好受了些,她打了个寒颤,也没听清楚他的话,她脑子像绞着浆糊,忘却了太太教的规矩,开始露出点本性,开始使唤人。
“我走不动了…….抱我去床上躺着……”
方金河指尖动了一下,他的心跳了起来,怀里的小媳妇又软又香,声音濡濡地像是在朝他撒娇,又猜着大约是他的“策略”起了作用,小媳妇知道了自己本分,这会儿在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他。
还说什么“走不动了”!后头还加一句“抱我去床上”!没想到这么一副不谙世事、娇气巴拉的模样,还是懂得怎么套人的嘛。
方金河内心甜滋滋的,心里想着这宝贝儿可就是他的了,他一面板着脸还想装模作样一会儿,但他压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这么娇气啊,叫声夫君就抱你!”
不过他的手已经抑制不住自己动了起来,碰着她的膝盖弯,一把就打横抱了起来。
关玉儿闭上了眼,缩在他的胸膛,方金河弯着眼睛轻轻笑了起来:“你这会儿还给我害羞?得了,老爷抱你过去。”
方金河用手掂量了一下,他觉得关玉儿实在是太轻了,在他怀里像只软乎乎的小猫似的,重量都是衣裳的,她脸蛋还蹭在他胸膛,他心痒得不行。他抱着人在房里神经病似的走了两大圈,然后又慢条斯理地走向床边,接着她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枕头好生垫着。
关玉儿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方金河站了一会儿,又蹲着看着她,企图瞧出她装睡的把柄,但是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抓到把柄。
他往她胳膊弯挠了一下,见人确实没动静,才发现她真的睡了。
“新婚燕尔的,居然就睡了,怎么伺候你夫君的?”他过去摸住她的手,感觉到还是冰冰凉凉地,他将那双纤白细腻的手放在手心捂了捂,感觉到捂热了,又出去让人打了盆热水。
他一点一点地给她擦了妆容,好生地擦了干净,再把金贵的头饰首饰给她卸下,发髻散开。
露出了她本来的面容。
少了一分妖冶,多了一分娇媚清纯,脸上没了妆容的关玉儿看起来很稚嫩柔软,方金河呆了一瞬,很想揉揉抱抱她。
烛光照得屋子里很暖,方金河的手伸了过去,一碰就轻轻地碰到了她的下巴。
接着他探了探她的额头,另一只手立刻在她纤细的脖子边探了一下。
他心里一抽,滚烫的温度刺到了他的皮肤,她浑身是细细的冷汗,打出在脖颈的里衣不知哪个时候就湿透了。
一片冰凉湿冷。




娇气 6.媳妇生病
方金河立刻打开了房门,让自己的亲信赶紧去把家里的大夫找来,他眼皮动了一下,又特意嘱咐躲着闲人,别让人看见。
新婚的洞房不能有外男,但大夫大多数是男人,有的新娘子体弱一点,撑不住婚礼生了病,丈夫又不请大夫,难免落下病根,有的还会闹出人命,夫家只说晦气。
方金河不在意那些门门道道,但他也特意认真学了步骤,瞧了婚俗,知道平城有这个说法,可他媳妇的身体要紧,好好的才是实在的,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礼节,其实都是虚的。
但他不能让人看见,第一是这对关玉儿不好,第二是新婚燕尔的大夫进了婚房,指不定会有人说三道四。
他向来不怎么在意别人的说三道四,但他如今娶了媳妇,夫妻乃是一体,虽说外头提倡什么男女平等,外国还有什么妇女运动,然而这个世道对女人总是苛刻的,外人谈论的都是女人,他们喜好谈论女人的奇事坏事,带着隐秘的心思不怀好意。
关玉儿又是个娇气的性子,年纪不大,见识不多,闷在家里的时间长,少有露面,被人捧着宠着惯了,徒然这么在人们口中被不怀好意的谈论,必然心里难受,指不定还要大哭一场。
方金河觉得她哭起来很好看,但这并不代表别人能弄哭她,这是他媳妇,自然要欺负也得他独自欺负,旁人若是敢僭越,他可不能忍。
再有今日是关玉儿第一日进门,若是就这么病了,关家得怪罪他。
方金河如今权势钱财远远高于关家,他不怕关家,不,应该说他从来没有怕过任何人、任何势力,他做的只是蛰伏和得利。他从前就不怕关家,现在更不是,他怕的是“怪罪”。
刚刚交到他手中的女儿,还在洞房就病了,往后还了得?关家若是“怪罪”起来,指不定要和她媳妇说什么话,觉得她在这儿委屈了,又藕断丝连的宠着,他媳妇便又觉得自己还是关家人,不曾有姓方的自觉。
说起这个“方”姓,本身也不是他的祖姓,他儿时便胡乱讨饭、被卖来卖去,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这个姓在一名曾收留他的钟表师傅的姓,他灵活又讨巧,吃苦又勤劳,钟表师父见他十分扎实,就养了他做义子。
虽说是跟了别人的姓,既然有了姓了,这就是他的,关玉儿可是方太太,不再是关家大小姐。
方金河让人请了大夫,又赶紧让婆子端来热水。
新婚夜里热水总是足的,不过一下子就端了热水过来,方金河在门口等着,婆子热水一来他就接了手,又让人把门关上。
丫鬟婆子们见他急急忙忙,又亲自动手的,只面面相觑心知肚明的笑,见门关得死死的,便远远的小声聊起了天。
方金河端了热水,就开始解关玉儿的衣服。
她里衣湿透了,都是阴冷的汗,若是就这么闷着,再好的大夫也治不好病,她这样肯定难受极了。
这套凤凰嫁衣金贵又繁复,上头绣的凤凰是用金线缝制而成的,又有宝石、璎珞、贝类、珍珠镶嵌,针线精细又别致,一层一层地,方金河不知道自己脱了多少层,这么个小小的女孩儿,穿着如此重的嫁衣,东西也没吃,跟着他耗了一整天,不病倒就怪了。
而且关玉儿一直这么娇养着,成个婚可是受了大苦。
方金河做事妥当,不扰着她给她脱衣服,虽说慢了点,但还是到了里衣。
方金河眨了一下眼睛,关玉儿的里衣半湿不湿,上好的素色绸缎料子,又软又滑,虚虚地遮住他娇巧玲珑的身子,纤长的脖颈如雪一般的从领子里打出,精致的锁骨半露不露,下头是遮掩得严实的酥胸。
方金河深吸一口气,他的手有点儿抖,他心里反复的默念这是我媳妇,他还得跟媳妇更加羞羞的事,这点可不算什么,他得赶紧把她剥光了擦干了身子,换上干爽的衣裳。
但此时此刻关玉儿闭眼睡着,没有意识,他独自在这儿忙里忙外,她看不见,这种感觉像是在唱独角戏,又像是偷偷摸摸干着坏事。宛如又回到了儿时他偷偷藏在角落偷窥她的场景,她无知无觉的哭着笑着,眼睛不看他,什么也与他无关。
他既有一种隐秘的快乐又觉得罪恶,就像此时此刻他给她脱衣服,明明是丈夫的本分,但总需她首肯了才像是得了盖章的通行证。
方金河的手其实只顿了一下,接着他麻利地脱了她衣服。
玉脂般的肌肤刺得他眼皮子动了一下,他耳尖红了起来,好闻的体香氤氤氲氲漫开,他不敢去取那粉色的肚兜,只拿着热毛巾慢慢地给她擦身子。
她那皮肤嫩得像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方金河不敢用力,只轻轻地给她印着,生怕一不小心弄疼了她。
他用手托着她肩头,别过脸想给她翻个身,但身还没翻过来,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胸,关玉儿细细地呻.呤了一下,方金河差点要跳起,他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那酥胸宛如嫩豆腐一下柔软又温热,让他立刻心猿意马,关玉儿的声音就像是在他干坏事时抓了他的包,他几乎以为她醒来了。
“我、我就怕你着凉!”他一开口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声音哑得像是堵了喉咙。
但是关玉儿除了轻轻呤了一声,并没有睁开眼睛,她皱着眉头看起来很难受。
方金河放下了心,他过去探了探她额头,更加烫了。
这会儿他也顾不得什么了,赶紧给她擦好了换上了干爽的衣服。
又好生的给她盖上软软暖暖的被子。
他看见关玉儿无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他刚想捂进被子里给她暖暖被窝,外头的亲信就敲了敲房门。
大夫到了。
方金河把被子捋地平整又舒服,关玉儿只打出了个小脑袋,其他都捂得严实。
然后他才去开门。
只见外头进来了一名带着眼镜的年轻大夫,看模样不到三十,穿了一身长褂,打扮得倒是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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