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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腔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水千丞
等小茶杯吃完饭,小季就把它抱过去逗它玩儿,李程秀看得心惊胆战的。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十点多,小季嘴一抹屁股一抬,心满意足地走了。
李程秀送他出门都觉得累。
从那以后李程秀觉得这个年轻人好像讹上他了。
隔三差五地就让他带他去球场,带了六七遍他总算认识路了,就开始老跑来蹭饭。
李程秀脸皮薄,哪好意思撵人家。再说心里也挺可怜他一个半大小子孤身在异乡,没个人照顾。其实多一个人饭不多,他不是负担不起,再说屋子里有个人气儿,比他一个人好很多,久而久之李程秀也习惯了他来蹭饭,有时候甚至特意给他留点儿饭等他打完球回来吃。
两个人只一墙之隔,一来二去的,渐渐就熟了起来。





娘娘腔 第十八章
李文逊接到周助理的电话的时候,相当意外,甚至对方报上名字,他还一下子没想起来是谁。
后来才反应过来,这是邵群的助理。
周助理的语气相当严肃,让李文逊务必来深圳一趟,他的老板状态很不好,但是他不敢告诉邵家人。
李文逊挺惊讶的,问他怎么回事,周助理在那边儿沉默了,过了好半天,才说:“邵总的事我们当下属的不好乱讲,不过……是因为李程秀。”
李文逊当时就傻眼了,想起在北京他们见的最后一面,大家闹了个不欢而散,就知道邵群可能真有麻烦了,当下买了张机票就飞深圳去了。
小周用钥匙打开邵群家门的一瞬间,李文逊闻着一股浓烈的酒臭味儿扑鼻而来,差点儿把他熏个跟头。
他进去一看,压根儿没反应过来这能是邵群住的地方。
邵群虽然没什么洁癖,但是对生活质量要求很高,怎么会住在这种脏乱得跟狗窝一样的地方?
他踢开脚边儿差点把他绊倒的酒瓶子,试探地叫了一声:“邵群?”
小周指指里面:“在卧室呢。”
李文逊跟小周一起进了卧室,就见大床上歪着个人,一动不动地躺着,睡衣的扣子敞开了大半儿,从这角度看过去,胡子拉碴的。这卧室窗帘都没拉开,整个屋子暗得跟晚上一样,而且显然很久没换过气了,那味儿就别提多难闻了,要不是能清晰看到他胸膛的起伏,还以为床上躺着个死人。
李文逊“操”了一声,指着他道:“他这样多久了?”
小周皱眉道:“有个四五天了。李程秀找不着人后,邵总就不去上班了,也不出门,天天在家喝酒。我开始还不敢进来,后来觉得这么着要出事,就找人把门给撬开了。邵总现在迷迷糊糊的,怎么劝都不听,我也不敢让大小姐和老爷知道,只能叫李总来了。”
李文逊拍拍他肩膀:“你找我对了,这事儿别给他姐和他老子知道。”说着就走了过去,上去拉着邵群的胳膊粗暴地把人从床上拽了起来,啪啪就是俩耳光。
“邵群,你他妈给我起来,看看自己现在什么德行。”
邵群半眯起眼睛,也不知道看没看他,就又闭上了。
李文逊冲小周说:“把窗帘拉开。”
周助理赶紧过去,把窗帘拉开了一道大缝,刺眼的阳光瞬时照了进来。
邵群嘶哑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句咒骂,身子就想转过去。
李文逊扭头给小周撩下句话:“找个钟点工来把屋子收拾一下,这他妈是人住的地方吗?”说完李文逊就连拖带拽地把邵群从床上弄了下来,把人拖进了浴室,直接就拧开冷水往他身上浇。
邵群狠狠打了个冷战,这下子全醒了,闭着眼睛大声骂道:“操!”
李文逊上去踹了他一脚:“他妈赶紧醒过来,老子大老远过来不是为了看你这副倒霉样儿的。”
邵群靠着墙坐着,缓缓睁开眼睛,似乎是仔细地辨认了一下眼前的人,然后又闭上了眼睛,哑声道:“谁他妈让你来的。”
李文逊没好气道:“我不来?我不来意思是让你姐来呀还是让你老子来呀,等他们来了,直接他妈给你收尸得了。”
邵群伸手想去推李文逊手里的莲蓬头。
李文逊抬高胳膊,伸手拧开了热水,劈头盖脸地往他身上浇:“赶紧把自己洗洗。”
邵群扶着墙,晃晃悠悠地就想站起来,嘟囔道:“洗个屁,再香他都不带闻一下的。”他屁股刚抬起来,脚下一滑,又摔回了地上。
邵群干脆不起来了,闭着眼睛靠着墙,眼圈下一片青紫,仿佛万念俱灰。
李文逊看他那不争气的样子就来气,随便抓起一瓶东西倒过来就往他头上挤。
邵群给整烦了,吼道:“你他妈干什么,滚,都给我滚!”
李文逊骂道:“就为了个兔子你他妈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邵群你真他妈越活越回去了。”
邵群瞪着的眼睛一片血红:“你懂个屁,李程秀不是兔子,他,他……”邵群身子直抖,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用手抱住了头。
李文逊看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把水关了,半蹲下去,推了推他,问道:“你真上心了。”
邵群点了点头,哽咽道:“我这回完了。”
李文逊叹了口气:“谁不好看上,你看上他,人呢?跑了?”
邵群又点点头:“中国这么大,我他妈上哪儿找去,他一个月挣那俩钱儿……万一他出点儿什么事,我……”邵群肩膀微微颤抖着,用劲儿揪着头发。
李文逊“啧”了一声:“你这样不是办法,人跑了你得想办法找回来,成天喝酒顶个屁用,他又不能从天上掉下来。赶紧的,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哥儿几个给你想办法。”
邵群摇摇头:“找了好久了……他谁都不联系了,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阿文,我这一天天的……活着跟死了差不多,谁能把他找出来,我能给他跪下……”
李文逊跟邵群是打穿开裆裤就认识的,什么样儿的邵群他都见过,耍流氓的,假正经的,不要命的,就是没见过他像现在这样伤心欲绝,跟天塌了似的。
他知道邵群这回是真栽进去了。
回想以前邵群跟他谈论李程秀时那副意气风发和倨傲的样子,跟今天一比,真是天差地别。人能把自己活到这份儿上,真不知道是可恨还是可怜了。
他一方面觉得邵群不争气,一方面也为他着急。
人不能老这样啊,再这样下去不是废了。
李文逊就劝他:“邵群,你不能这样,人还没找着呢,你就先垮了,万一他回来了,你让他看你这叫花子的样子啊?你振作点儿,赶紧起来把自己收拾干净,吃点儿东西。我把大厉他们都叫来,一起给你想办法,咱们就是把中国翻个底儿朝天,掘地三尺,也把人给你挖出来,行不行?你要再这样,给你姐你爸他们知道了,你要找他可就更难了啊。”
李文逊磨破了嘴皮子,邵群这才晃晃悠悠地起来,把自己清理了一番,换了套干净衣服。
他出来的时候李文逊看了他一眼就受不了了:“你他妈几天没吃饭了?瘦成这样,想活活把自己饿死啊?”
邵群充耳不闻,歪倒在沙发上,哑声道:“怎么找他?”
李文逊一边骂一边往厨房走,一开冰箱里边儿全是啤酒,气得他把冰箱门儿给摔回去了。
他一边掏手机一边冲邵群道:“就你这样,人还没找着你就先饿死了。”
李文逊给小周打了个电话,让他弄点儿吃的送上来,然后逼着邵群吃饭。
邵群还继续问:“怎么找他,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李文逊把吃的往他眼前一推:“有,有的是办法,你先给我吃了。”
邵群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拿起筷子扒了两口饭。
他勉强吃完了,就瞪着眼睛看李文逊。
李文逊抽了口烟:“我跟你回趟他老家吧,看能不能找着什么线索。”
邵群瞪了他一眼,“他没爸没妈,老房子都卖了,那片儿的亲戚也早就不联系了,能有什么线索。”
李文逊也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想想,他房子卖了,他妈埋的地方不能卖吧,说不定哪年他回去祭拜他妈,能给你堵着。”
邵群眼睛亮了亮,激动得话都说不清楚:“对,对,我怎么没想到,妈的阿文……你真来对了,我记得李程秀说过,他老家有人帮着照料他妈的坟的,他每年给人家汇钱。”
邵群腾地一下子跳了起来,整个人都有了活气儿,就跟回光返照似的。
李文逊看他那样儿,摇了摇头,把烟往烟灰缸里一按:“我告诉你邵群,这辈子你就傻逼这么一次吧,再有下回,我真一巴掌呼死你算了。”
邵群好几天没吃饭了,一吃东西胃里就烧得慌。
他也顾不得这种事了,抓着李文逊就说赶紧出发。
李文逊心里的小火苗噌噌往上冒。他从北京过来连一脚都没歇呢,直接跑郊区来拯救失足青年了,现在屁股底下凳子没坐热,就让他再飞回去,不带这么大玩儿活人的。
“你他妈以为航空公司也你家开的,想什么时候有飞机就什么时候有飞机,有种你就跟你老子说你要用军用飞机地毯式搜索你那小情儿去。”
邵群骂道:“你啰嗦什么,万一他今天回老家了呢,万一他现在就在了呢。”
李文逊白了他一眼:“他妈的忌日不在这时候。”
邵群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我记得他退学的时候好像是三四月份,他妈是几个月之后死的。”
邵群继续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以前跟他一个学校的,只要记性好,都差不多能想起来,因为当时临近中考了,老师组织学校的学生给他捐钱。”
邵群身形顿了一下,坐回了椅子上:“捐钱……”
李文逊抽了口烟,表情有些不自在:“你后来出国了你不知道。他退学是因为他妈住院了,好像是喝酒喝的,瘫了。他不是优等生吗?学校派人去找他了几回,意思是让他坚持,眼看就升高中了,学校可以每个月给他补贴生活费。可他到底也没回来,听说天天打好几份工,还借了很多钱,根本没时间学习了。后来学校就组织了一次捐款。说来好笑,他在学校的时候,没人把他当个事儿,他退学了,老师把他的悲惨身世一渲染,反而有人同情他了,争着比谁捐得多。”
邵群听得身体渐渐冷了下去。
李程秀当年的事情,他从小周嘴里确实听过一些,当时只是觉得他挺坚强的。但是去调查他的事儿,到底是当时急于把他弄到手,特意做给他看的,哪会真的往深了想,转眼他就忘了。可是现在再从李文逊嘴里听来,十多年前的事了,一个事不关己的事他能记那么久,肯定是印象极为深刻的。
他听着听着,就开始心疼李程秀。
他越接近李程秀,就觉得自己对他的认识越浅薄。
他以为李程秀软弱窝囊,李程秀确实没什么男子气概,但他却可以在十三四岁的时候养活自己和瘫痪的母亲,如果换成是娇生惯养的自己,他未必有这样的勇气和魄力。
他想起自己总是嘲笑李程秀像娘们儿,他现在才真正觉得,李程秀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如果他有家人,他或许不能给家人创造多么富足的生活,但是他绝对会不遗余力地负担起每个人的生活,即使他自己跪在地上,也会把别人的重担扛在肩上。
就像他和李程秀在一起的时候,李程秀没钱没势,却是十分努力地在用他力所能及的方式对他好,对他全心地付出。
可是自己做了什么呢?
邵群面上一片灰败之色。
他把李程秀当成了可有可无的玩物,把他的温柔和爱慕,践踏得一文不值,把他所有对他的好,都当作了理所当然,然后理所当然地挥霍,丝毫不珍惜。
他突然就有种感觉,他觉得李程秀的离开,也许不仅仅是因为他要结婚,而只是对他失望了。
这就是报应吧,邵群想。以前他没有想过对李程秀好,只是一味汲取着他的温柔,等到他幡然悔悟,想要对李程秀好的时候,人家已经不要了。
如今李程秀走得如此坚决,躲避他的决心已经再明显不过,哪怕当初他还心存一点侥幸,觉得李程秀也许对他还有感情,现在也只剩下了一片灰暗的绝望。
李文逊见他不说话,一看他惨白的脸色,就知道又刺激着他了。
李文逊叹了口气:“我叫你别急着去,一是我记得他妈的忌日,离现在至少还有两三个月,二是你要自己想想,你就是把人找着了,接下来呢?你能干什么?”
邵群愣了一下,闷声道:“我没想好,但是,我肯定不让他受委屈了。”
李文逊哼了一声:“邵群,别说兄弟打击你,他要还愿意跟你,这委屈能不受吗。你结婚了他就跟你掰了,难道你为了他,一辈子不结婚了?”
邵群微微抬起下巴,眼睛明亮地看着他。
李文逊一下子从椅子里坐直了身子,讶道:“你真这么打算?”
邵群撇过脸,“我还没想好怎么把我家那边儿搞定,大不了我就跪大门口绝食,他们反正不能弄死我。”
李文逊骂了一声:“邵群你他妈疯了吧。你现在是为了他要死要活的,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傻,万一过几年你那股劲儿过了呢?万一有一天你看着他又怎么看怎么腻歪了呢?就为着这个跟家里闹翻,你到时候怎么收场?
邵群面上是浓浓的悲伤,眼神却很坚决:“你不说了吗,我就傻逼这一回,这一回就够我傻逼一辈子了。你别劝我了,你没碰上这么个人,你不知道恨不得把自己心挖给人家是什么感受。”
李文逊摆摆手:“得得得,别恶心人了。你真中邪了你。”
邵群苦笑着摇摇头,站起身道:“咱们赶紧走吧,晚上还有飞机。”
李文逊叹了口气,抓起外套套在了身上。
小茶杯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后,李程秀就又开始四处奔波着找工作了。
本来以为自己肯定又要回厨房干了,但是这次颇为意外的是,有个小的货运公司聘用了他。
这公司的会计怀孕了,毫无预兆地就突然辞职了。公司虽然小,但是账目很琐碎,会计又只有一个,她一走就很麻烦,李程秀来得巧,老板一看他以前给那么大的公司干过,当下就把他收下了。
李程秀回家的时候,兴奋了一路,这么多天来阴翳的心情,总算有所好转。
他路过家附近的菜市场的时候,就买了些鱼和肉,打算做顿好点儿的,可以邀上小季一起吃个饭热闹热闹,小茶杯也能吃点儿好的。
李程秀回到家围着厨房转悠的时候,小季果然来了。
他这么大个人,仿佛就跟着鼻子走了,一闻着李程秀屋里有香味儿,就跑过来蹭饭。
李程秀跟他相处得多了,慢慢也知道了他的一些事。
他虽然没细说,但是听说的意思,显然不是来上学的,而是跟家里的大人吵架,离家出走了,身上没多少钱,只好窝在这里,天天吃方便面。
李程秀有心劝他,可是话刚起了个头,那小子脸就掉下来了。李程秀觉得他们俩也没熟到那份儿上,也就不再说,但是之后吃饭都会叫上他。
他找到工作后,手头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他平时开销不大,除了吃住行,基本不花什么钱,多出一个人的饭量,还是负担得起的,虽然这个高大的男孩儿,吃得实在是挺多的。
这天小季进来后,就有些扭扭捏捏的。
李程秀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儿,就像往常一样嘱咐他随便坐,别欺负小茶杯,然后就去准备晚饭了。
一会儿他就觉得背后有什么异动,回头一看,小季正一动不动地站在他背后,把他吓了一跳。
李程秀道:“怎么了?”
小季表情有些不自然,犹豫了半天,从兜里掏出个东西,递给李程秀:“这个给你吧。”
李程秀没接,低头一看,是个手机,他不明所以:“啊?”
小季脸色微红:“那什么,我最近吃了你很多东西……但是我身上没钱能给你了,这个还能卖个几千块钱吧。”
李程秀这才明白过来,他忙把小季的手推回去:“不用,我们,是邻居,再说,你没吃,太多。”
小季不干,把手机继续推到他面前:“你拿着吧,要不我不好意思白吃白喝的。”
李程秀摇摇头:“真的,不用,万一,你家人联系你……”
小季一撇嘴:“不会,我早换号了,我现在没人可以联系,手机要了也没用。而且重要号码我都记下来了,你拿去卖了吧。”
两人推搡了半天,李程秀显然没能比他更倔强,无奈之下收了。
看来小季确实很窘迫了,他想着帮他把手机卖了,把钱给他。
小季见他收下手机了,脸上好了点儿,随即又问道:“哎,我想找个工作,你有办法吗?”
李程秀摇了摇头,他到这个城市还不到一个月,工作也才找上,实在没有路子帮他找工作,而且他也不知道小季这样才十九岁高中刚毕业的孩子,能做什么。
小季有点儿失望,坐沙发上逗茶杯玩儿去了。
客厅和厨房离得就几步的距离,其实根本就在同一个屋子里面,只不过拿块玻璃稍微隔了一下。小季跟小茶杯玩儿的时候,忍不住就回头看了李程秀忙碌的背影几眼。
他脑子突然跳出个奇怪的想法,他想,一个男的的腰怎么会这么细呢。
这一闪而过的念头很快就被满屋子的香味给挤出了大脑,小茶杯在他膝盖上直跳,蠢蠢欲动地看着厨房的方向。
小季恶劣地笑着,一边戳它肚子一边说:“你要再长肥点儿,就能当备用粮食了。”
小茶杯回头准确无误地一口咬住他的手指。
李程秀今天心情好,做了好几道菜,小季看得两眼放光:“这是怎么了今天,平时都是青菜萝卜,有肉也都给这小东西吃了,今天怎么舍得买这么多肉,还有鱼。”
李程秀笑了笑:“我找着工作了。”
小季“哦”了一声:“怪不得,哎恭喜你恭喜你,要有酒就好了。”
李程秀摇摇头:“喝茶吧。”
小季也没在意。
以前他真的从来不会想到,自己会因为桌上有很多肉而兴奋得不得了。现在哪怕是一盘青菜,也比方便面和干面包好吃。关键是李程秀手艺又这么好,他实在控制不了自己,每天都想往这儿跑。这里既有好吃的,又有好玩儿的,还有能说话的人,比一个人待屋子里哪儿都不认识哪儿都不能去好多了。
吃完饭他把自己的电脑搬了过来,接上房东留下来的那个年代久远的电视机。
两个人一条狗,坐在沙发上看电影。
李程秀煮了一锅西米露,闻着都让人流口水。俩人一人占了沙发一角那么歪着,手里都端着一碗,一边儿吃一边儿看,小茶杯支愣着身子蹲在中间,眼巴巴地看着屏幕,眼睛都直了。
小季拿脚趾一勾它,就给它脸朝下勾了个跟头,然后他就哈哈大笑。
李程秀含笑看了他们一眼,心里涌上几分暖意。
邵群拿着手上的资料,走在两排老房子的青石板路中间,一边走一边对着生锈的门牌号。
他们在经过了飞机、汽车、三轮车的连番折腾下,终于找到了李程秀当年住的那片城中村。
他想起李程秀小时候跟他说过,他家离学校很远,每天坐车得一个小时,现在看来不假。这地儿说是在北京,要真算起来已经在六、七环了。你说这里不是北京吧,它确实属于北京,说这里是北京,又跟北京浮华的现代化生活距离有些远。
最近这片儿的状况好了很多,是因为附近起了座大学,把周边的生意都带了起来。
去年这里开始拆迁,大概年底就能拆到他们现在走的这排房子了,如今很多人都搬走了,如果不叫三轮车,基本上没有司机认得路。
他手上的资料,还是去年小周找到的李程秀那个远方亲戚的住址,可是看这情形,恐怕搬走的可能性大些。
他们找了二十多分钟,才终于找到了那个老房子。
敲了半天门,里边儿都没动静,反倒把隔壁的人给敲出来了。
出来的是个老太太,眼球附着着一层不太自然的白雾,似乎是白内障。
老太太似乎还看得见,上下打量了两人:“你们找谁呀?”
邵群报出了资料上的名字。
老太太“哦”了一声:“搬走了,搬走好几个月了,搬楼房了。”
邵群就问他知不知道她现在的住址。
老太太有些警觉地看着他们:“你们找她干什么呀。”
邵群道:“我们是她一个亲戚的同学,想找她了解一些情况。”
“哪个亲戚呀?这片儿小,她家的人基本我都认识。”
“李程秀,你认识吗?”
“李程秀?”老太太想了想,“哦,那孩子,是她远房的亲戚,白白净净的,念书挺好的那个,是不是?”
邵群赶紧点头:“是,是,你认识他?”
“咱们村儿的人都知道他。那孩子不简单啊,打小读书就好,上初中还是政府出的钱。可惜了,摊上那么对父母,爹不是爹妈不是妈的,要是好好上学,现在兴许早出息了,听说现在在南方打工呢,可惜了可惜了。”老太太说着直摇头。
邵群心里酸涩,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李文逊忙道:“大娘,他这亲戚住哪儿呀?你告诉我们一下吧。”
“这我说不好,她们搬那一片儿楼房里去了,要不你们进来坐会儿吧,我儿子一会儿下班了,让他带你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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